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苗啊苗苗,”叶朴感叹道,“三天前,我因为你不吃早饭打过你,没想到这只是你不良习惯的冰山一角——酗酒,”他用脚尖捻了捻脚底一个金属酒瓶,“吸烟,”他弹了弹落在工作台上的烟灰,“滥用非omega常规注射剂,”他指了指拿着药剂的卡西莫多,声音里的调笑之意潮水一样褪去,“不乖的omega,是会挨打的。卡西莫多,你休眠吧
他话音刚落,陆云树只感觉到一股超强的精神力砍刀一样,霎时间切断了他和卡西莫多的精神联阈。被强行剥夺精神力的教授脑袋里几乎炸开一朵血花,忍不住扶着工作台干呕起来。卡西莫多定在了原地不动,在主人的精神力被剥离的一瞬间,他立刻自动进入警戒待机状态,叶朴想要试图控制他,但没成功。
“人形机甲。”叶朴扶起站不稳的陆云树,轻轻拍打他背部,“怪不得卡西莫多战力那么强,原来和人工智能就不在一个体系里——苗苗,你真的是omega吗?”
陆教授精神力和卡西莫多几乎是无缝对接,一般人找不到接口,自然就将卡西莫多当做简单的人工智能,而非杀人武器。
“叶元帅的儿子,”陆云树冷笑道,“果真名不虚传,精神力高得吓人,是我小看你了。”
“能无缝连接机甲,”叶朴谦虚地说,“苗苗,你的精神力那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啊——不对,有一部分精神力是卡西莫多的——你是怎么做到的,让一台机甲自带精神力?”
陆云树牵起嘴角,用手指拨开衬衫扣子将它脱下,露出仅穿着白色背心的单薄脊背:“委员长要逼供么?隔间里有藤条。”
叶朴叹口气:“背上肉太薄了,神经血管密布,不是惩罚小朋友的最佳部位。”他握住教授肩膀,将他往前一带,另一只手自然而然落在他腰臀之间,“喜欢糟蹋自己身体的小omega,就应该被家长按在腿上,光着屁股接受他应得的惩罚!现在,”他声音陡然严厉,“去把你说的藤条拿过来。”
云树没有动,alpha所描述的场景让他羞耻得动弹不得,但是心里却很奇怪地升起隐隐的期待。
被叶朴教训的感觉,不算坏,他打完人之后的那种温柔劲儿,让云树从心底里想要服从。这让他觉得自己贱的很——这是他最厌恶的omega本能:驯顺、服从、寻求保护。
“苗苗,我说,去把藤条拿过来。”
他生气了,陆云树无动于衷地想,方才被震的麻木的精神力蠢蠢欲动,自动搜索着卡西莫多的精神力接口想要将他重启。只是,他的精神力才进入精神网,就和守在那里的叶朴狭路相逢,瞬间被弹了出来。
短时间内出现两次精神力动荡,陆云树神经系统近乎失灵,毫无反抗能力地被人拉扯近身前。那个alpha并没有“不趁人之危”的意识,干净利落地解开他的腰带,将他西装长裤和内裤一齐褪了个干净。
“你会有报应的。”
毕业之后一直从事教育科研工作的陆教授词汇非常匮乏,想了半天,他只能恶狠狠地吐出这几个字来。报应本身的叶朴乐不可支,狠狠扑腾他的脑袋:“苗苗,你怎么这么甜这么可爱呢。”
见他被骂的这么开心,陆云树悚然一惊,于是用尽全身力气怒吼道:“神经病!”
“我不喜欢你叫我神经病。”叶朴一边不高兴地嘟囔着一边将陆教授摆放在自己的腿上,“说我神经病的人太多了,我希望苗苗你能有一个骂我的专属名词,因为你在我心中是独一无二的呀。”
陆云树:“……”
还没等陆教授想出什么可以用来骂叶朴的词,就被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搧扁了臀肉,被波及到的神经末梢呼啦啦一片,争先恐后地向大脑发出了疼痛的讯息。云树一咬嘴唇,将几乎冲出口的呻吟憋回去。
他没怎么挣扎,只是将头深深埋在胸前,任凭身后手掌起伏,狂风骤雨地密密搧下。
“啪!啪!啪!啪!啪!”
清脆的声响回荡在空荡荡的实验室里,一台台一架架的分析测试仪器静默无言地注视着主人的悲惨命运,像他们的主人本身。
两分钟,上百下,教授从腰间到腿根,到处都是重叠的深红掌印。疼痛驱使下的稚弱身体试图支撑起来,但是失败了。
叶朴将带着他温度的手搁在云树腰上:“苗苗认错吗?”
陆教授艰难地扯着嘴角笑出了一声微微的哼息。
作为顶级的alpha,叶朴一掌可以砍断碗口粗的小树。他不想把陆云树这棵委员长一级保护植物砍断,因此尽量收着力。只是,对方毕竟是个孱弱的omega,二者不是一个量级上的生物,不是亲身体会,怎么会知道有多痛?
“明天开始,我的实验室会加密。”陆教授答非所问。
或许不应该为了一口送上门来的早餐放他进实验室,近十年来没吃过热饭的教授心里想。
叶朴又被他逗笑,重新将手掌贴上他的臀峰:“苗苗,识时务者为俊杰。”
陆教授不是俊杰。
他重新低下了头,甚至体贴地轻轻地将身体向前拱了拱便于委员长落掌,摆明了一副“你快点打打完了老子要工作”的丧心病狂。
“啪啪啪啪”的击打声又在实验室里响起来,陡然提高一个度的力道让教授一声呻吟冲出了喉咙,双腿也不自觉地开始绞紧以抗拒疼痛,可是却被叶朴用手强行分开,接着,是更狠的巴掌落在腿根和两臀中间。
“这就觉得受不了了?”叶朴狠厉巴掌不停,“只是热身而已,一会儿苗苗会挨藤条,如果还是学不会放松的话,我会用些可爱的小手段让苗苗哭得很惨。”
陆云树风淡云轻的完美表情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
这一二百下可怕的巴掌,只是热身吗?
…………
叶朴终于停手了。
他注视着陆教授身上的青紫斑斓,恶趣味地用手压住他臀。
“叶朴——”
云树被他按的眼前发黑,叫的声音略大了些,但依然很文明很优雅,没有哭也没有喊叫,只是眼里隐隐看到一点克制的泪光。
“苗苗像报纸上说的一样,是omega的理性之光。”叶朴将他扶起,“omega最大的武器是什么,你知道吗?”
沉寂一会儿,陆教授吐出两个字:“机甲。”
“不,”委员长深情又心疼地摸他的脸,“再厉害的机甲,也比不上omega的一滴眼泪。起来,弯腰握住脚踝,双腿分开与肩同宽。”
这个姿势是在学校被打时候常用的姿势,陆教授觉得委员长把自己当中学生了,不由地有些生气,艰难地说:“不要用打小孩子的姿势打我。”
叶朴直乐:“小孩子都知道不喝酒不吸烟不滥用药剂要吃早饭的道理,可是苗苗不知道。”
云树一阵烦躁:“我知道!”
“知道?”叶朴一连十掌落在伤势最重的腿根上,打得教授站都站不稳,秋叶一样在他胳膊底下晃悠着。
“明知故犯,一会儿加倍吧。二十藤条本来可以让苗苗记住教训,四十下已经可以打烂他不乖的小屁股了,教授你说是不是?
被死缠烂打相处了一个月,陆云树已经总结出叶朴的行为规律,就一个字:欠!这种人都能当上委员长,可见这个国家的前途真是黯淡无光!
他冷冷地说:“叶委员长,我知道以你的身份,对全联邦的未婚omega都有绝对管教权,我不会反抗,但是请你说话文明一点。”
啊!
他说“请你说话文明一点!”的时候,脸上那因疼痛而成的薄汗和咬着牙展现出的理性,微微颤抖着的睫毛和隐忍害怕的目光——
叶朴被他萌得一塌糊涂,连连保证:“我没有我没有,我不会碰别的omega——beta也不碰,我只管教你。”
“神经病!”词语匮乏的陆教授咬牙切齿地又骂了一句。
委员长跟他调了一句情之后,就再次命令他:“去把你的姿势摆好,不要试图逃脱。苗苗,这一次我非让你记住教训不可。”
“逃脱?”教授细细咀嚼这两个字的含义,半晌,俊美的脸上浮现起不屑的意味,“委员长,你太小看我了,几藤条而已。”
他声音坚定,但是鸦羽一样低垂的睫毛却出卖了他。
疼痛,谁不怕呢?
切除性腺的第一个后遗症,就是感官的分外清晰,进而带来畏光、惧痛、幻听、失眠、过敏等症状。陆云树无所谓,他本身也不是个愿意生活在阳光下的人,学术研究上的巨大成就也让他免受很多omega本应承担的捶责,幻听非但不困扰他,反而让他有种有人陪伴的感觉,失眠大大增加了他的工作效率,何况睡觉做什么呢?又做不了什么好梦。
如果不是叶朴横冲直撞闯进他的生命,明目张胆地对他使用绝对惩罚权,他的生活数十年如一日地像一条流深的静水,哪里暗藏杀人的漩涡,只有他自己知道。
可是他来了,带着惊涛骇浪和粼粼波光。
叶朴微笑着注视教授艰难地弯下腰,绷紧的红肿皮肉想必使他痛得狠了,他清楚地看见omega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又舒展开了。
教授真倔,他想,怪不得长的这么好看,这么多年来都没人追。一个倔强又坚强的omega怎么会激起alpha们的保护欲呢?无论时代如何进步,直alpha喜欢的,永远是那些乖巧、甜美、爱撒娇、迷迷糊糊的小人儿。
他们不需要有能力,不需要有智商,甚至不需要有情商,只要往哪里一站,娇憨的模样就足以俘获大批alpha的心。
而绝不是陆教授这种,聪明、独立、自强,足够让绝大部分alpha和beta自惭形愧的高岭之花。
他半含笑意拍了拍教授绷紧的臀肉:“腿再分开些,放松你的小屁股,苗苗身体不好,我可不希望还要在他身上用其他小手段。”
“我愿意用双倍的惩罚,换取委员长闭嘴。”肿胀的臀肉被触碰,即使是轻轻拍打,那滋味已然让人痛不欲生,使得教授声音都在抖。
“唉,”叶朴很无奈,“不要这么倔啊苗苗,你连十二下都不一定捱得过,在这个时候就不要嘴硬了,乖乖地求饶哭泣才可能会让我少打几下啊!”
