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随着温格颤抖的一声报数，刘任羽温柔地将手抚在她后脑勺，没施力去摁她，只是寻求一种肉体接触，温热的手心紧贴她的脑袋，仿佛在传送一个信息，是安抚，是告诉她“我在呢”。
但这似乎成效不彰，余馨知偏要当个恶人，下手的力气与上次用衣架打的那顿无别，仍然是一种难忍的、直入骨肉的疼，疼是放射性的，不知余馨知到底如何操纵，竟不止着落点那处有疼，是连周围的皮肉都颤抖起来，温格想咬牙又不得——她要报数！
“二…”
房间里无人说话，只有风扇运转的声音，还有皮肉被抽打的叫嚣。霎时，她一哼一动都被无限放大，刘任羽打她的时候没叫过她报数，自然也不听她这般颤抖地报过数，她觉得丢人，可又不忤逆余馨知，一声声数字传入刘任羽耳朵里，她幻想刘任羽的反应，该是在心底取笑她吧！如此想，她委屈得酸了鼻子，恨不得直起身来捂住刘任羽的耳朵。
坦白说，这俩人都这么对过自己好多遍了，算是“老夫老妻”了，怎么也不该害羞了。可她就是脸皮薄，至今仍受不了这种待遇——况且，现在在观看的人是刘任羽啊！
她知道，自己在她面前向来闹腾，可如今余馨知在，她实在不敢、也不愿过于丢人，自己乖巧如小猫的驯良姿态此般呈现在她眼前，也不知她往后再打自己，或者是平日再看自己，眼神里要带上怎样一份睥睨。
可事实是，刘任羽根本没这样想。
“二十五…”
她看温格埋着脑袋，紧揪被褥流眼泪的时候，根本没心情去想以前自己打人她是如何的皮，此时她只想跳起来拦住余馨知，然后把姐姐报到怀里好好哄。
但她心里也知道，温格就是个不挨打不听话的皮孩子。
于是她没拦住余馨知，只是那抚着姐姐脑袋的手上下滑动起来，把姐姐的头发全揉了一遍，她觉得姐姐温顺的可爱，却又心疼，她更想看见姐姐肆意地大哭，疼得很了就踢腿大叫骂人的样子…至少，那疼了，还有得发泄不是？
可姐姐好乖，她只是趴着，脑袋有时要蹭一蹭，顶多就是扭腰，从来没有抵抗的意图。
“三十七…呜…”
她哭了，哭出声来了！憋了那么久，终于听到了一声哼唧！
刘任羽心停了一拍，更是挪了身子往温格的方向挪去，她低下头来，靠近温格的脸，顺势抬眼看余馨知一眼，只见她板着脸深色严肃地看温格的臀，丝毫没有留意自己的举动，见此，她才靠近温格地耳朵，哄一般地说：
“怎么憋着不出声？哭出来馨知又不会笑你。”
温格没有回应她，只是别过头去，不肯直面刘任羽。
刘任羽蹙了眉头，没有介意温格的躲避，反而将这列为了她的缺乏安全感、疼狠了爱哭可又爱面子的表现，心底吐槽她，可还是直起身来，手仍旧在她身上抚摸安慰。
至少，如果是她现在打人，绝对不会下手那么重。
她转头过去看温格已经肿了一层的臀，心底暗暗说道，并且看余馨知高举而不论放水的手，忍不住腹诽她都不惜香怜玉，简直狼心狗肺！
“五十九…”
没有求饶的话呢，就真的是干净的报数，偶尔夹杂着哭音与哽咽。
这让刘任羽有些意外——
她听过余馨知形容的：温姐姐挨打很乖，不闹不逃，该挨多少就乖乖趴好，让她报数还是什么的也不会趁机开口求饶，哭的时候很安静，有时候会发现她咬唇，但要罚的话，这次阻止了，下次又会咬。
彼时刘任羽的回应是：胡说八道，让姐姐乖乖趴好挨打是她这辈子做过最难的事了！
可眼前，姐姐果真如余馨知所说趴得温驯。
呵，姐姐就是怕疼！
“趴好！”
忽然，余馨知一句凶唤回了刘任羽的思绪，她抬头去看，姐姐的身子侧了一边，泪水汪汪的往自己方向看，而余馨知挥动着尺子往她大腿一处抽、手也摁了下来，不过三两下，姐姐就被余馨知摁着腰再度趴好在床上，而余馨知缩回了手，姐姐的泪没有停。
