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衙正堂前,衙役分立两旁,手中持著刑杖,一字排开。午后天气晴朗,这一日的审讯是
在堂前进行,堂前的台基叫做月台,月台上有两块青石板,原告跪在东面,
被告跪在西面。今日,西面的青石板上跪著一个女孩,身著粗布衣杉,低著1
头不敢正视前方。前方正堂暖阁中,摆放著县令审理案件时的公案,案上文
房四宝,火籤筒、惊堂本齐备,县令居中坐在公座上,左首一张小桌上,坐
的是县令私人聘任的刑名师爷,正是一幕常见的县衙审案情景。
县令开口:「堂下所跪何人?」
女孩细声回答:「民女于琥儿。」
「抬起头来。」
女孩依言怯怯的抬起头来,映入县令眼中的是一张清秀的容顏,稚气未脱的
脸蛋上有著一双明亮灵精的眸子,虽然未施粉脂,却有一份说不出的脱俗可
爱。县令摇头喃喃自语:「有这样的容貌,怎恁地不知自爱?」声音虽然不
大,女孩仍是听的清清楚楚,脸上闪过了一丝委屈的神色。
确认了女孩的身份,县令问:「你可知本官传唤你来,所為何事?」
琥儿摇了摇头:「民女不知。」
「当真不知?依照律法,妇道人家若非涉及姦盗,可由亲人代為应讯,既然
传唤你来,你还不知何事麼?」
琥儿不语,轻咬著下唇,脸上的委屈更甚了。
「既然你不肯认,那本官就明说了吧,初三晚上,有人见你到张阿牛家中,
一夜未出,直至隔日清晨才离开,那夜有人听闻张阿牛家中传出淫声浪语,
显是你和张阿牛有和姦情事,你认不认?」
琥儿脸上一红,随即否认:「没有此事,大人请明察。」
县令继续发问:「本官也不想冤枉了你,对於你的背景,本官也查过了,你
今年十七岁,三年前定居本县,是不是?」
琥儿点头。
「你在本县是与你婶婶同住,是不是。」
琥儿仍然点头。
「你的父母呢?」
琥儿回答:「家母在民女幼时便已因病过世,家父从军伍,官拜参将,三年
前奉命出征,捐躯沙场,家叔怜民女孤幼,才接民女来本县同住。家叔长年
在外经商,难得回来,因此平时只有民女和婶婶在家。」
县令点了点头:「你平时在本县教授一些儿童读书是不是?」
琥儿也点点头:「家父还在世时,曾请过先生来家中教书,童蒙声律尚略知
一二。来到本县后,街坊邻居多為务农,出不起钱让孩童在私塾裡读书,承
大家看的起,平时农忙,民女便代為看管孩童,也教他们读些书,识些字。
收取一点微薄报酬,贴补家用。」
县令听琥儿谈吐,确实是不同於寻常农民,继续说道:「既是将门之女,知
书达礼,何以如此糊涂,犯下此等事来?」
一再无故被指责,琥儿也有些火气:「糊涂的怕是大人吧,民女未曾做过苟
且之事,究竟大人何所据而云然?」
县令被琥儿抢白一阵,不禁有些不快,惊堂木一拍,斥责琥儿:「大胆刁民
,公堂之上岂容你如此放肆。」说著拔了二根火籤,住地上一掷:「打十板
。」原来衙门打板子,以五下為基数,县令每洒下一根火籤即代表打五下。
琥儿一时口快,话一出口便已后悔。琥儿不笨,当然知道在公堂上顶撞县令
没有好处,正想改口说些什麼,县令籤已洒下,不禁有些慌了。
左右的衙役闻令,动作好快,两根刑杖交叉架在琥儿背后,从琥儿腋下穿出
,使劲一压,熟稔的将琥儿按趴在月台上,跟著又是两根刑杖伸出,交叉架
在琥儿小腿之上,一瞬之间,琥儿便已动弹不得。
左右两名衙役上前,将刑杖隔著布裙搁在琥儿的臀上。事到如今,琥儿也只
