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老师......
作者:桥东有枫  |  字数:10359  |  更新时间:2022-12-19 18:23:30

  众所周知,高三牲期末考后的生存时间,总不会太长。

  成绩发下来后,徐均朔上下扒拉着电子成绩单,揉了揉眼睛又看一遍,终于绝望地靠在椅背上。

  太自闭了这也,痛苦面具。冲浪达人小徐心里只有这么一句话。

  仿佛他考试前的快乐台球和忘到脑后的知识点都具象成了小人儿,排成一行在他面前跳着爱河:如果还能重新来过,你会不会爱我?

  领舞的可能是Shawn.ZH。

  ……每次考完试,这世界上有多少个小徐。

  反思再反思,痛定思痛还是自觉不够,徐均朔啊呀一声,又哎了好几声,最终切了vx小号,私聊敲了敲Shawn.ZH。

  Suo:老师,你在吗?

  郑棋元刚刚关掉查成绩的小程序,随手切回小号,看到消息挑了挑眉。

  Shawn.ZH:在,怎么了?

  Suo:我真傻,真的。

  Suo:我单知道高三了上课溜号下课睡觉考试还不复习会影响成绩,没想到会影响这么多

  看完成绩单的郑老师表示,很难不赞同。这位小朋友相对于上一次月考来说,过山车一样的成绩,很难让人不起杀心。

  Suo:别的科倒还好,啊也不是很好但还行,但是语文也退步太多了吧!哦你不知道,我们班主任就教语文

  Suo:他还不得鲨了我啊

  郑棋元继续挑眉,唔,鲨了你倒也不至于,但小班长最近是别想好过了。

  徐均朔大概是真的难过,一会儿就是五六条消息连着过来。

  Suo:老师,我好愧疚。

  Suo:但我觉得我还能抢救一下。

  Suo:老师老师,咱们见个面好不好?

  Suo:情况特殊嘛,我不想自己来了

  Suo:你来罚我嘛,老师……

  郑棋元战术沉默。

  心动吗?心动。郑棋元陷入沉思,但是,咳,孩子,我觉得你其实,可能不会很想真的见到我。

  怎么还不回我?徐均朔熊猫挠头,莫非我这么撒娇还不够打动他和我见面?

  Suo:【语音】

  郑棋元端起保温杯拧开,正准备喝,随手点开了语音条。

  小孩儿在那边故意掐着嗓子,委委屈屈地喊他,清亮亮的还带着颤音。

  “老师……”大抵是犹嫌不够,又添一句,“哥哥……”

  郑棋元手一抖,茶水洒到裤子上湿了一片。

  他也没怎么管,随手扯了纸按在水渍上,然后点住了语音按键。

  Shawn.ZH:【语音】(行…)

  咻。发送成功。

  郑棋元看着语音条,思考了两秒,还是没撤回。

  但还是有点后悔,怎么就一时冲动,嘴比脑子快地答应了他,这见面了岂不是很尴尬……不过要不是对方坦白,他都不知道小孩儿最近上他课老溜号,成绩还掉成这样,啧,着实欠打行为。

  郑棋元点了支烟,凝望远方。

  抽完了一拍板。

  干他!

  Suo:我们假期还有三天,咱们明天见呀?正好后两天能休息一下。

  Shawn.ZH:可以,酒店你选,到时候定位发给我。

  徐均朔:好耶!

  The Next Day……

  小朋友大早上就把他老师call起来,兴冲冲地问他怎么不回消息。

  Shawn带着鼻音,模模糊糊地说,干嘛,才几点。语气听起来很不善,像是随时会顺着网线过来抽他一顿。

  徐均朔缩了缩脖子,又突然想起智能手机没网线,于是很有底气地继续叽叽喳喳,都八点啦!放在平时要上课啦,还不起!老师你出大问题!

  然后在心里大肆感叹科学技术就是好,因特奈特是个宝。

  Shawn:……

  “你等着,看待会儿怎么收拾你。”男人含混的声音顺着无线电传来,满含威胁,“现在,去找个早餐店,定位发我。”

  徐均朔对即将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还沉浸在面基的快乐里,喜气洋洋地冲着手机喊,“好嘞!”

