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白泽的海棠湾出来,走过一个长廊,再拐两个弯儿,路过一个小方厅,再进一个长廊里,打头便是顾丞独享的雅间–––关雎洲。
路上,小白跟我说,顾丞今天吃饱了撑的要点尽诗情画意里的所有散台公关,一趟趟人进去,又一趟趟出来。听话的顾少也不难为他,只叫喝一杯酒,领了小费就能出去。不听话的就藤条伺候–––钱还是照给。
只是这杯酒,并不简单。
三分之一的白葡萄酒兑三分之一的52度红星二锅头,再加三分之一的冰水混合物。
当然,这是初夜那天晚上,我对顾丞说的“官方”版本。
事实上,那天晚上的中西合璧大杂烩冰酒里,还有整整一勺的高纯度酒膏。栖梧哥说,就是酒神杜康在世,喝这么一杯酒,他也得醉。
所以,顾丞醉了。
醉得一塌糊涂。
醉了自然什么都不能干。
花了那么多钱却什么都没干上他自然上火……
更何况,大概,他也已经开始起疑了吧。
只是,我倒是没想到,他会用这种方法来找人。
他以什么方法判定呢?
能不能喝得下去?
喜不喜欢喝?
说出成分?
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更加让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在众多见钱眼开的人当中,怎么偏偏就有一个天下第一大傻子小鹿!
没事儿说什么给我挡酒?!
“咣!”
我使劲冲着关雎洲的门踹了一脚,我发誓我只是想发泄一下情绪,没想到门没关,一下子就开了……
小白吓得捂住了嘴。
只见关雎洲里,顾丞一身高档西装,修身得体,绝对绅士。只是配上左手那只烟,再配上脸上斜着眼威胁满满的表情,再配上右手那根锃光瓦亮的藤条,简直就是斯文败类!
我紧紧攥着拳头,拉着小白进了房间,“啪”的一声摔上了门。
房间里,小鹿光着身子被绑在茶几上,腿大大的分开,臀上伤痕不多,却道道分明。
他的脸绯红,不知是醉的还是羞得,他的身后,最羞耻之处,插着一瓶红酒,粘稠的液体顺着小鹿的臀腿往下流,红色的酒液衬着小鹿白皙的皮肤,莫名显现出一种惊艳的味道。
而蒹葭,抱着顾丞的手臂,得意地笑着,“顾少,他后面的小嘴儿,果然能喝呢,咯咯咯……”
“顾少。”
我惊讶于自己竟然还笑得出来,相比小白的流泪呜咽,我真的很无耻,不是吗?
意外的,顾丞显得有些慌乱,他抽走了红酒瓶,惹来蒹葭的不满,“顾少~人家还没看够呢!”
“滚!”
顾丞冷冷地吐出一个字。
“顾少~” 蒹葭还要撒娇,我冷笑,这个没眼力见儿的,竟然没看出顾丞的眼神越来越不耐了吗?
果然……
“过去!”
顾丞烦躁地碾碎了烟蒂,藤条直指沙发。
我并不明白这两个字的含义,只是看到蒹葭脸上明显的惨白。
大概,是不太好的事儿吧。
等到蒹葭脱光了下身,跪撅在沙发上的时候,我才明白。
蒹葭的臀上还残留着新鲜的藤条的痕迹,对比小鹿臀上的,不难猜出是谁的杰作。
我看向顾丞,他并没有马上动手,也许,他根本没打算动手,只是想让蒹葭安静下来而已。
“给他松开吧。”
不亚于大赦天下的喜悦,我和小白扑到小鹿身边,全心与绳索战斗起来。
而,顾丞话里的温柔,全当是我听错了吧。
––– 事实证明……果然是他妈我听错了!
我和小白忙活半天,那绳索却越来越紧,勒得小鹿手腕子上红印道道。不知道是用了什么方法系的。一想到刚才顾丞是故作大方,我真想挠他个满脸花!
可是现在,还是不得不开口求他。这么想着,我咬牙挤出一丝笑容来,跪在了地上,摆出最卑微的姿态,“顾少大人大量,饶了小鹿吧。”
小鹿湿漉漉的眼睛恨恨地看着我,像是在说,别求他!可是我如何能不求,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好半天,顾丞才冲我勾勾手,轻轻道,“你过来。”
我连忙爬了起来,往前走了几步,就听他又说,“酒你还没喝。”
我寻么了几眼,便看见茶几一角放着一杯酒,端起来毫不犹豫地就灌了下去。
白葡萄酒的清香混合着二锅头的辛辣,不伦不类是真的,别有一番滋味也是真的。
我是喝惯烈酒的人,喝这一杯酒对我而言就像喝凉水一样简单,喝完了,习惯性的倒扣酒杯,示意酒杯里,一滴不剩。
因为太习惯,所以根本用不着反应。而等我反应过来时,我的手还捻着酒杯未收回–––那一刻,我便知道完了。
我看向顾丞,他也看向我,我不知道我的眼睛里有什么,大概不是惶恐不安,就是懊悔莫及。而他的眼睛里,是震惊?是喜悦?是不可思议?还是不可置信?
