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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征文】她在那遥远的900天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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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ip
      掌管拖更的神

      “她说等战争结束了,要带我去剧院里看真正的芭蕾舞和歌剧,她还要供我去列宁格勒音乐学院深造。”

      “她说我会健康的长大成人,炮弹雨已经不会再下了。”

      “她说她曾经在列宁格勒封城期间救过一个男孩子,希望我以后能找到他。”

       

       

      第一次在八十年前住过的房子里参加完这次记者专访,已经累的有些发昏,我让孙女达尼娅推着我的轮椅从客厅走到阳台上,面朝着莫伊卡河边上的圣彼得堡音乐学院新校区和圣以撒金顶大教堂,我小心地闭上眼睛,感受着阳光的温度。

      “达尼娅,好久没这样晒过太阳了不是吗?”我依旧闭着眼睛问着孙女。

      “爷爷,您昨天在家刚这样晒过~”达尼娅被我的记性都逗乐了。

      “爷爷大概是老糊涂了,哈哈哈。”我自嘲的说着,小时候受过一次重伤,从那时就开始间歇性失忆。

      “爷爷,您哪儿是大概啊,您不都确诊了吗?”达尼娅实诚的发问。

      “下一个话题。”我破防了。

       

      “接受了这么多次关于列宁格勒保卫战的专访,尤其最近这半年,您姐姐说的那三句话每次都会被您提及,那我想问,您找到那个男孩了吗?”达尼娅想了一会儿想出这么个问题。

      “这个问题,你在12年前,你6岁那年也问过我。”这我倒是清晰的记得。

      “我怎么不记得了?”达尼娅被我整的有些诧异。

      “将近八十年了,记忆中,只要关于那900天的事情,我都记得一清二楚…”我的话语逐渐变得缓慢起来…

       

      “等一下,您跑题了!”达尼娅把我的回忆通道生生关闭。

      “哦对,说男孩儿!男孩儿…什么男孩儿?”我的傻孙女刚才说的啥我怎么又不记得了。

      达尼娅无语的在一旁撇了撇嘴。

      我伸出手招呼她,她蹲下来趴在我的膝盖上,我轻轻的抚摸她金色的头发。

       

      “哦对了,我今天早上在这个屋子的阁楼里发现一个很老的日记本。”达尼娅一惊一乍的从我膝盖上弹起来。

      “你慢慢说,什么日记本?”这次轮到我很诧异。

       

       

      “我每天都会写的那个日记本啊!放到哪儿去了?!伊利亚,你快帮我找找!”姐姐火急火燎的上下楼梯在一团团熄灭的火堆中发疯似的翻找着。

      “所以到底是什么日记本啊姐姐,你得告诉我是什么样子的吧?”我被整的很莫名其妙,一大早起来把我吵醒了弄起来,我招谁惹谁了这是,“而且你为什么要叫我的大名?好像是我故意偷走了一样!”(伊利亚是我的大名,亲切一些的叫法是伊柳沙。)

       

      “所以是你拿走的,而不是你故意偷走的对不对?我亲爱的弟弟…伊柳沙~赶紧给我,现在立刻!”姐姐从我的回答中发现了端倪,随即呼唤着我的小名。

      “你怎么能怀疑你的亲弟弟呢?”我试图用亲情蒙混过关。

      “那我数到三,一,二…”姐姐她开始一根一根伸出手指。

      “是我拿的又怎样,”我承认了,“你大前天去涅瓦大街上扫了一天的雪,前天出去清理被轰炸的街道一整天不回来教我唱歌,昨天也在家里写了一整天的日记不理我!”

