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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沉词】第九章——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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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有拍,请放心食用)

      ————————————

      第九章

       

         <Chapter.9>

       

        -我们太过清醒,不适合做梦。

       

         —————

       

        我州的第一场雪来的不早不晚,十一月中上旬,一觉睡醒后世界银装素裹,一片洁白。阿临这个鲜少见雪的重庆人被我叫醒后趴在窗台上大惊小怪了半天,就差抓我出去打雪仗。

       

        彼时我正不紧不慢地涂着指甲油,刚经历了一个不眠不休的考试周,我和林临简直像两个逃荒回来的糙汉。难得周四考完了最后一门本轮的midterm,我果断翘了周五的课,在家舒舒服服泡了个热水澡,准备把早就杂毛丛生的眉毛、鼻尖长出的黑头、包括被我抠残缺的指甲油好好处理一下。

       

        我冷眼看着林临帽子手套全副武装,“你别想着叫我下去,我今天必不可能出门。”

       

        “为什么会有你这么懒的人,”林临一边穿着她的雪地靴一边回道,“别忘了今天晚上徐栖过生日啊。”

       

        “我不去,”我上完了第一遍色,张开手指端详着,“我又不喝酒。”

       

        “害,少喝点,”林临终于穿好了一只鞋,“有我呢,你怕什么。”

       

        “不喝,”我复拿起指甲油补了补色,“我没喝过,也不准备沾。”

       

        “没喝过?”林临并不相信的样子,“你…颜沉家那么大的规模,你一个大小姐居然从来都不维持社交?”

       

        她特意咬重了大小姐这三个字,我漫不经心地吹着自己的指甲,“有颜沉啊。”

       

        “……颜沉可太惨了,”她懒得再和我多说,“不喝就不喝,晚上你陪我去一趟呗。”

       

        徐栖是我和林临的新生写作课同学,初见的时候因为他眼睛不大甚至一直以为他是个韩国人。直到第二次课下了之后他主动问我们要不要拉一个微信群,我才反应过来这居然也是个中国人。

       

        后期课上分组时,我和徐栖被老师分到了一组。我们两个都不是什么好好学习的人,吊儿郎当引发了一堆骚操作不说,连带着这个全是本地人的section上,所有人的乐趣就是看我俩如何给写作老师一个严肃的老太太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凭着这个交情,是该去一趟。

       

        

       

        只是我没想到有这么多人。

       

        刚推开他家的大门,一股说不清什么味道的热气扑面而来。我努力辨认了片刻,初步判断他们是在煮火锅。

       

        徐栖戴了一个毛线针织的皮卡丘头套,只露出来两个眼睛和一个嘴巴。他笑得露出一口白牙,“你们可终于来了。”

       

        我和林临走进屋,大致扫了眼众人愕然发觉我们竟然是唯二的两个女生。“你这不行啊,”林临立刻补刀,“难不成你要单身四年?”

       

        这话好像不太对。不只是徐栖,我也一并感受到了冒犯。于是理所当然的,我和徐栖异口同声,“说谁呢你。”

       

        趁着林临笑弯了腰的功夫,我从包里拿出一个小信封递给徐栖,“生日礼物。”

       

        我话音刚落,屋内忽然安静了下来随即一片“卧u槽”响开。我诧异挑眉,徐栖举着那个小信封扭头对坐了一圈的男生高声道,“看看看看,这就是女生和你们这群狗u男人的区别。”

       

        人群中有自来熟的男生同我搭话,“来就来了带什么礼物啊,他配吗?他不配!”

       

        众人哄然笑开,徐栖也是乐呵呵地对我道,“对啊,你人来就行了,带什么礼物啊。”

       

        我也不和他客气,“那还我?”

       

        徐栖:“嗨呀瞧您这话说的,快,贵宾两位里边儿请——”

       

        

       

        出乎意料地,我在这群人里看到了钟离。烤箱里他们心血来潮搞了只火鸡——毕竟也算临近感恩节,超市里到处都是卖火鸡的,鸡肉的香味也随着烘烤时间变长而弥漫在空气中。钟离颓然靠坐在沙发上,安静地玩着徐栖ps4里的nba 2k。

       

        看着他屏幕上出现了half-time我才开口,“这周末没去陪女朋友?”

       

        钟离果断地摁了退出,他把手柄放在茶几上,“分手了。”

       

        哦嚯。猝不及防吃到一个瓜,有点噎。我尽可能矜持地刨根问底,“怎么回事?”

       

        “你看我头上,是不是有点绿,”钟离冷笑,“她说我对她不好,所以她去找了个对她更好的。”

       

        我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不至于吧,我听颜沉说每周末他找你的时候你不是在给女朋友做饭就是在带她出去玩,这还不够对她好的吗?”

       

        钟离摊了摊手,“她如果说我们两个聊不到一块儿去我也认了,我确实…学理科的,很多她的心思我猜不到。但是!她只要和我明说了的,我都做到了啊!她不喜欢烟味我戒了烟,她不吃香菜我家从来没有买过香菜,她喜欢吃榴莲,就算我一闻味儿就恶心,我也是给她剥好放在碗里端过去的啊。”

       

        钟离有着满腔委屈急待找人诉说,我刚好扮演了这个角色。我正酝酿着该如何安慰他,烤箱前的几个男生忽然大喊,“卧u槽!可以啊兄弟!”

