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委员长分裂中
星历1024年,12月17日,坐标定位古尔薇格星,密弥尔博物馆。
密弥尔博物馆,联邦最大的人体博物馆,名字来源于地球时代神话中的密弥尔之泉,意为智慧之泉。虽然是周五,但是馆中依然观客如织。
展柜里那颗红色的心脏是在人刚死的时候取出的,被福尔马林浸泡过,被丙酮填充过,被树脂塑化过,又被气体固化剂固化成得永不褪色,栩栩如生。
据说它的主人是个死刑犯,生前资源捐献出自己心脏供人研究。只是,他的心脏大概也烂透了,并没有什么科研的价值,最终只是无言地展示了十年。
“这就是命运啊,老师。”
美貌的青年站在玻璃柜前,轻轻叹道。
时至今日,他终于明白,埃斯梅拉达的命运,是避无可避的死亡,而他的命运,是刻在骨子里的服从。他渴望叶朴温暖的怀抱,渴望他有力的臂膀,渴望他严厉又温柔的声音——他开始和所有omega一样,渴望来自叶朴的所有爱和管教。若不是陆野裹携着那些屈辱记忆出现,他大概很快就可以心安理得地睡在叶朴的臂弯里了——事实不正如此吗?叶朴晚上来的稍微晚一点,他就又急又怕地不敢躺下。
蜜糖的味道,从一开始,就不该尝。一辈子的孤寡无情,好过纠缠着放不下。趁现在感情不深,快刀斩乱麻,对他、对叶朴都好。反正离开叶朴,他也没几年好活,根本不必寻找落脚点,驾驶着机甲在宇宙间流浪到死就是了,有卡西莫多陪他,他也不会寂寞。
大概是想到了叶朴,教授泛着冷光的眼睛慢慢变柔和了,他要转身之际,却意外听到一声低低的:“陆苗?”
只这两个字,让教授浑身一颤。他转头,对上一张和他眉眼十分相似的脸。
陆禾紧紧攥着拳头,脸上的肌肉因为过分激动而微微颤抖。他数度张开嘴,要说什么,但是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有眼角微微闪光。陆云树低声说了一句,“你认错了。”转身就要走,却被alpha青年一把扯住了手腕。
那触感真是熟悉,十年过去了云树也忘不掉。多少次,陆禾都是这么抓着他的手腕把他按在桌子、椅子或者沙发上上,确保父亲的每一下责打都准确无误地咬在弟弟身上。当然,作为哥哥,在父亲忙碌的时候,他也会懂事地为父分忧,行使属于自己的惩罚权。
“别走。”陆禾声音有点哽咽,“你还活着,看来老天是要给我这不称职的哥哥一个补救的机会。对不起,陆苗,我……”
“我是苗苗的哥哥,你算哪根葱!”委员长暴躁的声音从他的耳机里飘出来,“打开扩音,我要和苗苗说话。”
陆禾被这位先生的声音震的耳朵疼,出于对弟弟的安全考虑,还是打开了扩音,这一次,是非常温柔的委员长了:“苗苗啊,我是哥哥,别怕,先跟他去陆家等着,我这就去接你回家,乖。”
接我回家?
云树一怔,这几个普通的字像是一串电流从脚底下炸起,噼里啪啦地将他全身神经窜了一个遍,几乎使他颈上的汗毛都立起了。一股异样的酸涩从心口蔓延开来,途径口鼻直到眼球——
“我不回家。”他喃喃地说,声音照例温和又细软,“你会打我的。”
陆禾和陆野,相隔数万光年的距离,几乎同时身体一僵。叶朴阅人无数,见到陆野脸色灰暗,明镜似的明白了大半,于是心脏不由自主再次狠狠抽搐。
陆教授说完,不给委员长安慰他的时间,干净利落地照着陆禾抓住他的那只胳膊上狠狠一击。他力气很小,远不足以到可以与alpha抗争的地步,陆禾神色一暗,刚想开口,一阵酥麻突然缠绕上了他的身体,迫使他被迫松了手。
卡西莫多从后面握住了他的肩膀,释放了足以**神经的电流。联邦的alpha们必须服兵役,因此陆禾虽然从商,但是也受过机甲基础训练。他一惊,随即反应过来,迅速铺开精神力搜寻机甲连阈接口——弟弟的精神力并不高。果然,他很快便找到了一个粗糙的人机接口,侵入后却发现里面空空如也,正惊奇的时候,有什么东西狠狠地拽住他的精神力,“啪”的一下尽数弹了回去。
霎那间,锥子一样尖锐的痛在陆禾脑中炸开来,直接将大脑和身体、个人终端的联系通通切断。他耳边突然归于寂静,眼前也变得一片漆黑。等几秒钟感官恢复之后,弟弟已经消失了。
第四次空间跳跃之后,陆萌再也受不了了,扶着墙壁不停地干呕,圆润小脸短短几个小时的时间里干瘪下去。他看了一眼父亲,委屈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陆野摸摸他的脑袋,本想劝他稍微忍耐,却听见飞船内的扬声器里飘出路易十四特有的机械声:“五分钟后,开始进行第三次空间跳跃。”
陆野叹了口气。
他打开驾驶室的门,径直走向倚着墙休息的驾驶员:“委员长,稍微等等吧,萌萌他是个Omega,短时间内多次穿越黑洞……”
“对他的身体不好。”叶委员长盛怒之后反倒平静了,呲牙笑道,“陆先生,苗苗一下午的时间从首都星到了古尔薇格,至少连着进行了五次空间跳跃。他全身器官都有衰竭症状,血液含氧量偏低,先生你服过兵役,不会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吧?”
陆野一愣。
“根据《机甲操作手册》说明,陆教授的身体不适合进行空间跳跃,”路易十四适时地插嘴,“很容易引发急性病死亡。如果陆先生不想看到教授的尸体的话,还请配合一下吧。”
“……器官衰竭……血液也有问题……他在糟蹋自己身体是么?”