  早餐店。

  徐均朔点好了双人份的早点,摆好碗筷,看着对面的空位托着腮发呆。

  那位,Shawn.ZH,会是什么样的人呢?

  手指看起来很长,无名指上似乎长时间地戴过戒指,小臂上还有黑色的纹身。

  很漂亮欸……

  “哎?”放空的目光被开门声吸引,“棋元哥?”

  “朔朔,”郑棋元笑了笑,向他走过去,“早上好呀。”

  “啊早早早!”徐均朔有点慌乱,他和自家老师还是挺熟的,一时不免有些担心,万一郑棋元过来说和他一起吃怎么办。

  “好巧啊哈哈哈,”小徐干笑,“那个,老师,我约了同学一起吃了。”

  “同学?”

  郑棋元的笑容淡下去,缓步走过来,一手搭上徐均朔的椅背,沉下声音问他,“哪儿来的同学?昨天的事还没跟你计较,小班长这是撒谎成性?”

  “昨,昨天?什么事、我没有啊……”徐均朔战战兢兢地问,草,出大问题,他从来没见过郑老师这个样子,一时吓得说话都磕磕绊绊。

  郑棋元哼了一声,懒得再跟他多废话,收回手,随意往上挽了挽袖子,常年被长袖盖着的小臂上写着大片漂亮的花纹。

  熟悉的很。

  徐均朔一眼看过去,顿时如遭雷击,表情一瞬间十分丰富。

  “老,老师?”徐均朔大脑宕机,只能重复着刚刚接受的信息和简单的二级推论,“Shawn、老师……”

  郑棋元移开目光,拉开椅子坐下,算是默认了。“再给你一个机会,”他喝了两口粥,放下勺子,“我也是上次网调时才知道Suo就是你,你要是接受不了,我待会儿就走,好友一删,咱俩就当根本没这回事儿。”

  别啊,徐均朔心说,你好歹把钱付了啊。

  不是,请帅哥/班主任/自家Dom吃早餐怎么能要钱呢,徐均朔拿起筷子戳小笼包,一戳一个眼儿,戳戳戳……

  “别啊,”他吞吞吐吐地开口,“来都来了,”小朋友顿了顿,脸上慢慢地烧红了,“你来,我,我更喜欢……”

  不是,靠,我在说什么!徐均朔头上几乎要冒烟,又无可救药地回想起上一次网调时自己的一举一动,拧动的腰胯还历历在目,虎狼之词言犹在耳,小朋友只想当场表演一个熊猫遁地。

  “你可想好,”郑棋元拨开他的筷子,把小笼包解救下来,扒拉两下发现是肉馅的,又兴致缺缺地丢在一边,“上课溜号,下课睡觉,找人约调不注意安全,还敢撒谎骗我……”

  “这几个罪名你自己掂量掂量,真挨上打,你受不受得住。”竹筷撂在盘子边儿上,啪嗒一声脆响。

  徐均朔偷偷瞟了筷子一眼,低下头,竭力屏住逐渐粗重起来的呼吸。

  他没法儿掂量,他已经完全被眼前这个平时难见的郑老师镇住了,dom的气场不加掩饰地压过来,甚至让冲浪小能手徐均朔想起某种文学里,发情期时面对心上A的omega。

  他只觉选无可选,避无可避,干脆也把心一横。

  管他呢,莽就完了。

  于是壮着狗胆伸出手,盖在郑棋元手上。

  “老师,我认,我知错。”徐均朔抬起头,湿润的瞳仁恳切又温顺,“请您,罚我吧。”

  而郑棋元对他笑了笑,轻轻回握他的手,什么也没说,又低头喝粥。

  酒店是徐均朔定好的,据说隔音还蛮不错。

  小朋友划开门,很乖巧地侧身让老师先进。

  郑棋元就拎着徐均朔的工具包进去,随手放在地上,然后脱了外套挂好,摘下手表和戒指,跟静了音的手机一起放在桌上。

  做完这一切,他转身看向站在门口,有些手足无措的小朋友,下颏一扬,指了指地面。

  徐均朔当然明白他的意思,然而当面与网络毕竟又不一样,他踌躇了几秒,才咬咬牙双膝一弯落地,摆好姿势两手背后,头深深地埋下去。

  他有点想发抖。

  郑棋元却在他面前蹲了下来,手心温柔地放在他头顶,“别急,朔朔,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他轻声道,“你现在起来,咱们依旧只是师生关系,我不怪你。”