       

        “虞浅?”徐栖扭头朝我喊道,“你是不是有什么问题?打死我也没想到你会送我…”他将手中的gift cards像握扑克牌一样摆开,“一摞礼品卡?”

       

        刚才起哄徐栖不配的男生再度开口,“六张25刀的psn,富婆我生日在三月你看我行吗?”

       

        ?

       

        我的表情拧成了一个黑人问号,“我觉得不行,”我复看向徐栖,“那我没办法啊,那边只有25刀面值的,我们索性都买了。”

       

        徐栖看上去是想推拒的样子,钟离继续着他摊成烂泥的姿势扬声道,“你拿着就行了,你看她像是个没钱的吗。”

       

        瞬间我仿佛被包装成了带着金牙的暴发户。

       

        “好了好了,”被所有人盯着我有点不太习惯,“又不是我一个人送的,我和林临一起去买的。”林临立刻反应过来,顺着我的话补充了几句,才顺利跨过了这个话题。

       

        “所以呢?”林临被烤箱里的火鸡所吸引,正试图劝说他们做成麻辣火鸡,我复问向钟离,“她说的你对她‘不好’是指什么?”

       

        “可能是我没钱吧,”钟离朝着徐栖的方向扬了扬下巴,“我和他差不多。我俩家里都是只给付学费和房租,我家还多给个油钱,生活费得自己赚。”

       

        “打黑工?”我愣了一下,这俩人没有合法身份,校内打工10刀一小时根本杯水车薪,所以只有悄悄在校外打工这条出路。

       

        “差不多。平时去端个盘子挣点小费,然后我俩一直在弄着一个中介,寒暑假再去实习,平时节省一点能盈余挺多的…我机票就这么来的,”钟离如数家珍地给我说着他的赚钱途径,“当然,简单的代写我也接。比如你的新生写作,两百刀一篇给你保A怎么样?”

       

        “……你可拉倒吧,”我白了他一眼,“我找代写的话颜沉能打断我腿。”

       

        “那倒也是,”钟离起身去徐栖家的阳台上抽烟,“所以我接代写你别和颜沉说。”

       

        

       

        晚饭也不知道是什么神仙吃法,火鸡配火锅。火鸡只腌了最外面一层,里面的肉又瘦又柴还没味儿,就差被我们当火锅料下了。钟离自嘲地说,他和颜沉就算最沉迷健身的时候,也没吃过像这火鸡一样“健康”的东西。

       

        徐栖:现成的鸡胸肉,您请。

       

        饭吃完后大家一起帮着收拾残局,手忙脚乱刚把脏的碗碟塞进洗碗机,他们便照例开始喝酒。我聪明地没有加入游戏,因为毕竟没有喝过酒,我也不敢在外面轻易尝试。他们当然不可能就这样放过我,最后达成了协议我的酒钟离喝。

       

        然而我是个游戏黑洞。不管什么游戏,卡牌还是骰子,到我这儿必输;相应地,钟离必喝。

       

        之前一直接话茬儿的那个男孩子名叫江以,此时见状难免又打趣道,“钟哥就是为了酒才来的不是。”

       

        “你算是说对了,”钟离将杯底剩的威士忌仰头喝净,“关键我还喝不醉,你说气人不。”

       

        “得,这是已经醉了,”徐栖扭头对我们说完这句话,毫不收敛地继续灌钟离,“快快快那儿还有呢动都没动你看你这一杯子养鱼呢!”

       

        林临此时也喝上了头,她靠着我,一起拍着桌子催钟离。可怜这位学长确实是有点喝大了,连我们正在玩的游戏都忘掉,在一群人的起哄催促下又把一瓶科罗纳吨吨吨给灌了下去。

       

        “反正他今天也难受,索性给他整没了得了。”徐栖边说着边取了瓶柠檬苏打水递给我。

       

        好巧不巧,这话刚好被钟离听了进去。他如今还算清醒,摇头道,“我没了睡你这儿吐你一地毯?”

       

        “我求求你可作个人吧,”徐栖又摸了两瓶柠檬味的苏打水出来,倒进了刚洗干净的不锈钢盆儿里。江以二话不说开了瓶白朗姆酒,一起倒进了那个承受了太多的不锈钢盆。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徐栖从冰箱里拿出一盒冰块后,从碗架上拿了柄调羹,舀着冰块倒进每个人的杯子里。然后江以接过调羹,一人一勺酒像极了高中食堂打饭的大妈。

       

        钟离也同样没有见过他们这种如此不拘小节的操作,他拿起杯子闻了闻,满脸嫌弃,“我仿佛闻到了火锅味儿。”

       

        “你刚他/妈吃完火锅能没味儿吗?别赖我勺子,”徐栖毫不示弱给他怼了回去,“快快快喝喝喝来来来走一个。”

       

        看来喝多了会大舌头实锤。

       

      第十章

       

        <Chapter.10>

       

        -是我自作聪明,忘记别人亦有心。

       

         —————

       

        酒过三巡,我也不知道这个人词用得合不合适,反正这一圈儿人没几个还能正襟危坐。林临早就被和徐栖同公寓的秦言下来接走,徐栖的室友有顶不住的先行回了房间吐得昏天黑地。

       

