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彧开着车,漫无目的的在雨夜乱逛。他实在忍受不了,家里处处都残留着温婉的痕迹,萦绕这温婉的气息,可他的温婉,他爱的那个女人,已经是城南墓地里的一抔灰了。她不可能再转过头来拥抱他。
他们在北大相遇,她是历史系小花旦,他是双学位大才子。他们在一起顺理成章,天造地设,收到了无数人的祝福。可谁能想到,天妒英才,天妒红颜。七天前的一场车祸,带走了温婉,还带走了温婉肚子里孩子。颜彧当一个好丈夫,好爸爸的承诺破灭了。他把她爱到了骨髓里,丧妻之痛,不亚于抽髓拔骨。
颜彧眉间的皱痕是七天前才有的,却像在他眉心盘踞了七年之久。作为一个男人,颜彧可以强忍着悲痛为温婉料理后事,可他却接受不了温婉残留在世上的一切。一切的事实都告诉他,温婉回不来了,可内心深处总觉得的温婉还在。
在这样极度压抑的“家”里,颜彧在温婉头七的晚上,出逃了。
黑色的车是婚前温婉挑的款,车前挂着的兔子玩偶是温婉从包上卸下来挂上的,连坐垫都是温婉自己挑的。
温婉,他的温婉!上天!为什么这么残忍!她才27岁,刚刚走出大学校门,她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为什么上天要这么急切的把她叫走。
颜彧一遍遍在这夏秋路上开着,这条街温婉极其喜欢。一人高的樱花树隔开人行道和车道,三人高的银杏树划出了人行道。春天的樱花,秋天的银杏,使得这条路成为许多文艺青年的心头之爱,也包括了温婉。
窗外的雨密密麻麻打在车窗上,被刮雨器抹到一边,但几乎是瞬间,车窗上又布满雨滴。
路边梅花造型的路灯,撒下的清冷的光,被这雨水冲洗的只零破碎,零星的在柏油路面苟延残喘着。
颜彧望着车窗外摇曳在风雨中的樱花树,思绪混乱。修长的手指死死攀在方向盘上,骨节呈现出异样的苍白。而颜彧自己却浑然不觉,双眉紧锁,一直抿着的唇,无一丝血色。
颜彧自幼习空手道,反应是同龄人中鲜有的灵敏。但是,在情绪波动极其强烈的情况下,温婉的英容笑貌占据了颜彧的整个头脑,以至于注意力极其不集中的颜彧犯下了一个违反交通规则的错误,也是一个,改变了他一生的美丽的错误。
车前的红路灯因为时间关系,已经停止了工作。在这雨越下越大的春夜里,这条路上几乎没有行人,鲜有的几个都打着伞,小心翼翼的走在银杏树下。所以当一个耗子般娇小乌黑的影子暴露在车前灯下时,等颜彧回过神来踩下刹车,车前已不见了小耗子的身影了。
颜彧轻啧一声,在车子停稳的瞬间推门而下。
雨泊里倒了个小孩,颜彧不顾雨水,几步便行至卧倒的人身边。毫不在意地蹲下身子,扶过小孩的肩膀,将她揽正在怀里。无意瞥见她散乱长发下的容颜,心中微微一颤。
好漂亮的孩子!
估计是淋了好久的雨,小孩脸色苍白,英气的眉紧紧蹙着,灵气十足的大眼睛澄澈干净,带着惶恐和痛苦望向颜彧。
颜彧掀开她的裤脚,草草检查了一下脚腕,白皙到透明的纤细脚腕上红肿发烫,颜彧心中微微松了口气,只是寻常的软组织挫伤罢了。
“我带你去医院”颜彧双臂发力,轻而易举的抱起了她。怀里湿答答的小耗子轻的超出了颜彧的想象。颜彧将她放在副驾驶座上,扯过后座上的小毯子递给她,方才坐回驾驶座里。
医院离这夏秋路本就踩一脚油门的事,颜彧强迫自己压下心中的情绪。温婉已去,若不是反应够灵敏,身边安稳坐着的孩子,怕是要和温婉一样倒在血泊中了。
颜彧湿透的后背上又是一层冷汗,这孩子如果真的出了事,如果……
颜彧不敢再胡思乱想,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稳稳的将车子开到医院。那个女孩也是机敏的很,见车子停了下来,伸手推门欲自己下车。
但她终究是个伤了腿的小孩,没等她一条腿碰到地,整个人都已在颜彧怀中了。
急诊室里是少有的安静,颜彧将小孩放在候诊的椅子上,一言不发的大步前去挂号。医院开了冷气,颜彧的衬衫早已湿透,贴着温热的皮肤,丝丝寒意渗进皮肤里,就算是颜彧这般青年人,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不由得就担心起那个缩在角落的瘦弱小孩。颜彧低着头,按下心中的波动,这家医院,他七天前来过,是温婉最后在人间待的地方。这个地方,难免勾起颜彧心中无限的愁丝,所以他,打算速战速决,而等到护士小姐带着羞涩的笑意望着他,询问病患信息时,颜彧才突然想起,他连小孩叫什么都没有问。
颜彧转过头,开口准备询问时,瞳孔猛然一缩,愣着了原地。
椅子上空无一人……
颜彧的剑眉紧缩,整颗心都被提了起来,对着窗口里询问的护士说了句抱歉。
这个小耗子还真的像只耗子,一转身的功夫就不见了。颜彧环顾了一圈急诊大厅,双手捏成拳头,垂在身侧,白皙手背上隆起的道道青筋昭示了男人的怒火。虽然小孩她受的伤不重,但毕竟是崴了脚踝,这样乱跑,哪怕没医学常识的人都知道,容易造成二度伤害。可这小孩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跑不见了!颜彧的火气腾腾的往上窜,恨不得把小孩扯到面前打一顿。