能闭起眼睛,咬牙準备承受即将到来的疼痛。这个等待没有太久,琥儿感到
刑杖离开了臀部,紧接著伴随「呼」的一声,刑杖破风落下,结结实实的打
在琥儿屁股上,儘管琥儿有了準备,这一下的痛楚仍然远远超过了琥儿的预
期。
琥儿不是没有挨过打,身為军人的父亲,对琥儿的管教一向严格,小时候顽
皮胡闹,也曾数度被父亲按在膝盖上好好的打一顿屁股,对那时的琥儿而言
,虽然父亲仅仅是用手掌打,然而练武之人的手劲,也足够让琥儿的小屁股
感受到一阵火辣辣的难受。但是不论再怎麼样,衙门裡又长又厚实的讯囚杖
怎是手掌所能比拟,琥儿忍痛不住,「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县衙裡的衙役,似乎见惯了这种场面,对於琥儿的唉叫,并没有丝亳的怜惜
,刑杖持续落下,口中报著数:「二、三、四……」不知从第几下开始,琥
儿只觉得屁股由痛变麻,说不出的难受,好不容易十下打完,衙役退回原位
,琥儿的屁股已然明显的肿起。
看著琥儿脸上又是汗又是泪,县令发足了官威,满意的点点头:「这十下本
官只是略施薄惩,好叫你这小妮子明白,公堂不是你可以耍嘴皮的地方。」
琥儿觉得自己这样趴在地上实在不雅,但一时之间却也起不了身。
「你可认识张阿牛?」县令继续提问
琥儿实在无力说话,点了点头。
「你是如何认识张阿牛的?」
琥儿慢慢的撑起身子,回到跪姿。一面回答:「阿牛哥……是我们的邻居,
家叔经常不在,家裡只有婶婶和我,没个男人,有些粗重活总是难做,有事
总是烦劳阿牛哥过来帮忙,因此认识。」
县令狡獪的道:「嘿,你倒是叫的挺热稔的嘛。」
「我和阿牛哥当然熟,但那不代表我就会和他有染,这是两回事。」琥儿虽
然不敢再顶撞县令,但多少有气,据理力争,态度也不再恭敬。
「年轻男女,朝夕相处,一时之间情不自禁也属常情,你就爽快的招了吧。
」
「没有的事怎麼能招。」
「今早本官分别将你二人拘补到案,分开审问,刚刚审问张阿牛时,他已经
招了,你还不认?」
琥儿讶然道:「怎麼可能?没有就是没有,阿牛哥怎麼可能招认?」
县令冷笑:「你自己拿去看吧!」说著从文案上,拿起一张供词,丢了下来
。
琥儿伸手捡起供词,上面确实有著阿牛伏罪的画押,琥儿一时怔住了说不出
话来。
县令乘胜追击:「如果你已无话可说,就乖乖的画押吧!」
琥儿摇了摇头:「我不知道阿牛哥為何会画押,但是我们真的没有,莫非…
是你们屈打成招?」
县令「哼」了一声:「你是质疑本官办案不公?看来你这伶牙俐齿的小丫头
还没学到教训。」说著一面拔籤两根,就要洒下。
琥儿大惊,怎麼也不想再挨打,连忙道:「等等,大人,民女没有这个意思
,可是你不能不让我辩解啊。」
县令只觉琥儿口齿伶俐,不挫一挫琥儿的锐气,只怕不好应付,仍然将火籤
洒了下来:「再打十板,打完本官会听听你想说什麼。」
臀上的疼痛感未消,又要再挨十记,琥儿心裡凉了半截,衙役可没给琥儿调
适的时间,如同刚才一般,飞快的将琥儿压制在地,将刑杖搁在琥儿已经肿
起的臀上。
县令问:「虽然你的父亲是军职,也是在朝為官过,你可知本朝律法所定,
女子受笞打时,有条特例?」
琥儿闻言,心中闪过一丝不安,自幼生长在官家,琥儿确实比起寻常百姓多
了解一些律法,县令起了个头,琥儿心念电转间,忆起了两条律文,一是「