        江以和徐栖两个人也没好到哪儿去,一个躺在沙发上傻笑,另一个跌跌撞撞地上了阳台,哆嗦了半天都没点着烟。

       

        我见状准备开溜。可是又考虑到钟离喝了这么多一个人回家不安全,勉强做出牺牲我把他送回家后再打车回我公寓。

       

        此时已将近凌晨一点,白天下过的雪被铲雪车堆在路两旁,经过一夜的降温已经悉数冻出了冰壳。寒风吹过时会卷着草地上尚蓬松的积雪,朝着人扑面而来。

       

        街道上空空旷旷,一辆车也没有,只剩红绿灯尽职尽责地依着设定变换着。

       

        细雪融化在脸上有着说不出的刺痛,我被风猝不及防地袭击后默默地将围巾捂得严了些,钟离却仍是大敞着怀,仿佛感受不到一点冷似的。他从口袋里再度摸出烟来,有些迷蒙的眸看向我,“介意吗?”

       

        我摇了摇头,于是他找了个背风处点着了烟,深吸了口叹道,“你以后谈恋爱,可千万别向我这样卑微。”

       

        “真的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吗,”我听着心里难受,忍不住问道,“或许她只是和你闹脾气……”

       

        钟离扯了下嘴角,似笑非笑,“她明知道我周三有考试,偏偏周二晚上和我说分手…这样我就没有时间无法分心去和她争辩,可以乖顺地背下所有她甩给我的锅……”他看着指尖的火光,低声道,“那又如何,是我把她惯坏的,所以她不喜欢的事情我来背负就好了。”

       

        我没有说话,只听他继续道,“张爱玲说的那句,喜欢一个人会卑微到尘埃里,然后开出花来……听她扯淡,”钟离似是被烟呛到,咳了半天,“爱一个人千万不要低到尘埃里,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

       

        “那你为什么会喜欢她?”我的声音被风撕扯的断断续续,“让你再选一次你会继续吗?”

       

        “我不知道,”钟离的眼眶通红,我宁愿相信那是被风吹的,“我周三考完试就买了去她那边的机票,结果她却在担心我对她新找的那个动手。”

       

        “最爱你的人是我,”钟离忽然嚎了一嗓子没调的歌,“你怎么舍得我难过。”

       

        果然喝大了。

       

        钟离这一根烟可谓是他抽半根风抽半根,他看我的眼神像极了颜沉惯常看我的那样,也不知道是说我傻还是怎么,“我现在有点懂颜沉为什么一直说他不想浪费精力去谈恋爱了。毕竟你用同样的时间去学习,会有高gpa;去做生意,你会有收益;你用这个时间谈恋爱,嘿…竹篮打水一场空,还赔了颗真心。”

       

        说到颜沉,我趁着他将烟头熄在垃圾桶的功夫问道,“可是我听说颜沉似乎心里有了人选。”

       

        钟离看我的眼神很奇怪,或许是因为他酒后酡红的面颊被风吹得更为严重,使得整个人都显出一种滑稽来。他轻轻笑了一下,“或许吧。”

       

        “你知道是谁吗。”我的八卦心一下就窜了出来,只想着趁钟离神智不清时套出个名字来。

       

        钟离缓缓摇了摇头,“每个人心里都会有这么一个人,”他继续摇摇晃晃地走着,我连忙追上去,“自己不会忘记,也不会愿意被别人触碰。”

       

        “但是忘掉的话…不是更好吗。”毕竟现在需要帮助的是钟离,即便我再好奇颜沉的八卦,现在也不是刨根问底的好时机。

       

         “谁知道呢。”

       

        

       

        说话间我俩终于走到了他的公寓。我自认和他关系没有那么近,所以将他送回来已经是仁至义尽,全然没有像上次照顾颜沉一样事必躬亲的意思。于是将他送上了楼后,我便转身告辞。

       

        只是……我确认了一下自己的包,又将全身口袋摸了个遍,我没带钥匙。

       

        瞬间就是真人版人在囧途,林临这个时候肯定已经睡了,就算没睡我去打扰她和秦言也不太合适。我站在原地想了想,按着上次来这边的记忆转了两个弯,开始敲颜沉的门。

       

        很快屋里就有了动静,颜沉似乎正在和人说话。猫眼透出的光被挡掉了一瞬后,门便开了。颜沉穿着被他当作家居服的短袖短裤,想来是刚盯着电脑看了半天。他鼻梁上还架着他那副金丝眼镜,尤显镜片后的黑眸清冷深邃。

       

        “……”他看到我后像是不动声色地长舒了口气般,整个人阴沉沉的情绪似乎被一扫而空。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颜沉的手机便先行出了声音,“有客人?”

       

        我认出来了这个音色是颜伯父,于是瞬间明白了颜沉这样大的压力来自哪里。趁着我脱掉加拿大鹅的功夫,颜沉回复道,“是阿凉。”

       

        几乎是瞬间,颜伯父不苟言笑的面上便换了表情。他如今也是年近半百的人,眼角的笑纹刻满了岁月的痕迹。颜沉将手机递给我,我立刻清了清嗓子甜甜唤道,“伯父!”