颜彧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一向稳重的自己,在看到这个孩子之后,所有的冷静沉稳都已经被这雨冲刷到城市的下水管道里了。
因为,这个孩子身上,有几分温婉的神韵。
颜彧耐下性子,提步往护士台走去,询问了一下值班的护士。礼貌笑着点头答谢后,颜彧在转身的瞬间收回了笑容,大步朝着住院楼走去。
护士给颜彧调了监控,以颜彧的观察力看出来小孩去了几楼后,立马追了过去。
电梯的按钮按在六楼,手术室和ICU的楼层。
手术室门口的场景有点超乎颜彧的意料,白大褂的大夫,淡绿色手术服的医生,蓝色警装的警察。每个人都好像在和对方交流,一行里的专业术语和另一行的专业术语相互碰撞,摩擦。将不大的等候区的氛围逼得十分紧张严肃。
而小耗子,那个披着淡黄色小毯子的小孩。垂着脑袋,安安静静的坐在蓝色的候诊椅上,和周围的大人们格格不入。
颜彧避开医生警察,大步走到小孩面前。小耗子却浑然不觉,垂着脑袋。水珠顺着她并不长的头发滴到地板上,聚成一潭潭的小水涡,倒映出无数张苍白的小脸。
“乱跑什么”颜彧冷着一张脸,挽起袖子,在小孩面前蹲了下来。骨节分明的手小心翼翼的掀起小孩早已湿透的裤脚,检查起了已经肿起的脚踝。
“死者家属是哪位?”
没等颜彧起身,一个穿警服的年轻警察风风火火朝着二人的位置走了过来。颜彧这才发现,离他不过五米的地方,担架上蒙着的白色床单下,似乎躺着一个人。
颜彧心里咯噔一下,转过头去看小孩。
“我……我是”
小孩抬起了脸,一双眼睛大的吓人,死死地盯着那个发话的小警察。
“小朋友不要害怕,叔叔问你,刚才看过了,那个人是你妈妈吗?”
警察蹲在颜彧刚刚蹲过的地方,放柔了语气,轻声发问。
小孩像个断了发条的布娃娃,僵硬的点了点头,脸色比起之前又差了几分。
“除了你,你家里还有人吗?你爸爸呢?”警察有意识的瞥着坐在小孩身边的颜彧,继续问。
“没有了,一开始就没有爸爸”小孩的眼睛有些迷茫和空洞,有着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麻木。
坐在一旁的颜彧用复杂的眼神毫不掩饰的打量着小孩,内心深处,有一个想法悄悄萌芽。
“那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颜欢”
颜欢?!她姓颜?颜彧此刻有些抑制不住疯狂悦动的心脏。
温婉,婉儿,这个孩子你认识吗?婉儿,我们未出世的孩子会不会就像她一样?婉儿,她也会有澄澈的漂亮大眼睛和颜这个姓吗?婉儿,我想……
颜彧扶着座椅的靠背起身,鼓励似的拍了拍颜欢僵硬的肩膀。他知道,颜欢此刻的内心定是死灰般的沉寂和绝望,他知道的,因为他也刚刚失去过。
颜彧走到那几个警察中间,也不知道在说什么。颜欢只是抬头,瞥了一眼,便重新低下头。
再怎么温暖,再怎么关怀,终究是个路人,短短的并肩终是会在下一秒擦肩而过。又何必要贪恋着根本不属于自己的温暖呢?
大滴大滴滚烫的眼泪从颜欢的大眼睛里滚落。心尖像是被柠檬汁泼过,酸的发痛。
颜欢的眼前一片模糊,眼前是母亲今早微笑出门的场景。为什么,这一别竟是永别;为什么,要丢我一个人在这世上;为什么,不把我也带走!
妈妈,你怎么,这么残忍啊!
你走了,在这个世界上,我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你让我一个人,怎么活下去啊!
颜欢无声的哭泣着。绝望的藤蔓从柔软的内心发芽,悄悄的,在不经意间缠绕上颜欢的身子,一点点勒进皮肤,将生的希望一点点吞噬。
命运将颜欢拖进了水里,猝不及防得。冰冷的水灌进了少女柔嫩温暖的咽喉,将轻飘飘的身子死死地囚在水里。这冰冷能扼杀一切生命体,甚至,连希望都被冻得硬邦邦的,失去了被人信赖的可能。
妈妈,你再等等我,我马上就来见你。
颜欢抬起手臂,用衣袖抹了抹眼泪。却发现,一切都只是徒劳,袖口早已浸湿了雨水,饱和到再没办法吸走泪水了。
一切都到达一种极限了。颜欢深深叹了口气,整个人平静了下来,那是一种近乎死寂的平静,让人看不到生机。若是对面的医生警察能够转过头看一眼,看一眼这个早已崩溃了的小孩,也许他们是能够发现,她赴死决心的。
可惜,他们都没有。
颜欢理了理衣服,抬头看向离她最近的颀长背影。大眼睛里闪烁中是毫不掩饰崇敬和感谢,这个有些冷淡的陌生人给了她最后的温暖,像是寒冷冬夜里的火光,给了她冰冷僵硬的身子一丝温暖。颜欢有些走神了,如果,如果这这火光一直能陪伴在她左右该多好。
许是颜欢的目光过于炽热,颜彧转过头,大步朝着颜欢走了过来,在她身边坐下。
“颜欢,我叫颜彧,我们一样姓颜,我们一样在这里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人”,颜彧语气平稳,用一种平等的,商量的口气缓缓说“我的妻子,因为车祸,七天前死在了手术台上。颜欢,我问过了,你是一个人。我现在也是一个人,我们一起做个伴儿好吗?”