  徐均朔默不作声,轻轻摇了摇头,第一次出来实践,对面还是平日里亲近熟稔的老师,心里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

  但郑棋元揉了揉他头发,他也就并不那么想要瑟缩了。

  等了一会儿,对方把手拿开了,徐均朔猜他笑了一下,但并不敢抬头去看。

  “给你一个安全词,”郑棋元说,“待会儿要是实在受不住了,就喊棋元哥,我会停。”

  “好,”徐均朔回答,“谢谢老师。”

  郑棋元就不再管他,自顾自地打开工具包,随手翻捡着,一件一件拎出来摆好,掸掸这个擦擦那个。过一会儿,又踱到窗边看风景,任由徐均朔跪在门口。

  表就在手腕上,但徐均朔说什么也不敢抬起来看一眼,膝盖跪得酸疼麻痒,呼吸慢慢失去规律,汗水聚得够了,便噼啪一声落到地上。

  一连很多声。也不只是汗水。

  说不好是因为什么,也许有成绩的几分助力,更多大抵还是因为眼前这个人。

  他的温柔,严厉,将施与的惩戒,和身份的名正言顺。

  大概连徐均朔自己也没想到,他会如此迅速而自然地进入状态。

  也许是过了很久,郑棋元终于舍下他的风景,回过身,冷淡地要他过去。

  疼,麻,又羞得厉害……徐均朔挣扎着要起身,却又被冰冷地呵斥着跪下,只能双手着地,缓慢歪扭地向他爬去,膝盖活动起来钻心似的疼,塌腰耸臀的姿势令人恍惚而不适应。

  羞红了脸,也疼红了眼,泪水不受控制地洒了一路。

  可这才只不过是开始。

  他刚刚爬到郑棋元身边,还没来得及用侧脸蹭蹭那人的裤脚,就被粗暴地扯住后领,踉踉跄跄连滚带爬地带到床边。

  郑棋元放开他,声音还是没什么起伏,“抬头。”

  徐均朔就抬起头,看着他扬起的手,视死如归地闭上眼。

  等了许久,他茫然地睁开眼,然而立刻就挨了毫无征兆的一巴掌。

  不算太疼,却也足以让眼泪落得更急更凶,打得他偏过脸,死死闭着眼不敢再转过来。

  “记着,”然而郑棋元掰正了他的脸,审视着他脸上慢慢浮起的指印,“我打你的时候,你要睁眼。”

  “再有下次,就打到你睁不开为止。”

  “对不起,”徐均朔抽噎着道歉,“我记得了,对不起……”

  郑棋元漠然地看着他,扬起手似乎还要再打,徐均朔浑身一颤,但还是抬起头,努力睁大眼睛看向他。

  尽管那乌黑的瞳仁里蓄满了泪水。

  奇怪,明明他既不害怕郑棋元,也不恐惧疼痛,但还是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睫毛早已给眼泪打得透湿,黑曜石般的瞳孔紧缩着,像是某种哀哀祈求着,却又勇敢等待的犬科动物。

  郑棋元盯了他一会儿,终于没有再打,放下手牵住他的前襟,慢慢引他到房间里的试衣镜前。

  “衣服脱了。”他拍了拍小孩儿的头顶。

  徐均朔就哆哆嗦嗦地动手脱衣服,一颗扣子解了半天没解开,还是郑棋元俯身下去帮他脱掉。

  “跪好,腿分开。”他叹了口气,在小朋友身后蹲下来,紧贴着对方耳廓低语,“一会儿好好看着你是怎么受罚的,今后也长点记性。”

  “呜,好……”徐均朔照着做了,整个人敞开在落地镜前,盯着自己侧脸上的指痕,泪水又大颗大颗地涌出来。

  怎么又哭了。郑棋元心里有些无奈,担心他待会儿真的挨上打,怕不是要把自己哭得脱水。

  “别哭,朔朔。”他似乎短暂地离开了dom的身份,热气喷在小孩儿耳尖上,“实在忍不住还有安全词,现在勇敢一点,好不好?”