委员长义正辞严地拒绝了教授的无理要求,整个人一分为三,一半精神力逡巡在卡西莫多的精神力接口处,一半精神力通过个人终端的微型机甲铺成精神网监视着整个实验室。他本人则走进小隔间,从墙上取下一根教授平时用来吓唬学生的藤条,微微弯折测试它的弹性。出产于塔尔干雨林的藤条弹性极佳,被弯折成近乎直角之后“咻——噼”一声弹了回去。
在外面的陆云树轻轻吐出一口气。
“准备好了吗?”
哒哒的脚步声停在云树面前,坚韧的藤条轻轻搭上了刺痛的臀。
“是。”陆教授紧紧握住自己的脚踝。
他感受到alpha轻轻挑着手腕以藤条拍打着他的臀,像是猎人在寻找射击地最佳部位。就如此,已经疼得他脸上冒出细密冷汗——“咻——啪”!
第一下落在腿根处,最不耐受的脆弱部位。原本只是被打得红肿带青的嫩肉流星一样白了一瞬,接着就迅速鼓起一道平直的紫痕,被打裂的表皮组织形成了碎片样的僵白,鲜血在皮下充盈成瘆人的血点。
“嗯……”
教授被这一下打得膝盖一弯,身体前倾了一下,两只手本能地狠狠抠进脚踝骨外的皮肤里,直将骨头掐的咯吱作响。
alpha贴心地给他留出了充分感受疼痛的时间。等第一下的疼痛开始冷却的时候,他在腿根稍往上一指处,飞快又准确地落下了第二记。
或许是对疼痛有了准备,教授这一次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指甲已经染上了血色。
“苗苗,痛的受不了,你可以哭喊。”叶朴好心提醒,“伤害自己是不被允许的。”
“是么……”陆云树越发用力地把指甲掐进伤口,直掐的血肉模糊:“反正一会儿进了医疗舱都是一样治,多一条伤口少一条伤口又有什么区别呢……呃啊!”
一连三记藤条落在他握住脚踝的手臂上,炸开一团淡色的血雾。
“医疗舱能医好你的身体,那我为什么不打狠些?我为什么不把你吊起来,用沾了盐水的鞭子把你抽得死去活来?——陆教授,你今天为什么挨打?”
他一连说了好多话,剧痛中的陆云树甚至分不开心去思考他话里的意思。他沉寂了好一会儿,才一个字一个字缓慢地说:“我不知道。”然后又似乎有点委屈地加了一句,“我没有错。”
“酗酒抽烟滥用药剂不吃早饭——你一条也不认么!”
藤条在臀上逡巡着,陆教授依旧掐着脚踝不放手:“与你何干。”
啊,真是气人啊,叶朴被他淡淡的态度噎的说不出话来,有心加罚,又想到他连四十下都不一定抗得过去。陆教授这是将生死置之度外了。
“我再说一遍,我打得是你不知好歹,糟蹋自己的身体!你认还是不认?”
omega依旧是好长时间不说话,然后吐出一个字:
“哦。”
叶朴一步上前,把他的手从脚踝上拉下来,接着像家长对待小朋友一样,把身形单薄的陆教授夹在了腋下。alpha和omega的巨大身高差距使得云树双脚离地,浮萍一样在空中晃着。
这个姿势让他有点惊慌,四肢都悬浮在空中,无端让人心里没着没落的,情不自禁地靠近唯一的着力点。
“咻啪”“咻啪”“咻啪”“咻啪”!
连接的快速的藤条抽落在光裸的臀上,依然准确地保持着一指的间隔。这一次陆教授连绷紧肌肉都做不到,小腿不受控制地随着疼痛一起一伏,但是还是能咬着唇克制自己的呻吟,痛极了也就是嗯嗯呃呃地溢出几个音节。
二十藤条结束,他臀上已经没有一处光滑的皮肤了,平行的棱子一条挨着一条,有两道重叠的地方见了血珠。
叶朴不忍再罚,虽然被教授气得心肝脾肾肺都疼,还是决定暂且放过,于是松开了手。不想教授站都站不住,直直的就往前倒,好险被叶朴一把捞住。
原来他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疼得晕倒了,只是他挨打的时候太安静了,晕得也悄无声息,只看得见紧闭的双目和干的泛白裂口的、紧紧抿住的嘴唇——唇上两个丑陋的血洞,还在淌着血。
“就这样还敢跟我嚷嚷要挨八十。”叶朴小心地抱起他,有点心疼有点无奈地吻了吻他苍白脸颊,“你少年的时候也这么犟么?那是不是挨了很多打?你父母是不是不疼你,所以把你养得半死不活?卡西莫多究竟是个什么怪物你要藏的那么深?乖,别皱眉头,我知道打得很疼……”
他一边嘟嘟囔囔地啰嗦着,一边用自己骚气的酒红外套裹住昏迷的陆教授,然后致电联邦一大的校长,让他来关一下陆教授实验室的门,顺便给他这个委员长走后门开个进出权限。做完这些,他把一大最珍贵的陆教授打包起来,光明正大地带走了。
云树醒来的时候,似乎已经是下午了。
他睁开眼睛,活动了一下身体,发现身上的伤已经痊愈了,只留下浅浅的几个印子无言地叙说着不久之前的一场浩劫。
这儿是个在二楼的卧室,有整面墙的落地窗,窗外看得到修剪整齐的小花园,一个身形高大的alpha正从喷泉前走过。
床很舒适,水一样柔柔地托着云树的身体。
差不多快十年没有在床上睡过觉,陆教授觉得自己现在侧躺的姿势很别扭。他用胳膊支撑起身体,想下床去,但完全陌生的环境又让他胆怯而畏缩,不晓得要先迈哪只脚比较好。
他一转头,看见卡西莫多立在床头,就试着连接他——现在只有卡西莫多能给他安全感了。这一回无人阻碍,他连接得很顺畅,刚刚把精神力灌进接口,立刻就有澎湃的精神力温柔地接应了他。紧接着“嘀”的一声,卡西莫多灰色的眼睛亮了起来。
“中午好,苗苗。”
“中午好,卡西莫多。”
机甲和人工智能的区别,在于控制方式的不同。机甲需要的是人的精神力,人工智能需要的是程序。卡西莫多是没有智能程序的,这也是云树精神力被迫切出之后他立刻失去行动力的原因之一。
如今大部分人形机甲都装有智能程序,在主人精神力不接入时,也能像人一样行动说话,但是不能实现作为机甲的功能。
或许是时候给卡西莫多装个智能程序了。云树默默地想,还要尽快研究出端口隐藏程序——这个似乎不太容易实现。
天才机甲工程学教授陆云树,不由得仔细思索着隐藏端口的办法。正在这时,他个人终端一亮,一串代码浮现在眼前。
“接口隐藏的一个思路——军部的笨蛋们试了很长时间也没弄出完整的程序来,给你玩啦。不许熬夜玩,被哥哥发现了要打~屁~股的噢~”
第二章
可能是这串代码讨好了十天里八天都在对着委员长甩脸子的陆教授,他竟然肯乖乖坐在餐桌前和叶朴共进午餐。
叶朴很绅士地替他拉开椅子,铺开餐布,还给他盛了汤。不知为什么,他觉得握着刀叉的陆教授似乎很紧张,脊背绷得很直。
“陪哥哥吃个饭而已嘛,苗苗不要弄得跟上刑场似的。”委员长无奈地把碗放在他面前。
陆教授没答话,不耐烦地皱了皱眉,安静地把一口汤送进了嘴里。
很显然,他虽然屈尊降贵,陪不着调的委员长在这里吃饭,但是满脑子都想着刚刚得到的那串代码。
“算了算了。”叶朴心里想,“不能要求他太多,一口吃不成个胖子。”
对教授要求很低的叶委员长于是重新快活起来。他用叉子叉起一块肥美的牛肉,放进教授碗里:“不要光喝汤呀,吃……”
他那个“肉”字还没有说完,就看见沉思中的教授似乎受了什么惊吓,咣当一声松开了餐具砸进汤里,鲜美浓汤飞溅了出来。接着,他右手痉挛一样缩回了胸前,睫毛狠狠地颤抖了几下。
“对不起,我……”叶朴认为是自己突然给他夹菜吓到了他,就紧赶着道歉。
“很抱歉,”教授脸上闪过稍纵即逝的慌乱,“我……我大概不适合吃饭……抱歉。”
“不适合吃饭?”
第一次听到有人用这种话来形容自己,叶朴忍不住又笑了,一口大白牙十分显眼:“按苗苗的说法,我大概是为了吃饭而生的,你看,咱俩绝配。”
陆教授听了这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终于还是压不住骂人的冲动:“神经病,滚!”
