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罚跪(上)
翌日清晨,呼延安铎站著张开了双臂,刘妙琴和宫女们在旁整理著呼延安铎身上的龙袍。
“臣妾伺候的好吗?”
“你善解人意又温柔,很是妥当。”呼延安铎轻闭著双眼。
“皇上喜欢,那可要常常诏臣妾伺寝。”刘妙琴站到呼延安铎的身前,手指拨弄著呼延安铎的领口。
“自然,妙琴,你有一名胞兄对吧?”
刘妙琴点点头。
“你胞兄曾带队打仗,战绩还不错。”
“哥哥是有点天分,皇上怎麼问这?”
“你的位份是刚封的,你伺候的好,朕想赏你,一时也不知道赏什麼好。不如,封你哥哥为卫士令的左都侯,就从你父亲领的兵中拨出一半与他,从此跟你一样在朕身旁,替朕效命。”
“…哥哥…爹不知道会不会答应?爹向来…比较宠爱…吕姨娘生的儿子”刘妙琴垂著眼。
呼延安铎一把搂过她的腰,稍稍低头,鼻头轻抵著她的脸颊“尚未入关的挛鞮氏首领,手握重兵,朕需要在南军裏头有自己的人,除了阿尔古,朕还希望有更亲近的人。”
刘妙琴一听呼延安铎如此重视他,甚至想要她与母家能够制衡挛鞮氏,自是喜不自胜。“臣妾会给爹写家书,劝爹接受皇上的安排。”
“这才乖。”
呼延安铎松开了手“朕先上朝去了。”
“皇上”刘妙琴叫住了呼延安铎“臣妾回昭阳宫安排早膳,皇上下朝后到臣妾宫里用膳?”
“朕…”
“皇上”刘妙琴一声娇喊,轻柔的说“您来才能顺道给臣妾看看家书嘛!臣妾笨嘴拙舌的怕写不好,说服不了父亲。”
呼延安铎皱了皱眉,心中纵使不愿,转过身也只能说“知道了…朕会来。”
我坐在餐桌前,手拿筷子轻拨碗里的稀饭,绿儿端热腾腾的豆浆过来。“公主,这桂花糖糕的香甜可口,绿儿在外头就闻到香味了,公主怎麼碰也不碰。”
“酸…”
“酸?桂花糕该是甜的。怎麼是酸的。”
“你尝尝”我拿起一块桂花糖糕摆到绿儿手心上,见她嗅了嗅、咬了口。
“回公主,绿儿尝起来是甜的啊!”
“你尝著甜是吧?那就赏你吧!”
绿儿见到我将那桂花糖糕给了她,她开开心心的捧著盘子就走了出去。与她擦身而过的叮当走到我身边。“公主,那可是皇上让人送来的…您怎麼一口没动给了绿儿?”
“送那来做什麼?弥补本公主吗?那种东西,咱们关雎宫也有。”
叮当浅浅一笑“皇上不到公主这,公主不是该松口气吗?”
“我也不知道…”叮当说中了我矛盾的心理,我随口诌了句“没有他也不行,我还得为太子与九哥著想。”
叮当点点头“其实皇上护著公主对太子与靖王也没什麼直接的关系……反而最要紧的是公主,这宫里,皇上是公主唯一的依靠。”
听著叮当的话,我深深叹了口气,叮当靠近了我耳边“刘石大人求见公主。”
“快请。”我移座到一旁的炕上,刘石进了屋里跪了下来“公主万安!”
“起来吧!可是有消息?”
刘石递了一本薄薄的、破烂的书过来,我打开看了一眼,惊讶的憋住了呼吸,里头细细的画著长乐宫底下的地道,这也是我熟知的那几条,我还要翻下一页就发现那本书只剩下一页,而后头明显是被撕下的痕迹,我来回翻反覆翻著那本书,然后重重一把摔到地上。
“我们大晋当真是出贼了!”
刘石见我发火也不知所措“公主息怒,小的知道书本有破损,时间不够,并未翻遍藏书阁,容小的再去找找。或许其他纸页散落在其他处也不一定…”
“好…。”我坐了下来“没让人发现吧?”
“幸得霍瑜大人掩护。”
我点点头,正要开口说什麼,吴忧就走了进来“公主!公主!皇后身边的玲儿来了。”
我赶紧示意要叮当捡起那本书,又挥退了刘石才让玲儿入内。
玲儿走了进来“公主万安!”
“起来吧。怎麼来了?可是皇后那有事吗?”我漫不经心地问著。
“皇后娘娘请奴婢给公主送来这些上好的蚕丝,公主可缝进冬衣里,是很轻柔保暖的。”
我瞥了一眼,这麼快就摆起娘娘架子赏赐东西了,我轻轻地叹了口气,起身谢了恩,接过那蚕丝。
“另外,还请公主以后每日早膳前到未央宫去。”
“做什麼?”我挑眉。
“根据宫规,各宫各苑每日都要跟皇后娘娘请安。后宫们的娘娘都是在早膳前到未央宫给皇后娘娘请安,也好让皇后娘娘关心关心各宫各苑的情形。”玲儿脸上挂著笑,我却一点也感觉步到她笑容的温度,甚至冷得令我发寒。
我耐著性子,不冷不热的说“知道了。”
翌日,呼延安铎身著朝服,还没踏入宣政殿,起奴就从后头追上了呼延安铎,附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
“未央宫那打点好了?”
“好了,若有任何情况,会有人来通报。”
为了生存,我也只能乖乖听话,我抬头看了一眼未央宫外的太阳,骄阳如炙,我踏进那熟悉不过却再也不我所熟知的未央宫。
到了椒房殿的正厅,就瞧见挛鞮金月端坐在矮台上的凤椅。她轻轻与殿下的刘妙琴说著话,我走到她面前服了礼“皇后娘娘万安。”
她并没有喊我起身,好似没见到我一样继续跟刘妙琴说话。
“今日皇上也到你那用早膳吗?”
“臣妾今早已跟皇上说了,想必皇上下了朝是会到昭阳殿来的。”
“那就好,别让皇上老往不该去的地方去。”她放重了音调,我垂著眼不愿有任何反应。一旁的兰蒲娜突然开了口“娘娘,安城公主还跪著呢。娘娘是否让她……”
挛鞮金月瞪了兰蒲娜一眼,兰蒲娜立刻闭上了嘴“还跪著呢,起来吧!”
“谢娘娘!”我轻轻松了口气直起了身子“怎麼来得如此晚?”
“安城…是按照说好的时刻,并没有迟。”
“你理应来等著皇后娘娘起身的。”刘妙琴一边抿著茶,一边说。
我尽力忍住胸口的那股怒火,低著眼说“明日我会早点来。”
挛鞮金月并没有打算放过我,她抚了抚发梢“公主自前朝就在这宫内了,难道宫规规定该如何回皇后娘娘的话,你都没学会吗?这般不懂规矩的公主可要给当年的大晋丢脸了?”
那一句句的讽刺已让我的手悄悄握成了拳,而一旁的刘妙琴更是火上浇油。“臣妾瞧,搞不好是这公主看不起皇后娘娘,才会如此没有礼制。”
“刘妙琴!你用不著在那煽风点火。”
“放肆。”挛鞮金月轻声地说,刘妙琴与兰蒲娜都起身跪到了地上,而我依然立著看著她。
“安城公主,当日你说本宫的大阏氏之位非皇上所册封,而你是皇上亲封的公主不需向本宫行礼。今日,这满殿里都是皇上所册封的嫔妃,你还如此不知礼数,该当何罪啊?”
“当日对皇后娘娘不敬,皇上已经罚过了。今日,安城没有无礼之处,倒是皇后与玉充媛处处刁难。安城送皇后娘娘一句话,要长住这未央宫一定有善良的心地,若是处处想著陷害、刁难,那这未央宫迟早易主!”
挛鞮金月瞪著我她的脸上看不处怒气,反而是有一分嘲弄与得意。她淡淡地说“来人!安城公主不敬中宫,以下犯上,杖责三十以儆效尤。”
她话说完就有两名粗壮仆妇上来紧紧扣著我,我咬著牙挣扎著,与她们俩拉扯一番,最终还是寡不敌众,被狠狠按上长凳。
绝望之时,我正要开口咒骂他们,就听到外头的太监朗声道“皇上驾到!”
第二十一章 罚跪(下)
我趴在长凳上,只能瞧见那双熟悉的黑布靴从我眼前经过,“谁让你们这样按著公主的?”他说。那两名仆妇才放开我,我滑下了凳子跪在地上。
呼延安铎坐到了那张凤椅上,他拉起挛鞮金月,让金月坐到了他身旁,我见他满眼尽是温柔,他握著她的手说“朕刚下朝,想著今早膳御膳房备了皇后爱吃的鱼末嫩豆腐,朕便想来皇后这用早膳,不料却撞见了这。什麼事情值得你如此生气?”听到这,我缓缓低下了头,心中忽感一阵落寞。
“皇上,公主不懂尊卑有道,侮辱臣妾,臣妾才想著教教她。这是后宫小事,不劳烦皇上费心。”
“是小事,公主年幼,想必无心,既是小事也不需如此严格。”呼延安铎看著挛鞮金月口气上没有半点让挛鞮金月置喙的余地。
“丁郁!把那茶端过来,给你们公主。”
叮当听著呼延安铎的话将一旁的茶杯端了过来“安城,你不敬皇后,惹皇后生气,还不过来奉茶给皇后认错。”
我轻咬著嘴唇看著呼延安铎,他的眼神满满都是暗示,他甚至轻轻点点头,示意我快点,但我“皇上!您为何不过问皇后与玉充媛对我百般刁难,安城也只是奉劝了皇后娘娘为人……”
“住口!”我见他的眼中开始出现火光“你违逆皇后娘娘还狡辩!快过来奉茶认错,这是圣旨。”
我看他的眼睛,胸口那股气就是怎样都咽不下去。我手一抬,正中丁郁手中的茶杯,茶杯飞了起来,摔到地下硬声破裂。杯子碎了,我瞧他眼底的那所剩不多的柔情也碎了,顿时那双眼只剩下凌厉,狠狠瞪著我,一旁的刘妙琴开始火上浇油,挑拨是非,而金月只是满脸得意地看著我不发一语。
呼延安铎淡淡的开口“起奴。”
“在!”
“公主违抗圣旨,生事不敬,把她带到御书房外,让她跪在御书庭院的石砖上,好好思过。”呼延安铎站起了起身抬脚要走,金月这才开口“皇上,何须如此劳师动众呢?让她在这未央宫跪著,臣妾看著便是了,后宫不安宁也是臣妾过失,臣妾有责看管公主。”
“她违抗圣旨,已不只是后宫的事了。起奴!”呼延安铎丢下那句话便走了。
我远远跟在呼延安铎的身后,如同行尸走肉,脑中一片空白。长乐宫中殿便是御书房,在御书房门外还有个前庭,前庭上的石砖全是民工们从海崖边切取下来的。那天然而成的岩石夹杂的粗糙的小石颗粒,更是有极高的坚硬度。
起奴站在我的身旁淡然的说“公主请吧!”
我双腿一沉,就这麼跪在庭院中央。
呼延安铎走上阶梯站在御书房门口,他回头一望,跪在庭院中央的姚清依,小小的身影,只身跪著,他轻叹了口气,对守在门外的吴虑说“把宫门关上,朕不见任何人,若有急事,请去紫辰殿,就别进来了。”
“是”
秋老虎不是说假的,而它偏偏就挑今天来,过了辰时,日头是越来越大,越来越炙热,我跪在硬梆梆的石砖上,燥热让我的额头开始冒出了汗水。
起奴面无表情低声地说“公主,您只要跟皇上认错。皇上就会让你起来的。”
我不愿理会,心里满满只惦记著是他让我跪在庭中,任由骄阳曝晒;让我跪在庭中任由往来的奴才奴婢观看。
而从早起后便米水未进的我,渐渐感到虚弱,日正当中,额头上细小的汗珠也滑落到脸庞。
不知又过了多久,起奴喊来了叮当,叮当端了杯水,凑到我的嘴边。
“公主,喝点。”
我撇过头不愿意喝“公主…”我听见她急得快哭出声的声调,但我却忍不下那口气,断然推开了叮当的手。
“走开…”
“公主…”
“不喝算了,退下。”起奴喝斥。
“起奴大人!起奴大人,您能不能求求皇上?”叮当转身跪在起奴脚边。
“公主若不自重,起奴也帮不了忙!让你进来是破例了,出去!”
“叮当,你走吧。”
我挺了挺腰,跪直了身子,看著前方,过了中午太阳却半点没有消退的感觉,反倒越来越烈。我感觉自己的嘴唇开始乾裂,疼的我不敢抿嘴,而膝盖也越来越疼,双腿麻了又好、好了又麻,双腿都已经感觉不是自己的。我抬头看著眼前的御书房,依然门窗紧闭,就如同他对我的态度。
呼延安铎固作镇定的拿著毛笔,埋首在奏章间。一次一次传回来公主不肯服软的消息让呼延安铎越来越烦躁,越发的坐立不安。他扔开了手上湘竹鹿毛笔,本抬脚想要跨出御书房,却犹豫再三后,回到了房内,站在窗边,透过那细小的窗缝,看著那小小身影挺直的身子,一张小脸却早已发白,依然骄傲地抬著下巴……见著太阳渐渐西落,滴水未进的她依然跪的挺直。
天是不是已经黑了?我并不清楚,因为盯著石砖的眼睛已经不知道从何时开始模糊了起来,双脚止不住的颤抖,人也变得昏昏沉沉的,我开始对自己的无用与惨状感到羞耻万分,却又无能为力,鼻根一酸,我知道泪水爬上了眼眶,石砖变得如何水中倒影般摇晃。
那双熟悉的靴子再次出现在我眼前,我缓慢地抬起头,眼角的泪珠也顺著鼻梁滑落,我看清了他的表情,那麼的严肃而冰冷,居高临下的瞪著我。我好生气好生气,但虚弱的身体击溃了我的意志,我不想死,我不想就这样死去…事到如今我仍栈恋这毫无尊严的生命,对此,我悄悄的冷笑了声。
我举起手,抓住了他的裤管。仰头望著他“…疼…”那是我开口的第一句话。
他粗糙的双手抚上了我的脸,传来的熟悉的温度,我崩溃的大哭。他轻抚著我的发丝,我的头依靠在他的腿上。
我靠在他的背上,他背著我在这黑夜垄罩的皇城内走著。
我嘴里叼著他送来的饼,身子却不安分地晃动著“放我下来!你要带我去哪?放开我!讨厌!”