  “……好。”徐均朔哽咽着回他,立刻被亲了亲耳后,一双温暖的手拢住他眼睛,轻轻揉搓着泪湿的脸颊。

  “真乖,”郑棋元松开他,起身取了皮拍过来,“先罚你上课不专心,下课不努力,考试退步,你知错吗?”

  “我,我知错。”小孩儿抽抽搭搭地摆好姿势,红着眼眶抬头,直视镜子里的自己。

  那样年轻的身体,曲线流畅,肩背舒展,腰塌下,腿分开,无处不英勇,无处不驯顺。

  “老师,请,惩罚我……”

  郑棋元是温柔的,也是有力的,厚重的皮拍在他手里就如同他这个人一样,起起落落,带着疼痛,也带着安抚,像是一簇簇降下来的天火,蔓延迸溅,很快就在他身后燎原。

  徐均朔起初还能忍住呜咽,维持着姿势不变形,后来的疼痛却越发难捱,再加上久跪的膝盖阵阵刺痛,终于在格外凶狠的一拍下,难以控制地向前跌倒,差点整个人趴在地上。

  郑棋元硬生生收回自己想去扶他的手,冷着声音催促他,“起来!”

  “……是!”徐均朔带着哭腔喊回去,清亮的嗓音里揉着泪水的咸,爬起来时忍不住地喘,连声带都在听得出地颤抖。

  他抬头看着镜子里的人,熟悉的面孔,却戴着陌生的神情,欲火和疼痛把脸颊烧得通红,眼泪落个不停,流到迫不得已张开呼吸的口中,同涎水一并蜿蜒着淌下。

  即使看不到身后的情形,单是那样可怜又可恨的神色,已足够让他哭得更凶,更凄惨,更火热,更昂扬。

  郑棋元并没跟他多废话,看他跪稳,就压了压手腕,皮拍又一次狠狠落下去,开始新一轮的征伐磨折。

  这谁能忍得住?徐均朔也查不清已经过去了多久、多少下,只知道自己大概实在是撑不下去了,姿势随着皮拍抽打逐渐垮塌,膝盖疼得也无法忽视,喘息几乎跟不上身后连绵不断的疼痛。

  “咳——呃,咳!”不知是哪里不对,徐均朔往回抽着气,却猛地被泪水呛了一下,顿时咳得天昏地暗,早就酸疼的手臂一软,整个人往前歪倒,眼看着就要以头抢地。

  好在这一次郑棋元弯身抱住了他,稍微用力就把人揽在怀里,听着小孩儿断断续续的咳声和哭喘,心里一时间竟然酸得发涨。

  “好了,好了,休息一会儿,”他估计了一下数目,觉得相差不多,便扔了皮拍,低下头亲吻对方汗湿的后颈,“很乖,你做得很好。”

  “你被原谅了。”他宣布,虽然,他暂时不忍心告诉小朋友,预定的惩罚才刚刚过去了三分之一而已。

  不过,徐均朔显然比他想象中要能忍,趴在他怀里哭了一会儿,就默默地抬起头,“老师,”他哑着嗓子,“我们继续吧……”

  郑棋元犹豫了一下,轻轻拍着他的背,“不多休息一会儿?”

  “不用了,”徐均朔摇摇头,偏过头埋在他侧颈里,“我还可以,接下来罚什么?”

  郑棋元轻拍着他后背,颇有些心疼他的懂事,明明是那么怕疼的一个人,现在却情愿主动讨要他的责打。

  “好孩子,”他柔声道,像是真的在哄一个小朋友,“七十下皮带,罚你两次撒谎,好不好?”

  徐均朔抬手擦擦眼泪,吸了下鼻子,“好。”

  他被抱了起来,小心地避开伤口放在床上,然后自己接过枕头塞在身下,安安稳稳地趴好。

  “我准备好了,”他说,声音低低的,是还带着鼻音的坚定,“我知错……”

  “请老师,惩罚我。”

  皮带落下来,第一下就太要命。

  身后本就已经被皮拍揍得红肿滚烫,眼下又添了皮带,徐均朔让他抽得忍不住想打滚,又倔着性子不愿意躲,干脆死死地把腰塌下去,揪着被子,一低头咬住腕骨,宁可尝到血腥味也不轻动一下。