颜欢如死灰般绝望的眸子里波动起了希望。她看着颜彧,忍不住颤抖了起来。
这火光,真的可以一直陪伴在自己的身边吗?
纵然外面风雨依旧,绵绵细雨不见得有要停的趋势。可颜彧的话,像是春天里熹微的晨光,给了陷在黑暗和寒凉的那颗名叫希望的种子,提供了发芽的冲动。
“颜欢,做我徒弟吧”
颜彧的声音是低磁的微凉,有一种可以让人依靠的稳重,又有种魔力诱惑着颜欢点头。
“好”
周围一切吵闹声被二人屏蔽在外。
“我这个做师傅的,先送给你第二个名字,颜欢,字永欢。今后便唤做你永欢”颜彧顿了顿,缓缓开口“只愿你一世永欢。”
颜欢一震,眼眶发红,从没有人对她说过,只要你快乐就好了。带着几分哭腔说“谢谢师父。我……”
回应颜欢的是颜彧的拥抱,和耳边安抚的低语声“剩下的都交给我处理,从现在开始我们都向前看,无论怎么样,你都不是一个人了。”
干涸枯死的泪腺里重新涌起了眼泪,颜欢点点头,压着嗓子回着“我知道了”
“那我们先去把脚踝的伤看了,这里我安排了人处理,你还有什么要求吗?对于你母亲?”颜彧反手向来时那样把颜欢抱在怀里。
“尽快让妈妈入土吧,她不喜欢热闹,低调的让她走吧”
颜欢扭过头,不舍的看了眼蒙了白色床单的母亲,尽管她什么都看不见。终是转过头,逼着自己不再去想。
真的,好温暖啊,妈妈。
我……真的不觉得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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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彧抱着轻的有些难以置信的颜欢,挂号,看伤,就像普通的病人一样,穿行在医院中。
拍了个片子回来,颜彧才松口气。扭伤是最最轻微的结果了,好好养个几天,颜欢就能活蹦乱跳的了。
而在一个经历了人生大起大落的颜欢,看完骨科大夫后,竟毫无防备的靠在颜彧的肩头打起了瞌睡。惹得颜彧忍不住的上翘嘴。到底,还是个小孩啊 。
颜彧轻声吩咐赶来的助理,安排了一下颜欢母亲的后事,给颜欢预约了全身体检。交代完后,才抱着早已睡的昏昏沉沉的颜欢上车回家。
因为车上多了个刚捡来的小徒弟,颜彧这车开的无比谨慎平稳。又担心浑身湿透的颜欢着凉,从后备箱里找了条毯子,又关了空调。颜彧自己都嘲讽的笑了,自己居然都会有这么婆婆妈妈的举动。但看向颜欢的目光,却已是温柔的快化了,好像这个孩子,一开始就是从他血肉里出来的,本来,就该是他颜彧的孩子。
颜彧的房子在市中心的高级住宅区里。是清朝的一栋古宅。当初开发的时候,本要拆掉,是颜彧的母亲买下来地皮,并进行了现代化的改造,保留下了岁月的痕迹,又是的住宅舒适宜人。而这房子在颜彧母亲过世后,留给了颜彧,成了他的住宅。
知道把车停进车库,颜欢还是没有睡醒。颜彧叹了口气,抱起颜欢。房门用的指纹钥匙双重锁,清朝高大红木门的铜狮子门把手已经变成了指纹识别口。但抱着个孩子,颜彧没办法按掌纹,只得把压在手掌上的压力转移到手腕上,勉强的敲了门。
“是少爷啊,马上来了”
一个略显年迈的妇人给颜彧开了门。宋婶和宋伯是颜彧宅子里仅有的佣人,两口子年轻的时候就开始伺候颜彧的母亲,在这房子里住了大半辈子。颜彧自是将二人当长辈对待。
“麻烦宋婶了”颜彧微微一笑,抬腿迈过门槛。
“这是我新收的徒弟,颜欢”颜彧见宋婶满脸的疑惑,便开了口。“主卧边上的房间是干净的吧?”