他原本抓著我双腿的手,忽然往后一伸,重重拍到我的臀上。
“安分点!不然朕把你扔在这不管!”
我收紧了搂住他脖子的双手,将头埋到了他的肩上,低声啜泣了起来,饼的碎片沾满了他的龙袍。
我就这麼埋在他的后背哭著,忽然他松开了手握著我腿的双手,开始攀爬架在屋檐下的木梯,我这才发现他正背著我爬上了屋顶。
他放在屋顶上放下我“坐好小心点。”
“这是哪啊?”
“思语阁的屋顶。”
“思语阁?”我想了会“带我来这做什麼?你想把我关在这嘛!”
他笑了笑“你也会怕?朕还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他伸手拉开我的裤管,我拽著他“不!不行!”
“不给上药万一废了怎麼办?”
我哭著吼著“废了你就把你的腿赔给我!”
“若是能赔,朕愿意。”他看著我的双眼,我松开了手,任由他卷起我的裤管,双脚的膝盖已经染著大大片的乌青,他粗糙的手心中涂著药膏,轻轻盖上我的膝盖,慢慢柔著,我疼得不停抹眼泪。
“今天下午不少大臣送了奏章进来,你可要猜猜他们说些什麼?”
“不用猜也知道是告我状的。皇上要听信吗?皇上难道感觉不出来是皇后娘娘与宫外…”
“朕当然知道挛鞮氏与那些朝臣有所勾结…但如今朝政未稳。朕也不得不顺著她,不得不顾虑挛鞮氏的势力。在那之前,你就不能听话点吗?朕给你台阶你不下…”他盖上了药膏的罐子,一边训斥著一边看著我“朕说过,在朕这你想如何胡闹,朕都可以顺著你。但在别人面前,你要谨守本分,否则朕想护著你也难。”
“我没有不听话啊!今天真不是我的错…是皇后欺负我…那个火球又火上浇油。是他们联合起来要欺负我。”我低著头哭著。
他轻轻抹去我的眼泪“朕会替你讨回来的。别哭了,你这伤我看要休养一个月左右,这段时间就不要到处走动了。皇后那也不用去了。”
“谢谢皇上…”
他拍了拍我的脸躺了下来“从思语阁屋顶上看去的星星是最美的。”
“星星在哪不都一样吗……”
“朕当年就是被软禁在这时,常常在这看星星。”
我看著星星忽然想起幼时似乎也很爱这样背著母后爬在屋顶上看星星,这儿的景色仿佛似曾相似,我与他并肩躺著,就这麼静默无声。
咕噜咕噜我的胃不争气的发出声音,我听见他噗哧一笑,而丢脸的我又开始啜泣了起来。
“不哭了,咱们回关雎宫去,朕到你那去吃夜宵。”第二十二章 京兆尹太守(上)
郑诗诗坐在奕王府的花园内,不停拉着自己的发尾。
“小姐…”小文端来了一壶茶“您再这样拉,头发就该掉光了。”
“啧!奕王呢?”
“在书房里。小姐烦恼什么呢?”
“那书房我总是不得其门而入,我得想个办法,也不能老半夜翻进去吧?”她低声说“防我跟防贼似的。”
“小姐别胡思乱想,总管说了,书房除了王爷与蒙奴大人,连打扫的婢女都鲜少入内。”
“不管,我得想法子混进去。”郑诗诗晃了晃脑袋,忽然想起“昨日娘亲送来的桂花凉糕还有吗?”
“有”
“去端来,王妃我要去当个贤妻良母。”郑诗诗满脸的得意地说。
郑诗诗提着食盒往书房走去,却在抵达书房前,看见了书房外的小亭子旁坐着一个凄凉的身影,石桌上堆满揉乱的宣纸,墨条、砚台、水盆四处摆着,而那人不停在纸上比画着,诗诗瞧见他双手与脸颊早已被墨彩染的乱七八糟。
郑诗诗走近一看,是蒙奴,他正歪七扭八的握着笔,在那宣纸上临摹着什么。
“蒙奴”郑诗诗一喊,蒙奴抬起那大花脸看见是郑诗诗,他赶紧起身单脚跪地恭敬的说“蒙奴见过王妃娘娘!娘娘万福!”
“请起,蒙奴大人没在书房伺候在这做什么?”
“没什么”蒙奴心虚地说。
“蒙奴大人似乎有什么困难,要跟我说,或许我能帮上点小忙。”
“…这…”蒙奴支吾了半天说不出半句话,郑诗诗浅浅一笑。
“大人不必为难,我只是瞧,这笔墨之事或许我能帮得上忙才这么开口的。蒙奴大人要不愿意,我便走了。”郑诗诗假意转身。
“王妃娘娘…”蒙奴开口喊。“王爷嫌弃奴才在笔墨伺候上做得不好。”
“喔?哪儿不好?”郑诗诗挑眉。
“不是墨弄淡了,就是弄浓了。还有奴才字写得不好,不能替王爷处理事情…可是奴才是从前在战场杀敌,贴身保护王爷,拿的是大刀与长剑,现在要奴才拿笔……。奴才实在是不懂这些文人的玩意……怎么学也学不好…被王爷赶了出来,说是如果再学不好,便不用在府里伺候了…”蒙奴垂着眼看起来十分忧伤。
“府里难道没有个懂书房之事的奴婢吗?怎么就一定要大人…”
“书房里…大多是军机,王爷不愿闲人踏足。”
“这样,蒙奴大人天资聪颖,没道理学不好。不如这样吧?我教教你,但若大人学会了,可别忘了今日这分小恩小惠啊!”
蒙奴眼里发出亮光,马上做了个揖“那是自然,蒙奴多谢娘娘了。”
郑诗诗端坐在马车内,挽起了长发,发上简单的簪着一个银色福蝠流苏簪,唇上涂着淡粉的胭脂,更显她肌肤胜雪。一身浅朱色的深衣外头披了件白狐毛制成的斗篷,正好与一旁呼延苍那万年如一的白色深衣配成了对。
忽然长长的秋波眉成了川字型,鼻子与眼也皱在一块。她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没睡好?”一旁闭目养神的呼延苍开了口。
“扰了王爷了?”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每晚要缩在那个小角落,能睡得好才怪。”
诗诗眨了眨双眼,顾左右而言他“一会见过皇上,妾身能去看看公主吗?”
“你还得去拜见皇后。你为什么想见那公主,你跟她熟识?”
“不是的,虽只有几面之缘,但不是说病了吗?妾身理当探望一下。”
“恩,你去皇兄也会高兴的。就是小心点,别让皇后看见。”
马车停在皇城门外,小文搀扶着郑诗诗下了马车。她还低头整理自己的衣裙,忽然呼延苍的手抓住了她的手掌。呼延苍那看似文弱的外表,没想到手下还是挺有力气的。郑诗诗一来惊讶他力气,二来也疑惑他为什么突然握住她的……
她寻着呼延苍的目光望去,这才了解了为什么。呼延阿尔古正领着乙奴从皇城内走出“三哥!”阿尔古喊了声。呼延苍只是笑而不答,阿尔古走进了两人,向她做了个揖。“三嫂!”
“将军好。”我点点头。
“无需如此客气,三嫂喊我阿尔古即可。”阿尔古话音刚落,郑诗诗就感觉自己十指一阵绞痛,呼延苍捏着她的手多施了几分力。
郑诗诗只能尴尬的笑了笑“将军随和好相处,但这皇城内人多眼杂,妾身还是喊您将军较妥当。”
“你要出宫了?”呼延苍抢过话,阿尔古点点头“是啊!皇兄在等三哥呢!阿尔古也没啥事情,在宫里闷的无聊,回府,人多热闹点。”
“那你就去吧!我也得快点进去晋见皇上了。”
“三哥三嫂慢走。”
呼延苍一把拖过郑诗诗便往皇城内走,走远后呼延苍松开了手,郑诗诗也不满地抽回手,轻轻呼着被他捏疼的十指。
我半卧在床上,手里端着一盅冰糖莲子,一边喝着一边吆喝“快把那芸豆糕拿来给我。”我抓起一块芸豆糕咬了一口“还有那!那看起来也挺好吃的。那是什么?”
“回公主是莲蓉卷,公主!您慢点,也没人跟你抢,小心噎着。”
桌上满满摆的都是呼延安铎送来的点心与补品,我就这么愉快的奉旨休养。
吴忧跑了进来“公主!奕王妃来了。”
我塞了满嘴的食物,咬字不清的说“快!快请进来!”
就见郑诗诗走了进来,坐到了太监搬来我床前的凳子,满脸疑惑的看着我“公主不是伤着了吗?怎么?”
“没事!没事!”我把嘴里的东西咽下“诗诗姊要不要来点?”我端起腿上的盘子。她轻轻推开“不了公主,您还能吃得如此开心,连我这被奕王关在后院的王妃都听闻了,外头闹得沸沸扬扬的,都是谈论公主惹事生非的事。那一个个都是冲着公主来的,公主要多小心啊!”
我放下手中那半个芸豆糕“我怎么会不知道呢?不去想罢了!不是我不懂的看人脸色,也不是不懂国家政局,无奈有些事情是真的忍不下去。”说着我的泪水又攀上了眼眶“寄人篱下的滋味…可不好受。”
郑诗诗轻微的叹了口气,在大晋灭亡前,她久居深闺,只不过见过这位安城公主两面,但她是皇上与皇后唯一嫡女,两位兄长又受皇上重视、大臣敬爱。这样条件下,安城公主是何等风光受宠,她都耳闻过。现在却这般腹背受敌,该有多难受可想而知。郑诗诗轻声说“妾身带了一个能让公主高兴的东西。”
我听见她这样说,挥退了伺候的太监宫女,才看到郑诗诗从怀里那出一张纸。
“这是正确的?”
“除非奕王在自己书房里造假,否则这就是真的。”
我不顾一切扑到了郑诗诗身上,搂着她的肩膀,连那盘子云豆糕都洒到了地上“谢谢妳!诗诗姊!谢谢!”
我见她傻傻地笑了笑“既是同条船上的人,就不必如此客气了。”
“我得快点让吴忧去!去通知!”
我急着要下床,膝盖传来一阵麻痛,要不是郑诗诗紧紧抓住我,我早就摔了。
行军图随着海东青飞上了天,我握紧了叮当的手,嘴里喃喃自语“要飞得高高的,飞的快点…飞到太子哥哥臂膀上。”
日子一天天过去,天越来越冷,郑诗诗被困在奕王府也有月余了。呼延苍日日早出晚归,不是出府而是将自己锁在书房内,有时他离开书房时,诗诗早已入睡。
她虽不愿与呼延苍多接触,但终日里没有一个说得上话的人,也快将她给闷坏。
而这王府再如何富丽堂皇,都不如在母家自在,安城公主那句「寄人篱下」郑诗诗忽然特别有感触…
今日呼延苍早早便被宣进了宫,听闻阿尔古与几名军机重臣也都进了宫面见皇上。
郑诗诗感觉得出事态严重,也因此,她推断呼延苍一定不会太早回府。
乐的从自己的衣柜子翻出一件小厮的服装,换上那衣服走到了奕王府南边的墙旁,她东看看西看看,趁四下无人,三两下就爬上了树,站到了树干上,腿一蹬,轻而易举飞出了那高高的院墙。
第二十二章 京兆尹太守(中)
长安城的市集一如往常的热闹,郑诗诗踏着愉快的步伐这晃晃那绕绕的,绕到一处卖包子的小摊,她刚刚喊完让老板替她打包两个包子,一摸手袋才发现自己身无分毫。
第三方广告 为什么显示此广告?
她想起,从前在母家,因为她有功夫在身上,爹也不阻止她上街,总是上街前上娘那要点零花钱。现在在这奕王府内她那里还能有零花钱阿?更何况自己还是偷溜出来的。她看着老板正低头包着包子,只好脚底抹油地溜了。
走在长安城内,看着如雨后春笋般,那么多好吃好玩的,她却只能干瞪眼,心里是越想越不痛快。
忽然她听见前方传来一阵喧闹声,她听着过往的人吆喝着“快!快!快前面在娶新娘呢!”
郑诗诗觉得奇怪,长安城是第一次看人娶新娘吗?有啥好好奇的?本不想理会,但心想自己也没更好的地方可去了,不如凑凑热闹后就回府吧!
郑诗诗跟着人群到了市集外。一大群人挤在一间小茅草屋外,她挤了好久才到了前排,那茅草屋破烂不堪,但门外停着的新娘轿却是奢华无比,不仅仅是轿子,轿子旁有个八匹骏马,马儿的辔头全都绣着家徽,马上全是穿着红衣的带刀侍卫,怎么看都是官府人家的配备。
“飞上枝头变凤凰了?”郑诗诗说。
“吆,小哥!”一旁的人叫了郑诗诗“怎么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你没瞧见那两老?要女儿要飞上枝头,能哭成这样吗?”
郑诗诗看像站在门口的那两个老泪纵横的老夫妇,还没搞清楚来龙去脉,就瞧见一个身着新娘服的女人被人五花大绑架上了花轿。
“这是搞什么?”
“你不知道啊?这家是因为赌债卖了女儿给人当小妾!”
“为赌债卖女儿?没人报官吗?”
“唉!小哥,你瞧瞧这半个长安城的人民都挤在这了,那么大动静,官府能不知吗?你再瞧瞧那花轿,这啊!肯定是个大户人家!官府不敢管也不愿管!”