太过紧张的我,实在分辨不出来。
而顾丞,看着我,低低的,像是唱吟一般,说出了两个字,“是你。”
我花了两分钟才听明白,这是一个肯定句。
顿时浑身冰凉。
白少说得对。顾丞的精明,远胜他人,百倍。
我突然失去了所有的勇气,连开口说话都不敢。
可就算是这样,我竟然还敢望着他的眼。也真是不可思议。
顾丞看了我半晌,默默地给小鹿解开了绳索,冷冷地吐出一个字来,“滚。”
我知道这不是说给我听的。当然,也不该是蒹葭。忙示意小白把小鹿扶出去。
小鹿光着身子,羞得不敢抬头,一心要穿好了衣服再走,可是这样的情况,已经容不得他了。
我低声催促着他们俩,只希望他们赶紧离开,越快越好。
因为,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谁都不知道。
屋子里少了两个人,气氛更加冷凝。
顾丞一直盯着我看,突然向我招手,“离我近些。”
我舔舔嘴唇,往前蹭了两步。
“再近点。”
我又蹭了两步。
“再近点。”
我低着头,一咬牙,迈了一大步。
直接撞进他怀里。
“别动!”
我停止了挣扎,也不肯靠着他。
顾丞静静地抱着我,突然扣住了我的腰带,一拉一拽,就解开了……
我打了个激灵,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想法,一只脚悄悄往他两腿中间钻。
妈的,他要是敢见色起意,想强要了我,老子就敢让他一秒变太监!
顾丞松开了手,没有皮带束缚,裤子松松垮垮的搭在大腿处。
只怕我再多动一下,就要掉到脚脖子根儿了。
“顾……顾少……”
我轻轻叫了一声,抬头去看顾丞,他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情欲,但是也不是冷冰冰的了,顿时放心不少。
顾丞没理我。
自顾自把手伸进我的内裤,我的皮绷得紧紧的,鸡皮疙瘩拢吧拢吧都能炒一盘宫爆鸡丁了,右腿也虚抬了起来–––我发誓他要是敢动歪心思,老子立马断他第三条腿绝不含糊!
“你要做什么?”
臀上一痛,却是顾丞的手握着我的臀肉揉搓。
我赶紧把腿放下,这点小豆腐,我还赠送得起。
“腿……有点麻了……活动活动……”
耳边传来顾丞的轻笑,他的手厚实而粗糙,不太像一个富家纨绔–––妈的快把我屁股捏碎了!
“顾少?”
顾丞蹭了蹭我的侧脸,突然又说了一句,“是你!”
比刚才的还要肯定。
我马上闭嘴了,不敢回应他。
他确认是一回事,我承认又是一回事。
这件事,打死不能认,只能装傻。
“不是他!”
臀上的魔爪一滞,马上又揉捏起来,这回是温温柔柔的,带着怜惜的味道。
“不是他顾少!不是!”
蒹葭规规矩矩地撅着,半分都不敢挪动。他的声音带着声嘶力竭的绝望,和我印象中总是趾高气昂的那个蒹葭,不太一样。
我看不清顾丞的表情,却莫名的觉得,他好像不大高兴。
因为蒹葭,或者,蒹葭的话。
可是他并没有回应,依旧抱着我,揉捏着我的屁股蛋儿,不时感叹“是你是你就是你原来真是你竟然是你……”之类的好像老年痴呆了一样的话。
“不是他呀顾少!”
蒹葭突然崩溃了一样,从沙发上爬下来,一直爬到顾丞脚下,一把抱住了顾丞的小腿。
他仰着一张精致的脸,泪珠滚在他的脸蛋儿上,像是清晨的露水划过一片翠绿的荷叶,晶莹剔透,清新脱俗,蒹葭的脸,对得起诗情画意一号头牌的名号,“是我呀!顾少!拍卖的是蒹葭的初夜,陪你的也是蒹葭!是我!是我呀!那个酒……我也可以喝呀顾少,我,我之前是嗓子不舒服才没喝的,我可以喝的呀顾少!顾少……呜呜……”
蒹葭说得可怜,抱着顾丞的腿呜呜哭起来。
顾丞顿了一下,低头瞥了一眼蒹葭,冷冷地道,“我生平最恨两种人,一种,是说瞎话的人,另一种,是睁眼说瞎话的人!”
我吓得赶紧把眼睛闭上了。
“你好大的胆子,无视我的规矩,还敢说出这样的谎话!”
“带他滚。替我问问凤栖梧,这样的货色,怎么也敢拿出来接客!”
就看见一个人不知道从哪儿就出现了!拖死狗一样,拉着哭泣的蒹葭走了。
蒹葭滚了。大概心里既伤心又害怕。临走还狠狠瞪了我一眼。
可惜我已经没精神回他一个更狠的眼神。
托蒹葭的福,顾丞终于放过了我可怜的屁股,拢了一把我的腰,柔声道,“别怕,我不会动你。”
最好是这样!