“干净的干净的,今天刚打扫过”宋婶说。
房子是小巧精致别墅,中国风味十足。飞檐斗拱皆是保留下的前朝遗物,仅从外面看,真有几分文物的样子。而里面,除了楼梯横梁衣柜,早已与普通别墅无异了。
颜彧抱着颜欢上了三楼,主卧旁边的房间,是温婉嫁过来是点名留给他们第一个孩子的。
柔软的毛绒地毯,淡雅粉色的壁纸,和憨态可掬的泰迪熊玩偶,明显的就是个女孩子的房间。颜彧也不明白,温婉怎么就料定他们的第一个孩子会是个女孩。不过,这件房间的迎来的主人的确是个女孩。
“颜欢,永欢,醒醒”颜彧生怕颜欢不习惯刚刚得到的永欢这个表字,还是先叫了她的大名。
“师……师父”颜欢揉了揉眼睛,瞪着懵懂 的眼睛迷茫的看着颜彧。好在这孩子没有忘记,睡之前发生了什么,不然颜彧绝对有冲动现在就和颜欢讨论讨论何为家法。
“这个是你房间,先去洗个澡,别着凉了”颜彧顺势放下颜欢,指了指卫生间的方向。待颜欢自己进去后,颜彧回了自己卧室。沐浴露每间房间都有配置,倒不用颜彧特地去拿,倒是衣服什么的倒要去温婉的衣柜里找找。
再一次打开衣柜,颜彧心中睹物思人的愁绪到少了几分。温婉去世的前几天还大包小包的采购了一大堆衣服,好多连商标都还没有拆掉。购物袋整整齐齐的排在衣柜底部,这是温婉的习惯。
翻了几个袋子,颜彧找了套偏学生风格的休闲装,剪了商标后放到了颜欢的床上。
颜欢的动作到时很快,大概也是因为在陌生环境的关系吧。宽大的浴袍其实也是温婉的尺寸,套在颜欢身上更是显得她格外的瘦小。
“过来”颜彧朝着颜欢招了招手,目光却不曾在她身上停留,低着头研究,手里捏着的刚从医院开回来的药。
颜欢呆呆地走到颜彧面前,微微张嘴,轻声喊了声师父。没等颜欢反应过来,手腕被一股大力猛地一扯,整个人直直的往床上跌去。
颜欢整个人陷进被子里,下意识惊呼一声,挣扎着支起手臂要起身,身后却是一声脆响,疼痛随之从臀部蔓延开来。没等血液充到耳尖,颜彧略带威胁的声音已经跑到了耳朵里。
“别动,老实点”
颜欢整张小脸瞬间通红。
脚踝被温暖的手握住,颜欢嗅到了红花油的味道,虽然才刚刚认识,但颜欢打从心底里想象,她刚认的师傅是个讲道理的人。所以颜欢大着胆子小心翼翼的翻了个身,坐了起来。
脚踝伤处高高肿起,颜彧小心的用沾了药的手揉着伤口,直到温度彻底传了过去,方才停下了手。
“睡衣在这,早些休息”
颜彧指了指床位叠的整整齐齐的衣服,又抬手示意了一下床头的开关。待颜欢开口应下后,才转身出门。关门前,又是添了语气平淡的一句:“有事,我在隔壁。”
这一夜,是颜彧这七天来睡的最安稳的一夜。
次日清晨,吃过早饭后颜彧便带着颜欢又去了一趟医院。 一趟全身体检还是挺耗时间的,颜彧深知着一点,故而早早的催了颜欢出门。
而昨日伤了腿的小朋友,面子薄,怎么也不肯让颜彧抱了,一瘸一拐的朝医院大门走去,留颜彧跟在她身后,无奈的想笑。
颜彧的助理全程也都跟着二人,在抽血的时候,颜彧的脑海里突然蹦出了一个念头,并且迅速的扎根发芽。故而颜彧借口上厕所抽身离开,招呼来助理。颜彧也抽了一管血,连带着刚才颜欢的血液样本一起,交给了助理。然后,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回到了候诊室。
其实颜彧自己也不明白,一向理智的自己为什么会瞒着颜欢,拿她的血液做亲子鉴定。只是下意识的觉得,在H市姓颜的人并不多,而颜彧父亲所掌管颜氏集团是本市最大的企业,从颜彧祖父这一代便已经是一方巨头了,颜彧有血缘关系的兄弟姐妹,有好多,他自己都不认识。
而昨天,颜彧在处理颜欢母亲的后事事敏感的注意到颜欢的母亲,不姓颜。那唯一的可能便是颜欢未曾谋面的父亲姓颜,而如果是这样,颜欢母亲不去找他,也从不和颜欢提起他的原因只可能是,颜欢是私生子。
在考虑到这一点后,颜彧脑子里就有了个做亲子鉴定的想法。而颜欢对此一无所知,听话的做着各项检查。
“永欢,你,不上学吗?”颜彧在回家的路上突然问道。
“我保送二中了”颜欢本来扭着头在窗外,被颜彧一问,才转过头来,恰巧撞上了颜彧嘴角挑起的一抹笑。
“好巧,我就在二中工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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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一个月半,颜欢都老老实实的呆在家里养伤。正所谓伤筋动骨一百天,颜彧可把颜欢盯得死死地。
体检的报告早早就送到了颜彧手里,向来处事不惊,温润儒雅的颜二少在看了颜欢的体检报告后,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这年头,居然还有人营养不良?!
而亲子鉴定报告,颜彧只是草草扫了眼,便丢给了秘书,连带着还有三个字,给我查。
宋婶这些天是想着法子给颜欢补身子,这一个多月下来,颜欢身上总算是胖了些,看上去不再是瘦骨嶙峋的难民模样。而宋婶每每看到颜欢吃饭时,盯着饭菜两眼放光的样子,心中不由得就有的心酸。下一顿饭更是加倍用心,这使得颜彧不由得担心起来,过个一年两年的,颜欢会不会吃成个小胖子。
眼见着,这天气是一天天的热了起来。当六月的某个早晨,颜彧坐在书房里感受到闷热时,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他已经把颜欢“关”在家一个月了,这孩子平时安静乖顺,但他还是撞到好几次颜欢坐在屋檐下,对着琉璃瓦和海棠树发呆,到底是个小孩,估计也是憋的够慌了吧。
颜彧不知道的是颜欢真实想法。颜欢对于在这个家里不愁吃不愁穿的生活,是非常满足这样的日子的,安逸的让人不想动弹。所以颜欢每每坐在屋檐下发呆的时候,根本只是在感慨师父宅子的低调奢华。
第一天进房子的时候,颜欢睡的快瘫了过去,除了自己房间根本什么都没看见。而第二天颜欢一瘸一拐的站在院子里的时候,就像被雷劈到了一样。这复古的红墙琉璃瓦,这四棵枝繁叶茂,树龄相当大的海棠树。这私人住宅的精致复古已经超乎了颜欢对于有钱的想象,而在颜欢走进颜彧书房后,一天之内被雷劈了两次。这简直是私人图书馆啊!在屡次被颜彧的有钱吓到后,颜欢在知道颜彧,颜家二少爷,颜氏集团第二顺位继承人时表现的无比平静。颜彧还欣赏徒弟的处事不惊,而他并不知道以颜欢之前的生活水平,根本不会有机会了解颜氏集团,其态度也就自然非常淡然了。
颜彧坐在书房,若有所思的放下策划案,手中的笔转了两圈。转过头,看着坐在书架攀爬梯台阶上,捧着本书的颜欢,缓缓开口。
“永欢,我们出去买衣服吧!”