郑诗诗心底一寒,天子脚下竟有如此胆大妄为之人。
郑诗诗看那老母亲哭的伤心,心中实在不甘愿,三步并作两步追在那花轿后头。
花轿绕到长安市集内,马背上一名侍卫忽然摔了下来。
侍卫首领转头就见一抹身影闪过,那身影捡起倒地侍卫的长剑,直直往花轿刺去。
如长蛇吐信般,一条黑长鞭很狠卷上了郑诗诗的手腕。
“哪来的家伙?如此大胆,迟家的花轿你也敢劫。”
郑诗诗手腕一施力,架住了那条长鞭,回卷了两圈将鞭子缠在自己手上,那名侍卫首领的眼中难掩惊讶
“迟家?这长安城我也算熟了,还真没听过你们迟家。就算是大户人家好了,干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是连菩萨也不容的。”郑诗诗一扯那侍卫首领应声落马,手往上一抬,剑刃画过那长鞭。
郑诗诗斩断了长鞭,不管飞身扑向自己的侍卫们,她跳上花轿,拉过新娘,两人双双从轿后摔出,诗诗割
断了绑在新娘身上的绳索,手一推“快跑!”
郑诗诗深怕将事情闹大,只想着要逃,回身一个扫堂腿,长剑绕着她,在空中一扫。扑上来的侍卫们赶紧退开。
她往上一跃,想要逃开,却被底下的人扯住,还差点将裤子给扯掉了。
害怕春光外泄,只好顺着那人的力道,又落到地上。
她抢过一名侍卫的刀鞘,手执刀鞘狠狠抽下,一下下全抽那群侍卫的腰侧。被抽中的人都疼得跪地不起。她绕过一些较难缠的人,在市集中开始奔跑,而大匹的侍卫就在后面紧紧追着。
她与那群穷追不舍的侍卫正打得不可开交,长安县的县令便带着一群官兵赶到,将他们团团包围。
“通通给本官停下!”
郑诗诗见情况不妙,不敢再放肆,心中盘算着先安分下来等官府要捉拿他们,她再趁机逃跑。
不料却见刚刚放跑的新娘又被官府的人押了回来,郑诗诗眉头一皱心里骂着这女人如此无用,而接下来更上演的那一场戏更让她难以置信。
侍卫首领立在那县令大人面前说了句“大人!这小贼劫迟家花轿,你可以好好管管!在下还得快点送花轿回府,否则少爷要怪罪下来……”
县令大人弯着腰,连声称是“是是是!大人请!”郑诗诗气的走向那县令,一把就挥掉那县令的头冠。“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哪来的刁奴,连本官也敢打!”县令大人气急败坏,几名官兵见状就要冲上来架住郑诗诗,气氛是一阵剑拔弩张。
呼延苍的马车正好行经闹事处,外头其着马的蒙奴将马骑到了马车的窗子旁“王爷,那儿有人打群架呢!”
“官兵来了吗?”
“嗯!就在前方。”
“绕道吧!别多管闲事。”
“谁敢!知不知道我是谁?”郑诗诗瞪着那名县令,左思右想,这才说出“我谁?我告诉你!我是当今骠骑将军阿尔古将军,府上的侍卫!你敢对我不敬?”
原本坐在马车内闭目养神的呼延苍,听见阿尔古的名字,他张开了眼,低声说“停,蒙奴”
从外传来一声“是!”
“方才是有人提及阿尔古吗?”
“有个男人说自己是将军府上的人。”
“去瞧瞧,别让人假冒弄臭了阿尔古的名声。”
“是!”
呼延苍也起身下了马车。
众人正屏息看着眼前这个自称是将军侍卫的郑诗诗,县令好似要开口,忽然就从诗诗身后传来句“奕王到!”
顿时长安城的市集内一遍黑压压的,众人跪地行礼,郑诗诗也赶紧混进人群。
蒙奴走到县令身旁“方才是谁说自己是将军府上的人啊?”
县令大人拉起郑诗诗的手“回大人!这小子!这小子说的!”
郑诗诗垂着头,心里飞快地跑过几个想法:「蒙奴就近在眼前,奕王在哪?我还摸不清,要是现在施展轻功逃跑。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将来被抓着,自己会武功的事情不就纸包不住火?看来如今是三十六计走为上策!但…要像个普通人一样走!」
郑诗诗甩开县令的手,转身就跑,蒙奴看见他逃袍,纵身一跃往前追,两人开始上演你追我跑的戏码。而郑诗诗转身跑起的同时也看见了奕王就站在身后不远处,她更确定不能太暴露自己的功力了,只能使劲全力的跑想甩开蒙奴。
而蒙奴好几次差点追上郑诗诗,都让眼捷手快的诗诗一个转身,巧妙的回避过,几圈下来,她实在被追的不行,蒙奴也趁势一把揪住她的领子,拉扯间,她重重踢了蒙奴小腿一脚,蒙奴脚下一吃痛,跪了下来。
呼延苍站在后头观赏着这场闹剧,看见蒙奴吃了一脚,他再也耐不住性子,伸手重重拍了一旁的马儿一掌,马儿往前跑,差点踢到了郑诗诗,马儿受了惊吓抬起前脚,放声嘶叫着,郑诗诗一时止不住脚步。摔倒在地,转眼几十支剑就纷纷架到了她的脖子。
呼延苍优雅的走向前,看了一眼被压制在地上的「男人」,他眉头一皱。
“你这臭小子!胆敢在奕王面前如此放肆!”蒙奴一边骂着一边走到呼延苍身旁,呼延苍手握折扇,抬手就狠狠敲在蒙奴的脑门上,轻声说“没长眼吗?看清楚是谁?”
蒙奴仔细瞧着,这小子…眉清目秀…哪里像个男人…倒像……像他家王妃。
“王!”蒙奴正要喊,呼延苍又敲了他一下“闭嘴!”
呼延苍转身看着那群人“谁要同本王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县令大人转了过来头低着快要撞上了地板“禀王爷,这小子抢人花轿!下官会带回去严审,不劳王爷…”
抢花轿?呼延苍回头看着郑诗诗,郑诗诗一咬牙“才不是!是他们迟家抢人家女儿,这县令还掩盖他们!不知道是官官相卫还是官商勾结!”
呼延苍看了看那侍卫首领,正巧瞥见他领口的家徽,他又瞧了瞧满头大汗的县令,低声说“看似案情不单纯啊?既要调查,两方人马都得押回去才是。方才也有人告状说县令大人您有包庇之嫌,那看来也得委屈一下大人了!来人,通通给本王押进大牢,蒙奴,通知刑部着人来审。”
郑诗诗目瞪口呆着盯着呼延苍…他…不是分明认出自己了吗?为何还?
她想问呼延苍已经头也不回的乘着马车离开了。她只能任由人架着,进了刑部大牢。第二十四 章京兆尹太守(下)
在奕王府的书房内,刑部尚书与奕王同坐在炕上“不只要查这名县令,更要调查那个「迟家」。本王看那家徽不是普通的人家,应该大有内情。”
“长安县的县令是刘誉的人,咱们一直苦无他的把柄。现在真是皇天不负苦心人。”刑部尚书说。
“不错!那县令似乎很尊敬那个迟家。故,要往上查。先查出迟家到底是何许人也。”
“是!下官明白!”
“劳烦大人走这一趟,改日本王再请大人好好吃顿,事成后大人的奖赏皇上也必不会忘。”
几位大臣站起身,拱手道“为天家效命,乃臣之职责。王爷言重了!”
“许总管!送送尚书大人!”
令人送走了尚书大人,呼延苍坐到书桌前,这埋首一忙,再抬头,便已瞧见明月高挂。
“蒙奴”
“奴才在!”蒙奴放下手中的墨条。
“备轿,本王要去一趟刑部大牢。”
“是!”
刑部大牢内不见天日又阴冷潮湿,诗诗独自坐在稻草上,大牢内寂静无声,她似乎还能听见老鼠与小虫发出的声音再加上外头不时传来犯人受刑的惨叫声令她毛骨悚然。如此阴森的地方,她紧抱着自己大腿,将自己缩在角落,一天折腾下来,就算身怀绝世武功,她终究是个女孩,又饿又累又怕。
从前闯了祸还可以知道父亲一定会来拯救自己心里也不会如此忐忑,但如今她已嫁人她,出了什么事情,消息也只会先传回夫家,但把她扔进这的正是她的丈夫,这次到底有没有这个命出去,都是个未知数,想到这泪水都快要掉下来了……
外头天色一暗,大牢里更是伸手不见五指,四面八方分不清是人是鬼的惨叫声,已让诗诗如惊弓之鸟。忽然她听见脚步声往这传来,那脚步声似乎还夹杂的铁链的拖行声,诗诗想起传说中负责索命的鬼判官就是这样拖着铁链要来捉拿冤魂的,她吓得摀住了自己的双耳,瑟瑟的发抖。
忽然一双冰冷的手抚过她的脖子,她吓得一声尖叫“鬼啊!鬼啊!”她弹起身子缩在角落“我…我我我跟你无冤无仇!我…也是遭人陷害才进这大牢…你不要找我啊!”
她喊叫求饶中听见一个低沉的男声满腔怒火的喊着她的名字“郑诗诗!”
她转过头去,呼延苍皱着眉背着手站在她面前,恶狠狠地瞪着她。看到是呼延苍,她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泪水也溃了堤,她也料想不到自己竟飞身过去扑到了呼延苍怀中“王爷!”
呼延苍本想一把推开她,可见她哭得如此伤心,举在半空的手,随着叹气声,轻轻拍上了郑诗诗的背。
“别哭了,回府吧。”
呼延苍领着郑诗诗自刑部的后门上了马车,飞快地赶回了奕王府,她都还来不及歇会就被带回了松萝苑,而苑子内跪满一群满头大汗的宫女、太监一个个都哀怨地望着王妃娘娘。
郑诗诗才刚踏进松萝苑的正厅,就瞧见厅里摆着一张长春凳,春凳上还横着一把两指厚的木戒尺。而呼延苍坐上了主位的太师椅,手边已摆着一杯温热的茶,大有细细观赏刑罚之姿。
“蒙奴!”
还不等蒙奴应声,郑诗诗就开口说“等…等!要罚也得先给妾身一个解释的机会…”
“你也知道你会挨罚?”呼延苍缓缓一笑“倒不蠢。说吧。”
“我…我是见义勇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本王知道。”他淡淡地说。
“知道你还罚!”
“妳私自出府,还在男扮女装外头惹事生非,要不是本王你恐怕早已入狱,你的丰功伟业也该传遍大街小巷,给奕王府丢脸。不该罚吗?”
“我……”
“有件事情你得先交代清楚,你是怎么跑出去的?”
“趁…侍卫交班…”
呼延苍上下打量了郑诗诗几眼,不再多说什么。“蒙奴!”
蒙奴走了上来轻声说“王妃娘娘,得罪您了。您自己趴下吧!别让蒙奴动手。”
郑诗诗看着蒙奴用气音说着“你忘记我对你有恩了?”
“奴才也没办法…王爷在呢。娘娘您就…奴才会小点力。”
“我不要!”
“两人交头接耳说什么呢!”呼延苍喝斥了句。“什么恩情的?给本王说清楚。”
“…启禀王爷…王妃娘娘对奴才有恩情…”
“喔?”呼延苍挑挑眉。
“王妃上回教导奴才磨墨跟写字,好让奴才能留在书房里伺候。”
呼延苍隐忍着才没笑出声来,他看了郑诗诗一眼“这种小恩小惠也指望人家回报?”
“滴水之恩涌泉以报,王爷读书万卷难道没听过?”
“喔?那本王也只好给蒙奴报恩的机会,你的惩罚还是交给刑房来处理吧!来…”
“欸!好啦!我认罚!”在这挨总比在刑房挨好,在这执板的是蒙奴,在刑房就不知道是哪个太监、宫女了,万一还挑到当初那个叶云的爪牙……
郑诗诗趴到了春凳上,蒙奴拿着板子走向前。
“袍子掀起来留里面那件亵裤即可”呼延苍发话,郑诗诗羞的脸红“三十板。”郑诗诗听见那判决抬起了头看着呼延苍,而呼延苍却正好低头饮茶没看到她风情万种又哀怨可怜的眼神。
蒙奴举高了板子,夹着风砸了下来,狠狠砸在郑诗诗的臀峰,是半点也没有放水。
“啊!”郑诗诗失声叫出,呼延苍这才抬起眼看向她,对上那水汪汪眼睛,呼延苍脸上无任何波澜,郑诗诗却觉得自己丢光了脸。
她咬住嘴唇,第二下又抽了下来,郑诗诗感觉自己的臀已经开始发肿发烫,疼痛难耐,她忽然想起能将内力聚到身上,却又怕同是习武之人蒙奴发现那股内力。她只能慢慢地聚气,每每有点小成效,却又被蒙奴的板子给抽的分了心,内力也散个精光。只能傻呼呼地随着板子连声喊叫。
蒙奴见郑诗诗如此痛苦,心里也十分过意不去,无奈主子端坐在那,毫无动摇之意。他只能举起板子飞快地连抽四、五板,想要减轻郑诗诗的痛楚。
郑诗诗的臀肉随着那板子,颤抖跳动着,郑诗诗死死抓住春凳害怕自己太过失态,却阻挡不了因为疼痛而漫出的喊叫声,她觉得自己臀已经肿到脱不下那件亵裤了。她正想着要是呼延苍在放任蒙奴这么打下去,她就要一掌砸碎这春凳,让呼延苍知道她不是好惹的。
当蒙奴再次举起板子,呼延苍开了口“多少了?”
“十五”
“你先退下。”
“是!”蒙奴仿佛得到大赦扔下板子就逃出主厅。
呼延苍慢慢地走向郑诗诗,他单脚跪地,一把掐着郑诗诗的下巴“本王有话问你,你最好据实以答。”
郑诗诗看着呼延苍发火的双眼,似乎比方才动刑前更加愤怒了“为何在众人面前自称来自阿尔古府上?嗯?”呼延苍抿了抿嘴。
郑诗诗吸了吸鼻子“要是说是奕王府的,那就算逃了,还不是会找到我头上…我才不傻。”
呼延苍盯着郑诗诗的双眼,良久才松开手“听清楚了,你是本王的妻子,就算本王不要你,你也不得有任何苟且之事,否则,本王是断断不会放过你的。”他站了起身“把这收拾收拾准备睡了。”
竟让受刑者自己收拾刑场,这个主刑者未免也太残忍,郑诗诗还记恨着方才呼延苍那句「本王不要你,你也不得有任何苟且之事。」现在又听见他那无理要求,熟可忍熟不可忍,她牙一咬,一把扑上去抱住正要走的呼延苍,而呼延苍被他那么一扯,重心不稳,一个踉跄,重重摔到地上。
耳边听见郑诗诗娇喊着“妾身谢王爷不打之恩!”