       

      “你怎么突然这么不懂事儿…算了,姐姐这两天也确实有点儿忙没有照顾到你,但是现在真的需要这个日记本…”以为姐姐要开始骂我了结果并没有。

      “我可以帮你去取,但是你能不能跟我说说那个达瓦里氏哥哥的事儿呀?”我早就注意到那个最近两周经常给姐姐送花的哥哥了,这个哥哥真不简单啊,能从现在的列宁格勒变出几朵花儿来,德国纳粹和芬兰的军队包围这里快两年了,要知道现在就连金顶教堂前面的草坪也变成菜地种上粮食了,更何况现在是冬天。

       

      “什么…什么哥哥啊…”姐姐突然结巴了起来,“…你不都说了,人家是达瓦里氏,是我的同志,每天跟我一起工作的同事而已。”

      “是同志,还是朋友啊?是朋友,还是男朋友啊?亲爱的波琳娜?”我一步步坏笑着靠近她。

      “好哇伊利亚!你现在居然敢直呼姐姐的名字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姐姐一手扽住了想要转身逃跑未遂的我的后脖领子,直接把我整个提了起来,说实话,虽然我已经八岁了,但是得亏我营养不良,不然她都提不起来我!

       

      “这次想挨多少下?”姐姐问着话,此时我已经被扒了裤子,露着屁股趴在姐姐的腿上。

      “亲爱的波琳娜,你好,我是你的达瓦里氏…”我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自顾自的一边笑一边背诵起那个哥哥写给姐姐的信。

      “好好好,今天得打你三十下!”姐姐也笑了起来,轻轻的用手拍了拍我的屁股蛋儿。

       

      啪!“嘶…姐姐你写日记手脱力了?咋一点儿也不疼啊?”

      “好哇嫌力气小是吧?”姐姐把巴掌一下子挥起来,感觉要挥到天花板上去了。

      啪!“啊!!不是!怎么打那么重啊!”

      这一下,我先是感受到风,然后才是屁股要裂开的感觉,太疼了,我赶紧转头查看,果然,这一下直接印上个红手印儿。

      啪!“啊!”

      这一下劲儿又小了一些,“姐姐你这也不够持久啊,身体不行了吧?”

      啪!啪!啪!“啊!哦呦!啊!!疼死啦!”姐姐连续三下用力的屁板儿打上来,打我一个措手不及,我眼眶里生理性的被打出一些泪珠,抬头看了眼姐姐。

      姐姐正好低头和我对视,“哟,这就疼哭啦?刚才还咒我身体不行了,才这几下你就先不行了?”

       

      我低下头假装生气,她扑哧一下笑了出来,用手轻轻揪了一下我的耳朵然后问道:“生气啦?”

      我还是没回答她,她又揪了一下问道:“伊柳沙~这下打服啦?”

       

      “你在冬宫广场上播种的样子,好像一棵坚挺的白桦树,你闪烁的双眸和美丽的长发…”趴在她腿上休息够了,我又开始继续背诵那个达瓦里氏给姐姐写的文章。

      姐姐一下子被气笑了,啪!这一巴掌打上来我已经几乎免疫了,虽然她的力度足以让我的屁股挨完还会震颤一下,但我沉浸在叛逆的快乐里无法自拔。

       

      “…我爱慕你像白猫一样的歌声,我思慕你的文采像那墓志铭一样精彩,不是,这两句他是夸你呢还是骂你呢?我当时看到这儿我都笑了。”我继续背诵着。

      啪!“啊!这下又有点儿疼了!”

      “要你管。”姐姐这句话是咬着牙说的。

      “他这文采你也能看得上,写得还不如我好呢!”我神气的说着。

      啪!“嘶…你怎么一下比一下劲儿大?”她很明显的加了力度了。

       

      “他虽然文采欠佳,但是情感很真挚啊。”姐姐停下来,为他辩护道。

      “他的情感让我感到想吐。”我如实说。

      啪!“嘶…等等,你先别打了…”我挨完这一下,从姐姐腿上挣脱出来,光着脚站在木地板上,提起自己的裤子,“我突然想起来你之前教过我一首你写的歌曲。”

      “哪一首?”姐姐看我没挨完就跑有点儿生气,抱着胳膊看我表演。

       

      “风逆着海浪吹去,那是惊慌的海鸥,

      天边夕阳局促着,不愿低下它的头。

      年轻的男孩笑着,对年轻的姑娘说:

      你听着,你别走,我会拉住你的手。”

      唱完这首歌,我哈了口热气搓了搓手期待着姐姐的评价。

       

