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问恒把车停到铭澈学校附近的停车位,像所有家长一样站在大门口,等着儿子放学。已是十月末了,傍晚,有些凉意。古问恒身着一袭黑色风衣,英俊的面庞在人群里格外醒目。
家长带着自己的孩子渐渐都离开了,古问恒才看到儿子蹦蹦跳跳的从大门跑出来,撞进自己的怀里。
古问恒低着头拖着赖在自己身上耍赖皮的儿子,笑着问:“怎么出来这么晚?”
“嗯,做值日了。唔……爸爸我想吃那个。”铭澈说着用小手指指街对面的小吃摊。
“嗯?什么?”古问恒耐心的问。
“就是那个铁板烧,呃,还有炸豆腐,还有那个麻辣烫。”铭澈笑的跟朵花似的。却看到老爸沉下来的面孔。
“不是和你说了嘛,不许吃这些。怎么又不听话了?!”古问恒嗔怪道。
铭澈见爸爸不同意,甩开父亲的大手,在父亲面前跳个不停,还哼哼唧唧:“爸爸,我要吃嘛……你怎么这么小气呢?!”
古问恒不搭理他这茬,转身要走。铭澈更加把赖皮耍到极致,干脆就拉住古问恒风衣下拜,拖着父亲,坐在地上耍。装哭,把大眼睛闭的死死的,左右摇晃着身子,一直喊:“爸爸小气,小气鬼!”
古问恒心里“腾”地窜上一股火,一手拽住儿子的衣领,一手托起儿子的小屁股,把儿子扛上肩膀。铭澈还在扑腾着腿,古问恒也不废话,“啪啪”两巴掌大力地甩上儿子的屁股,虽说隔着裤子,但还是成功的镇住耍宝的儿子,铭澈长长的睫毛沾上了湿润的泪水。
古问恒把儿子几乎是扔进车里,甩上车门。
当古问恒启动车子,又听到儿子在后座咬牙切齿的声音:“小气鬼!小气鬼!”
古问恒彻底不搭理小孩了,只是静静的开车。
车子驶进车库,“下车!”老爸冷冷的声音让铭澈莫名其妙,“原来爸爸这么小气,真讨厌!”妈妈要是在家肯定会给我买的!”
古问恒靠着椅背,闭着眼睛,揉揉眉心,面容难掩疲惫。男人睁开双眼,看看笔记本右下端的时间,00:23。已是午夜。拿起桌上的车钥匙,出了家门,出门的时候还在暗叹:操心的命啊。
古问恒坐在车里,拿出手机,对一个署名“小崽子”的号码按下了通话键。电话的那端传来温柔的萨克斯乐曲《回家》,古问恒苦笑,要是这小崽子也知道要按时回家的话,何必还劳烦他。乐曲终了,却还是无人应答。男人发动车子,驶向小崽子古铭澈——所在的酒吧。
古问恒把车平稳的停在距离“摇摆酒吧”200米左右的停车场,还没下车,就眼尖的看到酒吧里走出一群少年,其中一个瘦高帅气的男孩,便是自家的小崽子。男人还是稳下心来,再次播出那个号码。
铭澈的手机铃声是嗓音清澈的Declan的《AnAngle》,在盛夏清凉的夜色中,听得格外悦耳。铭澈在同伴的提醒下,从紧身牛仔裤口袋掏出手机,黑色利落简洁的诺基亚滑盖。铭澈熟练的推开滑盖,听见对方传来富有磁性的沉稳的声音:“我在你前边200米左右的停车场,接你回家。”
铭澈也是喝了不少酒,接着酒劲,冲着电话那端自己的父亲吼起来:“我还没玩完呢!你自己回去吧!我要通宵!”说罢,不容古问恒再说一句,便合上滑盖,挂掉了电话。
车里的古问恒几乎要压抑不住熊熊燃烧的怒火,这小兔崽子胆子越来越大了!
铭澈接电话的时候,男孩们纷纷拿出自己的手机查看电话,不约而同的发出“我有这么多未接!”的感叹。
其中一个和铭澈差不多高的男孩,扬着手机道:“哥们儿们,我得先走了,我家那老爷子都打了二十几通电话了,改天再聚啊!”