女子如笞,从鞭督之例。」鞭刑是鞭背,行刑是要去衣的,女子受鞭时不好
去衣,而不去衣的鞭刑叫做督刑,执行笞刑时,是打臀部,从鞭督之例就是
说,女子受刑时,可以不必脱下裙子及裤子,但是下一条又提到女子受笞「
姦罪去衣留褌,餘罪单衣决罚。」褌就是贴身的小裤,也就是说女子犯姦,
必需脱下裙子,只留贴身的小裤接受笞打,这条律文的原因是「以其不知耻
而耻之。」笞刑是教刑,女子若是不知耻而犯下了姦罪,就必需接受这种充
满著羞辱性的脱裙子打屁股处罚,借以教育犯错的女子要知羞耻。
念及此处,琥儿不由得脸上一阵发烧,连耳根子都红了,县令见状,知道琥
儿明白了,於是投给了琥儿一个胜利的残酷微笑。琥儿叫了起来:「等等,
我没画押啊,我不能算有罪,审讯时不适用这一条。」
不理会琥儿的叫喊,一名衙役蹲下身来,伸手去解琥儿的腰带。琥儿是十足
的慌了,想要挣扎,四根刑杖交叉压著琥儿的后背及小腿,如同被钉牢在地
上一般,动弹不得,只能不住的扭动著身子。
「啪」的一声,正在解琥儿腰带的衙役不耐烦琥儿的不合作,在琥儿已经肿
痛难当的屁股上打了一记巴掌:「你给我乖一点。」一面说著一面用力的扯
下了琥儿的腰带,顺手一拉,将琥儿所穿的布裙直拉到膝盖处,再将琥儿的
上衣掀起至腰间,露出了包里著臀部,贴身穿著的小裤及两条白嫩的大腿。
小裤相当的单薄,根本遮掩不住琥儿浑圆的臀型,小裤的边缘依稀可见一道
道被板子打出来的肿痕。琥儿俏脸上不再发烧,反而是一片惨白,索性闭起
了眼睛,两道清泪沿著脸颊流了下来。
板子无情的落了下来,早已肿涨的肌肤不堪再受此笞打,由红肿转為了青紫
之色,琥儿强忍著难耐的疼痛,和被脱下裙子的难堪,哪一个让琥儿觉得较
难受,已经分不清楚了,十七岁的琥儿算起来也不过是个大孩子,这一切已
经超出了她能理性面对的范围,十下打完,琥儿在也忍受不住,也顾不得要
拉上裙子,索性把脸埋在手臂间,抽抽噎噎的哭了起来。
琥儿的反应让县令有些错愕,不过随即换上了一脸严肃:「你还有什麼要说
的?说吧。」
琥儿勉强止住了泪水,抬起头来,问:「你说有人见到我去阿牛哥家中待了
一整夜,到底是谁见著了?」
县令冷笑一声:「好,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我就让你心服口服。」向左右
命令:「传沉六姑。」
随著传唤,一个约莫三十岁的女子从角门走进来,看了趴在地上的琥儿一眼
,琥儿意识到自己裙子尚未拉上,极其不雅,忙伸手去拉裙子,稍微将臀部
略為遮掩。沉六姑在琥儿两步外跪了下来。
县令问:「于琥儿,你可识得此人?」
琥儿答:「识得,她也是我的邻居,我也教过她的女儿习字读书…」说到这
裡,琥儿忽然之间想到了一些事,而让琥儿不敢相信,只觉脑中轰然作响,
一阵混乱。
琥儿的反应,却被县令解读為见到了证人,琥儿有一定程度的害怕了,县令
开始问话:「沉六姑,你把那天所见再说一遍。」
沉六姑应道:「回大人,初三晚上,小人想去把家裡的大门关上时,刚好看
见于琥儿拿著一只锅子,在张阿牛家门口和张阿牛说话。他们两人向来走的
近,左邻右舍是都知道的,本来我也不觉得有什麼不对劲的地方,可是,正
当我要把门关上时,却发现于琥儿跟著张阿牛进了屋子。这下子我就留上了
心,张阿牛是一个人住,深夜裡姑娘家怎麼就这样进了人家屋子,小人本想