       

        他乐呵呵地应了,紧跟着便佯怒道,“你自己算算多久没有给家里打电话了,是不是快一个月了,嗯?”

       

        我在心里大致估计了一下,嘿,还真是快一个月了。“之前还说你哥哥出去了以后就和凭空消失一样,要不是信用卡消费提示,真不知道他还活着没,”颜伯父拎着我数落的同时也不忘带上去年的颜沉,“怎么今年你也好的不学,坏的学了个透彻…”

       

        颜沉调笑地看了我一眼,自顾自地给我倒了杯热水端来。我讪笑着任由颜伯父数落,最后更是小鸡啄米般地连连点头,就差没发誓说定期定闹钟提醒我往回打视频了。

       

        颜伯父这才放过我,他同颜沉嘱咐着那些我听不懂的话时又敛成了淡淡的神情,仿佛他们不是父子,而是从属。而颜沉也是同样的面色冷淡,说的话多半是“好”、“知道了”、“我会去做”等这样的应承。

       

        我在一边抱着热水杯如坐针毡,索性摸了手机出来看,只是他们的谈话内容还是时不时传进我脑袋里。我竖起耳朵听了片刻,发现似乎是在安排着家里商场的圣诞活动。虽然诧异提前不止一个月的未雨绸缪,略微思索后也了然颜伯父这是在放权给颜沉。

       

        可是商场的规模即便不算太大,但该有的功能与品牌一样不少。我心疼地看了眼颜沉,他又要照顾家里的事情又要应对繁重的学业,我很担心他的状态。

       

        我游神间颜沉与伯父的对话也到了尾声,从不知道哪年起,颜沉对颜伯父的称呼一直是斯斯文文的“父亲”,我常抱怨‍️这样一点烟火气息都没有。

       

        此时这个称呼出现在这种公事公办的对话里倒是不显突兀。

       

        结束了视频通话,家里一时陷入寂静。颜沉将方才通话中记录在电脑里的注意事项点了保存,摘掉了眼镜叹了口气才偏头问我,“你怎么这么晚过来了,出什么事了吗?”

       

        “这倒是没有,”我解释道,“今天徐栖过生日——我写作课同学,正好钟离也在,然后还喝多了。我帮徐栖把他送回来,结果发现没带钥匙,于是就只能来敲你的门了。”

       

        颜沉皱了眉,伸手用手背贴着我的脸,“你喝酒了吗?”

       

        “我当然没有啊,”我睁大了眼睛,“你看我像是会喝酒的人吗?”

       

        颜沉合了电脑站起身,拖着我向卧室走去,“你这一身烟酒味儿难闻死了,快去洗一洗,”他自顾自地从衣橱里扯出来一件宽大的短袖递给我,“穿这个吧。”

       

        

       

        于是我便又一次在颜沉家过夜。他的沐浴露换了新的,我没多想挤了一泵在手心,淡淡的藿香正气水的味道弥漫在鼻尖。

       

        什么玩意儿?

       

        我狐疑地看向那个瓶子,再度确认它确实是一瓶浴液、一大瓶之后,心有余悸地将手伸在水下冲走了那气味奇怪的液体,同时记住了Aesop的芫荽籽味是真不能买。

       

        我吹干了头发出去,看见颜沉正在给我铺床。我随口抱怨道,“为什么你要用藿香正气当浴液?”

       

        他不置可否,自顾自将换下来的床上四件套丢在脏衣篮里,堆在墙角,“你早点睡吧,我在客厅,你有事找我就行。”

       

        “嗯?”颜沉的床单是冷淡的灰蓝色,这一套还是我先前帮他选的,“你这是特意给我换了套新的吗?”

       

        “本来也该换了。”颜沉轻飘飘答了一句,端起脏衣篮向外走去。

       

        “啊,你稍等一下,”我意识到他要洗衣服,复走进浴室将贴身衣物用卫衣包着递给颜沉,“顺便也帮我洗了嘛。”

       

        我跟着他一起走到洗衣机旁边,由于刚才我注意到他并没有铺开他的小被子,于是问道,“我睡了床你睡哪?不如一起睡床。”

       

        “上次的地铺睡得我背疼,”颜沉一边扔着洗衣球一边道,“我在客厅就好。”

       

        虽然鸠占鹊巢不太好,但由于对方是颜沉,我连客气都懒,直截了当道,“那谢谢您嘞。”

       

        ……

       

        虞浅睡后公寓重新归于安静,只有洗衣机在兢兢业业地工作着。颜沉将搁在茶几上的MacBook拿来,打开了一个隐藏得很深的文件夹,一言不发地在上面打了半页纸的话。

       

        像是将很多东西倾吐而出后,他才点开了刚才与他父亲通话时的笔记,对应着报表一项一项查看着。

       

        时间过去了很久,直到洗衣机缓缓停了下来后,颜沉才终是将自己仿佛被泥塑的状态解脱出来,起身去将衣物放入烘干机里。

       

        他心事重重地拉开了洗衣房的门,打开洗衣机的盖子后,猝不及防看到了专属于女孩子的贴身衣物,粉嫩的颜色灼在了他的心上。

       

        颜沉感觉自己的脸一下就燥了起来,他修长的手指紧紧地捏着洗衣机的机盖,竟是不知道该不该去将那些衣服捡出来。

       

        做了几个深呼吸后,他闭着眼凭感觉将衣物尽数扔进了烘干机,直到关了烘干机盖儿后才睁眼,调节了烘干温度与时长,转身关了门重新回到客厅。

       

        他端起水杯连喝几口水,勉强算是平复了心情。可当他刚喝下最后一口冰凉的水时,他忽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若虞浅的贴身衣服都在洗衣机里,那她刚才岂不是……除了他的那件短袖,什么都没有穿?