      “唱的不错,不愧是我教的。”姐姐露出一抹得意的微笑,“是不是私底下好好练习了,别的不说,光唱歌这点上,伊利亚…”姐姐突然又叫我大名,我立刻紧张起来。

      “…啊你别紧张,我是让你注意力集中听这下句话,等战争结束,我一定会送你去列宁格勒音乐学院。”姐姐对我点点头。

       

      “我想说的是…”我又假装伤心的低下了头,顺便找到自己破了洞的鞋子穿上。

      “你想说什么就说,我又不打你。”姐姐又被我的模样逗笑了。

      “我想说本来我以为歌词里面的年轻男孩是我,年轻姑娘是你,我会拉着你的手,结果现在我发现,那个年轻男孩,是那个达瓦里氏!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说完大笑着跑出了家,就听着姐姐在后面叫嚷着:“外面冷啊别出去!…我鞋呢,我鸡毛掸子呢,找到了!伊利亚你给我站住!看我不把你屁股打开花!”

       

      在楼道里穿越了好几户邻居的房间,引得下午趁着雪停了出太阳晒衣服的阿姨们欢笑连连:

      “伊柳沙,你都八岁了,可别惹你姐姐生气啦!”

      “波林娜你也二十岁了,别跟弟弟一般见识呗~我大姐家里有个儿子长得不错介绍给你认识认识啊?”

      下了楼梯,我跑上了格林卡大街,中午刚下了场雪,路上并不滑,跑出二十米,回头看到姐姐依然举着鸡毛掸子追过来,我赶紧继续跑,路过了三个高射炮阵地之后,又经过了里姆斯基的雕像,看到了上个月刚被轰炸过的列宁格勒音乐学院和马林斯基大剧院…

       

       

      永远记得战争最开始的绝望时刻。

      巴巴罗萨计划开始后,德国军队和芬兰军队迅速占领了列宁格勒郊区及周边城市,曾经沙皇俄国的园林和行宫都被掠夺一空后夷为平地。

      希特勒扬言要把列宁格勒从世界上抹去。

       

      城市数百次遭受纳粹德国的残酷轰炸,城中一片狼藉。当纳粹的炮弹破空而至,整个城市仿佛在颤抖,房屋倾塌,瓦砾四处飞溅,浓烟弥漫在空气中,熊熊烈焰在夜空中舞动,照亮了整个城市,却也昭示着死亡的降临。

      人们匆忙逃离,无助的老人、哭泣的妇女、手拉着父母的孩子,他们在炮火下奔跑,寻找着生的希望。

      无数家庭在这场战争中支离破碎,亲人离去,家园化为灰烬。

       

      除了绝望,我已经几乎不记得1942年1月以前的任何事,听我姐说大撤离的时候父母和我们走散,我们被苏联红军带着和其他走失的孩子一起回到了列宁格勒,而那天逃出去的难民遭遇了德军部队,没有人知道后来的事情。

      在之后就是在四二年的冬天,恢复上课的第二天,我所在小学的那座建筑被炮弹击中,还好我姐姐及时赶到,从废墟中把我救了出来。

       

      当我养好伤再次走在市中心的涅瓦大街上,曾经繁忙热闹的商贩们早已撤离,只剩下一片残缺的建筑、残存的摊位还有无数的高射炮阵地。

      古老的教堂被炮火损毁,钟楼被溅起的碎片击中,发出阵阵可怕的钟鸣。街道上的建筑立柱支离破碎,街头的雕像被炸成碎片,一片凄凉景象。

       

      列宁格勒的每一寸土地都沁透着血与泪的味道,每一个幸存者都背负着沉重的记忆。

      这座曾经繁华壮丽的城市,苏联的北方首都,在战火中冒着浓浓的黑烟持久不散,但无产阶级人民的意志却依然坚韧,我们联合起来守护着这片土地,为了家园,为了未来,我们愿意付出一切。

       

      “那时,列宁格勒音乐学院和莫斯科柴可夫斯基音乐学院的老师和学生们都被转移去了后方的萨拉托夫,直到战争结束才回归到这里,开始重建工作。”

      达尼娅推着我来到了现在的圣彼得堡国立音乐学院前,我向达尼娅介绍着眼前这座正在被修缮的建筑,“大概十年前我还进去参观过,里面的装饰真的像我姐姐说的一样,虽然是个学校但是像剧院一样辉煌。”

       

      在格林卡大街上往前走着,我继续跟她讲着战争之后的事情。

      “但是后来我父母送我去了莫斯科学习音乐,说到你的太爷爷和太奶奶,我觉得我的失忆症也跟他们的遗传有些关系。”

      “为什么这么说呢,爷爷?”