  他本就泪窝子浅,挨了这么久的罚,眼泪和哭喊就没断过,这下呜咽都被堵在喉咙里,含含混混听不真切,反而让郑棋元觉出不对。

  年长者停下皮带,扳着他肩往前看。

  他一停,徐均朔就也松了口跟着回头。

  结果郑棋元一打眼儿,正看见了他手腕子上殷殷的红,当场气得七窍生烟,一巴掌甩在小孩儿后背上,就是一声怒喝。

  徐均朔立时给他吓得一抖,哭声憋到嗓子眼里,竟然打了个嗝儿,胆战心惊地转过头看他,两人对视着,眼睛一个比一个瞪得溜圆,半晌,小孩儿眼里又涌上来泪花。

  然后又是一嗝儿。

  ……

  郑棋元哭笑不得,实在让他弄得没了脾气,只能一把拽过他手,拿药箱里备用的酒精棉球擦了血迹,又用创可贴包扎好,这才翻过他手心,拎着皮带狠狠抽了几下。

  手心不比身后肉多,才几下就疼得小孩儿嗷嗷直叫拼命缩手,郑棋元顺势放开他,又没好气儿地骂,“徐均朔,你是不是傻?”

  当事人自知理亏,闷着头缩脖端颈地装鹌鹑。

  “有你这么挨打的吗?我让你不许哭不许动了吗?我让你咬自己手腕子了吗?”郑棋元越说越来气,小孩儿别的能耐没有,糟践自己倒是与生俱来的熟练。

  气不过,又是一巴掌抽在对方饱受捶楚的身后,换来小孩儿凄凄惨惨的啊呀一声。

  “别打别打,”徐均朔忍不住告饶,“你要么就用皮带……”用手打又疼又不计数,太亏了这也。

  郑棋元还能不知道他?一时又气又好笑,忍不住在心里叹气,这是把孩子逼成什么样儿了。

  可现在就结束,估计徐均朔自己也不会答应。他只好又捡起皮带,一手按住小孩儿后腰,皮带警告性地在人身后敲了敲。

  “再敢咬自己,你试试看。”说着就是一皮带下去,半点力不留。

  “不不不不敢了,”徐均朔吃痛,拧着腰嗷的一声,毛茸茸的脑壳摇得像拨浪鼓,“不咬了,真的不咬了,我错了错了!”

  小孩儿是他看了近三年的,一急就要车轱辘话这点他再清楚不过。郑棋元心也软下去,心想得快点罚完,反正长痛不如短痛,也好赶紧安慰一下他的小班长。

  于是皮带落下去,一下赶着一下,几乎要打得小孩儿喘不过气来,反倒与他的想法背道而驰。徐均朔死死揪住床单,刚才好不容易倒明白的一口气又很快乱掉,呼吸急促得肋骨都跟着疼起来。

  真的好疼,他是不是生气了?这怕不是要打死我……徐均朔前额抵着床,断续地哭喊着自己都听不清字节的求饶,明知道没有用还是哑着嗓子喊痛,眼泪不听话地乱淌一气,小腿毫无意义地踢蹬着,撑起来的肩胛骨都在微微颤抖。

  他早就放弃了计数,反正有人会替他记着,多一下少一下也无所谓,他知道郑棋元的性子,该他的一下都不会少。

  ……这一下真的好重。

  徐均朔眼前一黑,脑门儿撞在自己的小臂上,哭声都跟着一断,费力地喘了几口气,才忍不住从嗓子里呜咽一声。

  然后猝不及防地被抱起来,下一秒,降落在一个温热的怀中。

  “好了,好了哦,结束了,”怀抱的主人低头吻去他的泪水,“朔朔很棒,表现得特别好。”

  徐均朔被他抱着,仍然紧绷着身体,突然猛地打了个寒颤,极深地吸了几口气,这才一下子放松下来,整个人瘫在郑棋元怀里,然后又慢慢地缩成一团,很久后,呜的一声忍不住放声痛哭。

  反倒弄得郑棋元手足无措,“……哎?”

