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小风波
周五晚自习。老师坐在班级最前面的一张书桌旁，正给请教问题的学生答疑。教室里不算太安静，但老师忙着应付身边学生的问题，一时也没空维持自习纪律。
“诶，你们有没有听说，怎么这两天外班有人在传张志楠谈恋爱了呢？”班级后排的一个戴眼镜的男生和附近的几个男生小声闲聊道。
“啊？假的吧，我不信……”另一个圆脸男生摇头道。
“我也是道听途说呀。有人说见到她和一个男生一起吃饭呢。”戴眼镜的男生一面说着一面拍了拍前面一个女生的肩膀：“怎么回事？你们女生有没有听说？”
“什么有没有听说？”前排的女生回过头，一脸疑惑道。
“说张志楠谈恋爱了呀。这两天别的班好些人在传呢。我在厕所里听人说的。”
“怎么可能？我没听说。再说，咱们学校哪个男生配得上志楠？”女生颇有些不屑道。
“那也不好说，感情这种事嘛……”旁边一个高个子男生支着耳朵听了一会，此刻也来搭腔：“你打听一下呗？我看你和志楠她们关系挺好的嘛。”
“我干嘛要打听这种没影的事？这几年都传了多少次了，哪次不都是假的？而且你怎么看出来我和她们关系好的？”女生皱着眉头，显然并不乐意。
“你们不是还手拉手一起去厕所吗？”高个子男生一脸理所当然地说。
“你们男生懂什么……女生一起去厕所只是一种很普通的社交行为。只有何瑶、小丽她们几个，才算得上真正和志楠关系好。”女生撇了撇嘴，脸上写满了“你们男生真笨”。
“额……你们女生的关系真是博大精深……”高个子男生有些尴尬，他伸手从书包里掏出一板巧克力递给女生，讪笑着道：“去帮我们打听打听呗，请你吃巧克力。”
“行吧，等我找个机会。”女生有些诧异地看了高个子男生一眼，接过了巧克力。“我说，人家就算没有男朋友，也轮不到你们吧？干嘛一个个紧张兮兮的？”女生显然平时和这几个男生关系不错，说话毫不忌讳，反而带着些揶揄道。
“轮不轮得到是一回事，她是不是名花有主是另一回事。”戴眼镜的男生道。
“你们几个不会都暗恋志楠吧？”女生扫过看着她的几个男生，有些惊异。
“咳，暗恋说不上，就是……有些倾慕嘛。”圆脸男生微微低下头。
“行吧，我也不笑话你们，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不过你们的竞争对手可多了点。”女生翻了个白眼，嘴角微微上翘地回过头去。留下几个男生面面相觑，只好纷纷低头看书。
……
何瑶被一道物理题卡住了半个小时，她几次偷眼看向身旁的密友，终于忍不住来问志楠：“楠楠，帮我看看这道题，这个受力分析想不明白。”
“你们能不能安静点？给别人一个良好的学习环境行不行？再说话的出去啊。”听着班级里乱哄哄的声音，老师终于忍不住了，对着下面喊了一声。
“……刚才教室里那么吵都不管，为什么我一说话就不让说了……”何瑶愤愤地嘀咕道。
“你先做其他题目，这道题等晚上回了宿舍我帮你看看。”志楠被何瑶的话逗得一笑，觉得这姑娘十分可爱，忍不住伸手在她后脑摩挲两下低声道。
何瑶笑着点点头。
……
周六下午某节课间。
志楠瞟了一眼身侧正在埋头解题的何瑶，起身走到前排拉起一个女生：“露露，陪我去上个厕所呗~”
“好呀。”被叫作“露露”的女生亲昵地挽起志楠的胳膊，两人便往门外走去。
何瑶抬头看着这一幕，心里有些烦躁。这一刻她突然对宝玉的那句话感同身受——“谁承望姑娘人大心大，不把我放在眼里，倒把外四路的什么‘宝姐姐’‘凤姐姐’放在心坎儿上。”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是从昨天看见志楠抱着一个身材娇小的女生坐在她腿上和大家开心地说笑时吗？还是从周三晚上志楠一个人逃了半节自习课，也没和室友们一起吃饭时开始的？明明对于志楠来说，这都是些再普通不过的小事，自己却变得越来越烦躁，一刻不见了志楠就感到不安心，她甚至有些怀疑，自己究竟是担心和志楠将来的人生路越走越远，关系越来越淡，还是单纯的占有欲作祟，看见志楠和别人亲近就心生嫉妒呢？
其实何瑶心里也清楚，自己并不是那种嫉妒心很强的女生，也不曾奢求和志楠变成超过朋友的亲密关系。虽说之前暑假时志楠亲口说了“做一辈子好朋友”这句话，但何瑶并没有自以为是地觉得自己真的和旁人有什么不同，她自认为也并没有什么值得志楠另眼相看的优点。她原本心态很平和，早已下定决心，只想一辈子和志楠做好朋友而已，可现实却是，越是这几天用功读书，越是发现自己和志楠的学力差距有多大。如果不能跟上她的脚步，大概就会离她越来越远吧？以志楠的好性格，无论到什么环境都会很快交到很多朋友吧？到时候就算自己和她还有联系，只怕聊天都聊不到一起，又怎么亲近得起来呢？何瑶只觉得自己总有一天会和志楠变成两个世界的人，只能无能为力地看着她远去的背影。
“现在最重要的终究是好好学习，一定要和她考到一个城市去才行……”何瑶摇了摇头，总算勉强驱散杂念，整理好思绪——她恶狠狠地瞪着面前的数学题，那看起来十分简单的几个算式却仿佛在无声地嘲笑自己，她咬了咬牙，暗暗后悔自己为什么高一、高二的时候没有再努力一点。