呼延苍气得直喘气,无奈摔着的手臂又疼的不行,还来不及开口骂人,就看见郑诗诗站起身,嘴里叨念着“妾身现在就收拾!现在就收拾!”然后就见她扛起那春凳跑出了主厅。
“死丫头!我看你爹说你体弱多病根本是胡诌的!”呼延苍一手扶着伤处,一边对着郑诗诗的背影大喊着。
第二十五 章荣宠非福
“刑部尚书今日来禀告,被你抓住那个迟家是京兆尹太守,卫东祥的表亲。卫东祥与长安县令胡安与刘誉皆十分亲近。看来最近刘妙琴受宠、刘家嫡子受封,都让他们更肆无忌惮了。”紫宸殿内,呼延安铎抿了口茶淡淡地说。呼延苍开口“这刑部尚书做事情真是有效率,臣派去的暗影卫也回报了,迟家私营赌坊、青楼,借着京兆尹太守与县令的势力鱼肉百姓不少。被抢去做小妾那个女人就是父亲在赌坊欠下一大笔债。这样似乎可以……”
“刑部尚书有效率,刘誉一派人更有效率。卫东祥早早就上奏折把他表亲干的事推拖得一乾二净,今早甚至把肇事的迟家少爷亲自送到了刑部,说他私自贷放金钱,抢强民女,该受秉公处理。刘誉更上奏弹劾胡安,说在他管区内有人违乱法纪他还意图包庇,要求严惩。”
呼延苍“皇上以为如何?”
“青楼与赌坊也是暗影卫所查出,他们似乎还是有意隐瞒,不肯放手,朕想着,干脆顺他们的意……”
呼延苍接了下去“只罚县令与迟家少爷,对赌坊与青楼之事假装一概不知,重利在前,他们必定按捺不住。等搜集更多罪证,再一次解决?”
呼延安铎点点头“朕要一次拔得干净,让刘家与其爪牙毫无东山再起的可能。”
“皇上英明。”
“对了,今日早朝提及各县各郡的粮仓、水库的建造,已经通知各太守与县令开始动工了。朕是想着,过阵子让阿尔古去巡视。”
呼延苍猛然放下自己手上的茶杯,抬头看着呼延安铎“皇上…臣为了那些计划费心许久,臣会比将军了解情况的,不如让臣…”
“你才刚成婚,就要扔下妻子?”
“臣自当为国效力,皇上…”
呼延安铎抬起眼来盯着呼延苍,眼神是如此坚定“四处跑不比在你府里方便,一来你那身子就是个问题。二来,阿尔古尚须磨练,朕希望等挛鞮师陶入关时,阿尔古已在朝中有个不可取代的地位,不让他有机会拉下阿尔古。”
“臣明白了…”
呼延安铎察觉呼延苍的落寞,放缓了语气说“等你好点,阿尔古势力也稳了,朕便让你去。”
“那臣先谢过皇上了。”
再见海东青时,我知道行军图已安然送到太子手中。我意识到平平安安地活在这宫内,不惹人厌,便是帮助太子哥哥与九哥最好的办法。虽对这结论有一丝酸楚,但却也暗暗松下一口气,心想…应该不难吧?心情轻松不少的我走在御花园的小径内,手里折着一枝芦苇,嘴里哼着前两日呼延安铎派来关雎宫表演的歌姬所唱的歌。
“公主慢点,伤还没好全呢。”
“谁说的,你瞧我现在这么活绷乱跳的,哪里没好全。”
“哎呀!公主你小点声。”叮当想拉着我,我甩开他的手,一转弯发现不知不觉走到了韶光楼外,那是教坊的歌姬舞姬日常生活与学习训练的宫殿。
我看见一群舞姬正在内院里嬉戏、聊天,而宫门外有个熟悉的身影站在不远处,直盯着里头看,看得出神。
“阿尔古…”我喃喃自语,我寻着阿尔古的眼神看去,他正盯着里头一个一身红色宫服的女人“俐姊姊。”
我奸诈的笑了笑,这小子,让你老犯在我手里。我假装没有瞧见他,直直往内院走去“俐姐姐!”舞姬们见我到来,纷纷跪地福礼“奴婢叩见公主,公主万安。”
“起来吧!本公主就是同俐姊姊说说话,你们做自己的事去吧。”我拉过虞俐的手“姐姐好久不见。”
“公主真是折煞奴婢,奴婢何德何能担得起公主这声姊姊呢?公主还是喊我虞俐吧!”
“没事!咱们是旧相识了,怕什么?听闻姊姊前阵子病了,还出宫养着,现在好多了吧?”
“承蒙天家庇护,一直用心替虞俐诊治。虞俐好了,又适逢……易主,才按规矩回宫。”我心里闪过一丝怀疑,一个舞姬出宫休养,父皇还派太医诊治?心中虽有疑虑,但心系着要捉弄阿尔古,也没有多想,与虞俐话家常后,便离开了韶光楼。
阿尔古见我出来,三步并作两步的朝我冲了过来,我吓得后退两步,见他欲言又止的模样,不禁笑了出来“将军这是怎么了?心急什么?”
“你认识她?”
“谁?”我故作不知。
“那个…那个姑娘…”
“哪来的姑娘?”我饶富兴味的看着他。
“就是…方才…韶光楼里…那个舞姬…”
我点点头,见他没再说下去,转身要走“等等!她叫什么名字?”
“我不知道。”
“你分明同她说话了!”他急得脸红。
“将军要想知道……”我盯着他看“唉本公主又饿又渴,要去那的凉亭歇会。”
我坐凉亭内,大口大口享用这阿尔古到御膳房拿回的一道接着一道的糕点、甜汤,来来回回他也跑了几十趟了。就见他汗流浃背气喘吁吁地说“吃饱了?”我点点头。
“那可以告诉我了吗?”
“本公主想看点余兴节目,到那翻两个跟头给本公主看看!”
他瞪大了眼,我以为他会斥责我然后离开,没想到他倒像玩具被抢的孩子,气极败坏有一脸委屈地看着我“跟你要个名字也那么难嘛!”
我惊讶的看着他那撒泼样,他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转头要走,而我心中也泛起一丝愧疚感“欸!好啦!我告诉你,别气嘛!”
他这才停下脚步,转过身来,我说“她叫虞俐,打小长在教坊里,舞姿曼妙长相出挑,号称教坊第一人!”我手势夸张的比划着,原以为阿尔古会不耐烦,没想到一回头他竟然一脸认真地盯着我瞧。
我心想:这小子脑袋真有问题。
除了觉得奇怪,也泛起一丝不忍,叹了口气说“唉,将军阿,教坊的舞姬…难听点就是宫妓…你要喜欢,求求皇上,你皇兄那么疼你,夜里必定就送去将军府了。明早就送出府,干净利落。”
“我就是不想如此对她…”阿尔古说。
“你是真心喜欢她啊?
”阿尔古没有回话,良久我淡淡的说“一名宫妓…皇上能答应吗?”我两人对视许久,半晌无语。
那日,用过早膳后,我便进了关雎宫的后厨房,到处忙活。过了中午才把与叮当学的滋养汤给做好了。我小心翼翼捧着食盒进了御书房。
“什么好东西这样端着呢?”
“皇上万安”我弯了弯膝。
“起来吧!不是说过伤好前不用福礼了吗?”
“安城早好了”我将食盒摆到了炕上的小木桌,端出了那汤,走到呼延安铎面前。“皇上,这可是安城自己炖的人篸黄耆肉骨汤,给皇上补心养气用的,冬日快到了,皇上可不能等冬日才进补。”我将盅摆到了呼延安铎手边,他眼带着玩味看了看我,才舀起汤喝了一口。“朕喝了,安城想要朕替你做什么啊?”
“皇上怎么这么说话,安城礼尚往来是照顾皇上的身子。”
“嗯?”
我笑了笑“安城听吴虑说,皇上这几日老喊腰酸背痛,其实阿,皇上这病不用吃啥药,找一日去骑马,流了一身汗,身子便舒爽了。”
“想出宫玩了?”
我点点头,笑得更灿烂,就见呼延安铎刻意叹了口气转过身去继续看着奏折,也不搭理我。
“皇上,安城有件事情能让皇上开心的,皇上听了要开心,那就得带安城去了。”
“说吧!”
“安城决定未来面对皇后娘娘与其他妃妾时,会「温、良、恭、俭、让」。”
呼延安铎抬起头看我“不给皇上找麻烦。”说着,我伸手要去舀那盅汤,想提醒他底部沉着上好的肉排,他却一把握住我的手掌。
他缓缓开口“别委屈自己。”
那句别委屈,让我一时间鼻头感觉一阵酸,赶紧扯开嘴笑了笑,摇摇头“不委屈的。皇上开心吗?”
“嗯,开心”
“开心?那就得带上安城……”
“丫头”呼延安铎捧起了桌上的汤,一口饮尽。刘妙琴慌慌张张的领着宫女往御书房走,母家出事她是知晓的,本还不以为意,而呼延安铎这几日没有踏足昭阳宫,又三番两次推托她的邀约,实在是让她慌了。不得不直捣黄龙到御书房找呼延安铎。
她到了御书房外,见吴虑守在外头“公公!”
“充媛娘娘万福!”
“公公,皇上可得空?”
刘妙琴看着吴虑神情慌张,看了看御书房内又看了看刘妙琴“充媛娘娘还是先离开吧!皇上正忙着呢,一会奴才再替您通报。”
吴虑话音刚落,刘妙琴就听到里头传来一对男女的嘻笑声。
“是谁在里头?”吴虑没有回话,刘妙琴自个东张西望了一会,气呼呼地转身离开了御书房。
第二十六章 玉充媛受刑(上)
金月坐在榻上,怀中抱着韩胥,她握着韩胥的小手陪着练字,兰蒲娜坐一旁,仔细绣着纺架上的冬衣。
“韩胥真棒。来,母后再陪你练下一个字。”金月轻声哄着,一旁的兰蒲娜理里了丝线,转头看着儿子温柔的笑着。
宫女端上一盘点心,低声说“皇后娘娘,玉充媛求见。”
“让她进来。”
“皇后娘娘万福,兰昭容万福。”刘妙琴满脸怒冲冲的,跪了下来福礼。
“起来吧!赐坐!什么事情这样气冲冲的?”金月淡淡问着,转头便又握过韩胥的手陪着练字。
“娘娘,你们怎么还有空在这练字、刺绣的?”
“不然本宫该在那?”金月连看都不看刘妙琴一眼。
“娘娘!嫔妾方才到御书房找皇上,外头的公公拦着,说皇上不得空,可嫔妾听见里头有女人的声音!您说说,咱们三人都在这,里头会是谁呢?”
“那怎么了?皇上对那安城的心意你是第一日知道吗?”金月挥了挥手叫来了奶娘,将韩胥抱给了奶娘。
“娘娘”刘妙琴不依不饶的说“嫔妾知道皇上对安城公主有意,但…这安城公主不是向来冷着皇上吗?可这回,安城可是在皇上御书房内跟皇上说说笑笑嫔妾…”
“好了!”金月喝止了声“与其去想安城是不是去魅惑皇上,你不如顾好皇上对妳的宠爱!”
“嫔妾知道阿”刘妙琴委屈的说“可是…最近嫔妾母家遭受池鱼之殃…皇上都没来昭阳宫了,皇后娘娘帮帮嫔妾…”
“急什么?忍着点,别这样到处横冲直撞的,皇上有责怪你母家吗?你何需如此着急?反倒落人话柄。回你昭阳宫好好待着,没事别乱跑!”
“娘娘…”
“回去!”金月喝斥。
“嫔妾告退”刘妙琴只好起身福了礼,离开了未央宫,守在外头的宫女看见她走出来赶紧迎了上去,刘妙琴一把推开要扶她的宫女,嘴里骂着“事不关己,己不操心!皇后怎么了?敢这样训斥本嫔,那日要让本嫔有了机会,绝对要叫这未央宫易主。”
刘妙琴离开后,挛鞮金月仍面色凝重了好一会,她唤来玲儿,在玲儿耳边交代了几句后。转头看到一旁的兰蒲娜,她伸手一把夺过她手中的丝线,摔到了地上。兰蒲娜赶紧起身下跪,就听见金月斥责“你别老是只会在这些事情上花心思,多带韩胥去皇上那走走,你不在乎也得替你儿子争气点。”
“是…嫔妾知错。”
“知错?”金月站了起身“错了便在这跪着好好反省,本宫要去小歇下。”
“是,恭送皇后娘娘。”
我与呼延安铎坐在听雨轩内,我拨弄着琵琶的弦,本还有模有样,两节音律过后,咚!一声,琵琶不受控制的发出怪声。
“哼!”我轻哼了声,放下了琵琶。
一旁的呼延安铎轻笑着“不是说跟乐师苦练多时吗?”
“安城对这就是没天分,皇上要喜欢,不如让奕王妃给您弹吧。”
“改日让奕王妃进宫,你同她请教请教。你在宫中若寂寞…也可以多找她。”
“皇上好似很看重奕王妃啊?”
“嗯,她是个善良的女孩,跟你一样。所以把阿苍交给她,朕很放心。”
“善良?奕王与奕王妃成婚前,皇上也不过见过她两面。怎么知道她善良与否?”
“她的眼神。眼睛是不会骗人的,从她眼里朕看见与妳相同的善良。”
他深情款款地看着我的眼睛,我低下头“皇上就不怕看走眼了?”
“不会,”他顿了顿“看走眼朕也认了。阿尔古常说的那句……什么来着”他搔了搔头,又故作恍然大悟样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我噗哧一笑“皇上今日召安城来,就是要听安城弹琵琶?”