玩得忘了时间的男孩们不约而同的说要回家了,古铭澈也不好再挽留大家,本来还想找家KTV,来个通宵的呢。只好恋恋不舍的说:“好吧,咱改天再聚啊!”
男孩们纷纷道别,打车回家。
铭澈看着同伴们离开的背影,眼前渐渐模糊起来,到底再见是什么时候呢,即将到来的高中,没有你们的陪伴,我还要怎样度过呢?想的伤感之际,觉得肩膀被不轻不重的拍了一下,随后耳边响起了那个沉稳的声音:“该回去了吧?!”声音不大,却让在酒精燃烧中的小崽子迅速冷却下来。
铭澈紧紧的跟在父亲身后,清瘦的背影消失在沉沉的夜色中,一辆豪华的凯迪拉克呼啸着驶向远处的公寓。
一对父子一路无话。铭澈在上升的电梯中,感觉到酒精冲撞着大脑,极想睡去。铭澈刚踏进三十六层的家门,带着一些心虚,有些唯唯诺诺的道:“爸,我累了先睡了啊。”抬脚便想逃离父亲冷峻的目光,听见男子在自己背后不经心的道:“明天什么时候起来,就什么时候去书房。”
铭澈的脚步顿了一下,“哦”了一声,便迫不及待的冲向自己的床。
男孩这一觉便睡到了中午。
铭澈双手双脚抱着被子,嘟着小嘴,在床上翻来滚去,活像一只澳洲树袋熊抱着粗壮的树干不撒手。男孩缓慢的睁开的睁开双眼,屋里因为拉着窗帘而显得十分昏暗,拿起床边的电子表,13:02.铭澈在确认它准确无误后,一个翻滚从床上跳起来。
古铭澈“童鞋”悄悄的打开房门,探出顶着乱糟糟头发的小脑袋,在门外转了转,发现没有自己父亲的身影,便大大方方的走进浴室。莲蓬头“哗哗”的洒出温热的水。男孩胡噜着头发,闭着眼睛,把几天来的烦闷焦躁一冲而净。
当男孩满意的从浴室出来,双手用毛巾擦着头发,就差唱着“今天是个好日子”的时候,猛然发现自家老爸悠闲地坐在沙发上,端着一杯橙汁。铭澈甚至纠结的发现,自家老爸嘴角含着笑。
铭澈瘪着小嘴,低着头,不情愿的叫了一声“爸”,古问恒不急不恼的道:“饿了吗?”
“不饿.”铭澈有些纳闷,难道老爸不是来兴师问罪的吗?
“不饿就去书房,老规矩。”古问恒说罢,抿一口果汁。铭澈瞬间就想到了黄世仁,哎,该来的还得来,欠的租早晚得还。可还是不甘心,小声辩解道:“我又没做什么。”说罢,自己都觉得心虚,又补充一句:“又不是我的错。”
古问恒死死的盯着儿子,目光冷峻而严厉。骤然提高声音道:“难道你还想再做点什么更出格的事吗?”
铭澈并不回答,知道自己有责任,这几天闹得确实有点出格了,便小声道:“不想。”仍旧是低着头,转身走向书房。该死的墙角,墙角处的地板都快让我踏烂了吧!铭澈“童鞋”愤恨的想到。犹豫了一下,狠了狠心,褪下了自己的睡裤连并内裤,白皙的臀部暴露在空气里,微微有丝凉意,笔直的冲着墙角面壁。
以下是古铭澈小崽的反省全过程:
“我不就是打了补习班的同学吗!不就是和哪儿的老师吵翻了吗!不就是通宵在酒吧喝酒——未遂吗!还有什么啊!再说了,本来就是那小子找茬啊,嫉妒我,他先找事的!还有那个欠扁的老师,上课讲的东西就是一堆垃圾,那发音都带着方言,讲的还有错误,还天天胡吹!本来就不是我的错!”