少女正在一个又一个烦恼的漩涡之中沉浮，却被一个走过来的女生打断了。
“瑶瑶，问你个事情。”那女生打横坐在何瑶前面刚好空出来的座位上，左右扫视一圈，神秘兮兮地低声道。
“什么事？”何瑶有些不快，但并未显露，礼貌地微微一笑问道。
“我听说，我也是听说啊，现在外面有人在传志楠谈恋爱了，你知道这回事吗？”
“不可能！”何瑶脱口而出，旋即意识到自己反应有些过大，又压低了声音：“我不知道，也没听说，但这是不可能的……”一边说着，何瑶却想起周三晚饭前的事。那天刚好老师去开会，晚饭前的最后一节课临时改了自习，而志楠只说有些事情，便逃了大半节自习课，直到晚饭后才回来。晚上何瑶有心问她去做了什么，但是担心有些唐突，又不愿显得自己太过在意，便忍住了没问。顿了顿，何瑶又接着道：“如果真有这样的事，她不会瞒着我们，我也不会不知道。”
话虽如此，何瑶却忍不住不停回忆着志楠“神秘失踪”的事情。内心告诉自己这可能性极低，却又难免担心志楠喜欢上了某个男生，又不肯告诉自己。说到底，自己对于志楠来说究竟算什么呢？大概是好朋友，可又亲密到什么程度呢？真的是无话不谈、亲密无间吗？
何瑶又陷入烦恼，那女生却丝毫没有察觉，反而道：“就是嘛，我也觉得不可能，总是有些人喜欢造谣，这两年来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再说咱们学校哪有能配得上志楠的男生呢？你说是不是？”
“啊，嗯……”何瑶心不在焉地应付两句，那女生是心满意足地走了，却留下何瑶不停地胡思乱想，心里烦恼不已。
“瑶瑶，想什么呢？”不知什么时候，志楠已经回到座位上，看见好朋友低着头发呆，她笑着问道。
“啊……没什么……愣了会儿神……哈哈。”抬头看见志楠那标志般的美丽而温暖的笑容，对上那平时怎么都看不够的含笑的纯净眼眸，何瑶却慌乱地打了个哈哈，低头翻开书，假装看书去了。
志楠隐隐觉得何瑶有些心事，但她一向注意与朋友相处的分寸，既然何瑶不愿说，她也没有追问。只是想到何瑶开学以来似乎一直有些焦虑，或许是高考带来的压力，她想了想，斟酌着开口：“你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努力一定会有回报的，不要太急，累坏了身体反而得不偿失。”
……
“你们可以放心了，志楠没男朋友。何瑶亲口和我说的，应该错不了。”那女生回到自己座位，告诉那几个男生道。“怎么样？我可没白吃你的巧克力吧？”
“嘿嘿，瞧您说的，就是不帮咱问，咱的巧克力那也是随您吃~”之前送出巧克力的男生听了心中也是一阵高兴，颇为狗腿地玩笑道。
“哼~还挺会说话。不过我才不会白吃你的呢，你的巧克力还是留着送志楠吧，嘻嘻~”女生吃吃笑着打趣道。
“哎呦。咱们也没啥非分之想，也就是有点好奇。”男生下意识地撇清。
“对对，好奇……”另一个男生也附和道。
……
自从下午的事情过后，何瑶的心情就一直不大好。虽说晚自习一直闷头学习，却是做题也转不动脑筋，背单词也记不进脑子，没什么效率可言，收获寥寥。
直到志楠喊她收拾东西一起回宿舍时，何瑶仍显得闷闷不乐。她默默地把书本和笔收进书包，直到被志楠拉着手走出教室，都闷闷地没说话。
“瑶瑶怎么啦？怎么一直都不说话？”走在路上的唐小丽发问道。
“没什么，就是有点累了。”何瑶勉强朝唐小丽笑了一下道。
“你这几天是不是绷得太紧了？要注意劳逸结合呀。”志楠转头看向何瑶，有些担心道。
“嗯，也没那么夸张啦，可能是昨晚没睡好。”何瑶感受到志楠柔软温热的掌心传来的力道，知道朋友们的关心，虽然心中沉郁，也还是有些感动地微笑道。
回到宿舍，刚拿出英语书准备再背些单词的何瑶却被志楠一把拉了起来——“瑶瑶陪我去洗漱。你今天不许熬夜了，赶快洗漱然后早点睡，你需要休息。”看着志楠带着担忧的真诚眼神，听着那虽有些强势却满含关心的话，何瑶终究是拗不过这自己喜欢了快两年的女孩——她原是下了决心，一定要踔厉奋发，专心功课，尽量减少放在志楠身上的心思。哪怕仅仅是为了“一辈子做好朋友”的诺言，自己也不能像个暗恋白痴一样，成天想着志楠，荒废了光阴。可这面前的姑娘实在太过可爱、温柔又热心，自己有心无力，只有徒呼奈何了。
“好，我听你的。”何瑶无奈地笑着，任由面前这因为自己的“从善如流”而显得十分开心的女孩拉着自己的手走出了房门——那女孩说话的工夫轻车熟路地把两个人的洗漱用品都带上了。
……
接下来的几天，志楠和同学们都投入到了紧张的学习生活中，对于课业负担繁重的高三学生来说，有些传言，也就听个热闹而已，更何况是“张志楠谈恋爱”这种传了几次的、捕风捉影的谣言，很快就不再有人关注了。这次小小的风波，就这样在当事人全然不知情的情况下，随风飘散了。
我是不是没法在这里继续更新了？找了好久，最后单独发了个原创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