  “疼死我了!你想打死我啊,呜呜呜呜呜呜老师!”小孩儿一下一下捶着他肩头,哭得快要崩溃,“疼死了呜呜呜,疼死了,你混蛋……”

  郑棋元张了张嘴,却也没法解释什么,确实是他一心想着快点打完,反而忽略了小朋友的感受。

  于是只能干巴巴地安慰他,“好了,好了……你要是太疼,咱们就不打了吧……”其实他觉得这也够了,小孩儿身后早就是一片斑斓青紫,就算是游戏以外的惩戒,好像也有些过火。

  况且又算不得什么大错,就算徐均朔有安全上的疏忽,也总归未酿成祸端,罚到如此,已经不算是轻饶了。

  谁料徐均朔抽噎一会儿,还是摇了摇头。“要罚就罚全套,”他闷着声音说,“我知错,我知错了……老师,你还是罚我吧。”

  郑棋元皱起眉,不知为何,直觉告诉他,徐均朔的状态不对,“你别犯傻,”他把小孩儿从自己怀里挖出来,“我说不打了就不打了,你搁这儿犟什么犟?你自己看看你身后,再打你开学就站着上课吧!”

  “郑棋元!”对方却不领情,一梗脖子,几乎是瞪着他说,“你管我身后怎么样,明明还差一项,你就打算这么放过我?你还是不是个Dom?”

  郑棋元平白让他噎了一下,这他妈,什么叫好心没好报,这就是了。

  “行,”他也来了火气,“你想挨我也不拦着你,五十下藤条,罚你不重视安全把自己置于险地——你自己看着办!”

  “……打,”徐均朔一咬牙,挣开他又趴回床上,“我活该的!”

  真是差点把他老师气个倒仰。

  但凡再早个十年,有人实践时跟Shawn.ZH这么说话,他能把人从床上拽下来按在地上抽。

  可惜岁月是一把子风沙,愣生生把年轻的地表岩石摧残成了现在的风蚀大蘑菇——一脑门儿官司还心软软,怎么也下不去当年的狠手了。

  大蘑菇本人叹了口气,烦躁地扯了扯自己头发,深呼吸好几次,这才从旁边挑了一根趁手的藤条,贴着手腕试着挥了几下,瞪着人后脑勺咬牙,还是收着力抽在小孩儿身后。

  纵使这样,也不是徐均朔明显伤得过了火的身后受得了的。

  郑棋元一边生气,一边又不敢真的下重手,几十下藤条过去,听着小孩儿压抑着的抽泣,有心停手又不好开口,差点把自己憋出内伤。

  “棋元,棋元……”徐均朔却突然喊他名字,声音里带着再明显不过的哭腔。

  再怎么生气都抵不过两句含泪的呼唤,一听人喊,郑棋元先前那点火气立刻烟消云散,想也没想就扔了藤条,俯下身抱住他,轻轻给人拍着背,“怎么了朔朔?太疼了是不是?没事了没事了,不打了啊,别哭…”

  “啊?不是,”徐均朔吸吸鼻子,懵了一下,“不,不用停啊,你给我的安全词不是棋元哥吗?”

  “我就是,就是突然想叫你一声。”

  “……”

  郑棋元哑然,可停都停了,再想生气也只剩满心无奈和酸软,只好掐了掐他侧脸,“行吧。”

  “就剩十下了,我用手打,你再忍一忍,好不好?”

  “好…”徐均朔就小小声地应他,老老实实趴了回去。这下子又是他熟悉的小朋友了,乖觉驯顺又贴心,一头汗湿的乱毛看上去很好呼噜。

  郑棋元没有立刻动手,而是轻轻揉了揉他身后,看上去已经惨不忍睹了,摸起来更是被肿硬的手感吓了一跳。

  他没做过sub,入圈以来就没被人打过,以前看着从自己手下滚过重刑的,惨兮兮的sub们,只要俩人都挺爽倒也不觉得有什么,如今看着自己亲手带了快三年的小孩儿被打成这个样子,他心里咯噔一下,一时间竟然酸疼得厉害。

  难道真是上了年纪?郑棋元苦笑一下,实在不忍心再动手,又拗不过徐均朔,只好勉强抬了抬手拍拍他,蜻蜓沾水一样掠过去十下。

  饶是如此,旧伤被反复提醒,仍然疼得徐均朔嘶嘶吸气,手指几乎要把床单抓坏。

  “好孩子,结束了,这回真的结束了。”可算是打过这十下,郑棋元额上也见了汗,一伸手抱住小朋友,长长地叹了口气,心说可也折腾死我了。

  徐均朔应了一声,慢慢在他怀里转过身,和他面对面拥抱着,泪水很安静地流下来。

  “……谢谢老师。”