在地球时代,首都总是一个国家的中心,亿万年来都是一个国家繁华的精粹。联邦的首都星,编号B-2586,俗称托勒星,据说是为了纪念地球时代一个伟大的天文学家托勒密。
首都星北纬56.3度、东经125度,坐落着一片整齐的3D打印民居,随处可见剪裁整齐的绿地和人造河流也随处可见体罚设施——这大概是中产小区的标配了。
这个小区临近联邦一大,所以业主们一半都是一大的教员,知识分子们对自己的后代或者伴侣似乎更严苛些,所以云树回家的时候就看见有人被按在惩罚设施上挨打,家长开启了隐私模式,所以他只能勉强看见个人影,听见他的惨叫声,但并不能窥见真容。
即使如此,教授还是不太舒服地别开目光。
叶委员长——目前为数不多的掌握着他的完全惩罚权的人,觉得他的反应非常有趣,饶有兴致地拉着他欣赏了一会儿打了马赛克的实况转播。这个alpha的力气很大,牢牢地捏着他的手腕,看得目不转睛,嘴里还啧啧有声地点评说:“听声音是藤条——宝宝,我今天打得那么重,你怎么不叫?”
陆教授镇定地说:“很重吗?我忘了。”
“忘了?”叶朴不怀好意地笑起来,扯住omega一支手腕就往旁边空着的刑床上拖,“我让苗苗想起来好不好?”
“叶朴!”
陆教授慌乱羞恼的样子大大取悦了委员长,他当然不是想用如此羞辱的方式责打他,就是为了多看一眼有表情的教授罢了——他平时太冷了,永远都风淡云轻的模样。
“不打也可以。”叶委员长使出家传的无赖功力,“你得让我把你抱回去。”
陆教授眼里喷火,薄薄的唇紧紧抿着,很显然在考虑这个世纪性的命题:
被alpha在户外打一顿比较丢脸,还是被他抱回去比较丢脸呢?
过了一会儿,他似乎屈服了,顺从地趴在了刑床上,将臀规矩地卡在冰凉的金属边上。
露天挨打而已,他小时候,即使在闹市区,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的地界,他父亲一生气,他不还是照样被扒了裤子被里里外外地责打过,那时候科技还不这么发达,没有遮光雾这种可以保护隐私的东西。何况成年omega都没有人权可言,未成年干脆就是人权的笑话了。
从小严苛而羞耻的管教,并非仅仅为了惩戒错误,而是为了打掉omega的个性、自尊、独立思考的能力,让他们从精神上甘愿成为alpha的附属品。
他重新将目光投向那座“使用中”的刑床,透过遮光雾,影影绰绰看见了曾经的自己。
那么温驯、服从、小心翼翼,就连吃饭的时候,都不敢有丝毫放松——毕竟被坚硬地戒尺抽打手背的时候,真的很疼啊。
借叶朴一百二十个脑子,他也想不到,陆教授在被他抱和挨他打之间,毅然决然地选择了挨打。
什么啊,委员长觉得无力又无奈。他觉得陆教授上辈子一定是厕所里的石头,又臭又硬,还乱咬人。
“你个傻子。”他忿忿地用手指怼上教授的额头,那架势要戳出个洞来看看里头盛着的是脑浆还是白开水。可是最终,那手也只轻轻拂过了他眉心,“玩笑话你听不出来啊?不要抱就不抱嘛,干嘛这么凶。”
他把“很凶”的陆教授拽起来:“你不给我抱,可以让我牵手吗?”
云树下意识地想回答“不可以”,可是他看到alpha那双失落又期待的眼睛,拒绝的话通通在他唇间碰了壁。
那双眼睛真好看,他突然想,笑起来像过清泉,生气时像临深渊。
见他没有说话,叶朴自动见沉默理解成同意,屁颠屁颠地握住他的右手。教授的手很瘦弱,纤细骨架上挂着薄薄的一层肉皮,和他本人一样看上去营养不良。叶朴小心地用大掌包裹着那只小手,生怕一不小心,就把它捏碎了。
被握着手的陆教授,似乎被捏住了命门,身上每一块肌肉都绷得紧紧的,连呼吸都似乎随着小心翼翼了。
叶朴不明白一个人为什么会一天到晚处在一种“紧张”的状态里,活像塞口的哨兵,永远在戒备着域外海盗的到来。
难不成是一年前那次事故把他吓到了?
那时候陆教授只是个普通的教授,虽然在机甲工程学领域小有名气,但是远远达不到今天这种近乎“封神”的地步。
星历1023年三月十二号,陆教授代表联邦一大前往克洛星参加一个机甲学术研讨会,返程时遇到了大规模的星际海盗袭击。
在信息被截断、求救无望的情况下,一整条飞船上的人都陷入了绝望。就在这时,陆教授悄无声息地破解了对方一台小机甲的精神力端口摸了进去。
接着就是网上流传很广的那一段视频了,他利用卡西莫多控制着这台小机甲重创海盗团,不仅打落了海盗们几乎所有的小机甲,还逼得他们不得不丢下重型机甲的备用能源舱以求逃生。
陆教授本人精神力不高,按理不应该有这种战力,卡西莫多经军部检查后,认为它就是一架精良机甲,然而收走了一些技术后,军部却发现,他们组装不出第二个卡西莫多。
只有一个答案了,陆教授隐瞒了什么可以直接提升机甲战力的东西。可这东西,他不肯透露,军部又检查不出来。
“色诱”这主意是哪个**想出来的叶朴已经不记得了,反正任务给了他:因为他级别够高,是名义上的联邦军事领导人,拥有对联邦所有未婚omega的惩罚权。而适当的爱抚和惩罚,又是一个和omega建立情感联系最快的方式。何况委员长一天到晚无所事事,派他去再合适不过了。
叶朴忘不了他在一大门口第一次见到陆教授:他那天穿了一身灰色格子西装,亚麻色的头发微微打着卷儿,一双漂亮的灰绿色眼睛冷漠又茫然地打量着自己这个委员长。
他得承认,那一瞬间,他非常欲念地想要扑倒陆教授,把他剥光,用板子、藤条、皮拍、戒尺、手掌惩罚他,然后饿狼一样把他吞吃入腹。
当时他吓了一跳,赶紧摸摸身上的omega信息素屏蔽器,发现它还好好的在工作,这说明他没有受到信息素的影响:陆云树陆教授,用一个眼神就激发了叶委员长压抑很久的alp的欲望
陆教授半身不遂地被委员长牵着手上了楼。
二十七岁的陆教授,有一间六十平米左右的小套房,小的让高大的alpha觉得转身都困难。好在教授持有“我不需要的就不必配备”的理念,只是简单地把这六十平隔成一大一小两个房间,一间是厕所和浴室,一间只放了一个衣柜、一张工作台、一把椅子——这是他生活的全部家具。
站在教授的房子里,叶朴总觉得阴森森冷飕飕的——这里不像个家,倒像是关押犯人的地方。
“苗苗,”他叫住准备去洗澡的云树,“给我一份你家门的进出权限吧,我给你添置点家具,好歹有个……”
“啪”,他的“床”字没说完,就被关在了浴室外。
叶朴无奈地摸了摸被拍扁的鼻子。
算了算了,以往这位教授都是不让他进家门的,今天大概是打得太狠,这孩子明显地对他表现出了“依赖”的情绪,包括陪他吃了午饭,让他牵了手,还允许他跨进了家门——虽然就算他不允许,叶朴也会把门整个拆了进来,这位先生是抢劫的一把好手。
那门是新型合金的,可以抵御子弹,作为最顶尖的alpha,把它拆开就像是推倒一堆积木那么简单。
所以,叶朴眼巴巴地站在浴室门口,用手摸了摸浴室的门,强行抑制住自己拆门的冲动,回头拉了屋里唯一一把椅子坐下,两腿并拢,乖巧又期待地等着他的苗苗出浴。
陆教授洗完了澡,推开门一看,叶朴这狗皮膏药居然还贴在他的椅子上。
“你怎么还不走?”他不客气地开始逐客,“我要报警了。”
“才八点钟。”叶朴看了看时钟,然后又贪恋地用目光一遍又一遍刮着因为热水显得分外柔软的陆教授,“苗苗,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洗完澡特别诱人。”
明晃晃的调戏让教授神色难堪:“滚出去!”
“真的诱人,我不骗你。”叶朴捉住教授的手不放,“头发比平时颜色深一点,皮肤比平时更软一点,这里——”
他的手抬到了与教授的臀齐高:“应该也做好挨打的准备了吧?”
“叶朴!”
云树猛地退后一步,意图挣开他的手,无果,alpha的力气太大了。
“不乖的小孩呢,每天晚上睡前都应该乖乖地自己脱下睡裤,趴在家长的膝盖上挨一顿巴掌,然后光着小屁股坐在硬板凳上写检查。苗苗,你说是不是?”
陆教授连连冷笑,“你如果有病,我可以给你介绍我们学校医学院的专家。”
“今天早上,是我的错误。”委员长谦逊地反省道,“我没想到苗苗心理年龄只有十岁,是个还需要哥哥疼爱的小宝宝。从今天开始,我每天晚上都会坐在这里,如果苗苗这一天表现得很好,会得到一个吻,如果他表现得不好,就要挨哥哥的打——保证这个犯错的孩子会带着刺痛的小屁股抹着眼泪入睡,怎么样?”