陆野一拳砸在飞船内壁上,瘦削而棱角分明的脸颊上浮现出父亲这个身份所特有的严厉和愤怒。叶朴斜了他一眼,冷哼一声,按下了“空间跳跃”的按钮。
古尔薇格星的宇宙环境比较复杂,磁爆频发,港口很少,要想到达最近的通往域外的宇宙港(空间跳跃入口)伽利略港需要两个小时左右的时间。不跳跃情况下,从首都星到古尔薇格要三天,所以人们一般会进行两次空间跳跃,这样八个小时就能到达,也在人的承受范围之内。
叶朴一连操纵了七次空间跳跃,打算在两个小时内直接到达伽利略港,拦截住陆教授。
重甲上有不少“人”,他、军委会的几个委员、路易十四还有陆家父子。陆野是alpha,还能勉强适应,委员们受过专业训练,更是表现自如。他作为驾驶员,三次空间跳跃之后精神力就耗尽了,目前正靠十四号精神力加强剂支撑。然而陆萌却已经支撑不住,数度晕倒又醒来后被注射了安眠剂塞进了营养箱里。
“陆先生会开机甲吧?”路易十四问一脸心疼的陆野。
“一百年前服兵役的时候开过。”陆野有点茫然。
“一会儿经过古尔薇格,我会给您给你一台小机甲,您可以用它返回古尔薇格。”
“不行,”陆野斩钉截铁,“陆苗生死不明,我得去找他。”
“十四说话总是这么委婉。”叶朴不遗余力地挖苦道,“他的意思是,您和您的儿子们除了拖后腿没有其他用处,赶快下去不要影响我们搜寻苗苗。”
十四猛点头。
陆野:“……”
萌萌有情可原,陆禾他作为一个alpha,被陆苗这个孱弱的omega重创精神力,着实丢脸,回去他非得好好教训一顿不可。男人脸色阴沉地说:“我已经派人在古尔薇格大气层外等候着接萌萌了。”
“您是说把陆萌小朋友放在生态舱里,让来人自行打捞吗?”路易十四问。
“那当然。”叶朴根本就不等陆野回答,善解人意地说,“难不成还要我浪费时间和来人进行对接吗?”
作为父亲,陆野自然想亲手把小儿子送到安全的地方,但是叶朴和路易十四一唱一和,摆明了不肯为了陆萌浪费一秒钟的时间。没办法,陆野只好眼睁睁地看着沉睡的宝贝被这主仆两个装在生态舱里直接扔进宇宙中,万幸他的人训练有素,很快便将它回收进了飞船。
陆苗!
他现在真的很想像儿子小时候那样按住他打一顿,让他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他瞥了一眼叶朴,这位先生正咒骂着重甲里的水不好喝。突然间,他有点期待了:叶朴见到陆苗的时候,会怎么做呢?
他可不像个好脾气的人而且精神力惊人的高。如果他要打人,陆苗只有乖乖挨打的份儿。
这孩子是该受点教训了,他想。
“您看起来脸色不好。”路易十四走过来,给他端了一杯水,“您生气了是吗?”
陆野没说话。
路易十四于是梗直又尽职尽责地继续说话:“对不起,委员长一直认为您和他一样,把教授的安危放在首位,没想到在您心中,宁可牺牲教授的救援时间也要保证陆萌的安全呀。”
“恐怕还因为陆禾受伤记恨我们苗苗呢!”叶朴又凉凉地补充了一句。
“给我一台小机甲。”陆野不理这两人,低声说,“已经接近古尔薇格周围空间了,我们分头行动,效率高一点。”
这是正经事,叶朴阴阳怪气地哼了一声,招呼亚历山大留在重甲上看守,其余人每人一台小机甲散开在港口周围,准备拦截即将到来的小宝贝。
叶朴猜的没错,黑市的确有“运人”的生意,但是必须要有人推荐才能坐上这些型号老旧的机甲。这些机甲别的不行,非常擅长空间跳跃,四个小时的时间就能到达古尔薇格。
五次穿越黑洞,对云树的伤害确实非常大,再加上他不久前用精神力强行逃脱陆禾,这会儿几乎是精疲力尽。
卡西莫多有精神力,但是必须和他联通后才能使用,所以,他伸出满是针眼的胳膊,要求卡西莫多再给他打一针十四号针剂。
“苗苗,已经过量了。”有了智能程序的卡西莫多温柔地说,“委员长不会允许的。”
“我该关掉他对你的权限。”教授笑得很虚弱,“卡西莫多,他以后都不会在了。”
卡西莫多于是取了针管来,由主人的小臂注入静脉,立刻将血管烧的火辣辣的。云树倒吸一口冷气,呻吟出声。
精神力重新充盈了机甲,云树稍微安心了些。但很快,他就发现,自己真是低估了自己的坏运气。
他遇上了突如其来的宇宙磁爆。
————
“磁爆?在哪里?”
找了三个小时都没有找到人的叶朴非常暴躁,严重怀疑苗苗已经机毁人亡了。因此,当他听到“磁爆”两个字的时候几乎是魂飞魄散,一把抓住了阿萍的肩膀。
阿萍疼得哆哆嗦嗦:“伽利略港和古尔薇格星正中间突然出现了磁爆区域,我在边缘试探了一下,仪器失灵明显,进不去。这是星港之间最快速安全的航道,但是不远处有小行星带,陆教授很有可能被困在磁爆中心了……也许……委员长!不能往那里走!”
导航已经彻底失灵了,云树凭借本能开着机甲,早已经偏离了安全航道,进入了布满碎片和残骸的小行星带。他一边辨认着方向一边小心翼翼地躲开高速的碎石。磁爆冲击使他关着的终端突然开启,叶朴的信息一条一条传了出来。
“苗苗,终端还开着吗?”
“胆子大了啊,是关了终端还是故意不理我?”
“陆野说你一定在密弥尔,我先让陆禾去找你。”
“你现在回来,我不打你。”
“苗苗!苗苗!我求你打开终端!你在哪儿?”
“你等着,我去找你,我肯定能找到你。”
机甲外突然一片闪光,两颗皮球大的小行星相撞了,虽然质量不大,但是速度够快,撞击产生碎片直接将机甲尾部撞出了一个洞。
宇宙没有声音介质,一切都静谧无声,磁爆使得空间和时间都在扭曲。明明机甲视角中看着很远的星体,眨眼间就到了眼前,明明近在咫尺的碎片,躲避的时候却发现根本就是个幻影。磁爆区域中,一切仪器都不可信,包括机甲,最可信的是人的眼睛,但是宇宙真空中一片黑暗,人眼又能看见什么呢?