      “因为我战争末期重新见到他们的时候,他们并不记得我有个姐姐。”

      “这怎么可能?”

      “是啊,而且明明是你的太爷爷托付姐姐要好好照顾我的。”

       

       

      “爸爸呢,爸爸在哪儿?妈妈呢?”我呆坐在学校的废墟上,姐姐在我面前的废墟上拼命的用两只手翻找着幸存者。

      我头上的纱布是姐姐刚刚包扎好的,脸上感觉黏糊糊的,用沾满了尘土的手刚要去触碰,被姐姐反身一把抓住。

      “别碰,会感染。”姐姐故作镇定的告诉我,然后继续去翻找。

      “姐姐,爸爸妈妈他们去哪儿了?妈妈带着那个紫色的蝴蝶胸针你还记得吗?”我又问了一次,姐姐恍惚间愣了一下,回头半张着嘴看着我。

      “他们…和我们…走散了,放心,他们没事儿,爸爸说让我在城里好好照顾你!”姐姐回答着我,然后一下子朝我拥抱过来,“等战争结束了,妈妈会带着蓝色蝴蝶胸针来接我们!”她紧紧搂着我,泣不成声。

      “是紫色…”我纠正道。

       

      “这里发现有个婴儿!”“快来人一起把他挖出来!”“1,2,3!”

      好多大哥哥突然冲向姐姐刚才挖掘的地方,姐姐依然哭着抱着我不松手。

      “可惜,他已经没有呼吸了。”一个哥哥抱着婴儿说道,“里面还有一个大人,也没了。”

       

       

      “对,当年在这里我还救过一个小女孩儿,就在这个里姆斯基雕像正前方的马路上,防空警报一响起来我就往家里狂奔,然后那颗炸弹就落在我眼前十米的地方,我及时的卧倒,等我爬起来就看见那个比我可能小个两三岁的小姑娘,被弹片擦破了大腿留了好多血。”我指着前面不远的位置跟达尼娅描述着。

      “后来呢?”达尼娅呆呆地看着眼前平整的道路问我。

      “看样子血虽然流了很多但是应该只是擦破了皮,我就赶紧撕破自己的短裤边,那里是我身上相对干净的布料,我撕下来弄成一条条的形状,然后吐了些口水上去,给小姑娘简单的包扎起来。”

      “您怎么知道她是擦伤?”

      “我赌的,主要如果是赌错了,情况比这严重那我也救不了,关键就是最后的结果,我赌对了。”

      “您还会包扎呢?”达尼娅蹲下来崇拜的仰视着我。

      “那可不!”我神气地说,“包扎,上药,心肺复苏,这都是我姐姐教给我的。”

      “等等,您等一下,心肺复苏?”

      “啊…对啊…她只教给我怎么按压,没教我亲…”

      “哦哦哦,我还以为您姐姐…”

      “亲我啊?我是她亲弟,她亲我咋了,但她更想亲那个达瓦里氏。”

       

       

      “姐姐,我今天早上真的是因为在路上救了一个小姑娘,她流了好多血,我才撕了我的裤子给她止血。”

      晚上,躺在小床上,看着从破洞的屋顶透下来的满天星空,我平静而略带委屈的跟姐姐第二次解释了白天裤子被撕坏的原因。

      “伊柳沙,姐姐…姐姐确实不该打你,姐姐向你道歉,今天中午在卫生队,是我给那个小姑娘做的处理,她说,是一个小哥哥救了她,他撕掉了裤子帮她止的血。”

      “没事儿姐姐,我就是很委屈,为什么救了别人,你还要揍我,揍得那么狠,我就算只是把裤子弄破了,你也不应该…”

      “好啦好啦,姐姐向你道歉,要不,姐姐给你揉揉?”