过了好久,叶朴听见陆教授说:“请继续。”
一个“请”字,依旧是陆教授式的冷漠和疏离。叶朴恨得不行,扬手欲再打,怀中人却似乎听到了他衣料摩擦的声音,一秒进入应激状态,因为瘦弱而凸起的两片肩胛骨紧张地缩起,整个身躯瑟瑟发抖。
omega臀上已经是一片沉淀过后的深红,腰肢也因为疼痛而曲折出一个不可思议的弯度——作为睡前惩戒而言,这种程度应该已经足够了。叶朴长长地叹了口气,抓起了“低档”灯还在闪烁着的遥控器,按下了“关闭”按钮。
因为不会有化学物残留,模拟器的起始是即时的。在“嘀”声响起来的同时,将他折磨的死去活来的疼痛退潮一样消失了,同时,模拟器缩回原来的粗细,甬道里让人腿软的饱胀感也消失了。
不真实的好像一场梦。
教授扭曲高耸的腰臀再也支撑不住,啪嗒一声落在alpha坚硬的大腿上。教授不喜欢这种虚弱,他用手支撑着地面试了几次都没办法独立控制软绵绵搭在alpha身上的腰——那里已经麻木得失去了知觉。
这个事实显然让他羞愤、悲伤又无奈:似乎在他眼里,被一个无血缘关系的alpha施以如此狠厉的惩罚不足挂齿,倒是挨打之后正常的虚弱反应,才是真正让他感到耻辱的地方。
叶朴取出了模拟器,扔到一边,重新将手覆上他臀:“最后三十下,给我记住了!”
还有三十?
以为一切都结束了的云树的心里防线瞬间崩溃。他竭力支撑不想让叶朴看出什么来,眼圈却悄悄地红了。
兜着风的巴掌一下一下打在臀上,没有了体内模拟器的折磨,这种纯粹肉体惩罚的痛愈发清晰,累加又重叠。
三十下,以叶朴的速度,打得很快。一切终于真正结束后,教授臀上又是青红交错。叶朴下手其实不重,但是他身体实在太差了,多种器官近乎负荷极值,血液流通不畅,打一下很容易形成淤青,而且不易消。
但不管怎么说,以他的承受力而言,这种打的确太严厉了。若是换了别的omega,大概已经哭得不成人样了。
叶朴把他扶起来,见他眼圈微红,眼泪在里头打着转儿,就是倔强地不肯掉下来,心里疼得一阵抽抽。
“现在,”他装出来的严厉比教授强撑的坚强逼真的多,“认错并承诺,否则苗苗将会在你坚硬的工作台上坐半个小时。”
他非常清楚地看见了omega瑟缩了一下,眼里的害怕根本就遮掩不住。
罚坐也是联邦非常流行的惩罚方式。一个淘气的孩子,在接受了一顿痛打之后,还要被迫坐在高脚凳上反省,真的是对“不乖”最好的震慑。
教授的工作台是合金的,增光发亮的冰凉坚硬。饱受折磨的臀肉要压在上面,那滋味想想就让人胆颤。
“我去……坐。”云树怎么也压不住声音里因疼痛所致的颤抖,他礼貌地请求,“劳烦委员长扶我……过去……我现在……站不……起来……”
那声音里头带了一点微微的哭腔,像是一场雨后被打落满地的绿萝。可即使枝叶尽落,藤蔓却仍然倔强地攀附在墙上,执著着不肯有丝毫软弱。
叶朴的惩罚再也无法进行下去了。
他点了点教授的脑袋:“傻子。”
有力的双臂收紧在腰侧,alpha小心地调整他的姿势不碰到他的伤处,最后的总结训话竟然是在叶朴怀里进行的:“苗苗,你自己说,我为什么打你?”
教授连反抗的力气都失去了,软绵绵地任由他摆布:“抽烟,酗酒,滥用药剂——卡西莫多,我有点累,想要支烟。”
卡西莫多忠诚执行命令。叶朴哭笑不得,将那烟打落在地,“你这孩子,是觉得自己挨得太轻了吗?——苗苗,我让你做出承诺是因为……”
“为了健康地活着……”教授喃喃说,“可是委员长,人活那么久,有什么意义呢……”
他没有家人,没有朋友,没有宠物,也没有未了结的心愿。唯一牵挂的卡西莫多,在他死后就会启动自爆程序,将近二十年的光阴都炸的灰飞烟灭。
他还活着,纯粹是因为没死而已。
叶朴一怔,随即狂喜,打的这么狠,总算是逼出了他一句心里话。或许是掩埋太久了,教授这话,仿佛带着河底淤泥的腐败气息,让人全身发冷。
“苗苗,我不知道你以前经历了什么。”他轻声说,“对不起,哥哥出现的太晚了。”
一声“太晚了”,让教授的眼泪无声地落了下来。
真的……太晚了。他已经长大,那个无比渴望呵护和疼爱的小苗苗,早已经被生活磨成了齑粉,和亿万万的星尘一起,葬在宇宙不知哪个角落里了。
叶朴感觉到他的眼泪透过衬衫粘在他皮肤上,心脏立刻狠狠揪起,疼得窒息。
早上那么狠的藤条没哭,刚才那么狠的模拟器也没哭,这会儿只是一句“太晚了”,就让他委屈得掉了眼泪。
“你不知道为什么活着,”叶朴轻轻拍他的背,“我教你好不好?一辈子,五百年,我慢慢地一点一点地教你,好不好?”
那脊背真是瘦弱,一块一块的脊椎骨清晰可辨到摸起来咯手的地步——大概在糟蹋自己身体这件事上,陆教授是天纵奇才。
他哭的无声无息,毛茸茸的小脑袋埋在叶朴肩膀处,遭受过重重重责的身体僵直着在叶朴怀里缩成小小的一团。
屋子里除了叶朴这个碳基生命,都是冷冰冰的金属制物——连杯水都没有。叶朴启动终端,命早已待命在楼下人工智能上来送点生活必需品。
委员长的家政机器人路易十四,秉持着和主人相同的原则,屡次入侵门锁系统未成功后,他干净利落地拆了门。和卡西莫多相比,他没有战斗力,但是有数据分析能力。进门之后,他发现主人抱着另一个人坐在椅子上,神情很是缱绻,于是咔嚓一声给他俩照了个合照,惊得满脸是泪的陆教授和人模狗样的委员长一齐抬起头来。
“路易十四家政,记录生活每时每刻。”机器人平铺直叙地说,“委员长,合照已经发至您个人终端,陆教授,您想来一张吗?”
陆教授开口:“删掉。”
“可是我把您照的很可爱。”路易十四不死心,眼睛中射出两道光,暂时模拟出一个3D虚影给陆教授看。那照片里,高大的alpha正对着镜头,微微垂着头,一只手覆在omega背上。omega依偎在他怀里,脑袋枕在他肩膀上,只能看见一个侧脸,瘦削又冷清的脸部曲线透着禁欲的气息,扇子一样的睫毛上挂着细细的水雾。
叶朴十分满意,当即骄傲自大起来:“十四啊十四,你说,谁是这个世界上最漂亮的omega?”
路易十四谦虚地说:“当然是陆教授了,委员长先生。我想,我应该替您发一条动态,如此宝藏,您一个人独占,也许是种罪过。”
陆云树:“……”
果真是物是主人形。
陆教授双眉一立,才要炸毛,路易十四就十分殷勤地将一颗水球塞进他嘴里:“这是Omega专用的‘挨打后综合营养液’,有助于您伤口的恢复、精神的平缓以及水盐分的必要补充。”
水球外有一层生物制膜,遇到唾液即刻融化,教授猝不及防,被迫咽下了这一口屈辱的综合营养液,不由得咬牙切齿:“多谢了。”
路易十四风度翩翩地鞠了个躬:“为美丽的陆教授服务,是我的荣幸。”
营养液的味道并不难吃,甜甜的,带着淡淡的草莓香,云树小时候也吃过——很少,大多数时候,挨完打,他得一个人被关在储藏室里反省自己的错误,常常会光着肿大的屁股跪一晚上。那是一个很小的屋子,只有一盏非常昏暗的灯,影影绰绰的不甚分明。从客厅看过去,那里就像是张大嘴的怪兽,时刻准备着吞噬掉不听话的孩子。
或许是营养液里有镇定安神的成分,云树突然觉得有点困了。他揉了揉眼睛,刚想掐自己一下,就被叶朴握住了手腕。
“困了,就睡一会儿,嗯?”
“不能睡……”教授迷迷糊糊地把脑袋靠在他身上,“储藏室的门还没开……”
“你说什么?”
他的声音太小太轻,叶朴没太听清。等再问的时候,陆教授已经窝在他臂弯里睡着了。
“委员长?”路易十四轻声询问。
“是该睡着了。”叶朴也小声说,小心翼翼调整着自己的姿势,“今天上午他精神力被我强行挤出卡西莫多的时候受了损伤,早晚又都挨了打,这会儿肯定精疲力尽了——你给联邦军医医院的院长发个信息,告诉他,我这两天会带着一个人去做全身检查。”
“军医院不允许民用,您这是徇私枉法。”路易十四严肃地指出。
“你有意见?”委员长一斜眼。
人工智能眨眨他那还没有关模拟光的大眼,探照灯一样把主人扫了个遍。在搜集了这个喜怒无常的alpha的所有信息之后,他准确地编辑了那条信息:
“通知:此病人兹事体大,请院方做好一切准备工作,从明天进入一级警戒状态,各部门原地待命。谢谢合作,祝您工作愉快,阖家幸福。”
可能真的是营养液的功劳,云树竟然一夜无梦,睡得很踏实。
醒来的时候是凌晨五点半左右,首都星的太阳刚刚升起。
他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折叠床上,像个婴儿一样扎在叶朴怀里。叶朴也侧身躺着,睡得正熟,一只胳膊虚虚搭在他身上搂着他。
从来没被人抱着睡过觉的陆教授“呼啦”一下子就想窜起来,可是稍微一动,身后的伤就火烧一样疼起来。叶朴没有给他用快速愈合的药剂,那东西代谢在Omega体内代谢很慢,一个周内最多用一次,否则容易积累毒素。以叶朴的个性,大概不会允许他在这个周内用第二次。
可是真的很痛啊,脆弱如果冻的皮肉在最松弛的状态下被反复掌掴,又经过一夜的沉淀,正值专业研究人员口中的“峰值时刻”。哪怕稍微牵扯到一点臀部肌肉,也会让人痛得出冷汗。
城市刚刚苏醒,万籁俱寂的时辰里无人窥见,教授允许自己像个Omega一样抽抽鼻子,有点委屈地又往叶朴身边靠了靠,精神力却游荡着连接上了卡西莫多:“去调整医疗仓,我需要快速愈合模式。”
简易医疗仓大概是每个家庭都常备的医疗器械,可以收缩折叠,使用的时候充气即可,十分方便。卡西莫多接到了命令,就从柜子里取出被压成纸片的医疗仓,刚刚设置好模式、填上药、充上气,就被路易十四用指甲戳漏了。
“委员长。”人工智能对着叶朴耳朵喊道,“您该醒了,陆教授刚才出现违规行为一次。”
什么破玩意儿!云树目瞪口呆,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叶朴哼唧说:“他干什么了?”