       

        颜沉登时便被水呛住没命的咳了起来,他又担心吵醒虞浅,只用手肘捂着嘴尽可能地压制着。灯光下他一双黑眸深沉如水,瞳孔深处晦暗不明的情绪翻涌着,似乎有场风暴正在酝酿。

       

      第十一章

       

         <Chapter.11>

       

        -燎原的从来就不止野火。

       

        —————

       

        颜沉家里恒温器设定的温度不算高,我一贯怕冷不说,睡觉还不安稳,总是会将盖在身上的被子踢出去,于是清晨时分被莫名其妙地冷醒也算是意料之中。

       

        睁眼时天色还昏暗着,透过百叶窗只有浅浅泛蓝的晨光。我爬起来看了眼手机,不到八点的样子。即便改了冬令时,也远不到我平常起床的时间。

       

        我州地处内陆,冬天寒冷干燥,我睡醒后难免有些口渴。于是便光着脚走到客厅,四下看去却不见颜沉的身影。

       

        这么早就出门了吗?

       

        我正这样想着,却见阳台上隐隐有人影晃了晃,火星一明一灭在这样天色将亮的环境下很是醒目。我走过去,隔着玻璃门看到颜沉微垂着眸,卷翘浓密的睫毛挡住了他的神情。

       

        上前推开阳台的门,寒风凛冽,几乎要将我所有暴露在外的皮肤都削下来。颜沉听见声响身子僵了僵,他修长的手指飞快地将燃了一半的烟摁熄在阳台护栏上,然后转身看向我,“我吵醒你了吗?”

       

        昨天的那场雪在阳台的木地板上积得足以没了脚掌,我刚试探着向前走了一步,冰冷刺骨的寒意从脚心直直窜上了天灵盖。我哆哆嗦嗦地收回脚,在小腿上抖了抖,甩掉了沾上的雪,“没有,我被冷醒的。”

       

        颜沉将烟头扔进烟灰缸也转身进来,我这才注意到他竟然穿着短袖短裤。“你怎么穿这么少,”我伸手去摸他裸露在外的小臂,如想象般的,一片冰凉,“零下十几度,你?短袖短裤?”

       

        他自顾自去水槽认真地洗了手,我跟过去拿起热水壶接水,“你为什么不理我。”

       

        “没有不理你,”颜沉像哄孩子似的看着我,“我睡不着。”

       

        “那你和我直说不就行了吗,”我抱臂在胸前,“我又不是非得鸠占鹊巢,我以后…”

       

        “不是因为你,”颜沉罕见地打断了我说话,他将目光别开,“你在我反而会踏实一点。”

       

        离得进了我才发现颜沉眼下黑眼圈淡淡肿出了眼袋,看起来就是一副没睡多久的样子。

       

        “你这个精神状况,我觉得不太行,”我凑上前去微踮着脚打量着他眼底,清楚地看到颜沉瞳孔瞬间放大,他喷洒在我脸颊上的呼吸也是微微一滞,“他们说黑眼圈重是肝不好,那你的眼袋……岂不是肾不好?”

       

        “……”颜沉没好气地退开一步,直接把我打横抱起往卧室走去。

       

        “诶……”我心下一惊,连忙用手抓着短袖防止走光。颜沉抱起我的时候并没有一并将短袖的下摆也叠着托起,他微凉的手掌贴在我大腿中间,敏感的肌肤立刻将这奇怪的感觉顺着神经传回了大脑。我一时忘记了自己要说什么,也不敢挣扎,不然真得被他看个光,只僵硬得任由他抱着,一动不敢动,“我…我要喝水!”

       

        最终我还是被扔回了床上,只不过颜沉贴心地端来了水。我就着他的手咽了两口,“你在外面站了多久啊,”我抬头看他,“小心感冒。”

       

        颜沉顾左右而言他,“我等下去洗个澡。”

       

         –

       

        颜沉洗澡很利索,我不过是刚趴回被子里昏昏欲睡地看着手机,他便已经换了一身衣服出来。我坐起来打了个哈欠,朝他伸手,“你来。”

       

        他顺从地走了过来,我掀开被子跪立起来欲抱他,可被他捉住了手。颜沉说话间有种恨铁不成钢的味道,“大小姐,有点性别意识。”

       

        颜沉的手并没有想象中的温暖,冰凉的温度像极了我们小时候刚堆完了雪人那般。我忽然想到了什么,心思千回百转间登时睡意全无。我跪坐下,抬头凝视着颜沉问道,“冷水?”