      “那你给我揉揉吧,”占理了之后我把嘴一嘟,翻身趴在床上掀开自己的被子露出自己的屁股,姐姐把手放上来开始轻轻的摸着。

      “受委屈啦,以后姐姐会注意的,不会再让你无缘无故挨打滴。”姐姐说着捏了捏我的屁股蛋。

      “你看你!什么意思嘛!”

      “哈哈哈好啦,邻居们都睡啦,来抱抱,我给你唱首歌你也睡觉吧,怎么样?”

      “好哇好哇!”

      “嘘…

      风逆着海浪吹去,那是惊慌的海鸥,

      天边夕阳局促着,不愿低下它的头。

      年轻的男孩笑着,对年轻的姑娘说:

      你听着,你别走,我会拉住你的手。

       

       

      “爷爷,这首歌真好听,但是…”

      “是啊,后来她的达瓦里氏也学会了这首歌。”达尼娅话还没说完就被我接了过去。

      “那您姐姐应该很开心吧,多浪漫的一首情歌啊!”达尼娅在我轮椅前面露牙笑着,我看着她,眼眶一下子湿润了。

       

       

      年轻的男孩笑着,对年轻的姑娘…

      “哥,你等一下,就唱两句啊?前两句呢?”清晨,今天天气很好,我和姐姐的达瓦里氏站在家的河对岸,他照例拿着一束带着露水的鲜花,我拿着达瓦里氏帮我捡的贼好看的一根小木棍,帮他练习这首歌。

      “前两句有必要吗,挺难记的,只唱后面这两句多好…”

      “你这是什么话!”我下意识用木棍打了这个和我姐同岁的达瓦里氏一下,打的屁股,“哪儿有一上来没铺垫就直接说情话的?”

       

      说完才意识到好像刚才打了他一下,我赶紧掩饰尴尬…

      “哥,那个,弟弟刚才…”

      “没事儿兄弟,啊不,小舅子!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

      “嗯…啊?额…反正你好好背,我再帮你复习两遍?”

      “好!”

       

      十分钟后我带着达瓦里氏,从桥上过了河,走进楼门,我来到房间门口敲门。

      姐姐一开门,就见到达瓦里氏手拿鲜花,我早就躲到了楼道的拐角,然后露个头偷看着达瓦里氏开始磕磕绊绊地唱起来:

      风逆着海啸吹去,那是勇敢的海鸥,

      落日等着……不想走……

      年轻的男孩笑着,对年轻的姑娘说:

      你听着,你别走,我不放你……

       

      惨不忍睹,我姐姐到底喜欢他哪点了,喜欢他没文化?喜欢他记性差?喜欢他…

      “都是你弟弟教的我…”

      喜欢他没担当??!

      “伊利亚!”我姐姐叫我了…

      “啊啊啊伊柳沙是好心教我,是我自己没背下来词,我尽力了…”亏了达瓦里氏是还有点儿良心…

      “姐姐我错了…”我从楼道里钻出来跟姐姐认错。

      “你这木棍谁给的,拿过来。”

      “达瓦里氏给的…”我不情愿的把木棍交给她。

      “你俩!”姐姐说着用木棍朝我屁股抽过来,我飞身一躲,姐姐居然预判到我要跳起来,但是我同时还往后跳所以躲开了……然后打达瓦里氏屁股上了。

       

      “哦不不不,对不起!”姐姐边道歉边捂嘴,脸一下红起来了,我没忍住在一旁笑出了声,姐姐立刻瞪了我一眼,然后又用棍子打了过来,我又躲开了…又打在达瓦里氏身上了…

      达瓦里氏一手捂着屁股一手护着我,“别…别打了,你就算不喜欢我,你也不能…”

      “不不不!我没有不喜欢你!我喜欢你……”姐姐突然捂住嘴但是来不及了。

      “波林娜…你说你喜欢我?”达瓦里氏抠了抠耳朵不敢相信的问。

      “废话,她不都说了嘛。”我回答。

      “你现在出去玩儿…”姐姐跟我说。

      “…我刚玩儿完回来…”我无语。

       

      达瓦里氏和姐姐拥抱在一起,两个人现在好似和我不身处同一时空一样,我正觉得无比尴尬的时候,突然达瓦里氏从姐姐手里夺走了我的小木棍然后抽了姐姐屁股一下,我刚想阻拦,发现姐姐露出了兴奋的微笑…