路易十四举起被戳爆的医疗仓:“教授试图使用快速愈合剂。经我分析,他目前的身体状况不适合快速愈合。教授,通过对您刚才微表情的整合分析,我认为您知道这个事实,但仍然选择继续操作。”
云树脸色发白,快速抬起眼睛看了叶朴一次,又迅速垂下眼皮。
“他的确知道。”叶朴打了个呵欠,“或许每天晚上的睡前惩戒并不足以让苗苗学会什么,不如每天早上起床之后也打他一顿,让他每天都红着屁股去工作,你说怎么样?”
路易十四一本正经:“委员长不要闹,这么密集的责打,教授受不了。”
“不是有模拟器吗?”叶朴笑眯眯地捏捏Omega的臀肉,疼得他呻吟出声,“反正也不会对陆小朋友的身体造成损害,我们可以让他带着模拟器出门啊。”
“这是个不错的主意。”路易十四盛情赞美道,“随时随地远程开启惩罚或爱抚模式,倘若教授有失态,您还可以当众剥下他的裤子,用您最炽热的……”
“咳咳!”这些东西连叶朴听不下去了,赶紧堵住陆教授纯情的耳朵,“你从哪下载的小黄文!都给我删了!”
不要脸主仆出现内讧,陆教授实在懒得听他们争论究竟是谁下了小黄文的问题,一咬牙根就要起床,结果委员长吵架不误监控功,眼疾手快地把他按倒:“别乱动,对伤口不好。”
“我还有工作。”陆教授挣扎起身。
“没事,你们校长知道你最近身体不好,准许你休一个周的假。”
云树:“?”
路易十四十分配合,打开虚光屏给陆教授看。只见叶委员长的社交媒体上更新了一条动态:
“宝贝病了也超级可爱der~”后面配图是昨晚的抓拍,人工智能特别贴心地给陆教授诱人的脸打了码。
下面是一堆叶朴的狐朋狗友感叹:“虽然不喜欢教授这个型,但你这小子眼光真毒。”
“教授答应你的告白了?”
“啧啧啧秀恩爱。”
“怎么还挡他脸,怕我们见色起意啊?”
……
陆教授绿着脸往下翻看,终于看到一个ID是“一大校长卡尔玛”的留言:“小陆病了?确实见他脸色不好。劳烦委员长跟他说声,让他休息一个周再来上课吧。”
陆云树:“…
如此,劳模陆教授被迫在床上修养了三天,在委员长和人工智能的围观中按时吃一日三餐。奇怪的是,明明打得也不算太重,但是他身上的淤青却迟迟散不尽。叶朴每天替他热敷,涂一点温和的舒缓剂,就能使他疼得满头大汗。但即使如此,这个alpha仍是咬紧牙关,不许他用快速修复剂。
第四天,omega白嫩肌肤上仍是凝着青紫印记,但精神力的损伤基本复原,整个人又回到了万年不化的冰山状态,不能坐下就站着开始利用代码设计端口隐藏程序。叶朴不许,扬手就要打,他虽然站着不动,眼睛却往巴掌去的方向轻轻颤了一下。
这种无声又隐忍的害怕隐藏太深,非得朝夕相处,将他的行为模式、眼神语言摸得透熟才能稍微窥见一点端倪。叶朴心脏一抽,五根手指头都被扯紧,再也打不下去了。
他若无其事地摸了摸教授的额头:“乖,今天不可以工作,我们去检查身体,你这个淤青不消的体质很不对劲儿。”
陆教授去才有鬼。他一甩脑袋,满脸的“不用你管”表达得淋漓尽致。叶朴猝不及防,被他的冰山小脸萌了一下子,就不顾他挣扎,把他横抱起来,还故意用他下巴上坚硬的胡茬去扎他的脸:“呜呜呜苗苗你也太可爱了!”
陆教授不负众望炸了毛:“不要碰我!放我下来!神经病!滚!”
“苗苗现在有两个选择~”叶朴愉悦地任他绵软的拳头在胸前捶打:“我把苗苗抱下楼去,或者他自己乖乖地牵着我的手跟我走。”
半个小时后,叶朴如愿以偿,牵着宝贝下了楼。他的车就在楼下——说是车,大概叫飞行器更合适一点,飞行速度可达2000公里每小时,一天之内可以绕首都星赤道一圈。
陆教授没有车,在遇到叶朴之前,他上下班坐的是地铁,速度并不比私人交通慢,而且没有拥堵,联邦在公共基础设施的建设上是很舍得花钱的,四通八达的高速地铁轨道贯穿整个首都星。
叶朴打开车门,很贴心地先自己坐进去,让教授坐在自己身上,被拒绝。他叹了口气,只好再次诉诸暴力,将人禁锢在自己怀里:“我车里没有座椅柔软模式,太硬了,你不能坐,嗯?”
教授说:“我不……嗯……”
叶朴剥开一颗水球塞在他嘴里:“要坐两个小时的车呢,你睡一会儿,不然容易眩晕。”
陆云树还想挣扎,可是营养液带来的困倦感很快包围了他。正在此时,飞行器启动,上升进入加速航道,失重的不安全感使他一把抓住了离自己最近的一样东西,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首都军医医院,Omega专项科。
阿加塔是联邦一大医学院的一名学生,靠自己的优异成绩获得了首军的实习资格。她每天拼命工作和学习,希望能获得留用的机会。
在Omega专项科工作了近三个月,每天见到各种娇软可爱的Omega,作为beta的阿加塔几乎都已经对这些可爱的小家伙免疫了。可即使如此,眼前这个昏睡着的Omega还是让她体会到了惊为天人的感觉。
不是说这个他容貌有多好看,实际上,他长得不太符合Omega的传统审美:全身瘦骨嶙峋,颧骨高高隆起,皮肤和嘴唇都是一片惨白,亚麻色的头发干枯滞涩——但是,不知为什么,他就算睡在那里,身上也有种拒人千里之外的高冷美感,让人感兴趣又不想接近。
谁会喜欢这种Omega呢?阿加塔默默地看向坐在床边,将他抱在怀里的那个alpha。他倒是传统意义上的alpha美男:英朗、健壮、五官深邃立体,连嘴唇都按着alpha模子生得有棱有角。而且,从他能自由进出军医院来看,他应该是个军官,而且地位很高。
军官此时神色严肃,眼角里的狠厉一遍又一遍闪过,但是口吻还勉强算心平气和:“这份报告,是什么意思?”
医院最好的Omega专家唐似乎和他私交不错,耐心地拿过报告给他解释说:“他做过性腺切除手术,手术并不规范,而且术后失于调养,所以身体非常脆弱敏感,痛觉大概是常人的2到3倍。你说你用过模拟器惩罚他?叶,那个对他来说未免太严厉,短期内不推荐继续使用。”
“还有呢?”alpha的声音非常低沉,浓重的积威几乎要漫出来。
唐继续说:“他体内积累了大量的K-23毒素,这种毒素使得他血管壁变薄,失去弹性,凝血因子活性下降,直接导致了他淤青体质的出现。此外,这种毒素也对他的心肌、肺脏、肝脏造成了不同程度的损害——尤其是肝脏,已经在衰竭边缘了。”
他说到这里,似乎有点惊动了沉睡中的Omega,使他轻轻哼了两声,军官不怒自威的表情终于出现了一丝慌乱的裂缝,他赶紧抚摸Omega的脊背:“乖,我在这儿呢,你好好睡。”
应该只是做梦,Omega并没有醒来,而是又把握着alpha手指的拳头紧了紧。军官如释重负,抬头,表情又恢复到了煞神模样:“唐,K-23毒素,那是什么?”
唐失笑:“委员长从小不愁生计,当然不知道这种‘贫民窟里的杀手’。你知道七号针剂吗?”
“高效率体能补充剂。”军官有点茫然,“我知道不适合Omega使用,容易降低他们的血液含氧量,但是……”
“七号针剂,本质上还是食物的浓缩。”唐说,“但是有些不法商贩,为了降低成本,使用过期、甚至是非食物的有机物萃取针剂成分,技术又不过关,生产出的七号针剂质量很差,很多都含有制作过程中化学反应产生的K-23毒素,K-23代谢率很低,长期使用会产生积累。”
“那……”
“这种毒素对人体伤害不可逆。”唐看出他想问什么,继续说,“七号和九号试剂,以后不允许给他使用,血液含氧量低不利于代谢的进行,会进一步拖慢清毒的进度。别担心,他还小,身体还能调养,就算不能像一般人那样健康,但是以你的财力,保他达到人均寿命不成问题。”
军官重重吐出一口气。他无言地注视了怀中之人半晌,才开口道:“明知道那种三无产品对人体有害,还敢用,要不是他身体实在受不了,我……”
““因为便宜啊。”唐笑道,“一支黑市里的七号针剂,卖价只有市面上的三分之一,效果却差不多,都能保证一个周的营养补充。”
“他一个一大的招牌教授,校长主动给假的人物。”军官粗粝的手抚弄着Omega紧皱的眉头,试图将它舒展开,“怎么看也不像是缺钱的人吧。”
“那是积年的毒素了。”唐笑道,“他最近两年应该没有注射过含K-23的制剂。叶,你得明白,只有生下来的贵族,可没有生下来的教授啊!