颜欢把目光从书移到颜彧眼睛里,扬起一抹浅浅的笑应到:“好啊”
当然,如果颜欢知道这一趟出行会发生什么,绝对会把脑袋摇成拨浪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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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婉是个非常喜欢逛街的人,颜彧每次和她逛街,只需要跟在后面帮着拿东西就好。可跟着颜欢逛街,则又是另一种体验了。
颜欢站在市中心的购物城,完全就是一脸茫然。她之前哪有机会到这购物城来逛街买衣服,连这购物城颜欢都是第一次来。所以当颜彧等着颜欢进到店里去逛的时候,颜欢正一脸迷茫的抬头看颜彧。
无奈之下,颜彧只好随便走进一家温婉之前经常逛的服装店。还有一个非常大的问题是,颜欢这个孩子自己根本不会挑衣服,而温婉的穿衣风格已经不可能和这个十四岁的孩子这般青春了。
所以,颜彧也不会挑衣服。而往那一站浑身散发儒雅又冷漠的气场,让店员没有勇气上前招呼,而好不容易上前的小姑娘,被颜彧下意识的拒绝。
所以,师徒二人自力更生。在第一家店里,颜彧照着颜欢这个月穿的温婉的衣服,挑了件刺绣衬衫让颜欢去试。然后手一挥,同款的四件都买了下来。
颜欢对师傅的决策当然一点异议都没有,她对衣服还没有什么概念。
“要不要吃冰淇淋”
颜彧拎着购物袋,转过头问颜欢,突然发现颜欢好吃好喝的这个月,个子好像还长高了一些,差一点就能站到自己肩头了。
“嗯”
颜彧也是冰淇淋店的主顾,熟门熟路的指了几款冰淇淋给颜欢挑。颜欢也是随便指了一个,接过后捧在手里小心舔着。到底是个小孩子,欢喜和惊奇在颜欢漂亮的小脸上浮现。因为一个冰淇淋,颜欢变得活泼了一些,不再一眼不发的跟在颜彧后面了。
在师徒二人准备踏进一家精品店时,颜彧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颜彧瞥了眼亮起的屏幕,指了指店门,示意颜欢自己先进去。
颜欢舔着冰淇淋一个人走进店里,跟着颜彧逛了这么久,颜欢也不至于说一个人胆怯,这也是颜彧欣赏她的地方,这个孩子的可塑性极强。
一手握着冰淇淋的脆皮,另一只手摸了摸挂在模特边上的连衣裙。
“呦,这不是颜欢嘛!你可小心点,这衣服可贵了,看看就行了别摸了,不是你买的起的”一个穿着制服摸着浓妆的女人从转角出来,声音尖细听着难受。
“我买的起买不起,不关你事”颜欢语气强硬的很,狠狠的瞪了那女人一眼。
“呦,颜欢这是攀上了哪位有钱人家的少爷了?嗯,***有前途些,怎么小就开窍了啊。以后有好日子过了,就不至于过交不起房租的日子了……”女人歪着头笑着说,好像没看到颜欢越来越阴沉的脸一样滔滔不绝。
“啊!”
一声颇有穿透力的尖叫声,考验着碰巧路过这家精品店的路人的耳膜。
颜彧本来是背对着店门,此时猛地一回头,对着电话说了句抱歉,转身冲进店里。恰恰看到这一幕,女人的脸色糊满了颜欢的柠檬冰淇淋,看来那一声尖叫不是颜欢发出来的。颜彧松了口气的同时发现,一直以为被欺负了的小徒弟,正冲上去要和那个女人打架。
怒气一下子被眼前的一幕逼得直往上窜。颜彧一把抓住颜欢的胳膊,硬生生把她扯回到自己身后。而早已不冷静的颜欢此时还在不安分的挣扎着。颜彧一言不发,回头瞪了颜欢一眼。俊逸的脸色有些发黑,蒙上了一层寒冰,丹凤眼里透出的凌厉目光让颜欢一哆嗦,不再挣扎,也不敢再挣扎了。
“不好意思,小女顽劣,我代她道个歉。”颜彧不再理会颜欢,对着女人说。声音依旧是稳重的低磁,却能隐隐听出来怒气和生硬。
那个女人满脸糊了冰淇淋,狼狈的用纸巾擦着脸。而当颜彧转过头去看颜欢时,发现她也是狼狈的很。
发丝凌乱的黏在满是汗和泪的脸上,平日里会微微扬起的纯此时却死死地抿着,杏目纵使蒙上了一层泪水,却依旧是带着熊熊怒火瞪着那个女人,小脸因为激动变得绯红。这样的颜欢,是一个多月来颜彧不曾见过的。
“颜芷,给你三分钟,b区二楼”颜彧单手掏出手机,也不知道在吩咐谁。而另一只手,依旧死死地捏着颜欢的手腕,没有松动。
颜彧站在这两个狼狈失控的女人中间非常冷静。把颜欢带回家的这些时间里,他无时无刻不在关注着这个孩子。甚至,颜彧还特意的用细节测试过她,颜欢的本性不坏,这一点颜彧可以确定,但眼前的这件事的根源在哪里?