       

        颜沉或许没有想到我会与他有肢体接触,我看着他轻颤的睫毛心情简直差到了极点。再度爬下床去,我进了浴室将水打开,果然是没有一点温度的冷水。

       

        每次洗完澡会蓄有尚未冷却的热水,如今颜沉用了冷水的证据光明正大地摆在我面前…几乎下一秒我脑子里想的就是,等下要怎么揍他。

       

        我以为任何一个正常人,穿着短袖短裤在零下十几度的天气里站了大半天后,说的“去洗个澡”,都会是泡热水澡。

       

        颜沉向我证明了这世界上有不正常的人。

       

        “阿凉,”颜沉在我朝浴室走去的时候也跟着我过来,如今站在浴室外瞧着我黑了脸,也顾不上什么所谓的“性别意识”,张手把我拥进怀里呼噜毛,“你又生气了。”

       

        我感受着颜沉明显低于我的体温,简直气不打一处来,“你为什么照顾我的时候分外周全,到自己身上就什么讲究都没了?”我抬头,颜沉黑眸深处尽是放纵的宠溺,带着浅浅的释怀,由得我凶他。

       

        我攀着他的肩挑了眉,“想找打直说,何必故意作成这样。”

       

        颜沉的身子僵硬了一瞬,随即如触电般地推开了我,微微别过头去不与我对视。“我就知道你要打我,”他叹了口气,“我现在跑路还来得及吗?”

       

        “你觉得呢?”我拉着他走到床边,然后把他推倒在凌乱的被子上,“既然不是主动讨打…颜沉学长,您这又是何必呢?”

       

        颜沉半张脸埋在推叠起来的被子中间,“如果我说我只是让自己冷静一下,你信吗?”

       

        “那看起来遇到我让你不冷静了,”我听了这话有些没来由的生气,像个恃宠而骄的小姑娘一般面无表情道,“那我以后和您保持距离您满意吗?”

       

        “……,”可怜颜沉,既要担心即将到来的疼痛,又得考量着如何同我解释,搞不好现在脑子里还被昨天那些报表盘亘着…他苦笑道,“别赌气。”

       

        颜沉不常笑,但偶尔弯了眉目便使得那清冷的眸被撩人的眼角勾着,温温融融化了人心。

       

        不想承认他这一笑直接进了我心里,我捞过昨天洗衣服前摘下的自己的皮带,对折,没有任何热身地横贯了颜沉的臀峰。

       

        “嗖——啪!”

       

        女生的皮带总归是更细一点,通过压强定理,固然打在身上会更疼一点。

       

        果然,只消一下,就使得颜沉哑着嗓子闷哼出声。他偏头看了我一眼,微蹙着眉,“这样生气么?”

       

        我没有理他,爬上床去伸手解他运动短裤的系带。我的手刚伸向他身前,颜沉便闪电般地捉住了我的手腕,他侧了身子,漆黑的眸看着我,“你…做什么。”

       

        颜沉体温虽凉,但身前这个敏感部位却源源不断地散发着热意,即便隔着一小段距离也能感受到。我的性别意识终于在我大脑里占据了一点位置,虽然也只有一点,我还是略有些不自然道,“那你自己把裤子脱了。”

       

        颜沉狐疑地松了钳制着我的手,重新趴下背对着我,修长的手指卡着裤腰,缓缓脱了短裤。他被内裤包裹的臀肉圆润挺翘、充满弹性,我颇为遗憾地摇了摇头,怕是一会儿就要面目全非了。

       

        “啪!啪!啪!啪!——”抡着自己皮带我更是毫不怜惜,朝着将皮带抽断的目的认真地用力,使得颜沉的身子在每一次皮带落下后都疼得弹了起来。

       

        最近由于刚考完期中,临时抱佛脚我相应地练琴时间也多了一些,毕竟由于我一贯的翘课,沈渊将对我的不满都发泄在了考试上,严苛得狠。练琴时总是大臂带着手指发力,如今挥起皮带来用大臂发力更是得心应手。

       

        “嘶、哈……”颜沉的手指绞紧了被子,粗重的呼吸在宁静的早晨听来很是清晰。我并不为之所动,随手打开了灯,好将每次落在他臀肉上的位置看得清楚些。

       

        果不其然,我先前有一皮带抽在了颜沉的大腿上,白皙皮肤上一道凸起的红痕很是刺眼。我伸手去轻轻碰了碰,轻声道,“疼么?”

       

        “之前不是你说的,”颜沉声音嘶哑、断断续续道,“不疼的话…打我做什么。”

       

        我嗤笑了一声,“那你可得好好受着。”

       

        “嗖——啪!……”皮带纤细,划破空气的声音音调很高,即便我身为一个施虐者,那也是听起来就疼。

       

        颜沉圆润的臀肉被抽打得凹了下去,随即便再度弹起,恢复成了原来的模样不说,还微微肿了起来。

       

        “…啊!”颜沉半张着嘴痛呼出声,他英挺的眉纠葛在一起,睫毛敛在眼睑上像是在品味疼痛般,不停地轻颤着。

       

        我丝毫不心疼,兀自接二连三地甩着皮带。“啪!啪!啪!啪……”隔着内裤,使得皮带的抽打没有那样响亮,只是也足以划破冬季黎明的宁静。颜沉如往常一般地忍着疼,断不肯将自己的软弱除却溢出呻吟外再透露分毫。

       