陆•后天养成•教授是被一阵凉意惊醒的。
还没睁眼,他就闻到一股熟悉的皂角味儿——龟毛的委员长追求纯天然的洗涤剂香味,并且没收了教授本人的混合香型洗涤剂——这香味让他紧绷的神经瞬间放松下来。
明明这个alpha又色情又暴力,对他动手毫不含糊,可是好奇怪,他就是没办法坚定不移地讨厌他,甚至连把他赶走的勇气都没有——这种omega骨子里的劣根性!
他厌恶有依赖心理的自己,因此毫不犹豫地伸手想推开香味的主人,结果反倒被他一只手攥住两只手腕,两人体型、体力上的差距一览无遗:“苗苗?”
他的声音可真好听,是那种磨砂质感的声音,但是并不沙哑,跟教授说话的时候,总是多少带着点调笑的意味,跟别人说话就无端低了八个度,“轻一点,别把他弄疼了。”然后又低头哄omega,“一针omega综合调理剂,有利于你体内新陈代谢的进行——就疼一会儿,我抱着你呢,别怕。”
阿加塔站在一边,监视着医药仓伸出两条机械手臂,小心地在教授看不见原本肤色的腰臀处擦拭着,刺激得他细腻肌肤上密密麻麻地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综合调理剂集各种精华于一体,用的是十毫升的大针管,非常粘稠,对人体刺激性也比较大——换言之,比较疼。
因为已经知道了陆教授痛觉异常敏锐,小护士有点担心他哭闹,毕竟这么尊贵的病人一旦要医闹,肯定不好处理。针头扎进教授的皮肤,他轻轻皱了皱眉,要回头看,被委员长捂住了眼睛。
针剂缓缓开始推进,开始还好,很快,不明的酸痛热胀在臀腿上蔓延开来,并且愈来愈激烈,甚至直接刺激得周边肌肉一阵阵收缩和抽搐。陆教授习惯性地咬嘴唇,阿加塔赶紧把消毒纱布送上让他咬住。军官心疼得不行,一边摸着他脑袋一边帮他理顺抽搐打结的肌肉。
终于结束时,陆教授的牙齿已经把纱布磨穿了一个洞。他微微喘息,对委员长说:“我腿麻了,扶我下去走走。”
他甚少提直接的要求,叶朴接了圣旨一样扶着他下了床。医院的走廊里十分安静,他俩的脚步声一深一浅交替回荡。云树走了两步,淡淡地说:“委员长,你看到我的检查报告了,应该清楚我没几天可活的,追求一个快死的人有什么意义呢?你位高财厚,多么可爱的omega都唾手可得,何必……”
他话说到这里,突然听到身后有人说:“陆……陆教授?哎呀真的是陆教授!”
云树一回头,看见了两个漂亮的护士,或许是看到他疑惑的表情,其中一个大胆地解释说:“教授,我们是一大医学院的学生,在这儿实习,我叫埃米尔,这是我朋友席娜,我们一直想去听您的课,但是忙着实习没有机会……”
“你们很喜欢他?”叶朴促狭地问道。
“嗯嗯!”埃米尔忙不迭点头,“教授真的超级厉害!陆教授,我们可以跟您握个手吗?”
陆云树看了一眼叶朴,后者对他露出了鼓励的笑容。他有些受宠若惊地伸出手去,跟两个beta女性握了一下手。叶朴不甘寂寞,伸脑袋问:“姑娘们,我是军委委员长叶朴,你们现在也可以跟我握手。”
可惜,姑娘们不问政治不看新闻,对军事领袖没有兴趣,看在教授的面子上才勉勉强强说:“……行吧。”,表情无奈又茫然。
青少年的思想道德教育要抓紧啊,叶朴想,没等他发表一篇“关心时事”的演讲,就听见一声很轻的笑。
真的很轻,像是宇宙间第一个有机生命诞生时般细微。叶朴愣住,好半天才意识到:
陆教授……刚刚笑了。
他全身的血液都燃烧起来,独属于alpha的激素在瞬间飙升到极致,本来就一直连着微型机甲的精神力也突然高涨,精神网覆盖的机甲领域猛地扩大了三分之一,对肉欲的渴望在他五脏六腑内游走着,几乎要破体而出。他从未如此渴望标记教授,即使他已经切除性腺,无从标记——
他想标记他
第二章 木偶和洋娃娃
星历1024年十二月一日,小雪,军事委员会。
委员会的工作场所是在联邦政府大楼——五角大楼的最顶层,包括一个大会议室,数十间办公室和顶楼上的高尔夫球场、修剪整齐的小花园。委员长办公室内,两个军事委员金素敏、亚历山大正陪着叶朴签署一堆政府转来的文件。这两位都练就了一笔活灵活现的委员长签名,所以委员长只要负责按指纹通过就好了。
这就是叶朴每天的工作。他名义上是联邦军事领导人,但实际上是君主立宪制里的“君”。他父亲叶提尔,是联邦奠基人之一,联邦军政两方同时承认的联邦之父。他死后,政府趁机收回兵权,造成了一定的混乱,于是时年十七岁的叶朴就被推选成委员长,成了联邦政府稳定军心的吉祥物,并在这个位置上一坐就是二十年,活成了一个完美的文件签署机。
金素敏比叶朴大两岁,是个高大的alpha女性,但是打扮得非常少女,穿着粉红色的水手服和长筒袜。亚历山大,一个beta男性,干瘦干瘦的,沉迷于家庭伦理剧,即使工作中,眼睛也盯着虚光屏里的苦情剧无法自拔。
“亚历山大,你能不能看看文件!”叶朴不满地叫起来,“你把我的名字签到天上去了!”
“就是,这个一百八十集的《超级婆媳》你已经看了一百八十遍了!”金素敏也抱怨道,“词我都会背了。
这些奇形怪状的人物,就是叶朴的军事委员们,相比之下,他俩算是比较正常的。整个军事委员会,都是联邦建国英勋们的后代,和他们的委员长一样,是大吉祥物旁边挂着的小福袋,装扮出一面粉饰太平的墙。
福袋一号签完文件,随手将笔扔到长长的会议桌上:“叶,你别说,陆教授的那个屏蔽程序确实比军研中心搞出的垃圾厉害。我安装了之后,亚历山大扫描我完全找不到接口,阿萍那么高的精神力,只能隐约觉得那里不对劲。”
叶朴头也不抬地按手印:“我扫描过苗苗,能大概确定接口存在,但是没法确定具体坐标,要真是侵入的话,确实很费工夫——呵,军部那些**,本来就精神力低,接口宽的能装下两台重机甲,又用这种垃圾货色屏蔽器,大概能糊弄一下普通海盗吧。”
“陆教授还真是宝藏。”金素敏打了个指响,“卡西莫多的秘密,你打探出什么来了?”
“唔,有点头绪。”叶朴头痛地揉着眉心,“你让阿萍带人去查,苗苗小时候有没有接触过什么精神力特别高的人物。然后让欧恰别睡了,起来给我写报告,把他以前那篇狗屁不通的“人在紧急情况下的精神力潜能”构想润色一下交上去,说这个就是卡西莫多当时战力强的原理。”
“你这是糊弄政府啊。”金素敏少女娇羞状,“说了和没说有什么两样。话说——”她语调一转,进入八卦模式,“我听唐说,苗苗——”
委员长震惊脸:“谁允许你叫苗苗的?”
“好吧,”金委员耸耸肩,扎着的两个大马尾甩来甩去,顺从了委员长的独占欲,“陆教授身体不好?”
啊,说到这个委员长就头疼,“是不好,K—23这东西真磨人,他自己又特别不上心。卡西莫多——我给他代码的时候夹了一串权限复制代码,所以现在我有卡西莫多的智能程序权限,他知道了,不太高兴,但是也接受了——说起来,这孩子就是口嫌体正直,上次真是被我打怕了,最近一直乖乖地吃饭服药。有一天晚上我回去晚了,他一个人不敢关灯睡,不关灯又睡不着,可怜巴巴地抱着枕头等我回去哄,还嘴硬说是因为要工作所以不睡的……我的天,你不知道他那样子多可爱!”