或许今日就亡在这里了吧,云树想。他命令卡西莫多松开制动杆,放任机甲漂浮在宇宙中。
“嘀——”的一声,终端又响了,还是叶朴的信息。他用非常温柔又坚定的声音说:“别怕,苗苗,再坚持一下,哥哥这就找到你了。”
“叶朴……”
又一下撞击,直接撞掉了机甲的备用能源,引力系统似乎也被破坏了。陆教授紧紧抓着终端,不由自主地悬浮起来。卡西莫多从后面抱住他,让他不至于撞到坚硬的内壁上。
“我好像比你幸运,老师。”云树喃喃自语。
卡西莫多轻轻地嗯了一声。
没有重力,陆教授眼泪一滴一滴的漂浮在机甲舱里。他轻轻地吻了一下终端,说了他认为此生中的最后一句话:“委员长,我已经启动了自爆程序,不要让自己涉险了,请退出磁爆区域吧。”
这条信息经过磁爆扭曲,传到叶朴耳朵里的时候已经延迟了近十分钟——足够自爆发生了。
叶朴一怔愣,仿佛心上有什么东西被挑断。他呆呆地捂着心脏等了一会儿,把这条信息又听了一遍,又确认一次了发信人,才缓缓地顺着机甲内壁坐下来。
“委员长……”路易十四有点担心地看着他。
“傻瓜。”叶朴轻轻说,“我说要带你回家的,活的我要,死的我要,哪怕只剩一点粉末我也要带回去。”
“没意义了,委员长。”路易十四说,“陆教授不正是希望您能退出危险区域才如此选择的吗?如果您还坚持寻找,他的一片苦心不就白费了。”
叶朴没有说话,缓缓地将操纵杆放到了底。
他沉默地驾驶着机甲继续穿梭在小行星带中,四次被流星击中,十二次迷失方向,躲过了大大小小的碎石成千上万。他心里清楚自己什么都不会找到,他的苗苗应该已经化作了星尘。可是他停不下来,一停下来他怕自己也按下自爆的按钮。
苗苗死了,或许该在星际间流浪的人,是他了。
他驾驶着小机甲走了三天,燃料几乎告罄的时候,机甲检测到了前方三万公里处,有一架废弃机甲。
————
陆教授醒来的时候,叶朴已经把机甲驶出了小行星带,但仍然处在磁爆区域。因为仪器失灵,自动驾驶模式成为鸡肋,委员长纯人工开着机甲行驶在茫茫宇宙中。所谓隔行如隔山,在教授眼里不明的实体、幻影、放大或缩小的距离,在委员长眼里,似乎有另一套精准地计算方式,使他总能保持最准确地驾驶路线。
卡西莫多抱着自己被撞掉的腿坐在一边,正在充电,脑袋上被委员长异常骚气地花衬衫裹住。陆教授磕磕绊绊走到他面前,不顾脑中的刺痛接入卡西莫多。
“柏格?”他轻轻叫卡西莫多,“柏格?”
卡西莫多茫然地看着他:“早上好,苗苗,我电量不足,没办法为你提供帮助。”
见他如此,陆教授将脑袋埋在膝盖里,无声地哭了。
那是十年前的一天,柏格被处死后的第三个月,他接到了柏格的朋友、医学博士苏林的一封信。
“亲爱的陆苗
当你接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应该已经不在了,没有柏格的生命真是一潭死水。我本不该打扰你,但是我有一事放不下。随信送到的,是柏格的大脑和循环设备,运输途中几分钟的缺氧使它永远地失去了自主意识,但是接上线路,加以精神力刺激之后还能运作。对不起,我知道留你一个人在世界上很残忍,但你还小,请你至少为了我们两个老东西活下去吧。
你的
苏林。”
————
“他是柏格吗?”进入相对安全区域后,叶朴开启了自动驾驶。
“嗯。”陆教授轻轻笑了笑,“卡西莫多在我大二的时候就已经有了雏形,是一个放着大脑和微型循环设备的空架子。后来,我每学一点东西,就往上加一点东西,做了十年,就有了卡西莫多。”
“他没有自主意识,是吗?所以总是需要你来控制一举一动……”
教授不说话,眼泪一滴一滴掉下来,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我按下自爆按钮后,他突然从后面一下子打晕了我……我不知道……不知道他是不是突然醒过来了……可是卡西莫多……”
“他打晕了你,中止了自爆程序,设定了求救信号,然后一直把你保护在怀里,直到再次陷入沉睡。”叶朴声音很温柔,“苗苗,他希望你活下去。”
云树的眼泪流的更凶,他抓住叶朴的手,声音哽咽:“他还会再次醒来吗?”
“会。”叶朴轻轻地给他擦眼泪,“就算不是为了我,为了柏格,也不要再做任何让人担心的事了,好吗?”
卡西莫多有点好奇地看着自己的主人。陆教授的精神力已经撤出,留下的是单纯的、新生不久的人工智能,他觉得主人哭好像是因为自己。但是要让他理清楚人类这复杂的情感又有点难。他拟人地抓了抓脑袋,但只抓到了一个大洞,只好赶快用一串数据记录下主人的一言一行并且储存起来,打算补上后脑勺之后慢慢分析。
人类啊,真是一种复杂的生物。
一开始,陆野没有因为这个事跟他计较,只是跟他说有点危险,让他快点拆掉,他不听。后来有一次,陆萌磕在了上头,当时就血流如柱。陆野于是拔出一根栏杆,把陆苗绑在花园的长凳上抽了一顿,然后让他自己拆掉小花园。那孩子大概是有点理亏,没说什么就拆掉了栏杆,杂草也拔掉了。
如今的栏杆还是原来的那些,陆苗把他们擦干净之后收在了储藏室。陆野抽出一根,隔着衣服在自己的胳膊上打了一下。
还是挺疼的。
alpha愣愣地握着那根木棍,雕塑一样立在了那里。洛儿懒洋洋地抬头看了他一眼,默不作声地横趴在了他和小花园之间。
重新把这条狗子领回家快五年了,它还是不和陆家任何人亲近,包括无罪的小少爷陆萌。
陆禾找过来的时候,陆野已经在狗和野草前站了近一个钟头。听到长子的脚步声,他头也不回:“有消息了?”
“是。”陆禾恭敬回答,“叶委员长找到了弟弟,正带着他往回……父亲!”