接着,顾丞拉了一把我的裤子,这是结束的意思了,我赶紧拦住了,“别,我自己来。”
穿上裤子后,就觉得屁股麻麻热热的,像是被煮了一样。
这个人,嗜好可真够变态的。
好在,确认了我的身份之后,顾丞并没有大发雷霆,甚至还有些惊喜和激动。
这让我大大放了心。
只要他不是水晶玻璃心,被人骗了一回就自尊心受挫大吵大闹着要找回公道,不然就以死明志,或者非得让我们以死明志,就行。
“在想什么?”
顾丞后退几步坐在了沙发上,笑着问我。
只剩下我们两个,多少都觉得有些局促不安,“我……我在想,那个人是从哪儿出来的。”
“他呀。”顾丞好像高兴得很,“他叫六斤,刘贵身边的六道知道吧,他们是……算了,说了你也不懂。”
刘贵就是刘叔的大名。
“为什么叫六斤呢?生下来六斤?”
顾丞瞅着我,“一个护卫,说他做什么?过来。”他招招手,挺和蔼的样子–––有点像狐狸。
我赶紧过去,坐到他身边。
“咱们说说你。”
我紧张得不得了,就怕他说要找刘叔或栖梧哥理论的话,“说……说我什么?我有什么好说的?”
“我听说你爱钱?”
一提到钱,我就忘了紧张了,笑得合不拢嘴,“顾少要赏我?”
顾丞摇摇头,捻起我一只手,“做我的人吧,以后。到时候,我的钱你随便花。我知道你怕什么,只要你点个头,我再不提那晚的事儿。蒹葭是蒹葭,你是你。如何?”
“顾少这话说得有趣,自然是蒹葭是蒹葭,我是我。不然,我还能是蒹葭,蒹葭,还能是我不成?”
顾丞向后一靠,右腿轻轻搭在左腿上,并不放开我的手,也不说话,只是笑着看我,他的笑天生自带风流,与白泽的温文儒雅十分不同。一股无形的压力扑面而来,我知道,我不是他的对手。
“做顾少的人,可有什么好处?”
“怎么?”顾丞挑眉,“这两个还不够?”
我果断摇头,“不够!”
他低下头去,细细想了半晌,对我说,“做我的人,我护着你,你可以做你喜欢做的事。”
“喜欢做的事?”
我低低回味着这句话。
“没错!”顾丞突然眉飞色舞起来,“你喜欢做什么就做什么,好比你现在要去扇蒹葭一巴掌,我就马上带你去–––我知道他时常欺负你。刚才你的朋友也是他动手打的,跟我可没关系。你放心,你就是当着凤栖梧的面儿打,有我在,凤栖梧也不敢说你半句重话。我不是白泽,碎了几个杯子,都要累你挨打。”
我越听越惊心他对我的了如指掌,看来,观察我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听着听着,我突然忍不住嗤笑道,“是了,你是不会连累我挨打,你直接就亲自打了!”
顾丞也笑了,“反正我也不会因为你摔杯子就打你。”
我抬头望着他,“真的做什么都可以?”
“没错,你现在想做什么?我马上带你做。”
“那……点一瓶路易十三吧。”
顾丞虽然惊诧,还是依着我点了酒。
“早听说你爱喝酒,我岛……家里的酒窖里,有不少珍藏,你跟了我,随便你怎么喝都好。你要是不怕冷,就住在酒窖里都行。”
我隐约听见他说了一个岛字,可是有谁会住在岛上呢?又不是日本人。想是我听错了。
“你的酒量真不错,喝了那么一杯酒,竟然没什么反应。”
酒是小白亲自送来的,他还是不放心我,一看到小白,我就想起伤痕累累的小鹿来,顾丞说跟他没关系?鬼才信!
“怎么不高兴了?”
我看了看他,伸手摸了摸路易十三的瓶子,“刚才白少跟我说,这瓶子结实得很。”
顾丞皱了皱眉,“你刚才是在白泽那?”
我不答他的话,攥着水晶瓶,露出自以为最甜最美的笑容来,“顾少……现在有一件事儿,我要是不做,恐怕寝食难安……可是……又实在不敢……”
顾丞越发疼爱地搂着我,“不要怕,有我在,你只管做。”
“做什么都可以?”
“什么都可以!”
“那……”我的手是从顾丞的腋窝处伸出去的,此时轻轻拿起瓶子,他根本看不到,别说,还挺沉的,慢慢举起来……甜甜地说,“我就不客气了!”
“啪!”
酒瓶砸在顾丞的后脑,鲜血慢慢渗将出来,我清晰地看见顾丞眼睛里的不可置信。
“果然结实!”
我站起来,掂了一下路易十三,竟然一点儿都没碎。虽然我也不敢用十分的力气,可这瓶子还是够结实的。
我放下瓶子,看了一眼顾丞,心里有点怕了,可是有些话,还是要说,“做顾少的人,不行!”
“你为这个打我?”
顾丞捂着被打的地方,血越久越多,已经染红了他的手。
我歪着脑袋,想了半晌,笑了,“动我的兄弟,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