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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挟天(八)(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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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ip

      冬去春来,柳树发芽的时候,摄政王出征归来。

       

      毫无瑕疵的大胜,不但打退了进犯的异族,还带兵追入了大漠草原,犁庭扫穴,定鼎了北方的江山。

      归来的时候,皇帝亲率满朝文武郊迎于野,摄政王本人的威望达到了极致,所有在他离开中枢时产生的关于“擅权”的窃窃私语,一夜之间销声匿迹。仿佛天下的主人本就应该他。

      皇帝坐在伞盖下,抬头逆着光望那人骑着枣红骏马雄姿英发,身后簇拥千军,扬扬赫赫,威震四海。

      然后,那人在御驾前面数十丈外下马,卸甲解剑,遥遥地跪下俯身叩拜:“叩见陛下,臣幸不辱命!”

      其实自从他受先帝遗命托付朝政的时候,就有了剑履上殿见君不跪的特权,尤其携大胜之威归来,完全可以不必卸甲下马欠欠身就行了。

      身后千军一同俯首,“万岁”之声震响原野。

      皇帝起身走过去,亲手扶起他的将军,当面相对,脱口而出的第一句话却是:“你怎么瘦了这许多,边关粮草不济吗?”

      那人微愕,然后笑了。

      “陛下放心,臣从未短缺过吃食,只是打仗嘛,后来还深入到了沙漠,难免清减一二,谢陛下关心。”

      便有周围的众臣微微动容,未料想这君臣二人久别后的相处竟如此坦荡从容,他们从什么时候起这么亲厚了?

      此场景话难以多说,君臣皆要在礼部的安排下行祭天的仪式。一通繁文缛节行罢,并安排了兵员归营,文臣武将们才又纷纷重新上了马,回归都城。

      又有离得近的官员注意到,皇帝上马的时候马镫子歪着,是摄政王抢上一步,在牵马的内监发觉之前,帮皇帝拉直了马镫,拉着马头请对方上马。

      顿时一阵小范围的群情耸动。牵马坠蹬,这是为尊者执贱役的做法,当年只有先帝得过摄政王大将军的如此待遇。看王爷神色一派从容自然,望向皇帝的目光更是全然的尊重,说明他真的敬重今上如敬先帝。

      皇帝神色一动,似也大为感动,唏嘘道:“有劳摄政王。”

      万众瞩目,一举一动都绝非无意为之,他从对方的行为中已然品出了一些味道,还未斟酌,心绪却突然飘远。他想起少年时,当他还是那个冷宫里不受宠的庶子,而对方已经官拜将军的时候,被指派教众皇子骑马。那时他有如一个隐形之人,习惯了远避人群之外,看着那帮哥哥们手段出尽笼络那人,皆在只得了淡淡回应后扫兴而去。

      人群散去,无人留意他这个卑贱庶子,他看得无聊,也想回自己那个小院子,那人却从身后叫住了他:“殿下,您想学骑射吗?微臣可以教您。”

      那一日,他带着自己骑了一下午的马,既没说什么多余的闲话,也没偷工减料,就只是公公正正地,向自己传授了最开始骑马的全部要领。然而就是这份公正的态度,是他从生下来,就从未得到过的。或许就是因为那人最初待自己的一点公正,让他在时局最险恶的时候,仍然会抱有对那人的一线希望,并且在明白对方的心意之后,立刻就信了他,再未有怀疑。

      因为服侍众皇子的人都已经走了,结束后他只得送自己回去。两人牵着马在沉默中走了一个时辰,到夕阳落下。分别时那人躬了躬身就要走,却被自己叫住。

      “将军,您以后还会来教我骑马吗?”

      那人抬头,望着自己平平静静:“教您和诸位皇子骑射是陛下给臣的差事,臣自然会一丝不苟地执行,殿下想学,臣自当从命。”

      他内心立刻雀跃起来,却又隐隐有一丝失望。他好像终于在一件事情上胜过了他的哥哥们一次,获得了一段秘密的经历,但他所得到的,却又和他本人无关,只是因为他那几乎没怎么见过的父皇的一句随口吩咐。

      但无论如何,那段经历总是很好很好的。

      “爱卿,”他忽然开口,“有闲暇再教教朕骑马吧。”

      “是,臣遵命。”摄政王显然没有跟上皇帝的思路,先本能地应了,然后茫然:“啊?”