“不是,朕有话同妳说。朕要阿尔古巡视各县郡粮仓、水库,月余后,会先从华阴县开始,朕要随着阿尔古去一趟,不然朕也放不下心。地方虽不远,但…快马加鞭来回也得花上一日的时间,还得勘查、巡视工程,那么怎么样也得六、七日。那段时间朕不在宫内,妳要好好照顾自己。”
我听他说着,点点头。“皇上也得保重。”看他嘴角泛起一丝温暖的微笑,我也不禁笑了起来。
“朕还得回御书房处理政事。你要没事就早点回宫去。”
“是,安城恭送皇上。”
送走了呼延安铎,我拿起了琵琶本想离开,低着头却瞧见呼延安铎的扇坠不知何时松开了绳,掉在地上,我低头去捡,一只踏着流金蜀锦绣花鞋的脚,就这么踩在我的手背上。寻着那双腿看了上去,刘妙琴瞪着我。
我深吸了口气“玉充媛您的脚踩到我了。”
她假意叹了口气,抬开了脚。
我直起了身子与她相视,我还是决定要吞下这口气,蹲下了身子“玉充媛万福。”福完礼,我站起了身,却听见她冷冷地说“本嫔没让妳起身。”
「欺人太甚」四个怎么写,她还真是表现得淋漓尽致,想起前日与呼延安铎的承诺,我亦不愿与她多争执,再次蹲下了身子。
“姚清依!妳到底是何居心?”
“安城听不懂充媛娘娘的话。”
“妳就如此心急的想魅惑皇上是吧?”
“充媛娘娘,这话不能胡说。”眼观鼻,鼻观心,我不愿与他对视,或许这态度更加激怒了她,就听见她扯开嗓门。
“本嫔胡说?这几日皇上在哪,妳就在哪,妳想做什么?封妃?贵妃?还是皇后?听雨轩、御花园、太液池、柏梁台,妳同皇上可没少逛啊!妳别痴心妄想了,本嫔今日就要妳认清自己的身分”刘妙琴如同泼妇骂街般,扯高了嗓音大喊大叫的,我半蹲着腿,本想着就这么撑着等她骂够了,也就没事了。
没料到我见她骂到兴致高昂处,竟抬起右手,抡圆了手掌状似要挥下。我本能地低下头,而叮当见状扑身过来就伸出了手臂护着我。
半晌,我只听见刘妙琴诺诺地说“皇…皇上…”
抬起了头,呼延安铎站在刘妙琴身后,面色阴沉沉的,紧紧抓着刘妙琴的手腕。见他到来,我才松了口气。
“皇上怎么…回来了?”刘妙琴说。
“朕掉了个扇坠子,走不远,便折回来捡。”他甩开了刘妙琴的手。
我递上了那个扇坠“恩,多谢。”呼延安铎接过了扇坠,看着我还来不及开口刘妙琴就抢着说“皇…皇上…安城公主不尊臣妾,臣妾…才…要教训、教训她。”
“喔?朕方才听着,听不出公主哪里不敬,倒是…怎么感觉玉充媛对朕的行踪,十分清楚啊?”
窥探皇上,罪名可不小,刘妙琴吓得跪倒在地“臣妾没有…臣妾只是无意间撞见皇上……”
“起风了。”呼延安铎没有管她,自顾自地看着我“妳没事便回宫歇着吧!着凉了可不好。”
我点点头,跪了安便离开了。
刘妙琴跪在地上,仰着脸拉着呼延安铎的衣角“皇上!皇上!臣妾真没有窥探皇上行踪…”
“事到如今,还要狡辩吗?”
“皇上,臣妾知错了…臣妾只是太久没见到皇上了,才会如此胡涂。”“玉充媛窥探朕的行踪,还在后宫内意图动用私刑。后宫之事本该是皇后掌管,妳就到未央宫去,把朕同妳说的话,告诉皇后,让皇后来裁决吧。”
“皇上”刘妙琴带着哭腔,眼眶已经红了“皇上饶过臣妾一会吧!臣妾之处了。”
“需要起奴送妳趟吗?”呼延安铎淡淡地说。
第二十六 章玉充媛受刑(下)
刘妙琴跪在未央宫正殿的大厅内,哭哭啼啼的,不停抹着眼泪。而挛鞮金月则是端坐在她那把凤椅上,扶着额,状似心疼地说“不是让你在昭阳宫好好待着了吗?怎么闯出这样的祸?”
刘妙琴早已泣不成声抽抽搭搭好一会才说出“娘娘…娘娘饶过嫔妾吧。嫔妾再也不敢了。”
“唉…妳要本宫怎么办啊?皇上亲口要本宫处置妳?怎么可能这样就饶过妳,万一皇上追究起来,本宫为妳承担责任不要紧,若皇上为了安城不肯放过妳,那可就不是在这未央宫挨挨宫婢的板子就了事了。”
刘妙琴抬起水汪汪的泪眼看着金月“妹妹,皇上心疼安城,也只能委屈妳了。”
刘妙琴点了点头。“嫔妾知道了…”
“来人,传板子,把玉充媛带到庭外,重责四十大板。”
“四十?娘娘”刘妙琴紧张地抬起头,她没法想下这样数目的板子打完该成什么样子了。
“本宫也没办法…得让皇上满意阿!忍忍吧!我会交代嬷嬷们利索点。”
刘妙琴被贴身宫女扶到了未央宫中庭,她看着长凳上摆着的竹杖,比从前宰相府的大杖厚了一倍,差点没软腿的她,还是宫女紧紧搀扶着才趴上了长凳。
几名宫女随即上前来将刘妙琴的肩、腿都死死按住。一名嬷嬷抬手就掀起刘妙琴的裙子,身手要推下她的亵裤。
“别!妳要做什么?”
“玉充媛可别这样叫唤,仔细扰了皇后娘娘,这褪裤受责本就是规矩。”说着也不待刘妙琴反应就将刘妙琴的亵裤给扒个精光。那雪白粉嫩的肥臀就这样暴露在空中。
受辱至此,刘妙琴还没挨打已经潸然落泪,出世以来,刘誉在大晋的官场都是一帆风顺,后期更有大晋皇帝的宠信,刘誉在官场中更是呼风唤雨。这样出身官家的嫡女,受到的对待已经可以堪比公主了,而如此大的凌辱更是生平第一次。
执板的嬷嬷,身形魁梧,粗壮的手臂抡圆了就重重挥下,啪!刘妙琴还沉浸在忧中,嬷嬷手中的竹板已经重重抽下,那臀办也随着板子狠狠弹了下,她一吃痛,按捺不住开始挣扎,宫女们只好多施了几分力狠狠压着她。
玲儿站在一旁,看着那竹板抽下,屁股蛋随着板子跳动着,而刘妙琴也随着板子不停的挣扎,那嫩白的臀肉随着竹板的落下,留下一道道的粉红的痕迹。
竹板打得越来越疼,臀上也越来越烫,那疼让刘妙琴发疯似,根本顾不得妃嫔该有的礼数,鬼哭狼嚎的求饶着。她感觉自已的臀已经慢慢肿胀起,臀上也越来越疼火辣。无奈四肢都被死死按住,她使尽了的力气依然无法脱离宫女们的压制。
竹板子一左一右有节奏的抽着,那两边的屁股蛋的臀肉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而那波纹的颜色越来越红、越来越深。臀已经肿的老高,竹板依旧无情的重重挥下,两办屁股已经一遍深红,感觉再打下去便要破了。嬷嬷见状,板子开始往下移抽向了那尚且白嫩的腿根,那儿的皮肉更是嫩薄,疼痛感更是钻心。
早已泪流满面气喘吁吁的刘妙琴,竹板子一抽到那儿,传来火辣辣的疼痛,她更是奋力挣扎,失声大喊着。“皇后娘娘!啊!娘娘救救嫔妾!”刘妙琴凄厉的喊着、求着。
一旁监刑的玲儿则是面无表情,看着那红肿的臀办已经开始印上一块块的紫痕。
玲儿走进金月的寝殿“打完了?”
“回娘娘,打完了。”
“如何?”
“一片奼紫嫣红。”
“嗯,让她如此猖狂,不是打算让这未央宫易主吗?本宫看,她还是先养伤吧。”
我坐在御书房的炕上,呼延安铎坐在书桌前,看着奏章,起奴低着头捧着一封信走了进来。“皇上,奕王送了封信来。”
“朕不愿见他,他就送完奏折又送信的,闹什么。”呼延安铎扔下笔不耐烦的说。
“皇上已经冷了挨打的玉充媛一个晚上了,现在又不肯听奕王的话去看玉充媛,那奕王自然是送完奏折又送信的。”我看着呼延安铎说。“听说玉充媛不肯上药……皇上气也该消了,去看看吧?”
“她如此欺负你,你也这般放过?”呼延安铎看着我。
我想了会,淡淡地说“皇上肯为了这件事替安城杀了玉充媛?”
呼延安铎皱了眉正要开口训我,我抢了话说“既然不会,那安城气坏自己多不值得啊!”我笑了笑,走向前指着呼延苍早些送来的奏折“奕王所言甚是,刘氏一族在朝中影响力甚大,而刘妙琴所为又非大错,皇上这样冷着实在不妥。况且,皇上要再不听奕王的,安城看奕王一会就要闯进宫来了,架着皇上到昭阳宫了。皇上就算还在气头上,也别让奕王再替皇上担心了。”
呼延安铎看向了起奴“去通知奕王,朕夜里会去昭阳宫,让他别再送信进来了。”
昭阳宫内,刘妙琴趴在床上,不只是臀上发烫连脑门也烫得吓人,但她仍不愿任何宫婢、太监靠近她,不愿上药也不愿服药,气恼的她,手边抓到了什么便直直摔出去,砸了好一会,一个金丝软枕砸到了呼延安铎脚边。
昭阳宫的宫女太监全都跪在寝殿内,根本没人在外守着,自然也不知道呼延安铎驾到。
“大胆!何人如此放肆!”吴虑扯高了嗓子喊着。
一行人赶紧转过身,将脑门全贴在地上“皇上万福金安!”
刘妙琴见状紧张地撑起身子,也要下床行礼,倒是呼延安铎先出了声“好了!免了!”他挥了挥手“通通出去吧,留两名宫女下来即可。”
呼延安铎边说边走到刘妙琴床边,坐上了床沿,看着刘妙琴发红的双颊皱了皱眉,伸出手盖在刘妙琴额头上。“烫成这样不喝药,是不是打算烧坏脑子一辈子做个傻妃子?”
两行清泪从刘妙琴眼角流下“臣妾以为…皇上再也不来了。”
“满口胡言,你做错事情,朕罚你,你就这般赌气?罚错了?”
“…不”刘妙琴紧张地扯着呼延安铎的衣袖“臣妾只是害怕皇上不理臣妾,皇上许久不来昭阳宫…臣妾才一时胡涂,知错了,皇上恕罪。别生气…”
“让朕别生气,便乖乖用药。来!”呼延安铎叫来了宫女,自己则退到了一旁。宫女们七手八脚的褪下刘妙琴的一群,呼延安铎从缝隙间看见刘妙琴或许是因为拖延用药的关系,紫青已化做黑青,原本白嫩的臀现下深红中夹杂着一块块得黑青,又肿得高,看上去实在吓人。
“唉”惊讶于金月的狠心外,他轻叹一口气,待宫女在刘妙琴上好药的臀,盖上一块白白的丝绸,他才走向前,轻抚刘妙琴沁着汗水额头。接过宫女端来得药膳“打得重了些…乖乖喝了,才能快点好。”
刘妙琴接过药碗,慢慢饮下,她揪着呼延安铎得衣袖,抬起脸泪眼汪汪得看着呼延安铎“皇上今日别走了,行不行?”
“夜深了,朕自然不在到处走动了。睡吧。”
太医妙手,不过四五日,宫人们便又瞧见,那刘妙琴穿得花枝招展,满面春风得拉着呼延安铎的衣襟在御花园内赏花,而那呼延安铎却是冷着一张脸,看不出半点情绪,倒是时不时得眺望着关雎宫的方向,偶尔皱眉、偶尔叹气第二十七章 赌气(上)
郑诗诗收到呼延苍不回府用早膳的消息,松了口气,放开胃口的大口吃喝,吃到一半许总管来报,有对老夫妇跟一个年轻女子要见王妃。郑诗诗嘴里还嚼着饭菜,听到了传话,赶紧擦了擦嘴走到了正厅。
刚踏进正厅,那对老夫妻拉着年轻女子就跪到地上“草民多谢王妃娘娘!多谢王妃娘娘!”
三人泣不成声,嘴里不停道谢,茫然的郑诗诗细问下。才发现这三人就是那日她在长安市集救下那名被强押上轿的新娘与她的父母。
“不过…你们是怎么找到这的?”
“回王妃娘娘”那年轻女孩开了口“草民到了刑部打听,得知是奕王替草民主持了公道。天还没亮就守在宫门口,希望能见奕王一面,当面答谢。但奕王只是淡淡地说,要谢便谢奕王妃吧!草民才来这找王妃娘娘的。”
郑诗诗心里忽感一阵暖流,这小子真不错,没抢了她的功劳。瞧这一家是又跪又拜的被捧得高高的郑诗诗对呼延苍心里添了几分好感。
过足瘾后,她瞧着那一家人过得实在是清苦,想要拿点什么补贴他们…却无奈…“许总管!去拿点银两来,赏给这家人。”
一旁的许总管听到这命令,忽然有点不知所措了“…娘娘,这府里的钱,都需要王爷…”
郑诗诗抬起那双勾人的桃花眼,瞥了许总管一眼。虽郑诗诗表面上和颜悦色的,但那双眼睛仿佛会射出剑般……他心想,龙配龙凤配凤,这夫妻俩还真是有共通处之处才能当夫妻,都如此叫人害怕。
许总管又考虑到现在人人都道:奕王十分疼爱王妃。身为奕王府总管的他,虽察觉不出什么特别的宠爱,但也不敢说奕王不重视这位王妃娘娘。斟酌之下还是不要得罪的好。
许总管封了些银两,又听从郑诗诗的交代好生将人送了出府。回头瞧见那王妃娘娘带着得意的笑容走回了后院,无奈地摇摇头。
夜里,郑诗诗坐在寝居内,正整理着自己一如瀑的长发准备就寝时,就听见外头一阵吵闹,寝居的门被打开,呼延苍一身酒气东倒西歪的走进来。
“这么晚没进府就是跑去酒楼喝酒了?”郑诗诗不耐地走了过去“春娘、小文去打水去,顺便泡壶热茶来。”
郑诗诗从侍卫手中接过呼延苍,呼延苍重重压到她身上,她重心一个不稳就跌坐在床上。
“哎呀!你小心点,压死我了。”
郑诗诗将呼延苍扶坐在床边,不料呼延苍紧紧抓住她的手臂,一把就将她压到了床上,她挣扎的想要起身,他却狠狠按着郑诗诗,发狂的吻咬郑诗诗露出的肩颈。郑诗诗死命挣扎,但越是挣扎,呼延苍就掐得越紧。
忍无可忍的她一咬牙,腿一踢,呼延苍腰间一吃痛往后一弹,竟飞到了一旁的炕上,郑诗诗见到他缓慢地抬起头,原以为他会发怒,不料他却是一脸茫然,吞吞吐吐好一会开口说出“谁…谁踢本王?”
