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放假的三天，子墨一直在家里，哪也没敢去，仔细的给以后的日子列了个计划，经过贺天熙指点后，又修改了一番。
贺天熙看过最后的计划表后，笑道：“给你个好消息。”
子墨疑惑：“嗯？”
贺天熙道：“我和你班主任通过电话了，你以后可以选择性的去学校，其余时间在家里或者去附近大学自习室都可以，自己支配吧。”
子墨欢呼雀跃起来，却又被老爸沉沉的声音吓道：“再敢惹祸，你就别想出家门了！”
三天以后的清晨，贺天熙早早的到了学校，在办公室整理文件。陆枫兴冲冲的拎着公文包，还背了个极专业的网球包进了办公室。
“师父，看我的新球拍！”
贺天熙笑着接过球拍打量了一下，一反手拍在陆枫背上，陆枫“啊”的一声回过身，看到的却是贺天熙严肃的脸，问道：“干什么？”
贺天熙道：“还想逃避多久？”
陆枫一愣，道：“没有。”
看似所答非所问，可两人各怀心事，气氛一下子变得微妙起来。
铭澈从学生处开会回来经过天台，瞥到熟悉的身影倚在天台的栏杆上，风吹起了他的头发。铭澈慢慢的走过去，靠在旁边，道：“原来你还抽烟啊？”
陆枫转过头看着铭澈，道：“你说，人是不是总身不由己？”
铭澈笑笑，淡淡地道：“长大了，总会这样的。”
陆枫把烟头在地上碾灭，拍着铭澈的肩膀道：“走，喝酒去！”铭澈苦笑：“老大，现在是下午四点三十分，距离放学还有一个小时，你想让我逃课啊？”陆枫在前面走着道：“我是老丵师，带你出去，门卫不敢拦。”
铭澈觉得今天的陆枫怪怪的，就跟着出了学校。陆枫轻车熟路的找了一家酒吧，这个时间还没有几个人，这间酒吧也是个有格调的。陆枫在吧台边随着调酒师道：“Martini。”铭澈笑道：“口味这么烈？Gimlet,please。”
铭澈先开口问道：“枫哥，你怎么了？”
“年轻时候的梦总是容易破灭的吧，我拿不定主意，说服不了自己。”陆枫声音沉郁，“其实我大学还有半年才毕业，最后一年我在那待得无聊，就和师父说要回来，他答应了，本来我回来任教丵师名正言顺的，但是提前一年回来，只能做没有工资的助教，我不在乎。在大学的时候，我申请了去德国读研，拿到OFFER了，可我又不想走了。”
铭澈专注的听着，略略思索，道：“老丵师一定是要你出国吧。”
陆枫啜了一口酒，点点头。
铭澈继续道：“哥，你怎么甘心只做个老丵师。你的家世也不允许你只做个老丵师。这不全是身不由己吧，这也是理想。”
陆枫看着面前这个十四五岁的孩子，笑笑，道：“小孩子还知道不少嘛。”
铭澈坏坏的笑笑，道：“也许有一天老丵师也会像逼你一样，逼我离开的。老丵师就是这样一个悲哀的职业。”陆枫若有所思，铭澈继续道：“我中考之前报志愿的时候，死活都要报我们学校高中部，那和这里比还是差一点，只是因为留恋，因为舍不得。最后我班主任征得我爸同意后，背后里给我改的志愿，老丵师威胁我说，你敢考不上试试。人啊，总要长大的。”铭澈的口气，深沉而凝重。
陆枫一杯杯的喝着五颜六色的鸡尾酒，铭澈又点了一杯KirRoyal,靠在椅子上看着陆枫一杯杯的灌下酒，不想拦，也不想说什么，也许不知道多久以后，在这儿喝酒的就是自己。陆枫灌下一杯龙舌兰后，苦笑道：“铭澈，你也不可能总留在这儿吧。”铭澈摇摇头，淡淡地道：“哥，走吧。”
铭澈和陆枫搭着肩走出酒吧，迎面吹来凛冽的风。铭澈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十几个未接来电，都是贺天熙打来的，自己已经和家里说过了，能打来电话的也只有贺天熙，铭澈在寒风中打了个冷颤。铭澈打车送陆枫回家后，在出租车里沉了口气给贺天熙回电话，车外的城市灯火辉煌，一座座高楼闪着琉璃样的光，铭澈缩在车里的一角。贺天熙很快接起了电话，没等铭澈说话，贺天熙就吼起来：“你跑哪去啦？！你还把不把我放在眼里？！你不用回来啦！”
“我有事才……”铭澈小声的辩解还没说完，贺天熙就愤怒的挂了电话。铭澈盯着手机萤白的屏幕，愣愣的发呆。
第二天一早，铭澈搭车去学校。铭澈双手插在大衣兜里，裹紧大衣向前走。铭澈先到班里，看了看班上同学才来了三分之一，就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唰唰几笔，写下昨天开会的要求，然后又出了教室，直奔贺天熙的办公室，敲敲门，没人应。铭澈就站在门口等，不时间会走过一两个认识的老丵师。铭澈抬手看看LED表显示的时间，已经是老丵师们都该签到的时候了，果不其然，铭澈一抬头就看见提着公文包走过来的贺天熙，铭澈站定，叫道：“老丵师……”
贺天熙开了门，一把把铭澈拽进办公室，不解气的补上两脚，铭澈一踉跄，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低着头站着。
贺天熙收拾了自己上课要用的东西，甩下一句：“不愿意来以后就不用来了。”
贺天熙走后，铭澈就在窗边站好，奇怪陆枫怎么还没有来。铭澈给陆枫发了个信息，又给子墨发了个信息，没想到子墨很快打回电话来。
“小澈，怎么回事？”
铭澈把陆枫的事叙述了一遍，顺便感慨了一句：“过不了多久，你们都会离开。”
子墨轻轻的叹口气，道：“我这就去学校，你等着啊。”
大课间的时候，贺天熙回到办公室，看到了自家两个小崽在窗边谋划着什么，完全没有意识到门的响动。贺天熙把文件摔在桌上才惊动了两个小孩，贺天熙看着子墨问道：“你来干什么？”
子墨轻松答道：“没事来转转呗。”
贺天熙带着笑意道：“没事？”说着从抽屉里抽出一本厚厚的习题集，看着就大概三百页左右扔给子墨，道：“三天之内做完给我，完整过程。”子墨吐吐舌头，拎着书走了。
铭澈走到贺天熙身边，低着头道：“老丵师，对不起，昨天真的有事，没和您打招呼就走了。”
“陆枫怎么样了？”
“他，没什么。”
贺天熙抬头看着铭澈，像铭澈勾勾手。铭澈疑惑的向前凑了凑，贺天熙一把拧住铭澈的耳朵，恨不得拧三百六十度，铭澈“哎呦哎呦”地叫，贺天熙道：“小崽子，我很生气。”
“老丵师，我错了，再也不敢了……别拧了……”
贺天熙松了手，道：“小崽子，记住了这次，攒着吧，没工夫管你，下次翻倍。”
铭澈小声道：“我是有原因的。”
贺天熙笑道：“翻三倍！”
铭澈再不敢搭声，垂首而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