“这位女士,请您解释一下好吗?”
颜彧面无表情的说。
“解释?我需要解释吗?你不是看到了吗?”女人将手里的一大坨纸巾扔进废纸篓里,语气中有着不满,颜彧上位者的气场让她感到被动和压抑。
“二哥,二哥,出什么事了”清丽的女声由远而近穿进店里。黑长大波浪带着一股淡淡的香气晃成靓丽的风景线,细高跟鞋跑出了运动鞋才有的轻巧。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颜芷迅速的在颜彧面前站定。
“你回车里等我”颜彧没理会风风火火赶来的颜芷,而是转头对颜欢说。待小孩落寞的背影消失在视眼中,方才理会颜芷。
“把监控调出来”
“不要有点事就找总经理好吗,我也是很忙的,诶诶诶,哥,刚才那个小姑娘是谁啊?你”颜芷一边吩咐跟过来的助理打开笔记本,一边凑近颜彧八卦的问。
“你侄女”颜彧白了颜芷一眼,扭过头看监控去了。瞥了几眼,伸手调了一下进度,再看了半分钟,便挥手示意助理关掉监控。
“哼,小芷啊,你还好意思在我面前摆老板架子?我还没问你怎么当的这总经理,这样素质的店家你怎么都放进来开?我再不来,你是不是要把这购物城给我搞垮了?”颜彧指着笔记本,厉声质问。
“哥,我……我我”颜芷被吓得不知所措,颜彧的这番话她又听的云里雾里的,根本不知道怎么回答。
“你侄女,在这被欺负了,你说怎么办!这样吧,我帮你解决。这位女士,三天之内,带着你的店铺,离开。至于违约金,自然不会少给。”颜彧的语气依旧平淡,却让女人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我是颜欢之前的房东,可我真的没有对她多干什么啊!”女人企图挣扎。
“你干的已经够多的了”颜彧别过头去,不再去理会。
而颜芷,在二人对话时招呼助理,调出来刚才的监控。方才恍然大悟,不愧是二哥啊,护短护的这样的不讲理。
“二哥二哥,让我见见侄女呗”颜芷跟着颜彧出门,也没去理会身后那个僵在原地的女人。
“过些日子,等我先回去收拾完她”颜彧说。
颜芷有些心虚的一颤,她从小从她大哥二哥手下走来,哥哥所说的教训,真的是让人忘不掉的啊。
“晚些过来吧,我叫宋婶烧你喜欢的菜”颜彧终是不忍拒绝颜芷,给了她一个答复。
——————————————
而当颜彧赶到停车场时,却看见,颜欢站在太阳下,顶着一头艳阳。
“不会找个阴凉的地方等吗?”颜彧摸出车钥匙,开了锁,忍不住板着脸问。
颜欢缩着脑袋,没有回答,怯怯的爬上副驾驶座。
许是颜彧的气场太强,或者又是小孩意识到怕了。颜欢坐上车后,竟开始低声啜泣。
“我还没开始审你,你怎么先给我哭上了?”颜彧到底还是有些心疼,放柔了口气说。
颜欢却没有任何回应,抹了抹眼泪,垂着脑袋不知在想什么。颜彧也没有再说什么,一路沉默的往家里开去,气氛低沉的有些压抑。把车停进车库,带着颜欢直接去了书房。
“过来”
颜彧一进书房便往书桌前走去,吩咐着颜欢站到书桌前。
埋头在书桌的抽屉里找了一会儿,颜彧捏着一把深红色的戒尺直起身子,看向颜欢。而当颜欢的目光瞥到颜彧手上不算厚重,但绝轻薄的戒尺时,忍不住的一颤。
“手,撑着”颜彧用戒尺指了指书桌边缘,竹与木轻轻敲击的声音,此刻就像是雷声,炸开在颜欢脑子里。
颜欢试探的看向颜彧,大眼睛里藏不住的恐惧和质疑。
“颜欢,我不想说第二遍”颜彧的语气并不太好,但还是耐下心来又点了点桌子。颜欢咬了咬牙,挪动步子,颤抖着手抓在桌沿上。脸上因为羞愧,染上了一层绯红。
腰被戒尺一点点的压了下去。颜欢的脑袋已经垂到了放平的手臂下面,塌下的腰和翘起的臀形成一个好看流畅的弧度。
“啪”没有一丝防备的,剧烈的疼痛在颜欢身后炸开。颜欢咬着牙,硬生生咽下快脱口的呼痛声。纤细但修长的腿绷得死死地,肉眼都可以看到,没什么肌肉的腿微微的在抽搐着。
出乎颜欢意料的是,颜彧一把她的裙子扯了下来,颜欢没长开的身子自然没办法绷住这条原属于温婉的裙子,裙子一下滑倒了脚踝,紧接着,合身的内裤也没能幸免。
这一下,颜欢小巧的臀是彻底暴露在了空气中。白皙的臀,像极了被小心剥开的荔枝,白净的有些透明。而刚才的一记板子,此时在臀上泛开粉色的红痕,偏这板痕又不是规整的长方状,就像落了片粉色的花瓣在颜欢的臀上。
但颜彧才没有心思欣赏他自己创造出来的“艺术品”,顿了一会儿,又扬起了手里的板子,没有留情的招呼了上去。一连十下,打的颜欢泪眼汪汪,不知是汗还是泪,混合着往书桌上滴。