陆野捂住心脏,紧握着的手杖因为太过用力的支撑,而断成了两截,使他一个踉跄几乎摔倒,额前一缕白发垂在了风中。他颤抖着嘴唇,说了一个“好”字,就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转身就要走。
“您要去做什么?”陆禾急忙去扶他。
“陆苗身体不好,”他脸上的表情看不出哭笑,“叶委员长一定会让他就近休息两天再启程会首都星,我去给他收拾房间……”
他猜的很准,叶朴找到教授之后,就命令金素敏等人回首都星代替他签署文件,他本人则带着陆教授就近降落在古尔薇格:教授的身体不足以支撑长时间的宇宙生活了,卡西莫多也需要维修之后才能正常工作。
陆野派了两个白色燕尾服beta来迎接他们,说陆家一应都准备好了,请委员长和二少爷回家。委员长于是看了看少爷,少爷不发一言,轻轻摇了摇头。
“陆先生让我们捎一句话,”燕尾服礼貌地一鞠躬,“二少爷不想见见洛儿吗?它为少爷您守了五年的小花园了。”
“洛儿还活着?!”陆教授呼吸突然急促,他扶着叶朴的胳膊挣扎着向前,“它不是……”
“当年陆先生给您看的狗皮,是假的。”燕尾服笑着说,“洛儿一直被他寄养在乡下,想等着您懂事了以后给您个惊喜,可惜,还没等到那一天,您就离开了。”
陆教授身体一个摇晃,巨大的惊喜使他虚弱的心脏不堪重负,脑海中的场景影碟一样放映过一遍,最后停在了一只黄毛的、一只耳朵耷拉着、一只耳朵立起着,尾巴蓬松的大型犬身上。那狗子是十五岁那年他去苏林的解剖室,从刀下救回的幸运儿,苏林和柏格打趣他说就是因为没解剖这条狗,苏林才没有获得诺贝尔医学奖……
他给这条狗取名叫洛儿,把它带回了陆家。大概是从小颠沛流离,洛儿脾气并不温顺,但是很快,他就适应了小主人的节奏,学会了夹着尾巴做狗。
他记得很清楚,那次是他和陆禾起了争执,陆禾用兄长的权利打了他两耳光,洛儿突然冲进来,将陆禾扑倒在地,并且将陆禾打人的右手咬得鲜血淋漓。
从此,在陆教授的生命中,洛儿的故事,就戛然而止了。
听说洛儿还活着,陆教授挣扎着要回陆家接他走。叶朴怕他情绪上受刺激劝阻了几句,他全然不听,非得亲自去不可。叶朴无奈,只能拿外套裹住他,和他一起去了一趟陆家老宅。
陆家老宅和叶朴想象中阴森黑暗的城堡不同,乃是一幢十分温馨的小别墅,从外头看,色调整体为鹅黄色,点缀着星星点点的红砖墙。正值古尔薇格的秋季,院内一株大梧桐树叶子金黄,被风一吹,就哗啦啦地往下掉。
和很多家庭的标配一样,陆家大门外,应该也有一个X形的刑架,被绑在那上面接受路人的指指点点,就是有遮光雾的遮挡,也足够羞耻了。之所以说应该,是因为陆家门前这个已经被拆掉了,只剩下一个钢铁的底座。
陆教授也看到了那个底座,他一愣,扭开了头。
“在omega幼年时,父母的教育往往把保护、疼爱以及惩罚、管教混为一谈,力保他们从小就有这样一个概念‘会打我的人,才是保护我、疼爱我的。’或者是,‘保护、疼爱我的,就可以打我。’所以,他们长大后,自然而然就有受管教的倾向。即使不受到这类教育,社会大背景也在无时无刻不潜移默化着,何况被打屁股确实激发了人的性欲,不是吗?alpha亦然。等他们长大了,相遇了,一切的结合
叶朴不动声色地向左移了一步,挡住那个金属的底座。然后揽着陆教授的肩膀把他纳在怀里。教授大概真的是太虚弱了,没有挣扎,也没有像以前一样瞪叶朴,只是默默地任他动作。
陆野已经带着人在门外等候多时了。他上前几步,还没说话,突然从院子里窜出一个黄澄澄毛茸茸的东西,不待人有所反应,直接冲向了陆教授
云树看到它的时候已经喜极,只觉得全身血液都在上涌,被这大力一撞,才想张口,就有血沫溢了出来。
“洛儿……”
洛儿在舔舐他的手,叶朴从后面抱住了他。他迷迷糊糊地听到有人叫他“陆苗”,想答应却又没力气……
————
再次醒来的时候,他是躺在一张蓝格子床单的小床上。叶朴非常委屈地蜷缩着身体侧躺在床的外侧,人已经快睡着了,但还在用手轻轻拍着他的背。叶委员长腰上,扒着两只爪子,云树一抬头,就看到了洛儿纯黑色的眼睛。
“呜呜。”
见到主人醒了,洛儿不满地用爪子刨了一下叶朴。这个人类非常讨厌,本来应该守在小主人身边的是它这条狗子,可是此人却硬是把它赶下了床自己躺了上去,弄得它只能趴在床边。
“嘘……”教授虚弱地让洛儿不要叫,叶朴这两天应该也是不眠不休,从他胳膊上密密麻麻的针眼就看得出来他一直在靠十四号支撑精神力,到现在没弄出个半痴不傻来真是奇迹。
洛儿不甘心地闭了嘴。
陆教授小心翼翼地抓住叶朴大手放好,这才发现他向来炽热的手心有点冰凉,手背上青筋暴起的很严重,指甲都显得有点青紫。
感觉到怀里人醒了,叶朴就睁开了眼,陆教授一惊,抓着他的手还没来得及放开,就被他反手抓住拉过去。
生命体征检测仪上已经是一片让人放心的绿色了。叶朴放下心来,才要开口训他两句,又想到不是时候,最终只好神色复杂地轻轻拍了拍他的小屁股:“你的狗是公的还是母的?”
“……”流氓!
陆教授瞪了他一眼:“天然性别为雄。”
“我要起诉它。”叶朴幽幽地说,“它昨晚一直把爪子按在我的胸肌上,已经对我构成性骚扰了。”
“……”
陆教授想起几个月前他用这三个字把叶委员长送进了警局,不由得红了脸:“神经病,滚!”
叶朴见他又骂人,立刻美滋滋地翻了个身把他压在身下:“不然的话,就狗债苗偿,你让我骚扰一回,我就不追究了。”
陆教授伸手要去推他,但看到他脸上灰蒙蒙的一层胡渣和全是血丝的眼睛时,不知怎么手就使不上劲了。叶朴何其敏锐,见他如此,立刻得寸进尺,高兴地在他锁骨处落下一吻,然后又细密地拾级而上,眼看就要落在他梦寐以求的小嘴上时,他微微停了停,说:“苗苗,宝贝,我想吻你的嘴唇。”
陆教授脸上已经火烧一样红。他赶紧扭过头,却被叶朴捏着下巴正过来,“看着我,好不好?”