郑诗诗见他似乎已经醉的分不清东西南北,又听他那么一问,她悄悄吸了口气,赌一把吧!
“王爷,您醉的严重,方才走路不稳撞到炕边了。没人踢你,是妾身拉你不住。”她说着还一边走到呼延苍身边,扶起他坐到了床沿,对外大喊“春娘!水呢?快端来给王爷洗把脸。”
呼延苍坐下后,扶着上腹,忽觉肚子一阵翻搅,他摀着嘴。好在郑诗诗眼捷手快,拿起方才春娘拿进来的空盆,递给呼延苍,呼延苍一把夺过空盆,将口埋了进去。
郑诗诗一边拍着他的背,又接过热帕子,替他擦了擦脸。呼延苍吐完后放下盆子,忽感全身瘫软,一躺,就正好枕上了诗诗的大腿。
诗诗一时尴尬,本想推开他,但一旁还有奴婢在,她只好温柔的将手拍上他的背“行了,收拾收拾,你们退下吧!”
春娘关上门,郑诗诗听见他喃喃自语“为什么…不让我去……我日日处理政事、夙兴夜寐,对大哥忠心不二…阿尔古他成日只想着往府里多添几个美人,为什么我不如他!”
郑诗诗听的模模糊糊的,伸手抚上呼延苍的背脊,轻轻拍着“别胡说了。王爷哪儿不如阿尔古了?”
“在我大哥面前就是!”呼延苍怒吼。
这回郑诗诗听清楚了,她叹了口气
“你是皇上的同胞亲弟,那是异母的弟弟怎样都比不起的。血浓于水,王爷。”
呼延苍闭着眼也不晓得是否将郑诗诗的话听了进去,郑诗诗贴近了点想看他到底是不是醒着。看见他那高挺的鼻子,如玉的肌肤,额头还算宽,就是双颊瘦了点。这匈奴人长得真的挺好看,怪不得他入关没多久,就有那么多官家女孩想进奕王府胜过想进皇上后宫。
郑诗诗还盯着看呢!呼延苍猛然翻个身与她对目,她吓得往后弹了下。
看着呼延苍直直盯着她,她假咳了声继续说“皇上只是希望王爷能…养好身子…日日往府里送进的补品,就足以证明王爷在皇上心中的分量了。”
“不是搪塞本王吗?”
“搪塞何需如此用心?还挑着选着,日日送的都不同,宫里有啥好的,也都是咱们奕王府先用上了。王爷多心了。”
她苦口婆心的说着,却只瞧见呼延苍似乎在自己腿上躺的十分舒服,慢慢地又闭上了眼,郑诗诗不敢乱动,深怕如方才那样,但这次过了许久,郑诗诗甚至听到他轻轻的鼾声…这回他真的睡了。郑诗诗叹了口气,原以为松了口气…双脚一用力,一阵沉重…一双腿,拉不出来了。
远方的天空泛起了鱼肚白,呼延苍稍稍苏醒,翻了个身,却听见一声小声地呻吟,他警觉的张开眼,发现自己躺在郑诗诗腿上,身上还盖着一件薄毯子,而郑诗诗依靠在床边迭好的被褥,坐着睡了一晚……
呼延苍慢慢想起昨晚,他缓缓起身,一手撑起郑诗诗的脖子,这样睡了一晚肯定要伤到脖子的,他小心翼翼的将人放倒,又拉过棉被,想要替郑诗诗掖好被却不小心翻起了郑诗诗的袖口,看见她手上有一条深红的环状鞭痕。
他皱了皱眉,下床取了药罐,又蹑手蹑脚的爬上床,拉起郑诗诗的手轻轻涂着药,或许是因为伤口疼,郑诗诗张开了眼,不知道眼前这男人拉着她手在端详什么…她诺诺喊着“王爷…”
呼延苍看了眼醒来的郑诗诗“弄疼你了?”
“不…没事。”郑诗诗嘴上说着,却抽回了自己的手,揉了揉“不碍事。”
“怎么弄得?”
郑诗诗听到这问题,忽想起被她扯下马的那个侍卫首领,噗哧一笑“不就那日抢花轿,被那个侍卫打的。”
“挨打那么开心?”呼延苍皱着眉不解地看着郑诗诗,难道这丫头喜欢人打她不成?
“不…妾身不是笑那…不是笑那。”
呼延苍见她说不出个所以然也懒得再问,到是想起了另一件事“那日那么多人追你,都追不上?”
“不是追不上,是刚好县令来了,他们不敢乱来。”郑诗诗说。
“本王见你跑给蒙奴追也是手脚挺利落的,不像你爹说的…”
“爹…爹爹向来担心我,他老人家过虑了。不过王爷,你知道吗?小时候妾身住在外祖家,是那村落里跑步是最快的,好多男孩子都跑不过我。”郑诗诗赶紧转了话题。呼延苍没好气的说“跑那么快做什么?未来打算干扒手还是偷儿,好跑给人追?”
郑诗诗没有回话,呼延苍看她仍然迷蒙的双眼猜想她昨日没睡好“你睡吧!本王上朝了。”
“那妾身得…”郑诗诗撑起身子,却听见他说“躺着吧!让奴才来。”
被方才接二连三的问题吓出一身冷汗的郑诗诗,如获大赦,赶紧躺回被窝里,闭上眼睛,过不久又昏昏欲睡了。迷糊中她听见了一名宫女的声音“王爷,药温…”
“倒了。”
“可是王爷这药…”
“本王说倒了!”
呼延苍一声怒斥,接下来是小宫女紧张的跑出外的脚步声。郑诗诗将被子拉得更高了,深怕那团火千万烧到她这条无辜的小鱼。
第二十八章 赌气(中)
郑诗诗贼头贼脑的绕道奕王府的书房前,看见书房门敞开,而里头只有蒙奴一人。
“蒙奴。”郑诗诗在外轻喊一声。
“王妃娘娘!”蒙奴见到郑诗诗先是眼睛一亮,又匆匆恭敬的行了个礼。“娘娘来的正好…”
郑诗诗见蒙奴没有要拦阻他,便踏进书房“怎么了?”
“娘娘再发发慈悲教教奴才吧。”郑诗诗看见蒙奴拿着一张写满歪七扭八字的宣纸。
郑诗诗笑了笑“没问题。”她拿起书桌上摆着的宣纸“娘娘!碰不得!”
郑诗诗看着蒙奴“这些宣纸每日都点过数量的,多了少了王爷都会追问的。你在这等着奴才,奴才去拿别的。”蒙奴说完就跑了出去。
诗诗松了口气,老天爷真是眷顾她,误打误撞得到这消息。她见蒙奴跑远了,赶紧踱步到书架旁,轻扣那些书背,到了原本藏行军图前,一扣,却听不见该有的声响。她心内一惊,又赶紧往其他处敲打,她拿开了书本,就见一卷轴横在里头,果真换了地方…她将书本摆回书架,深吸了口气,劝戒自己千万不能慌,这奕王府到今日并无任何异状,可不能自乱阵脚。
她慢慢走回原处,见蒙奴回来便借口怕擅进书房会惹王爷不高兴,将蒙奴带到了外头的凉亭练字去了。
她与蒙奴坐在花园内的凉亭,不久,便看见呼延苍领着阿尔古面色凝重匆匆往书房走去。蒙奴看见主子回府,也赶紧跟了上去。主仆三人就这么关进书房,郑诗诗自然明白出了大事,忍不住好奇心里又牵挂着那行军图换了位置之事。
她唤小文取来了纸鸢,又趁人不注意攀上了书房院子外墙,将纸鸢刻意扔到了书房外。才又蹑手蹑脚地走到书房外,她听见书房内的声音……
“皇上虽未追究……但这种事情绝不能有第二次。本已是囊中之物,竟让那大晋太子给破了阵法!这事得再从长计议。以前的那些都别用了。”
“三哥别急,前军的副首领努登已经回长安了,方才阿尔古已遣人去唤了。咱们把原因好好搞清楚,必不叫咱们苦心白费。”
听到这郑诗诗也大约理解了,小心翼翼地退出院子。
呼延苍一行人关进了书房已经好几个时辰了,连午膳没用,而奴才宫女们也不敢贸然送茶点入内,郑诗诗坐在松萝苑的凉亭外,手里拨弄着棋盘上棋子,心里还思量着行军图换了地方到底是奕王察觉了什么?还是奕王本身就疑心重?也思量着到底下一步该怎么走之时,忽然听到外头一阵闹哄哄的。
不久她竟见到几名奴才扛着奕王进了松萝苑。
“怎么了?这是怎么了?”
一名宫女慌慌张张地说“娘娘,王爷在书房议事到一半便晕过去了。”
郑诗诗追着众人进了房内,紧追在后的阿尔古从后的扶着郑诗诗的肩膀“三嫂!别急,三哥这老毛病了。”
呼延苍被摆上了床,一张本就没有什么血色的脸更加苍白了,整个人毫无生气,那张脸平静到还有无气息都不可得知,蒙奴跪到了床边,用手轻压着呼延苍的太阳穴与人中。
“蒙奴懂治病吗?”郑诗诗看着阿尔古。
“不懂”阿尔古摇摇头。
“那他干吗阿?”郑诗诗狠狠瞪了阿尔古一眼。
“他一直跟着三哥,三哥这是老毛病了。救急他还能,已经遣人叫御医去了。”
郑诗诗用力推了阿尔古一把“我说你三哥病倒你怎么一点也不急啊?”郑诗诗走到床边,摸了摸呼延苍的额头“怎么那么烫?快来人,打水来。”
“欸!什么我不关心,这场面我见多了。一会便没事了。”阿尔古解释之际,御医也已经被乙奴提着赶到了松萝苑。
郑诗诗坐在一旁看着御医替呼延苍又是把脉又是喂药的,折腾了好一会,呼延苍才缓缓张开了眼。郑诗诗刚想开口问,忽感身后一股凉气袭来,感觉有个又高大又阴暗的身影渐渐逼近。接着后来就传来一声声双脚扑通跪地的声响。
“皇上万福金安!”众人齐声喊着。
郑诗诗也赶紧跪到了地上“皇上万福!”
她面见呼延安铎的机会虽不多,但次次见着了呼延安铎,他总是和颜悦色的,一双好看的眼睛也往往含着笑。这次,他却冷着一张脸,杀气腾腾,也没喊人起来,只是听了御医的禀告后,挥退了众人。
郑诗诗守在松萝苑的院子内,不敢太过靠近,过了不久,一行与诗诗同守在门外的宫女与奴才就听见房内传来呼延安铎一声喝斥“放肆!”
寝居的门,砰的一声被打开,呼延安铎怒发冲冠的站在门内,而院子里又黑压压的跪了一遍。
呼延安铎环视众人一轮“每日给奕王送药的是谁?”话音一落,一命小宫女就膝行到了前头“奴婢芳儿在。”
“宫女芳儿失职,拖出去杖杀。”两名太监走向就要拖走那已被那旨意吓的瘫软的芳儿,郑诗诗也从那话里听出了端倪……
“慢着!”郑诗诗站了起身走到呼延安铎面前。“皇上,错不在芳儿,请皇上不要滥杀无辜。”
“滥杀无辜?”呼延安铎挑了挑眉,字字掷地有声,让郑诗诗不禁冷汗直流。
“这几日妾身看得很清楚,芳儿尽忠职守,是奕王不肯服药。芳儿面对皇上的旨意与奕王的任性,是两面难为。不禀告皇上就是落得今日要被杖杀的下场,但若禀告了皇上,芳儿是奕王的家仆,将来奕王府又该如何自处?只怕受的苦会比今日杖杀还难熬。”
“朕的三弟,在三弟妹口中就是如此冷血无情?”
“倒不至于冷血无情,只是任性妄为。而芳儿身为奕王的家仆……也难事事向皇上禀告,要禀告了皇上又怕奕王一时气恼而迁怒芳儿。”郑诗诗看着呼延安铎的眼神和缓了不少,但圣旨已下……
“皇上英明,芳儿确实有错,错在无法劝诫主子。方才肯定是奕王怕皇上动怒推诿责任,让皇上不知奕王错处,才会如此重罚芳儿。既真相大白……”
呼延安铎瞧了瞧瘫软在地的芳儿“嗯,放开她,宫女芳儿无法劝阻主子任性,便罚俸一个月吧。”他走到人群面前,看着还跪在人群中的阿尔古“你没事便回你府里去吧。”转头又对着郑诗诗说“三弟妹。阿苍有下人照顾,你便陪朕到花园里走走吧。”第二十九章赌气(下)
郑诗诗和呼延安铎走出松萝苑
“皇上…”
“三弟妹不用如此客气,这只有咱们两。”
郑诗诗看了看呼延安铎,缓缓开口道“大哥。”
“嗯!走吧”
呼延安铎与郑诗诗走在花园内“阿苍那病是打从出生就有的,起初只是容易喘,后来便加重到稍稍累着,就会这样晕倒在地。匈奴的医术不如汉人,实在是查不出原因,只能让阿苍尽量养尊处优。这对重武的匈奴人来讲……阿苍因此备受冷弱,造成他古怪的这性子,你可得多担待。”
“是。”
呼延安铎叹了口气“他这病还是十多岁那一年朕母后求着跟随汉使来的御医替他诊治,才知道是先天性心疾。其实也不难处理,只消按时服药便可。这几年他随朕出征在外,因为俘虏了不少汉人御医,入关后又有更多更良好的药材随咱们使用,其实已经好了许多。御医首领也说了,按时用药加上适当的练武强身,痊愈也不是不可能的。可是他竟然因为同朕赌气……”
“王爷是希望能够为皇上分…”
“朕知道。”呼延安铎抢过诗诗的话“但朕真的是不放心,也不敢拿他那身子去赌。父王、母后接连去世,征战中也死了好几个知心的弟兄,朕就剩他与阿尔古在身边了。朕禁不起失去任何一个…尤其是阿苍。”
呼延安铎说的沉重,郑诗诗却微微的笑起来“大哥这话,王爷要是听了肯定会乖乖吃药。”
呼延安铎苦笑了下“还得这样哄才肯吃药?他这般误会朕这大哥,朕才不同他解释。”
“大哥不说…可是诗诗总可以告诉王爷诗诗听到什么吧?”