      又连续抽了两下,姐姐的身体姿态开始变得柔软,像一只白猫一样,并且随着一下下的抽打开始叫唤。

      我完全看傻了,趁着俩人沉浸在彼此的拥抱中,我轻轻的绕过他们进入了房间,去了阳台,进入阳台关上门前,看到达瓦里氏丢掉了木棍,他被姐姐拉进了我们的阁楼卧室里,然后就听到了手打屁股的响声,那声音听起来打得应该是光屁股…

       

      我看着太阳从东边升起来,然后升到中间,我半躺在家里为数不多健全的椅子上,看着莫伊卡河,列宁格勒海军学院还有金顶大教堂,晒了一上午的太阳。

       

      中午我小心翼翼的打开门,小客厅里没有人,看来达瓦里氏已经离开了,来到阁楼上的卧室,借着屋顶透下来的光,我看到姐姐正光裸着下半身翘着小腿,趴在小窗户边看外面的街道。

      我赶紧抓起自己的被子给姐姐盖上,姐姐看到是我,激动地抱住我,看样子是非常的开心,听姐姐说,这个达瓦里氏为了报我俩打他三棍子的仇,就把姐姐的裤子扒了摁在腿上打了一百下屁股,然后俩人儿就亲亲亲,亲了一个上午。

       

      “现在达瓦里氏现在是男朋友了?”我问她。

      “嗯呐。”姐姐笑着的回答。

       

       

      “你刚才说这首歌很好听,是不是还有半句没说完?”我问孙女。

      “是的,我想问,为什么我还听出了一种忧伤的感觉?”

      达尼娅问完这句话,我迟迟没有回答,等她等待许久,发现我依然没有回应时,她来到我的正面,发现我只是淡然的目视前方。

      “因为那个年轻的…姑娘,”我开始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她…永远的留在了那900天里。”

       

       

      我继续向前跑着,跑到路的尽头,抬头便是那蓝白色相间的海军大教堂。突然十几辆坦克从路的拐角开出来,那是拉多加湖的生命通道开启后第一批从莫斯科运送过来的新式坦克,轰隆隆的机械响声和庞大的硬核铁皮把我震撼的定在了原地。

       

      完全听不到有史以来最大等级的防空警报,和姐姐的呼喊声…

       

      数百架德国轰炸机呼啸而过…

       

      又是浓烟弥漫,尘土飞扬,一个坦克兵刚才眼疾手快的把我抱到驾驶舱里,现在我焦急的从坦克中爬出来,跳下车,挣扎着跨过倒塌的墙壁和瓦砾朝着家的方向跑去,每一步都仿佛踩在自己的心脏上。

       

      突然间,我听见了微弱的呼唤声。那是我熟悉的声音,是姐姐的声音。

      我赶紧顺着声音的方向奔跑而去,中途被路面上新出现的弹坑绊倒磕破了膝盖,但我依然不顾一切地穿越着瓦砾堆,拼命地寻找着。

       

      终于,在一片废墟的角落,我发现了她的身影。她蜷缩在废墟下,伤痕累累,面色苍白。我眼泪止不住地流淌,我抱起姐姐露在外面的手放到我的脸上,泪水不停的流进她的手心里,我轻声地呼唤着…呢喃着…

      我撕开自己的棉裤,取出一些棉花去堵住她的伤口,但是无济于事…

      姐姐艰难地睁开双眼,她看着我,眼中充满了慈爱和感激,她微微一笑,轻轻地抚摸着我的脸庞,仿佛在告诉我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看到你没事…咳…我就放心了…”姐姐一边微笑着,一边咳出鲜血滴在雪地上。

      “姐姐,你忍着点儿,我救你出来!”我拼命的想要撑起她背上的石板,但是石板纹丝不动。

      姐姐用微弱的力量拉着我的衣服好像要跟我说话,我赶紧蹲下来,把耳朵凑过去。

       

      她的声音微弱而温柔:“伊柳沙,我已经快要走到尽头了,我不能再继续撑下去了。”她的眼神充满了无尽的爱和担忧。

      我泪流满面,握着姐姐的手,颤抖着说道:“姐姐,不要放弃,我们一定能一起走出这片废墟,一起迎接最后的胜利…”

      姐姐却摇了摇头,微笑着说:“弟弟,你必须坚强…咳咳…未来的道路上可能会充满艰难和挑战,但你一定要勇敢地面对…我会化作天上的繁星永远守护着你,即使我不在你身边…”

      我无法接受,我抱着她哭泣着:“姐姐,我怎么能没有你?”