陆教授被人捏住了下巴,被迫注视着叶朴的眼睛——浅棕色的一双眼睛,瞳仁里一条条放射线如此分明。他先在omega娇嫩异常的左边脸颊上吻了一下,然后是右边,接着将嘴唇落在了鼻尖和额头,最后,他终于轻轻地吻在那樱花粉色的小嘴上。
“汪汪!”洛儿适时地叫了起来。
“你说什么?”叶朴非常不满地用眼神将洛儿扎了个对穿。
“汪汪往!”
“你找死!”委员长抓起枕头扔了下去。
一头雾水的陆教授抽了抽嘴角:“你能听懂它说话?”
“不能。”委员长十分惊奇,“我又没长狗耳朵。”
陆教授有种不好的预感:“那你跟它吵什么?”
委员长委屈了:“你听它的语气!分明就是再说‘哈哈哈你吻他一百遍都没有用,他把初吻给了我。’”
陆云树:“……从我身上滚下去,立刻,马上。”
陆教授不是个会处理突发事件的人,这点叶朴跟他接触不久之后就发现了,只是因为此人面无表情惯了,普通人很难从他身上看出点端倪,还以为他是宇宙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就比如现在,他绿色的眼睛里一瞬间全都是空白,好长时间之后,怒火才像星辰一样被不知什么俘获,聚集出一片银河:“你这是什么意思?”
叶朴一伸右臂,绕过他的手,在另一处落了鞭,血肉被撕开的痛使他微微吸了一口气。
陆教授非常慌乱地去捂那一处伤口,眼角又有点泛红:“我要你停下来!”
他握惯了设计笔的小手看起来非常白皙秀气,因为瘦,手背上的血管清晰可见。叶朴用藤条拍拍他的手指:“拿开。”
陆教授伸手就去抓藤条,却被叶朴一下虚晃,轻而易举地骗过。眼看那小臂上伤痕又连着多了三条,教授突然将整个上半身都压在了叶朴小臂上。这一下,他感觉到自己的小腹碰到了一个硬邦邦的
医疗仓广泛应用于军方,在家庭中并不多见。毕竟打孩子就是为了让他疼,打完了直接治好这种事情有点多此一举,更何况这种直接刺激细胞的愈合方式多少对正在发育的孩子有点伤害。
因此,像小时候一样,陆教授只找到了伤口舒缓剂,还有因为家里养狗而常年储备的普通狂犬疫苗(科技的发展使得特殊药物的家庭储备成为可能)。他走进来,洛儿站起来摇了摇尾巴,看起来像个十分克制感情的绅士。
他大概是没听到叶朴的夸夸其谈,走进来在床边坐下,用棉球消毒之后便把疫苗递给叶朴让他自己注射。叶朴嘿嘿一笑,抓过针管,看都不看就准确地戳进血管里,一眨眼时间就注射完了。
大概是伤口有点恐怖,教授有点害怕,拿着沾了酒精的纱布在血口边上蹭来蹭去地不敢擦。陆禾不解风情,又怜惜“弟弟刚挨过打”,急忙表示自己可以帮忙。云树摇摇头,说:“你会弄疼他。”
这句话就像火箭,一下子把委员长呲上了天。他像是三伏天喝了两口热酒,浑身舒坦得不得了,忍不住挑衅地看了陆禾一眼,然后又得意地朝洛儿笑了笑。
洛儿懒洋洋地挠了挠耳朵,从鼻子里喷出一口气来。陆禾觉得这一眼实在莫名其妙,只好默默地退后两步,给委员长的视线让出空间。
“不要乱动。”陆教授按住叶朴不安分的手腕,微凉滑腻的指尖让叶朴十分舒适。纱布小心翼翼地按上了伤口,又怕他疼似的迅速离开,然后又是轻轻地一下。这种拖拖拉拉无疑大大延长了叶朴疼痛的过程,但是也不到不可忍耐地地步。他饶有兴致地观察着教授咬着嘴唇的细密贝齿和紧绷的肩膀,虽然很享受但是还是觉得这样折磨教授是种罪过。于是,他一伸手捞过酒精喷雾瓶,哗哗哗往胳膊上喷了一堆,然后握着教授的手三下五除二就把血迹抹干净了。
“你做什么叶朴……别,会很痛的!”
陆教授被他自虐一样的处理方式弄得有点生气,把沾血的纱布往地上一扔,然后又闷着头捡起来放到了专用垃圾袋中。叶朴撕开舒缓剂,挤了一大坨在胳膊上,哄他说:“来来来,苗苗来替我涂开好不好?”
“不好!”云树抢过药管,脸上是少见的幼稚和赌气,“你自己涂吧。”
“喂,从一而终啊宝贝。”委员长滥用成语,“过来点,跟我说你为什么不愿意?”
陆教授梗住。
是啊,他这样生气是毫无道理的。身体是叶朴的,他想怎么对待就怎么对待,和他陆云树又有什么关系?
可是他确实生气了,为什么呢?
陆教授解不出这个题,只好把手里的药管一摔:“你……刚刚编造并传播了对我不利的谣言,我当然有生气的权利。我……你休息一会儿,我带洛儿去散步……”
药管在床上弹了一下,恰好落进叶朴手中,这个老流氓于是哈哈大笑起来,笑得陆教授几乎是落荒而逃。
“陆苗什么意思?”陆禾目瞪口呆,“你刚刚说的都是假的对不对?你没有打他,也没有……”
“给你个表现的机会。”叶朴打了个指响,“现在,给我讲讲小时候的苗苗,事无巨细,我都要听。”
呐……感觉到拍还有一段距离
高兴的是申诉成功帖子正常了。
最近真的有一点点忙,所以更得不勤而不定,也不能一一回复大家了哭唧唧。
陆家一切如旧。
客厅里的钢琴还在,陆教授用手指划过琴键,轻轻笑了笑。
他母亲学音乐出身,所以从小就教他钢琴和芭蕾舞,只是他大概真的没有这些天赋,吃了很多板子仍然弹不出一首完整的曲子。等长大一点,他偷偷在钢琴底下装了一个消音装置,让这台钢琴再也发不出声音来。后来自然是被发现了,他就被按在钢琴上一顿好打。先是母亲掌掴,后来挨了父亲的皮带,再后来被钢琴老师用戒尺打了小腿。
“二哥,”陆萌凑上来,“我会弹钢琴,我弹给你听好不好?”