“我来摁，我来摁，你别凶她。”刘任羽反应道，手放在她背上，仍旧是没有施力，几秒以后，又变成了上下抚摸的安慰。
余馨知凶死了！
刘任羽为温格打抱不平，甚至在心底向余馨知翻了个白眼。
“一百三十…“
数报到这么多了啊！
刘任羽观察她的伤，哇！肿了好高，开始有些深色的红在尺下肿起来了，自己没打过她这种程度，基本上到大红色就结束了，之前给姐姐上药的时候也看过这种颜色，但真正看着她肿起的过程，刘任羽还是第一次。
一百三十几啊…
自己也打过，可效果不是这样的吧！是工具不同吗？不是啊，尺子也不重的，可当时自己打的也只是肿，没有现在的严重…
那接下来七十下再挨过去，是不是要紫青了？
“她下个礼拜还要登台的，轻点。”刘任羽想到这，有些担忧地开口，为温格求了饶。
余馨知知道刘任羽易心软，方才她安抚温格，她不是没看见，只是懒得开口，现在听她替温格说话是意料之中，她不意外。
“我自有分寸。“
尺子在红臀上拍了拍，余馨知如是回应。
“你都不哭出声来，不会憋得慌吗？”
见余馨知不听劝言，刘任羽也不对她这冷血抱有什么期待，转而为对温格说。
温格吸了吸鼻涕，不回应，随后，尺子再落下，她弓起了腰背，刘任羽感受到手下人的挣动，感觉顺着她的背安抚她，低头，温格忽然抓住了自己的衣角，可怜兮兮的，似乎想往自己身上蹭。
她心早就热得蒸发了。
“好了好了，姐姐吃过教训了。”
刘任羽舍不得了，揽过姐姐的身子，将人抱在怀里，抽过她腰下的枕头，捂住她的臀不让余馨知再施暴。余馨知皱了眉头，但也没有动手去抢姐姐，只是捏着尺子对刘任羽说：“没打完呢。”
“姐姐知错了的。”刘任羽护着温格，温格在她怀里抽噎，恨不得整个人缩成一团。
感受怀里人不停的怯意，刘任羽又说，“别把人打怕了，伤已经够重了，姐姐最近课排得多，这样会很辛苦的。”
如果现在走过去硬推开刘任羽，可能拗得过她把姐姐摁倒回原处吗？
余馨知斟酌着，她力气没刘任羽大，不太可能会成功。但，定了数字没打完可不好受，她脑子里一团混乱，捏着尺子看姐姐，抿着唇思考好几分钟，房间被那不甚和谐的沉默包围着，无形的眼神争斗在空气中越发盛烈，姐姐遽然哭了出声，打了个哭嗝，随后便红着脸又噤声下来，刘任羽瞪余馨知一眼，将姐姐的头彻底揉到自己肩伤，不让她看余馨知。
见此状，余馨知忿忿地放下了尺子。
“还有七十下，再犯，就叠加。”
“你真的可以考个教育文凭，回学校当训导主任。”刘任羽一边拍着姐姐的背，给她顺气，还不忘开口怼余馨知。
她刚才气急败坏的样子，真似极了一教训学生无果的老师。
“那你也去考个教育文凭，给学生心理辅导。“余馨知转身去拿药，也怼回来。
“心理辅导？”
余馨知不回话，却在心里腹诽：对啊，心理辅导，或是去做个社工也好，还是去生个孩子当慈母。
“打完了还那么凶，吓到姐姐了。”
余馨知拿来了药，闻此言，叹口气，坐到刘任羽身旁，这才认真端详起刘任羽怀里浑身泛红的姐姐。那臀已是殷红，塑料尺不好下重手，方才自己用力过度，现在手臂肌肉酸痛得很，明天还要上台弹吉他呢，思及此，她又再叹了口气。
“好了，过来上药，不哭了…”余馨知就像哄孩子一样将温格的脑袋从刘任羽身上捞起来，随后用手指沾着她的眼泪，放柔了眼神。
温格打着哭嗝，望过余馨知，不禁一怔。
余馨知眼里有水，深蓝色的眸是天王星，冰冷阴沉的却也带着包容，包覆自己就如一只大手，在深蓝和深邃里仿佛有一道光吸引着自己，但泪越发越多，模糊之中，那深蓝也迷糊不清。
“愣了啊？”余馨知脱离了罚人的训导状态，弯起了眼角，笑起来，眼神仍然是温和的，“乖，不哭了，趴床上我给你揉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