起因还要从三天前,已被重点中学录取的古铭澈,跟着一堆初中同学,一起报了一家补习学校的高中预科班。本来在假期的男孩就无心学习,只是为了还能和即将分开的同学多待一段时间,就充数报了补习班。补习班有一个混混儿样的男孩,估计是被家长逼来的,处处挑衅在班级里出尽风头的古铭澈。上课的第三天,其他人都走得差不多了,两个男孩发生了口角,铭澈实在忍无可忍,气不过了,一拳过去把对方的鼻子打出了血。年轻气盛的男孩们扭打在一起,惊动了还留在办公室的英语老师。
这个中年有些谢顶的男子,拉开两个男孩,向所有幼儿园老师一样,问是谁先动的手。那个欠揍的小子抓住是铭澈先动手的把柄不放。铭澈小崽不甘示弱,挑着像父亲一样凌厉的目光,盯着那个老师道:“是我先动的手,怎么着吧?”
老师被铭澈的眼神激怒了,一个劲的要铭澈叫家长。铭澈一把甩开被男人拽住的胳臂,吼道:“你有什么资格!”说罢,大步流星的出了补习班。
随后纠集一群朋友去酒吧玩乐。那老师不依不饶从家长联系簿上找到了古问恒的电话,古问恒是又赔礼又道歉,随后交给助理解决。
铭澈在酒吧,中途接了一个父亲的电话,还是很傲慢的语气:“我和朋友在摇摆酒吧呢,我心情不好!”
古问恒本想压制下自己的火气,知道儿子是因为毕业了,和朋友分别了,心情很不愉快,想容忍他几天,让他自己调整,但是这个小崽子别扭得很,觉得再不管,小崽子就无法无天了。
男孩面对着墙角自顾自的愤懑,完全没有注意到父亲已经握着“刑具”站在自己背后。古问恒已经注意到小崽子完全神游天外。
手起,皮带落。“嗖!”“啪!”
“啊!!!!”铭澈被这一皮带抽的不轻,大声叫了出来。屁股上已经肿起一道檩子,火辣辣的。铭澈的眼泪控制不住,从眼眶中滚落下来,几近哀求的叫了一声:“爸爸……”
古问恒没有理会儿子的哀叫,一手按住儿子的腰部,一手握着皮带,皮带抵在儿子的屁股上,声音冷冷的道:“好好想想为什么挨打!”语罢,又扬起皮带,“啪啪”的抽在儿子的屁股上。铭澈没有喘息求饶的机会,眼泪滴滴答答的落在地上,男孩紧闭双目,紧紧的咬着嘴唇,本就干裂的嘴唇,一下子被锋利的牙齿咬出了血口子。屁股上更是伤痕累累,一道一道的檩子高肿着,层层叠叠的摞在一起,铭澈只感觉到身后滚烫滚烫的,钻心一般的疼。
古问恒虽是控制着力道,但一下也没有放水,结结实实的抽在儿子的屁股上。儿子,你觉得疼,我心里更疼。没有疼痛,你永远也不会长大,等你切切实实感受到生活的疼再后悔的时候,就晚了,不如现在你身体上疼过了,少走弯路。
男孩再也禁不住这一下下的抽打,身子一下子撑不住,沉下去。幸亏古问恒就在身边,眼疾手快一下子扶住儿子,觉得教训的也差不多了,扔下皮带。刚要抱起儿子,却感觉到儿子身体明显地一缩,小声求饶道:“爸爸,我知道错了,别打了。嘶……疼”声音已经有些嘶哑,额头也是湿漉漉的一层汗。
古问恒心下不忍,柔下声音道:“不打了,爸爸给你上药。”轻轻的托抱起儿子,十五岁的男孩,竟是这样的轻。
把铭澈抱回房间,用乳膏轻轻的揉着儿子伤痕累累的屁股,一条条檩子纵横交错着,深红的颜色,触目惊心。虽然动作很轻很轻,但还是听见儿子“嘶嘶……”的叫疼声。
铭澈回头看了眼父亲,还是那么绅士,那样的风度翩翩,在别人眼里永远光彩熠熠。父亲的脸色已经柔和下来,眼神中充满了疼惜。便道:“爸,对不起。我不该打架,没有礼貌,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听着儿子道歉的声音,古问恒笑笑:“早干嘛去了,现在知道了,不疼你就记不住是吧?”
男孩像波浪鼓似的摇晃着脑袋:“不是不是,以后不敢了。很疼的。”古问恒依旧是笑,才给个好脸色,就又开始撒娇了,还真是个孩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