小孩的眼神单纯又炽烈,有点可怜巴巴又小心翼翼地盼望着。陆教授犹豫了一下,伸手揉了揉弟弟的脑袋:“不用了谢谢。”
陆萌失望地撅了撅嘴。
钢琴旁边,是个壁炉,壁炉角上倚着陆野常用的手杖。每到圣诞节时,陆野会在壁炉台上摆上给他和陆禾的礼物,比如书和玩具,在壁炉温暖的火光旁拆礼物算得上他记忆里少数有色彩的地方。
手杖嘛,打人也很疼,而且伤骨头,陆野除非气急了不会用它打陆苗,倒是喜欢用它教训更耐打的陆禾,因此陆禾有很长时间内都不忿,觉得不公平,于是更变本加厉欺负弟弟了。
壁炉旁边,就是那个小储藏室。陆教授将手放在把手上摸了摸。耳边仿佛响起了陆野训斥他的声音:
“睡觉?检查写不完不许睡!”
“倔是吗?陆禾拿锁来给他锁上门,我看他倔到什么时候!”
“陆苗!”
突然,身后传来熟悉的呼唤声。沉浸在回忆里的云树来不及抓住理智,几乎本能地一缩身体咬紧了牙关。当意识到今时不同往日之后,他的肩膀才猛然落下,小手触电一样离开了门把手。
“……对不起,爸爸是不是吓到你了?”陆野被他骨子里的戒备反应弄得心里不是滋味,“我老了,在外头守着你就睡着了。怎么样,身上还有没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我很好,谢谢关心。”陆教授转身,把身体贴在门上,洛儿一动耳朵,在他脚边压低了身体。“这么多年,劳烦您照顾洛儿,我一会儿和您结一下它的花销。”
儿子说话非常客气,或者说是疏离。陆野心脏一阵疼,赶紧说:“不用不用……洛儿很乖,比以前还乖。当年我……我看到陆禾全身是血真的有点生气……我……对不起……”
他向前一步,儿子非常紧张地挪动了一下,于是他伸出的手又收了回去:“……委员长……是个不错的结婚对象,能护住你,也很疼你。你多顺着他点,不要惹他生气……”
儿子礼貌地牵动了一下嘴角。
见他仍然听不进去好话,陆野叹了口气,转换了话题:“饿不饿?萌萌,去叫你大哥和委员长,咱们先吃点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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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陆家呆了两天,叶朴就带着陆教授回到了首都星,并且热情洋溢地邀请他同居。陆教授不置可否,专心修复卡西莫多,叶朴于是高高兴兴地让路易十四把教授的几件衣服拿到了陆家别墅,除此之外,教授只有大量的药品储备和一张工作台有点价值。委员长心怀天下,把优质七号、十四号等各种制剂捐赠给了贫民窟,然后专门给教授开辟出一个高级加密实验室,仿照学校实验室给他添置了各种器材,这样一来,教授就不用整夜整夜地呆在学校实验室里了。
至于陆教授的烟和酒,精打细算的委员长挂在二手网站上一股脑地卖掉了……换来的钱被委员长含着恨意添购了一台自动化惩罚机,就摆在实验室里,恰好教授工作缺个零件,他就把机器拆掉补在了卡西莫多身上。
于是机器作废了,没两天就成了教授的备用零件库。叶朴看到了之后,就叹气说:“唉,真是没办法,看来以后只能我亲手惩罚苗苗了。”
除了搬家,教授的饮食也非常让人烦难——他的胃长久不工作,出现了类似“退化”的症状,胃酸稀薄。没办法,叶朴只有让唐帮忙定制食谱,每天让路易十四换着花样做给教授吃,以粥汤居多。就这样过了半个月,陆教授的身体慢慢稳定下来,脸上多了点血色,手脚也有了正常的人类体温。
这天早上,他起床后穿戴整齐,正要出门,被叶朴叫住:“你去哪儿?”
“工作。”陆教授说,“校长为我保留了职位。”
“唔……”叶朴抓住他的领带,把他拉到自己面前,“我跟校长再请半个月的假。”
“你松手。”陆教授皱眉,“我已经痊愈了。”
委员长不仅没松手,还搂住了爱人的纤腰,“不,你没有痊愈,接下来起码半个月时间,你会在床上渡过。”
“你什么意思?”陆教授眼里有茫然。
“宝贝,你可真迟钝。”叶朴叹口气,在omega脸颊上亲了一口,“十四,你和卡西莫多带洛儿出去撒撒欢吧。至于宝贝你,来,”他抓着教授的右手放在腰带前:“自己解开裤子,乖乖地把要受罚的小屁股露出来。”
他要打人的时候语气总是像跟小孩子说话,毕竟在他心里,陆教授不超过十岁,干什么都需要哄着。陆教授本人可不这么想,叶朴的话让他小脸泛红。
“快点,”叶朴见他不动,就催促道,“或者哥哥给你脱,一会儿多加二十下。”
“我自己来。”教授声音很低。他解开裤子上的纽扣,还没脱,西装裤就滑了下来,露出白色内裤包裹的小屁股。叶朴贪婪地用手捏了捏两瓣并不性感的臀肉——还是太瘦了,肉都捏不起来,以后得接着补。
“浴室里有发刷。”叶朴拍拍omega的肩,“去把它拿过来。”
陆教授很听话地执行了命令,拿来了一会儿要用在自己身上的刑具。叶朴见他眼里闪着微不可见的瑟缩,就再次把他揽进怀里抚摸了两下他的脊背。
硬木的猪鬃发刷比叶朴的手掌略小一点,使用时间久了,带着木头特有的亮光。叶朴安抚完爱人,便笑岑岑地朝他伸出了手,示意他把发刷递上来。陆教授一咬嘴唇,抬头看了叶朴一眼又迅速低下了头,慢慢地举起了发刷。
他这些显得抗拒的小动作让叶朴很惊喜——学会外露情绪,这对陆教授而言似乎不太容易。他接过发刷,在手心里虚虚地打了两下,然后把“小朋友”拽到自己身前,用发刷隔着内裤拍了两下:“宝贝,离家出走四十、自轻自贱四十、让我娶陆萌二十,自爆一百,一共二百。念在你一下子犯了一个套餐,给你八折优惠,再抹个零头,合一百五十下,怎么样?”