说起陆教授,叶朴就抛下一切烦恼,江水一样滔滔不绝。金素敏听着,眼前就浮现出一个小男孩可怜又可爱的模样,然后一想陆教授本人冷冰冰的脸,顿时觉得违和,他们委员长脑补的功力真是一流:“那你们现在算个什么关系?同居了?你表白不是一直被拒。”
“无性同居。”叶朴一本正经,“至于表白,小苗苗嘴硬而已,一个名分,也没那么重要,他冷硬了太多年,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变柔软,可能自己也很迷茫。重要的是,他喜欢而且渴望我的陪伴,这是毋庸置疑的。”
“听不懂。”金素敏打了个呵欠,“不过你这种母胎SOLO三十七年的注孤生重度患者能病愈就行。我去盯着欧恰,让他好好工作,不然报告糊弄不过去就糟了。”
“去吧。”叶朴舒展身体,“顺便嘱咐一下耶夫里尼,让他下个周去维多利亚港度假的时候把维港周围的空间跳跃点摸清楚。”
“是。”金素敏走到门口,突然立正,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窗外,雪花飕飕而下。
而与此同时,联邦一大附中的演讲厅中,二十七岁的陆教授正应邀做着关于“如何区分人工智能和人形机甲”的演讲。在他左手边,站着声名赫赫的卡西莫多,右手边则是一台普通人形机甲和一台人工智能。
“如大家所见,机甲,其基本功能是扩大而且数学化人的视野、听力,”他邀请一名学生上台来体验普通机甲,“你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
“坐标。”学生回答,“我视野里是坐标轴,每一样东西都有精确坐标。我可以一直看到……看到很远的地方……我能听到……你们每个人的声音,机甲把每一个声音都剥离传送了……”
“这就是机甲。”陆教授笑了笑,“大家现在看到的这个,是小型机甲中的类人机甲,可以同时安装智能程序作为保姆机器人使用。陆战使用的机甲,是中型机甲,空战使用大型机甲,如果是星际间的战斗,我们使用的是重型机甲。”
“普通人可以操纵机甲吗?”有学生问道。
“人类都可以操纵普通机甲。”陆教授耐心回答,“但是要使用战斗机甲,精神力必须在甲等以上,否则精神力过载会造成不可逆脑损伤。还有问题吗?”
叶朴在热火朝天的提问场面里悄无声息地摸进礼堂,找了个空位坐下,骄傲又矜持地看着台上的人。他发现,同样是提问,beta和omega更容易从教授那里得到回答。所以,一切结束了之后,他牵着陆云树的手在校园里散步,忍不住问:“苗苗更喜欢幼年的omega和beta,是吗?”
陆教授很奇怪:“怎么说?”
“台下那么多中学生问你问题,你回答了三十三个人,二十三个beta,七个omega,可是明明alpha们的手举得更高。
“那倒不是。”陆教授试图把手抽出来,没成功,反而被那人惩罚似的捏了捏小拇指,他无奈,只好一瞥脸,声音拧出冰渣子,“alpha天生比其他性别更平等,所以我想给beta和omega更多机会。委员长你有什么指教?”
他这话让叶朴心里荡起一阵阵怜惜的水漪,忍不住去想苗苗刚毕业那几年的生活。想必那个时候一定很苦吧,没有父母兄弟丈夫,一个小孩孤苦无依。找工作?脑力劳动不会把工作机会给一个柔弱的omega,体力劳动想想也知道他根本做不来,走投无路的小家伙只好去买劣质的七号药剂维持生命……
他胡思乱想着,立刻恨不得把教授捧在手心里才好。只是,一句“想吃什么?”还没问出口,突然有个学生跑到他俩面前,伸手扯教授的衣襟:“陆教授您好,能不能请您帮个忙啊?”
叶朴和云树一齐低头,定睛一看,原来是一个小omega,柔若无骨的手指衬着墨绿色的衣襟分外洁白,垂着头带点撒娇的模样可爱极了。叶朴大喜,觉得是时候上演一出“我爱孩子我很善良”的戏码了,于是十分功利地蹲下身:“小宝贝,你有什么事需要这个漂亮哥哥帮忙啊?”
可惜,他这副怪叔叔的样子吓到了孩子,人家慌得直往教授身后躲,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抬起来看了委员长一眼。就这一眼,叶朴倒吸一口冷气:
这个孩子,***长的跟陆教授简直一模一样!
云树还没有看见这孩子的正脸,只是觉得他身上有种很熟悉的气息,还没想明白是什么气息,就听见一阵焦急的脚步声:“萌萌你跑到哪里去了?快出来,不然爸爸要打你了!”
叶朴赶紧转动脑袋往后看,只见一个高大的中年alpha拄着拐杖追上来。这个人穿着燕尾服,带着白手套,黑色的皮鞋锃光发亮,手里握着一支精心打磨过的手杖,面容清瞿肃穆,但是绿色的眼睛里全都是柔和的笑意。
“爸爸!”小孩跳起来,“你过来,快看,这个教授长得和二哥很像!”
“不要胡闹,咱们该回家了,哥哥还在家里等着萌萌呢。”alpha笑着说,他抬起头,把目光对准陆教授和委员长,“对不住了二位,这孩子……陆苗?”
陆教授看了叶朴一眼,然后缓缓地把头转向了alpha,声音镇定而寒凉,一如既往:
“父亲,好久不见。”他轻轻动了动嘴角,似乎想笑,但最终不知为何没笑出来,“您最近过得好吗?”
原来教授还有亲人活着——不,也就是说他的父亲、弟弟也许还有个哥哥,都活着。
叶朴愣住。
他一直以为教授父母双亡,茕茕孑立地生活了这许多年,才被生活雕刻得无欲无求面目全非。他以为从此之后,他就是小苗苗的父亲、哥哥、爱人,须得承担起他生命中所有保护者的角色——
他僵硬地将目光转向“岳父”,看见那中年人双唇动了几回,脸上的表情由柔和转作严厉,转身欲走,又突然回过头来,眼圈发红:“我……还好。你哥哥也很好,你的小花园也很好,你的洛儿也很好……”他努力地笑,“你也很好吧……你长高了很多……那个……陆苗……”
他有些说不下去了,别过了脸,本来挺直的脊背微微佝偻下去。
教授牵扯了一下唇角:“陆先生,您好,我是联邦一大机甲工程学教授陆云树,欢迎……”他的目光游离着落在一边天真的小omega身上,“一大没有什么很适合omega的专业呢。”
叫萌萌的小孩怯生生地扯了扯陆教授的袖子。
“去读首都音乐学院吧。”陆教授俯身摸了摸孩子的头,“那个比较适合你。”
他说完,转身就走。叶朴来不及理清他们的关系,赶紧拔腿跟上:“苗苗!”
他有种感觉,如果他现在不追上去看住教授,这孩子肯定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来。
才迈出步,他就听见身后一声:“陆苗!你给我回来!”
教授脚步顿住,转身,轻声说:“嘘,陆先生,陆苗已经死了,您说得对,一个omega,是没办法在这个世界上独自生活的。”
陆父快速几步上前,还要继续纠缠,叶朴细细地观察了教授眼色,就大摇大摆地伸出一条胳膊拦住他:“干什么干什么?打架啊?要打找我,你一个大老爷们为难人家知识分子算怎么回事?”
“你是谁?”陆父并不了解儿子的风流韵事,他打量了一下叶朴,皱起眉头:“这位先生,我是陆苗的父亲,时至今日还拥有对他的完全惩罚权,我只是想跟他说……”
“巧了。”叶朴一咧嘴,露出一口闪光的大白牙,“在下不才,时任陆云树的追求者、恋爱对象、未婚夫和准合法伴侣,兼任联邦军事委员会委员长,经月老牵线、宪法见证,也有对苗苗的完全惩罚权,因为苗苗心理年龄只有三岁,我平时也适当地承担一点父亲的责任——陆先生你好,我是叶朴,请多多关照。”
可怜陆父被叶朴这专业搅屎棍横插一杠子,顿时气焰萎靡,满腹的话在他嘴里过了好几遍,终究没说出来——在国家最高领导人面前说这些琐事,实在不合适。他尴尬地笑了笑,眼神里有欣慰也有感慨:“恋爱了……真好……”
他像钉子一样钉在原地,楞楞地看着叶朴带着自己的儿子扬长而去。过了好一会儿,才擦了擦眼角,喃喃地说:“萌萌,你二哥瘦了好多,他以前和你一样肉乎乎的……特别可爱……”
他说不下去了,重逢的喜悦和再次失去的失落太沉重,将alpha几乎击倒。他用双手捂住脸,无声地落泪了。
教授对父亲的态度,在这个以alpha父权为上的社会里,确实有点出格——无论怎样,对自己的父亲,还是应该有最起码的尊重的。可是叶朴更了解他的性格,他是个很倔的小朋友,嘴硬,实际上胆子很小,对人对事都有耐心,被生活反复揉弄之后还保持着一点知识分子特有的天真和单纯——具体表现为非常容易就被叶朴骗到了手——这种孩子,叶朴不信他会无缘无故对自己的生身父亲如此冷漠生疏。
何况,他父亲看打扮,是个有钱的老绅士,生在这种家庭,他的苗苗居然一度落魄到靠黑市上的七号针剂过活的地步,光凭这一点,叶朴就把陆父钉死在了黑名单上。
只是,他宁愿教授发泄出来,当街骂他父亲一顿也好打他一顿也好,烂摊子有他这个委员长来收拾,总好过他现在这个平静、冷清、隐忍又疲惫的小模样,让人心里无端抽紧,一刻也不敢放松地想看着他。
他小心斟酌用词,刚想开口询问什么,就听见教授淡淡地说:“送我回学校吧,委员长,我下午有课要上。你有什么问题,晚上问我。”
他能说什么?只好小心地牵起宝贝儿的手把他送回了一大,然后带着满肚子的疑问回了军委会无所事事。恰好阿萍把他追查的资料送了进来,委员长一看,更加愁眉不展:“原来是这个‘陆’,古尔薇格星球的矿业大亨陆野——阿萍,苗苗家里有矿啊!你快点去算算我的财产,够不够他一顿饭吃的。”
他这话音刚落,个人终端就亮了起来。叶朴才一接通,就听见了一大校长焦急不安的声音:“委员长,我收到了陆教授的辞职信,怎么回事?你又打他啦?”
叶朴:“……”
他正一脸茫然,终端又亮了一下,一段手写信息浮现在他面前。
“尊敬的委员长:
我已经决心离开联邦,寻找一个僻静处了却残生。感谢在生命中能遇见委员长,跟你在一起的一个月,足够我用剩下的几年时间去回味。很抱歉,还是不能够答应你戒烟戒酒戒药剂的请求,你的爱,我实在不配拥有。你如果放不下,去找陆萌吧,他长得和我很像,乖巧又可爱,年纪也小,你会喜欢他的,把他交给你,我也放心。
奉上我最崇高的敬意和祝愿
陆云树”
“???”叶朴震惊了,好半天才站起来,“你愣在这里干什么?快去给我查他去了哪儿!”
