浑浑噩噩,好似经历了一场地震。她被夹在裂缝之中,上不去,也下不来。下身痛到麻木,冷到僵硬,仿佛有一个大大的肿块横在后臀,沉甸甸往下拖着她的身子,但又有另一股力道宛若没了边际的风般,刀子般不停地刮着她,要她几乎碎掉。
痛……
她迷迷糊糊着,眼前黑白交错。暗是一股雾气,喷薄;明是一种亮光,努力照射。辗转在这之间,犹如坐上过山车,颠三倒四,已然不明了天地。
“痛……”她喃喃着不由念了出来,胸口憋闷,头脑发胀间,似乎有一双厚实的手掌,按住了她的双手和背。
“笛儿,给你姐姐换药。”
好像是父亲的声音……
齐姝琴晕晕地想着。
一双手,很轻很轻地触摸到她的臀部,指尖轻微颤抖着,将上面那一层薄薄的料子给缓缓揭开。
齐姝琴感到隐隐作痛的屁股微凉,已完全露在空气中。
“嗯……”齐姝琴因为害羞,本能地动了动,她朦胧地感觉身边有异性的存在,太羞耻了。
她挣扎了几下,但张不开眼,也说不出话,只有意识在漂浮。
那双结实的大手,将她卡得更紧了。
温热的膏状事物滑上了她□而肿痛的屁股,然后有人将这些药膏一点点,小心地匀开。一阵的炽热和火辣就滚了上来。
痛!
整个身子都不禁颤了起来。
齐姝琴呻吟着,“痛……别……好痛……”
她开始动弹手脚,努力地想滚开,好避免这痛楚。
但是那双手卡得非常紧。
“好痛……”齐姝琴在昏沉中,凭着本能翻腾着身子,好似一尾被活剥了鳞的鱼,“别碰,别碰……啊,啊,痛……”
她不停地呻吟,身子痛苦地挪动着,试图躲避那些膏状事物的刺激,但是她的挣扎是如此弱小,好不容易能动得激烈一点,那双结实的臂膀,将她箍得更紧了。
“琴儿,乖,听话,把药上了,咱们才能好起来了。”一个沉沉的声音温柔地在她耳畔说着。
有些熟悉的声音,却又不敢相信……
这到底是谁碍……
齐姝琴虚弱地想:不,我不要上药,我不要好起来,我只想就这样在黑暗中沉浮着,不回到那个光明的世界,那里虽然光明,但对我而言却是黑暗的废墟。这里虽然孤独,却是舒适的港湾。这里真的很好……很好……
隐痛中,她的意识又彻底地散开,久久都无法聚拢。
宛若宇宙间的一团浮尘,飘着,荡着,散着。然后有一股引力,拉扯住了这团浮尘,将它们慢慢地聚拢在一起,凝成了一个团,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实在……
“姐姐?”齐柳笛俯下身子,“姐姐,你醒了?”
齐姝琴张开眼,她慢慢地动了动嘴角,“……我……”
她发现自己侧躺着,柔软的被褥盖在身上。身子略微还有些发沉,但臀部的疼痛,缓解了不少。
嘴里,似乎还有淡淡的腥甜味道。齐姝琴慢慢地想着,回忆着……
血……
闷在心里的血,控制不住,全都出来了……
难道……难道是……
她紧张起来,不会的,自己按时吃药了碍……那么秘密是否已经被家人发现了呢?
“笛儿……”齐姝琴轻轻地唤了声,“我……我怎么了?”忐忑不安。
“姐姐,你都睡了三天了。”齐柳笛小心翼翼地喂了齐姝琴一点水,润湿她略显干瘪的唇,看着往日如樱桃般诱人的红色慢慢浮了上来,齐柳笛欣慰地笑了笑,又黯淡了目光,叹息道:“姐姐受了家法后,吐了好多血,当场就晕过去了。陈医生赶来做检查,说是姐姐体弱,禁不起太重的刑罚,板子打出来的浊气,都郁结在心……”
齐柳笛停了停,“不过陈医生说,他还不太确定病因,所以想给姐姐做一个什么心肺的检查……”
齐姝琴的手一抖,“那查了吗?”她有点急切地问。
“陈医生是有这个打算,但是设备还没齐全,暂时没做。说是等姐姐醒了,再好好检查一下。”齐柳笛疑惑道,“姐姐?怎么了?”