叶朴一愣。
陆教授显然对自己挨了两下就发出声音来的行为十分羞耻和害怕。他赶紧咳嗽了两声,将自己微不可闻的呻吟压回去,同时一甩头,甩开叶朴的手,将脑袋深深埋进了被子里,却被alpha一把薅起来,重新捏住脸颊。紧接着,完全不给他反应的时间,发刷瞄准了臀腿处的嫩肉连接挥下。
“报数。”alpha的声音夹着严厉。
“三……四……叶朴……五……你松开我……呃……叶……啊……”
巨量的疼痛袭来,云树努力压抑着人体对疼痛的本能反应,但是不能咬嘴唇,卸去了他好多借力,更何况还要报数。每一张嘴,嗓子眼里的呻吟都迫不及待地往外冲。突然,叶朴恶趣味地将发刷倒过来,将手柄对准Omega两臀间最娇嫩的一线天地,狠狠地三下打了下去。
“六!……六……叶朴……”
“落了两下没报呢。”叶朴微笑着松开他脸颊,用发刷柄戳了戳抽搐不止的臀缝:“陆教授也会犯这种低级的错误吗?”
云树一张嘴,脸颊却已经被掐的有点麻木,喉咙里更像是给眼泪糊住一般,激得他猛烈地咳嗽起来。叶朴将手放在他背上,轻轻替他理顺呼吸:“你的身体比前两个月更差了,从明天开始,我希望苗苗好好遵守我给你的食谱和作息,嗯?”
陆教授没有说话,只是在喘息微定之后报出了“七、八”,声音都抖了。
他臀上已经一片火红,很难相信这是十几下发刷就能打出的效果。叶朴把他翻过来,无奈地发现他脸上已经被捏得红肿一片,眼睛里也有星星点点的泪花浮现。
可能刚才他太心急了,叶朴想,毕竟,要想把缩在壳里的小乌龟引出来,一定要非常小心才有可能成功啊!
决定循序渐进的叶委丷员长拉开抽屉,从里面找出一包他常用的消毒纱布撕~开,然后送到了omega嘴边:“好了,不为难你,咬着吧。只是,我还是希望你能明白,在我这做哥哥的面前,你不需要强撑,那除了增加你的痛苦之外毫无意义。”
陆教授低声说了一句谢谢,抓住消毒纱布,小心翼翼地咬住了一角。淡淡的酒精味在口腔里扩散开,使得昏昏沉沉的脑袋立刻清醒起来。
叶朴摇了摇头,重新将发刷搁在了他臀上,确定他准备好了之后,便一扬手腕,以最准确地力度笞责在omega的红屁~股上。
获得纱布的陆教授又恢复到了无声无息的状态。只是,每打一下,他的肩膀便狠狠地抖一下。发刷上色非常均匀,第一个五下过去,教授的臀~肉颜色深了一个度,第二个五下过去,K—23中毒现象开始显现——皮下出~血生成,挨得最重的臀峰上开始出现紫红色的小小血砂。
他太瘦弱了,没有肉的小屁股打起来并不赏心悦目,倒是肿起了一圈之后,这个小屁~股似乎恢复了正常大小,虽然色泽不太好看。
皮下出~血无疑使得omega的神经末梢更加敏丷感了。接下来的五下,陆教授无意识地微微扭~动着腰~肢试图躲避,好看的眉心拧成一根麻花,尖尖的牙齿用力砥磨着纱布。而他身后,左右两边的臀峰上,被圆形的发刷打出了中间泛白,周围隐隐青紫的圆圈——太疼了,疼得他一直忍不住缩紧着臀部,结果就导致有一块肉始终凹陷,没有被完全打到。
这样的局部伤害显然不是家长大人想看到的。他一皱眉,将发刷碾在人的臀~缝之间:“放松些,不然会受伤的,我不希望启用模拟器这种让你吃大苦头的东西。”
陆教授很乖,他喘息着放松臀腿上的肌肉。叶朴抓住时机,又是五下发刷狠狠打上去。
“……咳咳……”
云树已经几乎将纱布咬烂了,过分敏感的身体让他吃到了双倍甚至三倍的疼痛。同时,挨打时被迫进行的大口呼吸使他的肺和气管都有点超负荷工作,每一次气体交换都隐隐作痛,时不时呛得他咳嗽出声。
发刷又一次搁在了他开始出现大面积青肿的臀上,轻轻地按压都让人心脏一抽。叶朴惩罚似的将他整个臀按压了一遍:“有肿块了,真是可怜的小宝贝。来,苗苗告诉哥哥,挨打痛吗?”
陆教授这两天才红润了一点的小脸又一片惨白了。他将毛茸茸的小脑袋埋在被褥里,两只小手悄无声息地抓紧了柔软的棉絮。
“我希望宝宝你记住这个教训,”叶朴自然看见了他的小动作,但是仍然冷酷无情地举起了发刷,“在每一次冒险之前,都想想我打你的痛——换言之,你已经有人保护和管教了,所以不要试图做底线之外的事情来激怒你的类监护人。宝宝,你已经很大了,知道底线在哪里。”
他说完,再次加大力气,避开Omega伤势沉重的臀峰,照着他腿根一边落下两发刷,砸得陆教授不得不一边压制着从牙缝和纱布孔里漏出来的一丝呻吟,一边徒劳地屈伸着脚趾缓解疼痛。他的小脚丫可以说是非常可爱了,真正的盈盈一握,珍珠一样的脚趾带着一点Omega特有的粉色。叶朴看的很心动,突然理解了为什么会有人恋足——他光想一想这双小脚属于自己,就恨不得把它包上十几层藏起来。
这一组的最后一下,叶朴整理了一下姿势,使得手下受罚的小屁股拱的更高一些,如此,Omega身体内不见人的风光就尽收眼底了。他暂时放下发刷,瞅准已经受过罚留着红印的嫩肉,斜着一掌削了进去。
这不是个非常适合责罚这里的姿势,叶朴多少有点使不上劲。但已经被发刷敲打过的娇嫩来说,显然是足够了。陆教授发出了破碎成片的一声嘤咛,接着又是带着粗重喘息的一连串咳嗽。
“已经没有地方可以打了呢。”叶朴用手抚摸着满是肿块的臀,每动一下,都引起陆教授不安地蠕动,”还有多少下,苗苗还记得吗?”