呼延安铎没有回答郑诗诗,只是浅浅一笑“大哥找你不只是要告诉你这,以后阿苍服药这事情,就交给你管。”
“啊?”郑诗诗满脸不情愿,呼延安铎也没有生气只是笑着说“三弟妹不是说了?奴才们难抗奕王的命吗?”
“那…我这王妃也很难抗拒…”
“方才三弟妹那气势,大哥相信你能够让阿苍服药,更何况你是奉朕的旨意,你代表了朕。要是他不愿意,你尽管告诉朕。起奴!”呼延安铎朝后头喊了一声,一抹身影立刻从天而降跳到呼延安铎身后“腰牌。”呼延安铎伸手要了起奴的安排,淡淡地说“回头朕再给你一个”说完转身将腰牌交给郑诗诗“拿着!以后你要进宫,没人可以拦阻,你也不需要等阿苍陪同才能入宫。这样你告状便容易多了。”
郑诗诗苦笑了两下,接过了腰牌,福礼谢恩。
几日过后呼延苍坐在书房内提笔埋首着,忽然书房的门被推开了,呼延苍听见一声“奕王万福”
“本王让你进来了吗?本王好似说过没命令不准进入书房。”呼延苍没有抬头淡淡说着。
“奕王息怒,诗诗只是奉旨来让奕王服药。”
呼延苍这才抬头,看到郑诗诗温顺的跪在底下,但嘴角那抹笑,他看到就有气。这丫头这几日借口圣旨,要让他按时服药,不管分地方,哪都闯。
书房、操练场、宣政殿外、紫宸殿外、甚至自己沐浴更衣时……郑诗诗这三弟妹是越来越得大哥的欢心,但呼延苍极度怀疑这丫头是故意卖夫求荣。
郑诗诗见他没有反应,自己起身将药端到呼延苍身边,扫了一眼桌上的东西。
“王爷,喝完这帖,以后便只是一些滋补的补汤了,也不会那么苦了,王爷坚持点吧!”
“笑话,本王怕苦吗?拿来!”呼延苍抢走了郑诗诗手上的药碗,手一抬头一仰,碗底便朝空了。
郑诗诗见呼延苍悄悄皱着眉,她笑了笑从怀里拿出帕子,里头包裹着一粒脆梅。“给。”郑诗诗那双漂亮的眼睛笑着了一弯明月,呼延苍撇了撇嘴接过脆梅。
刚含入口,就听见门外许总管说“王爷,外头来了皇城的公公,说是皇上要王爷即刻进宫。”
到奕王府请人的公公,并没有将呼延苍带到了紫宸殿奕没有带往御书房,而是穿过了这些地方到了长乐宫最里头的金龙殿,呼延安铎的寝居。
公公推开了金龙殿的门“奕王请。”
呼延苍踏入金龙殿正厅,没有见着呼延安铎,左转进了偏殿,看见呼延安铎拿着一卷书端坐在炕上读着书。而呼延安铎的脚边有着一张半身的春凳,而炕上的小桌,摆着一根拇指粗的藤条,是呼延苍熟悉不过的东西……
根本是场鸿门宴,呼延苍脑筋里一片空白,不知该如何是好。
呼延安铎盯着书本的双眼,稍稍往上一抬,便瞧见呼延苍傻愣在一旁,双眼茫然,他嘴角便勾起一抹邪笑。“打算一直站在那?”
呼延苍这才缓缓踱步到呼延安铎面前“皇上万安”他弯下膝,却没听见呼延安铎喊他起身,他单脚跪地,双眼则是直直盯着呼延安铎的鞋。
“最后一帖药喝了?”
“皇兄料事如神…”
“嗯,朕该奖赏奕王妃。”呼延安铎放下手上的书卷“也该罚你,方叫赏罚分明。”
呼延苍吞了吞口水,只是把头垂的更低。
“你知错了吗?”
呼延苍低着头是一句话也不说,而呼延安铎本来平静的眼神也因为他的倔强渐渐泛起火光。呼延安铎腿一勾,那春凳就横到呼延苍眼前。
“既然不知道,朕就教到你知道。”
呼延苍缓缓移动自己的脚,期间不断悄悄抬眼偷瞧呼延安铎,他悠悠的褪去外袍,卷起衣袖,半截粗壮的手臂暴露在空中。呼延安铎无意间回头正好与呼延苍四眼相对,呼延苍赶紧垂下了眼,瞧见呼延苍的小动作呼延安铎忍住笑意,崩起脸说“要朕请你吗?”
呼延苍这才认命地爬上了春凳,那春凳只比呼延苍的上半身多上一截,人趴上去后,一双长腿已经没有地方可摆,只好跨在凳子的两侧。
呼延安铎拿过那只藤条,一挑,深衣长袍被高高掀起,里头的亵裤仅是轻薄的丝布所制,因为呼延苍趴着而轻贴在呼延苍的臀上,让他臀部曲线毕露。
那藤条就这么抵在臀部的最高处,轻轻拍着那挺翘的臀肉。忽然,藤条在空中形成一个圆弧夹带着吓人的风声,狠狠抽上了呼延苍的臀峰。呼延苍深深吸了口气,赶紧咬住了自己的嘴唇,以防那呼疼声没出息的从齿缝间窜出来。
呼延安铎一面训斥,一面挥着藤条,下下都照着那臀峰狠狠抽下。“你三番两次不肯服药!还不知错!”
呼延安铎一派轻松地挥舞着藤条,藤条却下下发出吓人的风声
“在你府里你怎么说的?不怕死只怕不能为国效忠,是吧?”讲到这呼延安铎又多施了几分力,藤条抽到臀峰上发出啪啪的响声。
“分明同朕赌气!”
那一鞭鞭藤条,都带来火辣的疼痛,像蛇咬般狠狠咬住臀肉,疼痛虽难耐,但呼延苍依然一身傲骨,紧紧抓住春凳的凳脚,死咬住嘴唇。
呼延安铎稍稍倾身看见呼延苍那一脸要强死撑,更是怒火中烧。将藤条举的更高,快而重的抽下,让藤条在空中制造出更大的风声。
眼见着呼延苍就要撑不住,双脚开始难耐的蠢蠢欲动着,想撑起身子,却被那藤条一次又一次的从新打趴回凳子上。
此时,呼延苍的嘴上也失了防守,总算因为鞭打而发出了低呜。
呼延安铎这才满意的笑了下,将藤条往下移,抡圆了手臂,狠狠往呼延苍的腿跟抽起“噢!”随着那声呼喊,呼延苍差点往前扑倒在地,泪珠也浸湿了春凳下的地毯。
“错没有?”呼延安铎手执藤条轻拍着呼延苍的臀,呼延苍忍住声音,点了点头。
金龙殿内的大床上,宝蓝色的帷幔轻飘着,呼延苍下身的亵裤也经被褪到了大腿,臀上盖着一张湿巾子,人还不安分的要撑起身子,呼延安铎轻按着呼延苍的肩“怎么?想回府?那朕让人就这么把你扛回去,顺道叫上两个太医,随你回府诊治。”
呼延苍这才静了下来,好好趴在床上。
“好好待着,等能动了再回去。朕有话同你说,几日后朕与阿尔古一同出巡,你留在长安,监国之事,便交与你。”
“皇兄…”呼延苍抬起头来看着呼延安铎。
“除了你还有谁能让朕托付?”
“臣弟必当不负皇兄重望。”呼延苍说。
“另外,不只是国,还有朕这个家,你也要替朕看着。”
“臣弟明白。”
呼延安铎伸手拍了下呼延苍的后脑。
我坐在关雎宫偏殿的炕上,听着郑诗诗说。
“总之,这计策也尚不确定,我只趁着呼延苍不注意时草草看了下。但能确定的是元军也尚未拿定主意,不妨趁现在一切还不稳,赶紧赶路,拉长与元军的距离,也免元军增兵。”
我点点头“多谢诗诗姊,这话我会传给太子哥哥的。”我拿起桌上绣到一半的荷包,继续绣着“诗诗姊近来颇得皇上信任,在奕王府日子也好过不少吗?”
郑诗诗贼贼的笑了下“那是,虽称不上是呼风唤雨,但总算是不枉王妃两字。”她缀了口茶“公主缝什么呢?”
“荷包,这金线是从寿佛寺求来的,是好几个得道高僧念经加持过的,绣在荷包上,能保平安。也给姊姊绣个?”多谢公主美意,但我向来不信鬼神。”
“是吗?”我抬起眼看见郑诗诗脸庞一个浅浅的酒窝“不过姊姊脸上这酒窝有个有关鬼神的传说呢!相传人死后,会上黄泉路,路上盛开着只见花,不见叶的彼岸花。花叶生生两不见,相念相惜永相失,路尽头有一条河叫忘川河,河上有一座奈何桥。一个叫孟婆的女人守候在那里,给每个经过的路人递上一碗孟婆汤,凡是喝过孟婆汤的人就会忘却今生今世所有的牵绊,了无牵挂地进入六道,或为仙,或为人,或为畜。可是总有那么一部分人因为种种原因,不愿意喝下孟婆汤,孟婆只好答应他们。但在这些人身上做了记号,这个记号就是在脸上留下了酒窝。这样的人,必须跳入忘川河,受水淹火炙的磨折等上千年才能轮回,转世之后会带着前世的记忆、带着那个酒窝寻找前世的恋人。”
郑诗诗专心的听着,听完后却不以为然地笑了笑“要是真的,那今生我怎么就嫁与那个蛮族了?”
话至此便尴尬了,这不是怨我将她推入火坑吗?我尴尬的陪笑着,垂着头又绣起荷包,忽又抬起头“姊姊喜欢品茶,我这有些上好的白毫银针,姊姊便带些回府去吧!”
郑诗诗点点头“看看这时辰,搞不好奕王也要回府了。那,我也回府了。”
郑诗诗回府后便未见到呼延苍,自己了用了晚膳,洗过澡后,回到了松萝苑才看见呼延苍已经趴在床上裹着被子。
“王爷您啥时候回府的?妾身没瞧见。”
“刚进门”呼延苍说
“王爷困了?”看着呼延苍没有太多反应“那妾身快点拾掇拾掇,将灯吹了王爷好休息。”
郑诗诗手脚利落地整理了自己的头发,站到了床边“王爷”
呼延苍抬起眼来看她。
“您起身来,让妾身进去。”呼延苍睡在床的外侧,挡住了要到内侧的郑诗诗,但呼延苍臀上还阵阵刺痛,压根了不想动。
“唉!你!你就不能这样跨进去吗?”
“那怎么行!妾身怎样都是女子,怎能这样跨过男人身体的?”郑诗诗气恼的看着呼延苍。
“你就跨进去!”
“不行!”郑诗诗不清楚呼延苍在坚持什么,口气也越来越差。
呼延苍瞪了郑诗诗一眼,将身子往里头移“你睡外头行了吧?”
“那里头才是我的位置,你快下来让我进去。”
呼延苍已经不知道该如何掩饰臀上的伤,又被郑诗诗这般胡搅蛮缠,一时气愤的他将棉被蒙上了头,留下句“你爱睡不睡”
本以为这样就能让郑诗诗打退堂鼓,不料呼延苍忽觉自己脚踝一紧,郑诗诗竟用力拉住自己的脚踝,将自己一把扯下床。呼延苍摔到了伤处,疼的弹起身子,跪在床下,而郑诗诗已经躺到了床上。
“郑诗诗!”呼延苍怒吼着。“你不许乱来”郑诗诗张着大眼说了句“要不我就跟皇上说你秋后算账!”
呼延苍死命瞪着郑诗诗连喘了好几个粗气,想起自己身上的伤实在不好在跟她斗下去,他躺回了床,翻过了身背对着郑诗诗“来人!把灯熄了!”
松萝苑内顿时陷入一片黑暗,臀上的伤让呼延苍难以入睡,他轻轻翻过身,却瞧见身后的郑诗诗也睁着眼睛还没入睡。
“还不睡?”
“王爷不也是吗?”郑诗诗翻了翻身子看着呼延苍“瞧王爷眉头深锁,今日进宫与皇上谈的不愉快了?”
“没有的事。”
“王爷别这样闷闷不乐了,王爷病倒那日,皇上着急是谁都看的出来,皇上还同妾身说了,说他禁不起失去你。”
呼延苍的脸上泛起了一丝郑诗诗至今第一次看见呼延苍真真切切的微笑“别多话了,睡吧。”
第三十章荷包
我坐在御花园的湖边,拨弄着手中的花朵“刘石明日出宫?”
“是!刘侍卫说他会快去快回,方才刘侍卫去拜见了霍大人,还交代了奴婢有急事可以到南军找他的拜把兄弟。”叮当说。
“他就是如此小心翼翼,你让他别急,好好把消息送给骆大人,皇上也不过出宫几日,不须过度担忧。”
“是!”
“安城公主!”远处传来一个男人大喊的声音,我抬头看见阿尔古独自站自那儿,手捧着一堆桃子……
我吃着阿尔古巴巴送来的桃子。阿尔古蹲在湖边的假石上,看上去心事重重。
“你就告诉我,那个俐姊姊喜欢什么行不行?”
“女孩子喜欢的她都喜欢!”我大口大口咬着桃子。
“这叫啥答案啊?能不能有个最喜欢的?”
“哎呀!将军府里头那么多夫人、小妾的,你啊!干脆办个竞赛,让她们选出最喜欢的首饰、胭脂什么的,这样你不就知道女人最喜欢什么了吗?”
“有道理!”阿尔古双掌一拍,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欢天喜地跑走了。
看着那神情,我摇了摇头“唉!大元也真够可怜的,这种傻小子也能当将军。能保家卫国吗?”