        我本意也只是气他不在意自己的身体…摊开来讲我确实也担心他故态重演,只想着揍他一顿自己消消气也好、帮着他发泄一下也罢——于是也就没有那么多他不能躲闪或者一定要压住声音的繁琐规矩。

       

        不过为了避免麻烦,我还是提醒了一下,“Quiet hours还没过。”

       

        颜沉睁开眼,黑眸里像是藏了化不开的浓雾,水气氤氲。他攥着被子的手在无助地颤抖着,“我知道。”他轻声道。

       

      第十二章

       

        <Chapter.12>

       

        -每个泰然自若的交集,都耗尽我心力。

       

        —————

       

        我当然知道他疼,但是颜沉惯常能忍,先前作着胡闹时能将自己割得鲜血淋漓也不曾皱过眉头,我若这样轻易地放了他,怕是等他忙起来后又会忘了我为什么会生气。

       

        “嗖——啪!”

       

        “嗖——啪!”

       

        “嗖——啪!”

       

        ……

       

        我稍稍放慢了速度,直让每一皮带都实打实地抡在颜沉的臀肉上。颜沉引以为豪的自制力在这样尖锐的疼痛下有了瓦解的趋势,他不由自主地微微躲闪着,“唔啊!…啊、嘶……”

       

        我当然不会给他任何一个机会来逃避我挥酸了胳膊才带来的疼痛,于是我暂时放了皮带,将右手上的汗随手擦在了被罩上;上前左手摁着他的腰,右手重新拿起皮带再对折,照着臀腿处那一小片地方用力且快速的抽打着。

       

        “啪啪啪啪啪啪…”

       

        密集连续的抽打声响成一片,剧痛之下颜沉不受控制地挣扎,我几乎摁不住他。

       

        “啊!嘶…颜凉……啊……”颜沉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他的手忽然背了过来,尽是冷汗的潮湿掌心死死地抓住了我摁着他的左手的手腕。

       

        “……,”颜沉力气很大,我偏头看着他冷了声音,“放开。”

       

        颜沉的手僵了僵,虽略微收了力,但仍然没有松开。我先前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怒火瞬间腾起,任由他抓着我,空着的右手直接抖开皮带抡圆了招呼在了颜沉的臀腿处。

       

        “啪!!!”

       

        “啊!呜……”

       

        皮肉被抽打的清脆声音与颜沉吃痛的呼喊同时响起,仔细听去颜沉一贯清冷的声音已然卷了哭腔。我不为所动,又用了与方才同样的力度抽在臀腿同样的位置。

       

        “嗖——啪!!!”

       

        “唔!”颜沉想来是疼得狠了,空着的右手直接一撑床支起身来,同时左手也收回,撑着身子跪立起来。他试探着用手背触碰着滚烫的臀肉,“…呜。”

       

        他眼角一片湿润,我没想到居然如此轻易就能将向来冷淡自持的颜沉给打哭。当然,或许有他故意服软的嫌疑。

       

        “颜沉,”我跪坐在一边,扬脸看他,“你到底想做什么。”

       

        “……”颜沉张了张嘴,却并未发出什么声音。他深吸口气清了清嗓子后才小声道,“我疼。”

       

        我又朝着他被内裤包裹的臀肉上抽了一下,“所以呢?”

       

        “…啊……”颜沉的身子晃了晃,“没有‘差不多行了’…这个选项吗?”

       

        “本来是有的,但是…”我将左手手腕伸至他面前,腕骨上赫然是一圈红色的指印,“现在没了。”

       

        颜沉愣了一下,随即立刻将我的手捉过,拿至他眼前细细地看后,冰凉的手指轻轻抚上那些红印,“这是……我弄的么?”

       

        “你发现啦,”我毫不留情地揶揄道,随即又在他屁股上补了一皮带,“男人,你真是好狠的心。”

       

        颜沉无视了我的调笑,他微微抿了抿唇,“对不起。”

       

        “道歉倒是用不着,”我收回了手,其实也只是一圈指印而已,估计过会儿就消了,“用屁股还债就行。”

       

        “阿凉,”颜沉罕见地有些慌张,他急促地唤了我一声,眸中的情绪起伏宛如海洋里的暗涌,流经无数深渊,“……疼。”

       

        “我也疼,”这话说得有些不要脸,“我不仅手疼,我心也疼。”

       

        “我不是故意……”

       

        颜沉的辩解被我打断,“你在外面冻了那么久,回来又洗冷水澡,”我借着他跪立的姿势,推着他后背使得他跪趴下,“你有没有想过,如果生病了的话,我也会担心。”

       

        隔着内裤我看不到颜沉的皮肉如今是什么状态,但想来也应是红肿斑斓。我扬手,掌掴在他臀峰,“啪。”

       

        颜沉闷哼一声,紧接着便从善如流地道歉,“是我不好。”

       

        我从来都是个好哄的人,尤其对面是颜沉这个从小把我哄到大的,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如何能拿捏得住我了。如今也同样,他只消轻巧说几个字,我便不由自主的心软。

       

        但是我并不觉得颜沉受到的惩罚到这儿便足够了。“所以,还请学长……好好反省一下呢。”我轻笑着回答了他,紧跟着又落了下一巴掌。

       

        “啪!”