  郑棋元轻轻吻他眼角,“下不为例。”

  走是没法走了,小朋友伤得有点重,沾了凳子就要嗷嗷叫,实在坐不了车,只好和家里请示一下,说是今晚住在同学家。

  “怎么办棋元哥,”挂了电话,徐均朔回头直勾勾地看他,“这算不算又撒谎了……”

  郑棋元噗嗤一笑,揉揉他头顶,“没事,你老师让的。”

  半夜,徐均朔疼得睡不着,讲道理,这真的是他第一次实践好不好,结果就挨了这么重的打。

  只好睁着一对湿润润的狗狗眼看着他老师。

  郑棋元活生生让他看醒了,眯着眼无奈道,“你说你当时非得跟我拉硬儿……你看现在,何苦呢?”

  “就,哎呀,”徐均朔有点不好意思,悄声跟他解释,“我感觉你不罚完这三项是不会消气的。”

  “我看网上有人总结说,如果一个dom连罚都不想罚他的sub了,那这对儿估计是要完蛋呀。”

  “我不想和你完蛋嘛。”

  郑棋元困得不行,又被他感动得一塌糊涂,只好伸手拍了拍他后腰,把人往自己怀里又拢一拢,“知道了,不完蛋,快睡……”

  趁着假期还有余额,俩人在宾馆待到第二天中午。郑棋元定了闹钟,以为它总会起得比自己早,于是大早上艰难地爬起来去给他买早饭,没想到昨天还义正言辞谴责他出大问题的小孩儿一觉睡到十一点,等徐均朔揉着眼睛洗漱好,搂着郑棋元的腰撒娇时,年长者严肃地低下头跟他说……

  “狗贼,豆浆都凉了。”

  徐均朔扁扁嘴,不听不听,勉强咬了半根油条后开始耍赖,“我疼嘛,凉了的好难吃,我吃不下去……”

  郑棋元一脸的你别想骗我,你是屁股疼又不是牙疼,买都买了你凑合着吃吧,然而最终还是在小朋友的攻势下败下阵来。

  原因无他,徐均朔拉着他的手,轻轻覆上了自己侧脸上未消的指痕。

  郑棋元立刻像个让针戳了的气球,老老实实地瘪了下去,反握住他手带着小孩儿出门觅食。

  太完蛋了吧我也,郑棋元内心感慨,结了房费领着人出门,还主动给他撑伞怕人晒着。

  郑棋元掏出纸巾擦了擦汗。

  天真热啊。

  老房子怕不是要着火了。

  烤冷面的店面不大,俩人一站一坐,郑棋元满脸写着就这就这,“徐均朔,你就是为了吃这玩意儿带我绕了三条街?”

  “靠,”徐均朔咬了一口剁成三段的排骨肠,含含糊糊地道,“这家的不一样好吧?跟学校门口那些妖艳贱货完全不是一个档次!”

  “……”

  郑棋元翻了个白眼,“你作业写完没啊?马上开学了,别给我机会再揍你啊。”

  “写完了写完了,”徐均朔饿急了,几口塞完烤冷面,“跟你见面前就全写了,就差选修的古文还没背了。”

  “那正好啊,我这儿有电子版的,你就在这儿背吧。”郑棋元打开手机文档,笑得猫猫祟祟。

  徐均朔瞪了瞪眼,差点被烤冷面噎死,“搞啥啊你这个人!我又不是不背……再说这还没开学呢!你宽限我两天嘛!”