      “你都没听清朕让你做什么,就答应啊?”皇帝被他逗笑,“朕就是突然想起早些年跟将军学骑射的时候,一时颇为怀念。朕的武艺是爱卿启蒙教授,这些年多有荒疏,想要重新拾起来试试。”

      “当然可以,陛下有兴致,臣自当为陛下效命。”他不假思索地应下。

      然后两人忽然齐齐顿住,各自若有所思。

      说起来,这是皇帝第一次在他们那不能为人知的特殊相处模式之外,光明正大地给他布置一件差事。

      彼此心中都有些震动,回去的路上,两人就都显得很沉默。

      走到宫城外面的时候,百官已经散去,两人站在皇宫门口说话。

      “朕按照你教的,把你不在这几月里呈上来的奏折,除了原件转你之外,又留了一份副本,按朕的想法做了批注,再跟你的批复比较。里面不一致的,朕昨日都已经挑出来叫他们送去了你府上,你回去看一看。”

      “是,陛下。”

      “有几件来不及往返边关问你就需要做批复的急务,你的人找到了朕这里。朕都按朕的想法处置了,你务必记得复核一遍有无疏漏。”

      “是,陛下。臣回来的路上已经看过了大概,基本都无什么大的差错,您想得很周全,就算不尽然完善也留了弥补空间。”

      “陛下,”他笑意融融,满目欣慰,“您真的很有悟性,学什么都很快。”

      “那得感谢你教的好啊,”皇帝悠悠地说,“拜你所赐,起码朕现在已经会判断事情的轻重缓急了。”

      他登时意会,瞬间面红耳赤。因为他先前经常因为自己理事决断的各种失误,来找皇帝请罪求罚,渐渐竟让皇帝根据他的负疚程度,学会了判断各种事务的影响与要害。

      他站在原地张口结舌,皇帝大笑而去。

      因为某人归来,暂停已久的朝会第二日再度开启,那人再次坐回了原来万人之上的位置,而皇帝的龙案仅在他身后三尺,面目隐在冕旒之后。

      一切仿佛如常。汇报、封赏、请示,都如常进行。

      散朝的时候,摄政王起身领群臣行礼恭送,跪拜的时候听见皇帝低声说:“跟朕过来。”

      于是他就跟着皇帝去了寝宫,路过偏殿时看见,里面的陈设一切如旧,仿佛他未曾离开一样,连书页都摊在他走时看得那一章。旁边还摆了一张桌案,应该是皇帝日常学习政务研究奏折时用的。

      那一点点因久别生出的距离感,恍然消失不见。

      上午的日光穿过窗棱在地砖上流转,与北方大漠的冰天雪地仿佛两个人间。他跟在皇帝身后微微唏嘘,心中涌动暖意。

      然后就见皇帝在往常那张摆在榻前的椅子上坐下,朝拱手恭立的他招了招手:“来,衣服脱了。”

      呃?他懵了一下,在原地呆愣片刻才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解衣,然后上前跪下仰头:“陛下想训诫于臣?臣去为您拿东西吧。”

      他发现自己居然有些羞涩,大概是在外面太久,那些隐秘的滋味已经有些遗忘。随即又怵然,忙警醒自己收束心念,认真听皇帝的吩咐。

      就见皇帝好笑地道:“想到哪去了你。让朕看看你的伤。”

      他又一次时间更长地愣住,然后就感觉脸上一点一点烫了起来,尤甚于刚刚以为皇帝要训诫他的时候。

      “臣……臣没有关系,怎敢劳烦陛下……”他慌乱地躲闪。

      “什么没有关系,”皇帝轻声斥他,带着淡淡的不满,同时伸手扒拉他后背,“朕都从军报上看见了,你身先士卒,带人孤军深入辗转两万里,怎么可能没有损伤,不亲眼看看,朕不放心。”