       

        用巴掌便能很好地掌握住我的力度,譬如这一巴掌扇下去,我的手都是又疼又麻,遑论颜沉已然饱受折磨的屁股了。

       

        颜沉口中呜咽声越来越大,像只受了委屈的小动物一样;他的声音已不复清冷,被痛呼喑哑地连成一片。

       

        “啪啪啪——”我一左一右地在两个臀峰上轮流落着巴掌,手下的臀肉早已不复柔软,隐隐有些发硬。

       

        颜沉兀自皱着眉强忍着痛,像是怕自己哀泣出声般,他紧紧地咬着牙,除了粗重的呼吸与无声流下的眼泪外,只有断断续续的呜咽偶尔能传进我的耳朵里,“啊……呜、嘶…啊……!”

       

        “啪啪啪啪啪……”

       

        我的手也早已疼痛难忍,于是我便不愿继续为难自己——也算是放过了颜沉。重重扇了两巴掌在受伤最严重的臀峰后,我宣告了这次惩罚的结束。

       

        颜沉脱力般地将自己摔在床上,压抑着的呜咽丝毫不见停,直哭得我后悔下手太重。我蹭过去趴在旁边揉了揉他的头,伸手揽着他的肩没有说话。

       

        颜沉向来没有什么情绪起伏,即便有也总是可以很快地克制调整。不过几分钟的功夫他便归于平静,几乎是用气音道,“我没事。”

       

        “没事?”我掐了掐他的脸,“那我可继续打了啊——”

       

        “……别。”颜沉固执地不肯抬头,他向来不愿意让我看到他的软弱,何况现在的满面泪痕。

       

        “那我去给你烧点水喝,”时间过去了很久,冬季的黎明也终是泛起晨光。我估摸着这一折腾颜沉是身心俱疲,也正好找个理由留给他自己缓一下,“你家有药箱吗?等下可能得给你抹点药。”

       

        

       

        摁开了烧水壶,我掂着脚尖去洗衣房拿洗好的衣物准备换上。地板上有些冷,我打定主意以后要在颜沉这里多放一双拖鞋。

       

        打开烘干机,我昨日裹在卫衣里的内衣裤赫然被烘干机的翻搅卷在了最上面,紧接着我便意识到颜沉怕是已经看过了我的这些、款式过于幼齿化的衣物。

       

        ……看见就看见吧。我很快释然,每次揍颜沉的时候我就差把他扒光了,这么一对比我也不算吃亏。

       

        我端着烧好的水重回了卧室,果然洁癖的颜沉根本受不了自己身上的汗,扛着一身伤在冲澡。抖开刚才被缩成一团的被子,我复裹了进去。被温暖包裹着我有点昏昏欲睡,于是便摸出手机刷着朋友圈。

       

        不过九点出头,大部分人都尚在睡梦之中不曾醒来,所以更新的动态少得可怜,倒是温焉乐发了一张跟着颜伯父在办公室的照片。

       

        温焉乐:当事人现在就是饿,非常饿。

       

        我看了不由得笑出声来。温焉乐是我和颜沉的继母的儿子,温阿姨人如其名,是个很温柔善良的阿姨,但不知为何温焉乐却跳脱得一点没随了他。同样,温阿姨对这个从小打到大的儿子也一贯没什么好脸色,平时假期在家多得是温焉乐上蹿下跳地边躲边认错。

       

        我刚回忆完家里的鸡飞狗跳,浴室里吹风机的声音也停了,颜沉缓慢地推开了门,看着我面无表情道,“你下手是真的狠。”

       

        打完了按理来说到了哄的环节,我坐起来朝他伸手,“我给你揉揉?”

       

        “还是不劳您动手了,”颜沉语气阴沉沉的,“我自己来就行。”

       

        我也知道这次打他确实打得重,颜沉就像只一贯乖巧安静的猫咪如今委屈得炸了毛,虚张声势地不让人靠近。我掀开被子跳下床,跑过去踮脚抱着他,用脸蹭着他的耳根,“你但凡乖一点,我也不会这么打你是不是。”

       

        颜沉像个木头一样站在原地,直到我退了一步仰头看他时,才发现他那双像黑曜石一般的眼睛里全是未曾藏起的笑意。他注意到我看他后飞快地敛了这些情感,微微别过头重新将我拉进怀里。

       

        “……你可真是有做个渣女的天分。”

       

         来不及我反驳,颜沉便自顾自将下巴搁在我肩上,很是狡猾地拖长了声音,故意撒娇道,“我疼——”

       

        我翻了白眼,强行将他先前的吐槽抛在脑后,“该,”不死心地回了他一句,我还是任劳任怨地去找药箱,“床上趴好等我给你抹药。”

       

        “颜凉,”颜沉在我身后凉悠悠道,“你知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

       

        我从药箱里翻出来一瓶全新的云南白药喷雾,头也不抬道,“不知道。”

       

        我看他有继续说话的趋势,赶紧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晃了晃手上的药示意他,“想好了再说哦,不然我让你知道什么叫做火上浇油。”

       

        颜沉聪明地闭了嘴,自己慢吞吞地趴好在床上,用最怂的语气说着最凶的话,“你最好轻一点,不然……”

       

        不然?不然他也不能把我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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