  “不行,”郑棋元把手机塞给他,笑容怎么看怎么不怀好意,“小班长嘛,当然要严格要求了。”

  老师要查你作业,你又不能反驳。

  徐均朔咽下最后一口烤冷面,一边喝汽水,一边痛苦地拿着手机念叨起来,他一背东西就像个碎嘴子,一会儿读原文一会念翻译,偶尔还对情节发表感想。

  “卧槽,流批啊兄弟。”徐均朔对某种树的驼背老头由衷赞叹,“放现在不去林业局都是人才的流失啊。”

  郑棋元让他念得头疼,实在听不下去,一巴掌拍在小孩儿身后,“消停儿背你的,话这么多……”

  “哎!”徐均朔疼得一躲,眼眶条件反射地就是一热,“我背,你别打了……”

  正碰上老板娘从后厨转出来,听了这么几句,又看着红着眼圈嘀嘀咕咕的年轻人和他背后一脸严肃的花臂男子,当场一声断喝,“大哥!”老板娘疾走几步,劈手打落郑棋元悬在半空的手,“不能这么管孩子啊!你看你都给孩子打成啥样儿了!那这老大的孩子都哭了,你说你得使多大劲!”

  郑棋元有苦说不出,有心解释一句他就是泪窝子浅加上本来就带伤,我真没使劲儿……又被老板娘机关枪似的语速嘡嘡嘡怼了回去,“大哥呀大哥,”老板娘痛心疾首,“孩子这也是尽力了,能学啥样儿就学啥样儿吧!别为了两个破分儿搞得父子离心啊!不值当啊大哥!”

  神他妈父子离心……徐均朔实在忍不住,伏在吧台上无声狂笑,身子一抖一抖的,放在老板娘眼里又成了孩子被说中心事,哭得凄惨,于是又用那种切齿扼腕的眼神看向郑棋元。

  郑棋元百口莫辩。

  他只好拉起徐均朔的手,“别哭了,朔朔,”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咱们回家……”

  徐均朔一秒整理好表情,低下头抹了抹眼角,十分乖顺地应了一声。

  看得老板娘这个心疼,一直送他们到店门口,千叮咛万嘱咐可千万别再打孩子了。

  郑棋元忙不迭地答应她,把她往店里推,“留步留步,肯定不打了您放心吧啊……”

  走出大概数十米,徐均朔才一把挣开他的手,一边鸟叫一边蹲在地上笑得直不起腰。郑棋元无奈地望天,半晌,低头揉了揉小孩儿凌乱的头毛,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回去赶紧把古文给我背了,”郑棋元送他到单元门口,一拍小孩儿后背警告道,“我办公室可放着把戒尺呢。”

  “啊呀知道了!”徐均朔一把抱住他,也不嫌天热,啵唧在他侧脸上啄了一口,“虽然我还挺期待的。”

  期待什么,自然不言而喻。

  郑棋元好笑地拍拍他身后,“狗东西,伤疤还没好呢,先忘了疼。”

  “没忘,”又捧着他脸亲一口,这两天的亲近相处下来,占他便宜的事徐均朔做起来已经驾轻就熟,“我时时刻刻想着呢……老师你手法真好。”

  “……快滚!”郑棋元一个dom也被他骚得差点闪了腰,只好笑骂着把他往楼道里推。

  徐均朔一步三回头地上了二楼,“老师,老师后天见呀!”

  “后天见!”再也看不见小朋友的背影,郑棋元转过身往自家溜达,本想抬起手挡挡阳光,却不自在地蹭了蹭侧脸。

  年轻人的吻好像还停驻其上,唇温凉轻柔像是蝶翼,忽闪忽闪儿地落下来,却任凭他怎么擦蹭,再也挥不去了。

  开学……

  说起来,他也很期待呢。

  开学倒计时:一天。

  顾易grey:妹妹妹妹,救命!快点把英语作业给我拍过来

  Shuo:电子竞技繁忙,等我有空的

  顾易grey:⑧要搞我lai!就你这人菜瘾大的,我等到开学入土为安你也不会给我发好吧!

  顾易grey:妹妹,你不给,我就告诉你最亲爱的棋元哥

  徐均朔警觉。现在他和郑棋元的关系可不比半个月之前,以前随便怎样他都仗着关系好和老师扯皮,现在……顾易要是莽过去告状,说不定他真的有点危险。

  Shuo:你要干嘛?

  顾易grey:我就告诉棋元哥,你这次的书法作业是用上次的假期作业滥竽充数的

  徐均朔:。

  徐均朔:人不能,至少不应该。

  Shuo:别瞎套近乎,叫郑老师。

  Shuo:【图片】

  【图片】

  【图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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