“碍……我觉得不用查了。多谢陈医生的好意。”齐姝琴轻声细语,“笛儿,麻烦你去跟爸爸说说好吧?真的不用查了,我已经好了,我现在感觉不错的。”
齐柳笛笑说:“姐姐就不要再管,这事就让爸爸做决定吧。姐姐是病人,还是安心养病。”
“让爸爸决定……也好,反正爸爸不会在我身上费太多心思的。”齐姝琴松了口气。
闻言,齐柳笛流露出不忍的表情,“说什么傻话啊!姐姐你终究是爸爸的亲女儿,爸爸纵使……纵使为了咱妈的事情,很痛恨姐姐,但也不会真的不把姐姐放在心上,骨肉之情都是天性,爸爸再气再怨,又怎会拿姐姐的健康开玩笑?”
齐姝琴却仿佛没有听到这些,只说:“笛儿,能帮我把柜子里那个饼干盒子拿来吗?”
齐柳笛应了一声,照着办了,可心思却还在刚刚那个话题上,“姐姐你昏睡着,还不知道吧?爸爸其实看过姐姐的伤了,姐姐伤得好可怕,肿了好大,黑紫交织,有的地方都见红了,爸爸当时也说了句‘打得太重了些’,虽然声音很小,但是我在旁边听得真切,爸爸是真的心疼了……”
齐姝琴认真地看着自己的妹妹,“你说什么?爸爸看了我的伤?”
“是啊。”齐柳笛道,“这三天都是我给姐姐上的药。姐姐你痛得可厉害了,晕乎乎地挣扎不停,弄得我都没法把药抹匀。最后还是爸爸亲自动手,按住了姐姐,我这才……”
齐姝琴抱过齐柳笛递来的那只挺大的铁皮饼干盒,先是细细查了一遍,确定无误般地又松了口气,才对齐柳笛细声道:“那么……那么上药的时候,爸爸也在?我伤在那里……那岂不是……岂不是……”
她脸上一红,又羞又尴尬,浑身滚热。
齐柳笛怔道:“碍……可是……可是姐姐是爸爸的亲生女儿啊,都伤得那么重了,再不上药,不定还有什么危险,让自己的爸爸看看,也没什么啊。毕竟是非常时刻嘛。”
齐姝琴低下头,对着盒子,淡淡地笑了笑,“反正以前……小一点的时候……爸爸都是亲自动手的。倒是没什么看不得的。”
齐柳笛柔和地开导,“姐姐,我觉得咱爸其实很爱你,只是爸爸……太不善表达,而且……爸爸总有着一个心结,让他……让他老生你的气。”
“是为了妈妈的离去。”说着“死亡”的话题,齐姝琴却露出了一个安然的微笑来,她轻轻抚摸着怀里的饼干盒子,眼神飘忽,“对的,妈妈的死,都是因为我,全是因为我……没错的,就是因为我,是我害死了妈妈……”
齐柳笛也低下头,静默许久,淡淡道:“话是这么说,但事情都过去那么多年了,骨肉之情是天性,再怎样,姐姐当年也只是个小孩子罢了。爸爸有点较真……其实我也常跟爸爸说,妈妈如果知道姐姐三天两头就挨打,痛得死去活来,甚至被打到吐血,一定会心痛极了。妈妈会哭,会怪爸爸根本就没有照顾好姐姐的。”
齐姝琴微微一笑,“不一定啊。妈妈也许还希望我下去陪她呢。其实我也觉得这样挺不错的。”
齐柳笛忽地抬起头,“姐姐!”她吓坏了,“姐!你在说些什么啊!”
齐姝琴却乏了身子,她抱着饼干盒子,整个人都缩回到被子里,闭了眼,“笛儿,我真的累了。”
齐柳笛关切地摸了摸齐姝琴的额头,皱眉道:“怎么搞的!热度又上来了啊。这样吧,姐姐你先睡会儿,我去厨房看会儿药。那可是一份上好的补药,是爸爸吩咐备下的,姐姐一会儿得趁热喝。”
齐姝琴嗯了声,“你告诉爸爸,陈医生说的那个检查,真的不用了。我没事。我不需要检查的。”
齐柳笛点点头,然后是大门被打开,又被轻轻关上的声音。
确定一时半会无人了,齐姝琴这才慢慢地掀开盒盖,从里面那一堆零碎杂物中小心地取出一只小瓶子,拧开了,倒出一枚药片,吞了下去。
这种药……
已经不多了……
她盖好盒盖,闭上眼,却睡不着,臀上又有点作痛。多少的念头,在脑海里交织着,缠拌着……
爸爸来过,爸爸看过……想到自己光屁股让父亲看到的样子,还是很难为情。父女之间有了回避,多久了呢?其实自从发育以后,大概十二岁开始,爸爸就不再亲手打自己,而是授意傀儡去行刑,除了特殊的责罚,一般都是在屏风后,或者拖到刑房里。
但是依稀记得有一回,怒火万丈的爸爸还是破例,亲自教训了长大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