       

      姐姐轻轻的唱起来:“风逆着海浪吹去,那是惊慌的海鸥,

      天边夕阳局促着…咳…不愿低下它的头…

      我泪眼婆娑的看着她,嘴里已经没有别的词汇了:“姐姐…”

      姐姐对我说:“后面是什么来着,伊柳沙,帮我唱完好吗?”

      年轻的男孩笑着,对年轻的姑娘说:

      你听着,你别走,我会拉住你的手。

       

      我哭着唱完,姐姐轻轻拭去我脸上的泪水,用尽最后的力量说道:“伊柳沙,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要坚强地活下去,你刚才不都唱了吗,别哭,要笑,笑一个?”

      姐姐期待的看着我,我抹了下眼泪然后把牙呲出来冲着她笑,她满意的点点头,眼眶里也满是泪水,“相信自己,我会一直守护着你的。永别了,我的弟弟。”

       

      她就这样离开了。

       

       

      后来,包围圈正式被苏联红军突破,列宁格勒解围的那一天,在欢呼的人群中我终于看到了那个紫色的蝴蝶胸针,爸爸和妈妈也在寻找着,时隔近三年,当我跑过去出现在他们眼前时,所有的泪水和苦难都被幸福冲淡。虽然当时战争还没有结束,但是一切的一切都开始向着美好的未来加速前进。

      战后,父母带我去了莫斯科,从此60多年都没有再回去过列宁格勒,因为我只要一想到列宁格勒,脑海里就会浮现出和姐姐相依为命的那些日子的画面,这对我来说是无以磨灭的痛。而父母也从未提起过我的姐姐。

       

      当年被我救过的小女孩,战争结束十年后也来了莫斯科,后来她是我的妻子,安娜。

      安娜前两年过世了。是她十年前要求回圣彼得堡看一看,我随了她的心愿,上次回来的时候它还叫列宁格勒,这次回来,一切都不一样了。

      我们参观了圣彼得堡音乐学院的内部和马林斯基大剧院,看了芭蕾舞和歌剧。

      安葬完安娜一个月后,我买下了当年和姐姐住过的房子,但一直没有去住过,我害怕我经不起这个房子的变化,我害怕我忍不住回忆这里发生过的一切…

      我真的想她。

       

      她的达瓦里氏五年前也过世了,叫他一次姐夫吧,姐夫临终前来莫斯科看过我的一场告别音乐会,他拥抱着我说,他这一辈子再没有爱过任何一个人。

       

      “他们都会说他们要变成天上的星星,可我只看到他们在不停的陨落,到最后,只剩下我在一天天的采访中,延续他们曾经鲜活的生命。”我眼眶中饱含着热泪。

      达尼娅用纸巾擦去我的泪水,抱住我说:“爷爷,我知道,她一直都在守护您。”

      “你知道?什么意思?”我问达尼娅。

      达尼娅从轮椅的侧包里将一本厚厚的尘封的日记本递给我。

      “这是…”我翻开了这本日记。

      “阁楼上找到的。”达尼娅说。

       

       

      [20/01/1942,星期二,昨天城里又死了九千四百多人,我和丈夫一起去掩埋尸体,新的一年开始到现在,每天城里都会有近万人死去,希望我的丈夫和孩子可以相安无事。]

       

      [24/01/1942,星期六,我已经没有奶水了,伊柳沙饿得哇哇哭,丈夫抱着伊柳沙说要去学校附近看看,那里有个隐蔽的黑市,有一些牛奶卖。]

       

      [31/01/1942,星期六,已经过去一周了,重新提笔写日记,丈夫和孩子都已经简单的安葬了,等战争结束了,再给他们换个好一些的墓地。救出来的小孤儿,他没有家人了,他不记得自己的名字,他以后就是我弟弟,我要对他像自己的孩子一样,我还叫他伊柳沙,希望不久的将来可以找到他的父母。]