阿萍:“……全宇宙星辰数以亿计,这个查起来也太大了,首先我们得取得交通管理局的许可,再申请搜查令,这一套程序下来,教授都跑没了。”
“……申请个屁!”委员长急得骂了脏话,“把欧洽给我叫起来,限他三分钟内入侵到交管局,立刻把苗苗今天的出行信息查清楚!”
“教授摆明了不想让人知道他去了哪里。”阿萍嘟囔道,“怎么会选择能在明面上查到的交通方式啊。”
“去黑市。”叶朴气得头疼,但理智还在,“他和黑市的交易恐怕不是七号药剂那么简单,给我挨个问,把地下市场查个底朝天。”
“那交管局那边还查吗?”阿萍不懂就问,结果被暴怒的委员长一道精神力压过来,差点他和自己机甲的连接断开,“你傻么!一半的人去搞交管局,一半的人去搜黑市!今天要是找不到苗苗,我要炸了古尔薇格!”
“关古尔薇格什么事啊?”阿萍无奈地扶了扶眼镜,委员长发起怒来就喜欢波及无辜。他走出办公室,还能听到委员长不知道跟谁怒吼:“我要立刻联系到陆野!联系不到?去一大附中把他的小儿子给我抓过来!”
陆野提起笔,想了半天,却什么也想不起来。
陆苗小时候,就不是一个个性特别强的人。他喜欢猫猫狗狗,但是把他的洛儿抱走,他也不是特别悲伤。他喜欢甜食,但是因为陆母活着的时候有糖尿病,家里基本不会单独做甜食,他也没有异议。他没有特别喜欢呆的地方,家里有个花园,年幼的陆苗在角落围起了一个小栅栏,在里面种野草,被拆了之后也没有哭闹。
他是很乖很驯服的一个omega,每天按时上学,按时放学,按时去上辅导班。他有几个要好的朋友,后来被证实只是为了从陆二少爷身上得到零花钱,亲戚邻居里没有同龄的omega,他和孪生的alpha哥哥也玩不太到一块去,所以总是一个人独来独往,出走也没有朋友收留他。
他不喜欢旅游,有时间就会一个人坐在秋千上晃来晃去。他对所有人都似乎没什么感情,他母亲意外去世后他木偶一样站在那里,眼睛里一滴泪都没有。他总是摆弄机械零件,最喜欢的玩具是原始的水果电池——
“密弥尔博物馆!”他突然叫出声,“派人去那里!他要离开联盟,一定会……”
“密弥尔?”叶朴心里一抖,感觉有可怕的事情要成真,“他认识柏格,是吗?”
“他跟柏格的异端邪说没有关系!”陆野赶紧撇清,“他只是……跟着柏格念过两年书,他那时候才十三四,老师是谁,不是他能决定的……”
仿佛一束光从天而降,照亮了空洞黑暗的人世,叶朴突然明白了陆教授为什么能坚定不移地切除性腺,为什么能以omega之身坚持工作,为什么能取得alpha都无法获得的成就——
柏格,十年前被联邦政府当做“邪教头目”处死,心脏被制成标本陈列于密弥尔人体博物馆,他写的书全都被查禁。叶朴有幸翻过一两本,还记得里面说过的一段话:
“人人生而平等,可是alpha比beta和omega更平等,这就是伟大的联邦政府。我必须指出,alpha们所拥有的对omega们的完全惩罚权,是真正的暴力合法化。omega们,你们为什么不反抗?难道就如同奥德修斯的同伴一样,热爱自己的牲畜状态吗?(注)”
星历997年六月七号,星期三,暴雨。
柏格接到陆爸爸的电话,说陆苗失踪的时候并没有太在意,只当是小孩子调皮。可是,当他在学校附近的废弃发射场里找到陆苗的时候,他才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那天的雨真的很大,那孩子孤孤单单一个人躲在发射塔和地基之间窄窄的缝隙里避雨。感知到有人靠近,他紧张地把自己往缝隙里塞,漂亮的绿眼睛恐惧又警惕地盯着他,脸上不知是雨水还是眼泪,已经糊成了一片。
他小心翼翼地把小朋友从缝隙里抱出来,那孩子连挣扎都不敢,整个身体僵硬成化石一般,过了好半天,才听到他非常费力、夹杂着细碎哭声的一句:“……痛……”
是该痛,十三岁的小omega,身体刚刚开始发育,臀腿上一条一条全是渗血的凛子,纤细的胳膊上全都是被大力拉拽时弄出来的青紫。柏格把他抱回家,打开终端给他爸爸发了一个平安的信息。
他叹口气,在标榜着自由平等的联邦,若说成年的omega尚且可以凭借着生育能力和天然的性吸引勉强被算在“人”的范围中的话,那幼年的omega就完全是父兄的附属品了。在小学和中学阶段,他们一般是念omega专校,在那里,理科基本是个摆设,文科——尤其是思想道德课才是重中之重。
昨天,他看到了陆苗的成绩单,选修课——生物学、物理学的成绩全都是满分,正经课程里,除了数学之外其他的全都是一塌糊涂。尤其是作文,他得了十六分。在班级里总排名倒数第三,难怪他爸爸发火打他。
社会如此,柏格虽然无奈,但也没办法。在等待爸爸来接他的时间里,小朋友慢慢地平静下来了,他缩在床角,像是一条感知到大雨将近而缺氧的鱼。柏格为了哄他,给他纸笔让他画画玩,他就安静地握着笔在画纸上不知道涂鸦些什么。
陆爸爸来的很快,一进门见到陆苗,挺直的脊背骤然一松。他几乎是颤抖着把低着头的儿子从上到下摸了一遍,确定他没有大碍之后,当着柏格的面就是一耳光打在娇嫩的小脸上。小朋友被打得头一歪,脸颊肉眼可见地红肿起来。紧接着,alpha就把儿子提起来,将他的睡裤剥掉,露出已经满是鞭痕的小屁股。
“因为你的任性,”做父亲的开始掌掴那两团小肉,每一下都把它们拍扁,“浪费了柏格老师、我、你卧病的母亲还有你哥哥的时间。”他一边打一边说,“现在,向柏格老师道歉。”
布满鞭痕的臀肉在alpha铁掌之下颤抖着高肿,被打散的瘀血变成更可怕的紫色血点。陆苗挨了几下就抽泣起来,但是看得出他家教真的好,痛极了也不敢躲,不敢挡,两只手虚虚地在臀侧轻轻摩挲。即使如此,他依然保持着相对清晰的口齿:“对……不起……柏格……老师。”
“不需要如此。”见惯了甚至自己也会惩罚班里omega的柏格也不忍心了,他温柔又坚定地握住陆爸爸的手,“他只是被吓坏了才会离家出走,藤鞭对一个小朋友来说太严厉了,您说是不是?”
alpha抬起脸来,线条过分刚硬的眼睛里是不容置疑的严肃:“柏格老师,您还没有孩子,不理解我这做父亲的心。您瞧他的成绩,他可不是不聪明,只是不愿意学罢了。学习上的事情,在陆家是容不得一丝马虎的。因为他的性别,我已经几度对他减免了惩罚——他哥哥是布格尔中学的第十一名,比上个学期退步了一名,是被我吊起来打的。而他,倒数第三名,区区二十藤鞭而已。为了找他,您大雨里四处奔波,他母亲本来重病,又急又气现在已经在重症监护室,他哥哥带着伤出去找他,淋了雨之后也病倒了——您瞧,他听到母兄重病也是无动于衷呢。”
确实是无动于衷,那孩子保持着一种空白的表情和眼神,安静地伏在他父亲的膝盖上。
“八十下掌掴他是逃不掉的。”陆爸爸继续说,“这二十下是为老师您打的。起来吧陆苗,穿好你的衣服,剩下的六十下我们去病房打完。”
小朋友于是站起来,过度疼痛让他嘴唇颤抖,但还是非常礼貌地向柏格鞠了个躬,声音又细又软:“老师再见。”
柏格能说什么?他只是一个老师,拥有对这个孩子的部分惩罚权,无权也无理干涉他父亲对他的惩罚。何况这位父亲打人的理由这么正当而且陆苗自己也接受父亲给他的一切惩罚!他把父子二人送出家门,无端地觉得心里堵得慌无处发泄,连手边的“论omega的权利”一书的草稿都写不下去了。
不是他不肯帮这些omega,而是他很早之前就发现,乐衷于维护体罚制度的,正是受苦的omega本身!如果他多事去警局状告,omega们非但没有感激,反而要怨恨起他。
“我们生来就是喜欢被管教的,”一个被他帮助过的omega学生瞪着眼睛说,“你把我未婚夫告上法庭,让他丢尽脸面,究竟是什么居心?”
“因为****eta,没办法体会到alpha和omega之间的宿命相连,所以就想拆散我们吗?”
这些言论听多了,早年从事律师行业的柏格就转了教师,在omega专校教数学,闲下来就开始写他那些永远不可能出版的书。时间久了,他甚至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错了。
或许这个世界本就该如此,alpha是天生的领导者,beta是天生的工蚁,omega是天生的生育机器,他们骨子里就有服从和管教的基因,法律并没有任何错误。
他烦躁地将手稿推到一边,走到床边躺下,却意外地看见了陆苗刚刚在纸上涂鸦的内容。
是密密麻麻的数字。
这个十三岁的omega,在等待挨打的空隙里,推算着宇宙间的一个基本法则——科罗尔空间跳跃法则,只差一步就要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