云树的确没想到,一场不要命的太空逃亡,让他的身体烂到了如此地步。
他的嘴唇已经在纱布上磨破了,满嘴都是血腥味,嗓子眼里腥甜一片,每一下呼吸都摩擦着脆弱的气管和肺脏。为了供血,心脏跳得很快,但仍然因为耗氧量过大而使人一阵又一阵的眩晕。
与这些相比,身后的疼随着血液流动一跳一跳的,反而有些麻木。
这才打了多少下?他有点晕乎乎地想。
叶朴在摸他的臀部,然后又不老实地捏了捏他的腿,他都没有反抗的力气。那人似乎很得意,将他抱起来搂在怀里,同时贴心地使他臀部悬空,大手从他衬衫钻进去非常色气地摸了个遍。
“……这是惩罚时间,委员长。”云树虚弱地提醒。
“知道。”委员长越摸越兴奋,“可是苗苗的小屁股不能承受更多了,我要看看哪里更适合接受惩罚。”
云树萎顿在他怀里,反驳的话都说不出,只能任他动作。叶朴吃足了豆腐,就拉起他的手展开,在素白手心里亲了一口:“我看这里就很不错,”他的微笑着将陆教授衬衫下摆撩起来固定在背后,确定他半截纤腰和整个臀部都呈裸在外后,令他光着脚站在了地板上。
陆教授晃晃悠悠,勉强站稳,第一件事就是伸手去扯衬衫。可怜叶朴才欣赏了两分钟标准的挨打图,就被教授破坏殆尽了。不过,他很快意识到,陆教授半长的衬衫压根就遮不住小屁股,半遮半掩的风情似乎更好看一些。
“苗苗这样子真诱人。”alpha用饿狼一样的眼神从omega纤细锁骨一直看到他紧张地抓住地面的脚趾。云树看到他眼神里有晦暗的金属光泽,就知道这流氓不仅用肉眼看,***的开了微型机甲进行着三维扫描,全方位多层次地欣赏着自己的红屁股。
“你无耻!”
陆教授涨红了一张小脸,呵斥道。
委员长愉快地接受了指责:“苗苗,你骂我的时候更性感,若不是你身体不好,我真想现在就和你谈谈人类最原始的欲望问题——别怕,在你能承受之前我不会碰你,现在,”他眼里的笑意渐渐被家长才会有的严厉取代,“把你的小手伸出来,我们的惩罚要继续了。”
omega最佳发育阶段是在十五到二十岁,比之原始人类略晚。这一阶段的陆教授大概是营养没跟上,因此长得比一般omega要矮两厘米,再加上清瘦,几乎整个人都比别人小一号。因此,他的手是非常娇嫩瘦小的,像是骨头上蒙了一层肉皮,跟委员长那粗大的爪子云泥之别,叶朴看得眼热,一把抓住他乖乖伸平的左手,眼疾手快地抬起自己手腕上的终端照了相。
“请委员长动作快一点,”陆教授炸了,“不要浪费时间在没有意义的事情上!”
“真不明白苗苗这种从来不发动态的人啊。”委员长委屈地嘴角下撇,眼睛里却厉色犹存。他掂量了一下发刷,一抬手腕,“啪啪啪”的三声脆响过后,omega柔嫩的手心里已经是红透了。
云树吃痛,立刻将纱布重新塞进嘴里咬住。他见委员长又扬起了刑具,便瑟缩着低下头,然而却又被发刷抵着下巴抬了起来
“看着。”
短短两个字后,又是发刷一下一下极有节奏的抽打。眼睁睁地看着发刷落在自己手心上却无法阻止,实在残忍。最后一下打完之后,云树的左手已经出现了青肿,即使叶朴放下了发刷,他仍然用右手握住左手手腕献祭一般举在空中。
叶朴把他嘴里的纱布扯出来,上头淡淡的红色十分刺眼。接着,他搂过omega的腰将他抱进怀里。
“好了,宝贝,结束了。”
alpha温柔又细密的吻落在额角和脸颊,云树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轰然倒塌。他抽了抽鼻子,轻轻用脑袋蹭了蹭叶朴的衣衫:“滚,不要碰我。”
“真的吗?挨了打的小朋友不要哥哥亲亲抱抱吗?说的也是,我这就去把惩罚用高脚凳搬过来让苗苗坐着反省好不好?”
家教严格的陆教授,幼年自然没少受这东西的折磨。和普通高脚凳不一样,这种专为反省而研发的小刑具自带按摩功能,在活血化瘀清肿块的同时,完全可以将一个才挨完打的孩子折磨得死去活来。
“……随便你。”陆教授声音带着哭腔。
“呐……我去啦,”叶朴动了一下,立刻被小朋友紧张地抓住衣襟。小朋友大概也被自己的动作吓到了,赶紧松手,却被委员长一把攥住了。
“好啦,”叶朴被他类似于撒娇的小动作萌到吐血,“你今天已经受足教训了,我不会再对你用任何惩罚了——不要乱动,碰到伤口就不好了。”
云树本来因为恐惧而绷紧的脊背和神经同时一松,随即意识到所谓的高脚凳只是这个恶劣的老流氓说着玩玩而已。他不知怎么的,猛然间觉得心里修筑了十几年的大坝哗啦一下倾倒了一片,干枯的河床霎时间盈上了清泉。陆小朋友手足无措地慌乱着,拼命想要聚拢断壁残垣,却是无济于事。
他一瞬间觉得异常委屈,抽了抽鼻子,眼眶就红了,紧接着有眼泪落了下来。小朋友显然不相信自己被打哭了的事实,赶紧用手捂住眼睛,却完全堵不住肆虐的泪腺。
“怎么了?打你打委屈了?”叶朴故意板着脸训他,“再有下次,我让你一个月下不了床!哎呦,真哭啦?好啦哥哥骗你的……打疼啦?乖,不哭不哭,我给吹吹……”
“混~蛋,你闭嘴!”陆教授哽咽着呵斥,“我不疼……不要碰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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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在河滩柳树旁散步的路易十四突然收到了主人照的照片。他把狗绳交给卡西莫多,打开来一看,赫然是一张抓拍:自家主人骨节分明能一掌劈死洛儿的大手,正和一只幼嫩纤细、柔若无骨的小手十指紧扣。
虽然没有收到主人的命令,但是早已经习惯了主人行为方式的人工智能很快登上了委员长的社交媒体。
“通知:本人现需伴侣一名,要求不多,所列如下。
一、知书达礼,学识渊博,至少能背诵并默写卡西亚《机甲工作总论》、登尼尔《精神力与机甲》、张曦安慧《机甲简史》。
二、在工作领域做出突出贡献,至少在国家级杂志上发表过三篇论文。
三、社会地位较高,限一大教授及以上。
四、漂亮可爱,要求有亚麻色头发和绿眼睛。
五、聪明独立,曾在社会上独立打拼十年且获得上述成就。
六、不超过三十岁。
七、原名陆苗,现名陆云树。”
“你在干什么,路易十四兄弟?”卡西莫多傻乎乎地问道。
路易十四看了一眼自己的同僚:“唔,大概是……征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