       

      [17/06/1943,星期四,今天清理街道的时候,工友萨沙摸我屁股被其他同志制止了,但是他撕坏了我的裙子,我回家正在缝补的时候,伊柳沙从外面回来,裤子也是破破烂烂的,我顿时气不打一出来,把他抓过来不由分说一顿揍,把他屁股打红了,但是他都没哭,晚上得找机会问问他原因。]

       

      [16/09/1943,星期四,阿列克谢已经送了我不知道多少次花了,他今天还给我唱了我写的那首歌,伊柳沙真是的,我本来还想再拖几个月的。阿列克谢手劲儿真不小。]

       

      [03/12/1943,星期五,天气越来越冷了,现在正在下大雪,不知道这个冬天还有多久才会结束,听说列宁格勒城就要解围了,如果以后伊柳沙找不到自己的父母,我和阿列克谢也会一直带着他,把他扶养成人送他去列宁格勒音乐………]

       

      日记结束在了那一天,她后面再想说什么,我也看不到了,其实当时离列宁格勒解围的日子也就还一个多月,但她永远的留在那里了。

       

      2024年1月27日,列宁格勒保卫战80周年,我受邀去了冬宫广场,达尼娅帮我买了两朵花,放在纪念碑底下缅怀那些陨落的人们。

       

      2024年5月9日,我受邀参加了俄罗斯胜利日阅兵活动。

       

      2024年5月10日,一辆公交车和数辆小轿车连环碰撞后,坠入河中,死了很多老人,我在岸边和大家目睹了全程。

       

      后来我去过姐姐的墓碑,她的墓志铭是我让他们帮我镌刻上去的:

      “风逆着海浪吹去,那是惊慌的海鸥,

      天边夕阳局促着,不愿低下它的头。

      年轻的男孩笑着,对年轻的姑娘说:

      你听着,你别走,我会拉住你的手。”

       

       

      End.

       

       

      【p.s.作为一个每年有10个月都待在圣彼得堡的俄区留子,在看了上一期征文的有关圣彼得堡的文章后,把它视为第三故乡的伊利亚,也就是我,也决定带着这座城市继续在第五期畅游一下。

      本文我终于正式回归了sp的初心,以爱之名,其实小圈就是应该如此。

       

      p.p.s.圣彼得堡曾在一战改名为彼得格勒,苏联时期改名列宁格勒,苏联解体后城市名称又改回圣彼得堡。本篇故事发生于列宁格勒保卫战1941年9月-1944年1月近900天的时间里,今年2024年刚好是胜利80周年。

      2024年5月10号,公交车坠河事件,我在圣彼得堡音乐学院的五楼教室目睹了全程,那是我这辈子第一次亲眼看见生命的陨落。

       

      p.p.p.s.文章里姐姐写的这首歌(当然是我写的),我改编套了个苏联民谣的旋律进去,如果后续网站可以上传音频,我很希望可以唱一下。

       

      p.p.p.p.s.写这篇文章的这半周里,每天晚上都会做梦,也许是因为我用了第一人称,也许是我把家的位置就设定在了我在彼得堡真实的住址(的隔壁,故事设定的住所在现实中因为性价比等问题挂牌出售很久了),也许是平行世界里,我真的跟这个姐姐有过这么一段故事,每天醒来之后,怅然若失。

       

      p.p.p.p.p.s.本篇不设任何条件,所有读者都可以阅读,希望大家和我在评论区反馈交流,也可以探讨小班长和小特工系列,走心的评论可以获得我的金币打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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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班长怎么不更了
    • 伊利亚最近在写别的
      拉黑 1个月前 手机端回复
    • silence@伊利亚 啥时候更小班长亚
      拉黑 1个月前 手机端回复
    • 伊利亚@silence 过一段儿吧,没啥灵感最近
      拉黑 1个月前 手机端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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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大大咋还不更新呀,不会是把小班长鸽了吧
    • 伊利亚一个短篇的设定想改长篇hin难啊
      拉黑 1个月前 手机端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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