“解释”颜彧将板子按在颜欢发红发烫的臀上,说道。
“她,她是我之前的房东”颜欢咽了口口水,缓了缓,接着说“她侮辱了我妈妈,我不能忍。”
“那你觉得你有错吗?”颜彧的口气依旧是冷淡的,不带感情的。
“我不该冲动的扔冰淇淋”颜欢长长吐了口气,像是鼓起勇气般又说“但我不可能无视她辱骂我母亲,再来一次,我还会这么做。”
迎接颜欢酝酿许久的坦白的,是死寂。良久,身后才传来一声冷哼。因一番挣扎直起的腰上被一只手死死摁住,颜欢的屁股在刚才的责打中变成了均匀的粉红色,板子再落下的时候,落下之处,是有些触目惊心的大红色。
颜欢已经控制不住要溢出来的呼痛声了,但她下意识的咬住了嘴唇。双腿也忍不住的小幅度摆动着,企图摆脱掉一些疼痛。每挨一下,都忍不住的一颤,浑身上下因为挣扎出了大量的汗,颜欢在剧烈的痛和汗水的折腾下已经有些恍惚了。
她不知道的是,颜彧落下的每一板子都是认真的考虑过的,若是没有章法的打,第一次挨打的颜欢,会更难熬。
身后的板子突然停了下来,颜欢借着这空隙忙,喘了口气。泪眼朦胧的望向颜彧,却是依旧撑着桌子,一是不敢,二是移动会牵扯到臀部的肌肉,更是疼得不行。
“颜欢,你把我当谁了?你是当我是你师父,还是中情局的审讯人员?”颜彧放下戒尺,掐着颜欢的两颊,逼着她抬起头。目光冷冷的看着颜欢的眼睛,质问道。
颜欢的杏目惊恐的瞪着,小脸惨白的看不出一丝血色。她不明白,颜彧这时候问这些是为了什么,豆大的汗滴顺着消瘦的脸颊滚落。
颜彧的一只手钳着颜欢的脸,抬起了另一只手,拇指浅浅拂过颜欢依旧有着血色的唇,将指腹递到颜欢眼前,松开了另一只手。
“你还是,不相信我”
触目的鲜红色映入眼中,颜欢的心脏在一瞬间偷停了一拍。全身的力气被抽光了似的,双腿再也没有力气支撑起全身的重量,膝盖朝着地板砸去。大脑里除了喘息的声音,其他的空白一片。
颜彧也随着颜欢曲单膝跪地,不再粗暴的逼她抬头。双手放在颜欢肩上,说:
“你是不是相信我会把你打死?,是不是觉得我会嘲笑你的求饶恕,还是觉得我不会出手帮你处理对你母亲不敬的事?明明我当时站在门口,只要你喊一句,我都会帮你处理。可你却选择了自己独自处理。”
颜彧的口气不再生冷的让人觉得心尖刺痛,但每一句话,都在揭开颜欢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事实,颜欢下意识的就要拒绝,却发现自己怎么也开不了口。
“你不信任我这件事,我也有责任,白天的事情刚刚责了你四十,我就不再过问了,剩下的打就免了。对了,最近在看什么书?”
颜欢刚在为自己错误选择自责,对颜彧的愧疚和沉浸在颜彧这番话的感动中,刚刚那句不打了,更是让颜欢全身的肌肉一下子放松了下来。但这突然抛出的问题让颜欢愣了一下,才回答说《中国通史》汉朝卷
“三天之内,汉朝卷前10页,小楷抄一遍送到我书房。”颜彧在说话间起身,从书架上抽出《中国通史汉朝卷》递到还跪在地上的颜欢手上。颜彧弯下腰,直接抱起了颜欢,内裤是不指望能穿上的,随手把裙子扯了扯,不让小孩太难堪。
把颜欢放到床上,小心翼翼的脱下来她身后挂着的布料。转身在柜子里翻找外伤药膏,而颜欢把头埋进枕头里,单薄的肩一颤一颤的,无声的啜泣着。
修长的手指挖起一块透明的药膏,在颜欢肿起的滚烫肌肤上一点点晕开。红痕中有几道带着紫砂的肿块,摸上去有这凹凸不平的手感。轻轻按下去的时候,颜欢的身体会忍不住的一颤,稀碎的呼痛声也不再全部咽下。上一次药对颜欢来说不异于再上一次刑。汗水浸湿了头发,像一只可怜兮兮的小兽。
“你好好休息吧”颜彧关好药盒子,用没沾上药的手摸摸颜欢的头,转身准备离开。
“等等”颜欢突然伸手,扯住了颜彧的衣摆。把头从枕头里抬了起来,睁着泪汪汪的眼睛说“师父,对不起”
颜彧一愣,而后微微勾起唇角,宽慰的笑了笑。又摸了摸颜欢的脑袋,算做了回应。在颜欢的注视中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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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哥,你这下手都不留情的吗”
“就是就是,多好的姑娘,都被你打的起不来了”
颜欢睡的迷迷糊糊的时候,恍惚间感觉周围不止师父一个人。抬手揉了揉眼睛,含糊不清的喊了声师父。
“嗯,醒了?”