多半是于琥儿年纪轻,不懂事,待她出来小人得跟她说说,免得落人话柄,
也算是邻居长辈的用心。谁知小人这一等,竟然等了许久也不见于琥儿出来
,这下子小人更加的怀疑了,莫非这两人真的有些什麼,小人悄悄的过去,
就在张阿牛家的窗外,就听见了他们两人在……唉……就是那个的声音。」
县令帮沉六姑接了下去:「你是说窗内传出他二人在行那无媒苟合之事的声
音。」
沉六姑点头:「是啊,就如大人所说,小人当时吓了一跳,万想不到于琥儿
也是读过书的人,大家还请她教小孩子们唸书呢,竟然做出这种事来,当下
也不敢张扬,心想这还是得和街坊老人家们商量该怎麼办才是。」
「隔天,小人悄悄的将这件事和几位老人家说了,商量是该告官还是当做不
知道……」
县令「哼」了一声:「当然要据实报给本官知晓,此等伤风败俗之事,岂能
姑息养奸,若然,善良民风就叫你们这些人给毁了。」
沉六姑忙磕头:「大人教训的是,小人和几位老人家也是这般想法,因此请
人写了状子来告,也免得小孩子们叫于琥儿给教坏了。」
县令点点头,转问琥儿:「于琥儿,今有沉六姑為证,张阿牛也已画押,你
还有什麼话说?」
琥儿仍然趴在地上,仰起头提出辩解:「大人不可採信沉六姑的证词,她与
民女有点宿怨,恐是狭怨诬告。」
县令追问:「那你是说,初三夜裡,你未曾到过张阿牛家中?」
琥儿态度坚定的回答:「民女那天确实燉了汤给阿牛哥送去,在门口和他閒
谈了几句,本来并没有要进到阿牛哥屋裡,因為阿牛哥说白天在田裡扭伤了
脚,怕他端汤洒了,所以才帮他端进去,顺手盛了一碗给他喝了,便即出来
,前后不到一刻鐘,且那时不过是戌时,并不是深夜,絶非沉六姑所言那样
。」
县令继续问:「适才沉六姑所言,四邻皆知你们两人来住甚密,从你还特地
為他燉了汤这事来看,想来不假,这点你可承认?」
琥儿点了点头:「民女自来到本县,受到阿牛哥诸多帮助,民女视阿牛哥如
亲大哥一般,尊敬且依頼。至於阿牛哥对民女有情意,若说民女全然不知,
那是骗人的,但是阿牛哥很守本份,发於情,止於礼,从未有丝毫踰矩。」
「或许,你那天夜裡,原本只是想送汤过去,如你所言,因為张阿牛脚扭伤
,你才进入他屋子,年轻男女共处一室,一时糊涂也是有的。」
琥儿摇了摇头:「民女确实未曾在阿牛哥处留宿,民女与婶婶同住,婶婶亦
可以做证。」
县令也摇了摇头:「当此情景,你婶婶自然会护著你,不足採信,除非你能
提出其他人证。」
「民女没有其他人证,如果民女的婶婶不能算是人证,沉六姑与民女不睦,
她的证词亦做不得準。」
县令不悦:「牙尖嘴利的丫头,好,今日你和沉六姑均在堂上,你倒是说说
,你们之间究竟有什麼嫌隙,沉六姑為什麼要诬告你?」
琥儿望了沉六姑一眼,叹了口气:「沉姑姑,琥儿有得罪你的地方,诚心诚
意跟你赔过不是了,你…怎能如此害我?」
沉六姑只作没听见,并不理会琥儿。
作者按:本篇所描述的公堂审案情形,或常见於电视电影中,但与旧时实际
审案情形相悖,身為县令私人老师的刑名师爷,并非公职,审案时,不能坐
於堂上,為剧情所需,仍做此不符正式体制的安排,读著诸君,切莫深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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