      其实他的摄政王天生就是不容易留疤的体质,除非刀枪入肉,等闲皮外伤痊愈后就恢复如初,连点印子都没有。先前他后背臀腿都被狠狠地打过,然而现在却丝毫看不出什么痕迹,反倒两股之间和后臀上又磨出了一层厚茧。

      就和两人关系破冰的最一开始,皇帝带着满腔愤怒扒光了他的衣服,所看见的身体几乎一样。

      战场上受的伤大部分都已好全,有一两处尚在愈合。而胸口和后腰上的两块烙印宛然如旧。

      皇帝开始真的是想用心检查他的伤到底有多重,可看到后来,视线竟凝在他后腰那块印子上渐渐地恍惚了。

      那人当初到底是怀着一种怎样的恐惧和渴望,被自己折磨到崩溃,却流着泪恳求自己在他身上打下一个奴隶牲畜才会有的标记?

      “陛下……陛下?”那人似乎也发觉了皇帝在走神,轻轻唤了两声。

      皇帝看见他也回过头,目光在腰上落了一下,又抬眸与自己对视。

      那一瞬间,他奇异地领会了皇帝此时的心情,并因此而同样情怀一阵涌动。

      他想了一想,忽然提议:“陛下,臣以后应该不再需要亲自出征了。”

      皇帝的思绪被他打断,莫名地望着他。

      就见他抚了一抚自己臀腿相连的位置,赧然道:“臣不喜欢这些茧子,陛下要不然帮帮臣吧。”

      他在没有任何理由地、婉转地请求一顿鞭打,想要皇帝再像当初一样,把他臀腿抽烂一次,恢复成离开之前的模样。

      皇帝微愣,一时没有答话。其实在他心里,在郊外阳光中看见那人凯旋的时候,就已经并不太愿意像当初一样再鞭笞折辱于他。那人已经用全部的生命与热忱证明了他对国家和自己的忠诚,应当被尊重,被厚待,哪怕不再掌权,也应该干干净净地飘然退隐,怎么能再将他视作家仆之流。哪怕是皇帝,也不能够。

      有时他甚至觉得,其实就这样一直下去,那也没什么不好,他不是非要做个实权皇帝。就这样在他身后看着他,看着他英明神武,再于无人处独享他的敬服与依赖,那也很好。

      是的,依赖。他从未有一刻如此确定,那人对自己有极深的依赖,并不仅仅是出于一个忠臣依傍君主,虽然他并不能全然明白为什么。

      皇帝这么一犹豫,摄政王却立刻想到了别处,竟登时慌了手脚。

      “陛下,”他转过身来,跪低了身子仰头望着皇帝,“是臣冒昧了吗?还是您有什么顾忌,不想再对臣动鞭子?”

      他神色惶急,一时间就把原本藏在心里暂且不想出口的一些话讲了出来。

      “您是忌惮臣那些所谓的’大胜之威’吗?没有关系的,臣已经在着手准备还政于您了,真的,以后臣就是您身边的一个仆从或者幕僚,您完全可以像往日那样待臣,或者更严苛一些也没有关系,臣都愿意,并荣幸之至。陛下,求您千万莫要与臣疏离,否则臣会后悔不应该离开您去打那一仗……”

      他说到后面,话音已经有些哽咽,皇帝安静地听着,心中像有一股融化后粘稠的蜡在缓缓地流动。

      他弯下腰,拍了拍那人的肩,说道:“起来。”

      他依言站起,红着眼眶眼巴巴地瞅着皇帝,皇帝又说:“去拿来吧。”

      他茫然,皇帝没好气地说:“让你拿东西好揍你,不然呢?”

      他立刻展颜,应了一声就抓起外衣随便一披快步退出去,往偏殿去取那些刑具。皇帝看着他脚步轻快,一个人在屋里揉着眉心,心里一阵无奈。

      东西很快就取了回来,皇帝选了一根最细的藤条,他便俯跪下来,准备像往常那般撩起外袍把后臀撅起挨打,却被皇帝叫住。

      “别跪了,趴到朕腿上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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