床头温润如玉的声音回应了颜欢,一双温暖的大手探上了颜欢的额头。确定了她没有发烧后,才收回了手。
“师父……”颜欢环顾了一下四周,一个刚才在商场里的漂亮姐姐,还有一个戴着无框眼镜的青年。身后的伤在睡了一觉后,不在火辣火辣的疼了。颜欢支撑着手臂要起身。
“没关系,都是家里人。”颜彧轻轻拍了拍颜欢的肩,安抚着有些紧张的小徒弟。
“这是我妹妹颜芷,那所购物城是她的主产业。你喊小姨就好。”颜彧顺着颜欢的视角指了指望着颜欢盈盈笑的颜芷。待颜欢喊过人后,又指向靠在墙边的儒雅青年。
“我弟弟,颜墨。外科医生,你喊小叔。”
颜墨欣然应下颜欢喊的小叔,推了推眼镜,说“特地给你调了药,记得抹。”
颜欢听了,小脸立马变得通红。
“好了,永欢,能起来吗?可以吃晚饭了。”颜彧打断颜墨和颜欢的对话,放轻声音问。
颜欢点了点头,还是支撑起了身子。
“小芷,帮永欢换一下衣服”颜彧吩咐了一下颜芷,招呼颜墨一起出去了。
至于今天出门要买衣服的计划,颜芷来的时候已经大包小包带足了颜欢这个夏天要穿的衣服。
颜彧在门口等了一会儿,颜欢一瘸一拐的扶着墙走了出来。宽松的长裙能掩盖不少异常。颜彧伸手扶住颜欢,轻声说“我大哥刚刚到楼下了,等会喊一声大伯。”
颜家长子颜荀是颜氏集团的继承人,相比颜彧的清冷随性,颜墨的精致儒雅,颜荀更有一种领导人的魄力和气场,往那一坐,威严便在他如剑锋般挺直的脊背后散开。颜欢对上颜荀眼睛的一瞬,只觉得重力都大了不少,默默的咽了口口水,喊了声大伯。
“小欢,过来”
出乎颜欢意料的是,颜荀朝着她招了招手。深邃的眼睛直直的看着颜欢。而颜彧也放开了扶着颜欢的手,任她往前走去。
“小彧的孩子,漂亮”颜荀笑着赞扬了一句,从口袋里掏出一直木盒子,打开,取出了里面的东西。一只精巧的浮雕玉镯,没等颜欢反应过来,颜荀已经拉过颜欢的手,把镯子套了上去。
“见面礼,收着”颜荀看着愣神的颜欢,浅笑着拍了拍她的肩。
“谢……谢谢大伯”颜欢摸了摸玉镯子,光滑却又不冰冷,仰起头道了个谢。
一顿饭吃的倒也热闹,颜欢也知道了为什么颜荀会送给她见面礼,在同辈的四个人中,颜荀和颜彧是嫡系的,而颜墨颜芷兄妹是续弦所生。
更让颜欢上心的是,颜荀大伯大了颜彧十岁,他的长子和颜欢在同一所高中,大颜欢一届,对于这个表兄,颜欢还是挺好奇的。
当然饭桌上,众人对颜欢坐在厚厚的软垫上这件事视若不见。但颜荀走前,当着颜欢的面劝过颜彧,对女孩的教育方法和对他们家小子的方法是不同的。惹得颜欢又红透了脸。
人散了后,颜彧估摸着颜欢洗澡该洗完了,从书桌抽屉里拿了个小盒子,往颜欢房里去。
颜欢还是一瘸一拐从浴室里出来的,看见颜彧手里拿着的药,也丝毫不扭捏的往床上趴去。
“大伯送的手镯怎么不戴上?怕弄坏了”颜彧瞥见床头的玉镯子,随口问道。见颜欢轻轻嗯了一声,又说“玉是有灵性的,要放在身上养的。你大伯一片心意,下午特意去选的,你不戴,回头他看了不高兴。”
颜欢慢吞吞的伸长手臂,把玉镯子套回了手腕上。
“师父也有礼物要给你”颜彧给颜欢青紫斑驳的屁股上完药,擦了擦手上残余的药。从口袋里掏出来小盒子。颜欢见状,忙支着胳膊起身,跪坐在床上,好奇的看着颜彧。
“你师娘自己设计的,本来是个第一个孩子的。你师娘出事后,我催他们赶快加工。”颜彧满目的柔情都快要溢出来了,轻轻打开,黑曜石和白水晶组合而成的精致花朵,闪着光。
“可……我戴是不是不太好?”颜欢很喜欢这款亮晶晶的设计,却还是犹豫的问。
“不,你师娘会很高兴的。”颜彧骨节分明的手指挑起来项链,小心翼翼的把花朵垂到颜欢锁骨上,手腕绕道颈后,准确的扣上。
“我这个做师父的,总不能少了你的见面礼吧!早些休息吧!”颜彧看着颜欢小心捧着项链爱不释手的模样,嘱咐道。
眼看着颜彧就要走了,颜欢赶紧把目光从项链上移开,喊住了颜彧:
“师父……您能不能陪我……”
颜彧一愣,这是在撒娇吗?却也不拆穿她,轻笑着走到床头坐下。看颜欢趴了下去,伸手调暗了床头灯。轻轻的,一下下有节奏拍着颜欢的背。折腾了一天的小孩虽然已经睡了大半个白天了,可晚上这一顿饭又消耗掉了大量体力,不一会儿就沉沉的睡着了。颜彧眉目含着笑,将颜欢额前的碎发撩到耳后,起身出门。
手指搭在门边的开关上,房间陷入黑暗的一瞬,低磁愉悦的声音轻轻的飘荡在房里。
“晚安,永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