“谁能不能保家卫国啊?”一个低沉的男音从我身后传来,我转头看见呼延安铎一脸笑意慢慢走了过来,我爬了起身“皇上万安!”
“起来吧!朕,过两日便要出巡了,找的时间来看看你,到关雎宫没瞧见人,原来在这和阿尔古吃桃子。”
我把怀里另一颗桃子递给呼延安铎“可好吃的!皇上尝尝。”
“朕想要这个。”他比了比我手中吃了一半的桃子。
“无赖!不要拉倒!”我看他满脸笑意,分明是调戏本公主来着,我把那颗完整的桃子收回怀里。
“别生气了,朕不在宫中那几日,奕王夫妻俩会暂居宫中,你要有任何事情,便找他去。他会照顾妳的。”
我点点头,又听到他说“朕走了阿,过两日你到不到城门送朕?”
“皇上出巡想必王公贵族皆会到场送皇上,安城向来不爱那种场合。”
“朕明白了,那你好好保重。等朕回来。”我听见他声音里有些许失落,听着他的脚步声渐远“皇上!”
我追了上去,递过一只荷包,墨绿色底的荷包,正面绣着几朵祥云,背面则是金丝线绣成的「平安」二字。不擅女工的我,不管是那祥云,还是平安二字,都是歪七扭八的,本看着如此粗糙的绣工,是连送都不想送出去的。
但想到那从寺中求来的金丝线,是可以保平安的……我便还是…
“这金丝线是寿佛寺里求来的,能保平安,保佑皇上……一路顺风。”
他拿着荷包端详许久,我红着脸颊说“绣得不好…”
“朕觉着挺好。”说完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低头看着我“公主也得平安等朕回宫。”我点点头。
阿尔古的将军府,虽不如奕王府占地广,但无论是大厅、主苑还是姬妾们住的后院都是一片碧玉辉煌,气派无比。
阿尔古穿过主厅,到了后院,将军府的后院是一片出自名家之手的庭园造景。而阿尔古也有如名家心细手巧,他摆在府中的姬妾是各个如花似玉、气质出众的。阿尔古进院子时,姬妾们全聚在后院中谈天、品茶、赏花、扑蝶,打打闹闹的让那庭院的风景是更比名山大川迷人。怪不得大元的官员是欣羡阿尔古多过奕王了。
阿尔古刚踏进后院,四、五个姑娘就一同扑了上去,左左右右的拉着阿尔古的手臂,七嘴八舌的“将军!将军今日进宫怎么那么久啊?”
“想死咱们姐妹了。”
“将军!带咱们去游湖吧!上回说好的。”
几个姑娘使出浑身解数,又拉又扯得,扯的阿尔古一身衣裳都皱了。
“好了!好了!安静点!成日里这样闹。”阿尔古喝斥了句,坐到了庭院中的石凳上。“爷是有事要你们办。来人!”
几个小太监抱来一箱箱的珠宝,看的几个姑娘眼睛都亮了。
“出个题给你们,你们现在给爷选,选出一样你们一致最喜爱的。选好了,爷有奖赏。”
“哎呀真的啊!”一群姑娘开心的泡到了珠宝旁,再那儿又挑又选,你一言我一语的选着、闹着。
午后,呼延安铎经过韶光楼外的小庭院,见到了阿尔古熟悉的背影,本想开口喊他,却瞧见阿尔古身边站着一名舞姬,舞姬将阿尔古握着一条珍珠项链的手轻轻推开,那名舞姬淡淡笑着,阿尔古却是一脸落寞地离开了。
呼延安铎没有去追离开的阿尔古,反倒是等到他走远了,才屏退了左右,独自走往那小庭院中。
虞俐转过身见呼延安铎前来,即刻福礼跪地“皇上万安。”
呼延安铎冷着张脸,并没有让虞俐起身“你方才与阿尔古在说什么?”
“将军大人见奴婢立后宴上舞跳得好,想赏奴婢一些东西,但奴婢没有收。”
呼延安铎看着她,思量了许久才缓缓开口“虞俐,妳求朕让妳回教坊,那妳就要谨守妳的本分,不要忘记当初的诺言,好好待在教坊。”
“奴婢谨遵圣旨。奴婢真的没有与将军多言。”
“嗯…”呼延安铎又盯着虞俐许久,才离开了韶光楼。第三十一章巫蛊之祸(上)
呼延苍与几位大臣坐在奕王府的书房内,一边饮茶一边商讨着清理大晋遗党之事,三番两次被大晋遗党逃离布下的陷阱,士气大受打击外,呼延苍一派人也被挛鞮氏的臣子紧咬不放。
几位军机大臣都皱着眉,气氛像结冻似的凝重到只有细碎低谈的声音。呼延苍深深叹了口气,扶着额思量着,却听到外头传来几声女孩子的嘻闹声,嬉闹声越来越大,也吵得呼延苍头疼不已。
“蒙奴!哪个没规矩的在外头吵吵闹闹?”
蒙奴开了书房边的窗,呼延苍正好抬起头顺着窗外看去,瞧见矮墙外,一个身影坐在秋千上,忽上忽下的,迎着风笑得灿烂。而那个身影的主人便是郑诗诗。
呼延苍咬着牙对着蒙奴说“让她要玩,回松萝苑玩去!”
“是!”
蒙奴离开书房但没有多久,他便诺诺的走了回来,低着头走到呼延苍桌边“王…王爷”
呼延苍没好气地说“怎么?”
“王妃说…松萝苑里也没有秋千…让她上哪玩?”
蒙奴禀告完,底下就传来几位大臣窃窃私语,甚至有几声轻笑,让呼延苍脸黑地吓人。一名大臣为舒缓气氛,假咳了几声“王妃娘娘年幼自然是活泼点。”
奕王的脸上挤出一个可怕而怪异的笑容“各位大人稍待片刻。”
书房外的郑诗诗正坐在秋千上,吆喝着小文推着秋千。
这秋千是当时大晋太子府内所留下的,呼延苍一直嫌它碍事,想着人拆掉它,却迟迟未动工。而今天更让呼延苍确定要拆了秋千的心。
那秋千已年久失修,入关时太子府内又有一场大战,秋千已有多处残破不堪,而郑诗诗坐在上头晃的老高,就听见那绳子接缝处嘎吱作响。
郑诗诗浑然不觉依然笑的开心,还嚷着要小文推高点。她不仅没有发现秋千的异样,也没有发现站在下头,从书房走出来面色沉重的呼延苍。
呼延苍见到秋千上的郑诗诗,笑容如春风抚过人脸,裙襬随风飘逸,如同一朵盛开的花在风中摇曳着,那幅美景,让呼延苍一时看走了神,怒火也随之熄灭。但不料还不等他反应过来,那绳索的一边竟啪!一声散开了,郑诗诗一时不稳,随着婢女门的尖叫声而飞了出去。
郑诗诗飞到空中,本可一个空翻,侧身落地,但一旁的呼延苍见到郑诗诗飞了出去,他着急地跑到秋千前方,想要去接住郑诗诗。
好心办坏事,他这出现反而使的郑诗诗不敢轻举往动。
呼延苍感觉到郑诗诗的身子撞上了自己的胸口,有股力量虽然是轻微但呼延苍却实实在在地感受到,他的身子随着一股力量推着他飞了几吋,才又站稳了脚步。
郑诗诗知道自己如果毫不防备的落下,那她与呼延苍都会摔个狗吃屎,但又不能闪开,只能轻用内力抵开了呼延苍,让两人不硬生生地撞上,但自己最终还是因为碍于呼延苍而崴了脚。
“王…王爷”
呼延苍刚想发怒,忽觉怀中人儿一软,他赶紧接住,拉开了郑诗诗的裙襬才见到诗诗的脚踝已经红肿了一大块。他一把捞起郑诗诗,就这么打横的抱着回到书房。
呼延苍也不管满座大臣的狐疑眼光,抱着人直直往书房的后厅走去,将人放上了平时午睡用的罗汉床上。
他掀开郑诗诗的裙襬,手轻握着那红肿的脚踝
“嘶…王爷…”郑诗诗呼着疼。
呼延苍没有抬头,只是低声喊着“蒙奴,去宫里请御医来。”
“王爷,方才总管来报,王爷与大人们的轿辇备下了,皇上要出发了,王爷是不是得去……”
呼延苍这才想起这今日是呼延安铎出巡的日子,午后众人便得去宣政殿外送行。“眼下这情况妳是不能去了,妳在等着蒙奴带御医来替妳诊治。等本王回来再收拾妳。”
郑诗诗看着呼延苍匆匆离去的背影皱着眉,心想:还不是你这蠢木头害的!她本想呼人过来伺候,却猛然想起这书房此刻只剩她一人,大好时机不可错过。郑诗诗单脚跳着,跳出了后厅,跳到了书柜旁……
我坐在关雎宫的内苑里,细细品着手中的茶,就听见宫门外传来两个小娃的声音,伸长了脖子就瞧见宫外两个小小的身影,被侍卫挡在宫门外。
“吴忧!”我挥了挥手招来了吴忧“公主。”
“做什么呢?”
“回公主,是…大皇子和长公主呢!也不知道为什么跑来这玩了…身边没瞧人跟着。闹着要进来呢!”
原来是呼延安铎的一对儿女,看着两个小孩被挡在门外,似乎显著我十分小气……两个孩子能有啥大碍的?“吴忧,让侍卫别挡了,他们要进来玩便进来吧!”
两个孩子在关雎宫内苑中开心地追逐着,我低着眉喝茶也不愿理会。
忽然看见一双大眼睛贴在桌边看着我,大皇子眼巴巴的看着我桌上的茶点,我随手捏起一块,交与了他,他塞到嘴里轻轻说了声谢谢。
“嗯,你这小子,长的倒是挺像你父皇。”
“姊姊!”长公主靠了过来“妳也是公主,那妳也是父皇的女儿吗?”
我差点没把口中的茶喷了出来,叮当见状赶紧靠了过来拍了拍我的背替我顺气,我吸了好几口气才说“这问题妳还是问妳父皇去吧!”
“姊姊!妳会踢毽子嘛?教我们吧!”
那丫头将毽子摆到了桌上,瞧着两个孩子看我的眼神,我无奈地起身。
毽子踢着正热闹,两个小孩像在看英雄般看着我,鼓掌叫好。忽然听见宫门外传来一个尖锐而苍桑的女声“哎呀!小祖宗们!你们跑这来干什么?”
一个老仆妇跑了过来抓着两个小孩就要往外带,嘴里还不干净的咒骂着我和这关雎宫。
我一个气不过,反脚一踢,毽子不偏不倚的踢种老仆妇的脑门“大胆奴才!见到本公主不用请安问好吗?”
两个小孩看见这情景,竟开心的拍手叫好。
老仆妇这才不甘愿的跪下福礼“是长公主与大皇子自己跑来这的。狗奴才!你这嘴要再如此不干净,本公主便让人把你舌头割了!滚!”
郑诗诗半卧在罗汉床上,望着窗外出了神,心想着:那行军图看起来是日日换位置摆的,呼延苍真是谨慎,但老天爷似乎更眷顾于我。
还庆幸自己的行踪尚未曝光,傻笑之时……
“乐什么呢?”呼延苍低沉的声线唤醒了郑诗诗“没…没有。王爷回来了?”
“嗯…”呼延苍冷冷地应了声,走到了郑诗诗身边,手就抓着郑诗诗的脚踝。
“御医说休息几日便可好了。”郑诗诗说。
“嗯,还是得进宫吧?”
“是”郑诗诗急匆匆的放下腿,差点又因为脚疼而往前摔,幸好呼延苍一把接住她。郑诗诗禁不住的呼疼声,另呼延苍不耐的“啧!”他弯身一拉将郑诗诗背到了背上。
“王…王爷…我自己能走…”
“走?等你这脚走到皇宫,皇兄也回宫了。”
因为怕摔倒,郑诗诗轻轻倚在呼延苍的背上,呼延苍的背还算宽厚而结实,那么靠着在这微凉的傍晚,还有点温暖。
郑诗诗就这么被背进了马车,她刚刚坐稳了身子,呼延苍也跟着钻进马车,他袍子ㄧ撩一摆,坐正了转头便直直盯着郑诗诗,盯得诗诗背脊发凉。
呼延苍手ㄧ拉就将郑诗诗拉到了腿上,这个位置实在是有点尴尬,郑诗诗羞红了脸,她双手抵着呼延苍的大腿,想要直起身子。却被呼延苍按住了肩膀,呼延苍大手一挥。
郑诗诗感觉臀上ㄧ疼,虽然隔着衣裙不大有感觉,但两人这有名无实的夫妻,现在处于如此暧昧的姿势,仍让郑诗诗羞得难受。但呼延苍显然没有感觉到诗诗的心情,只是不满意惩戒的成果,他竟将诗诗的裙襬撩起,只留下当中的亵裤。
举起手照着那圆圆的翘臀就挥下手,啪啪声响起,还回荡着呼延苍的训斥声“你当本王的奕王府是给你游玩的后院吗?在大臣面前丢脸!”
“欸!噢!噢!”郑诗诗死命推着呼延苍的大腿,想要脱离魔爪,但马车摇晃她不好施力,腿上的伤隐隐发疼,呼延苍又死命压制着她,让郑诗诗只能饱受摧残。
巴掌一下下的落下,感觉到自己的臀上印下一个又一个的巴掌印“秋千那么危险你还爬!不要命!”
“放开我!好疼!”郑诗诗没有放弃那「垂死的挣扎」。
呼延苍松开了手,郑诗诗总算可以直起身子,飞快地躲到马车的一角,与呼延苍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呼延苍不理会郑诗诗闪着怒火的双眼,慢条斯理的理了理自己的袖口开口说“那秋千明日本王就让人拆了!还有,记住了!府中也就算了,进了皇宫还这样闹!本王就把你送到刑部去定罪!”
郑诗诗皱着眉,咬牙切齿的说“是!王爷!”随即撇过头不再看呼延苍。
呼延安铎离宫已经三日,我都将自己锁在关雎宫内,除了偶尔造访那呼延安铎的一对儿女外,再没有接触过他人。本想着可以见到郑诗诗,但听说她还在养伤,也没有再多打扰。
这日,未央宫的侍卫忽然带了人,到了关雎宫内,搜宫。
第三十二章巫蛊之祸(下)
昨日晚膳过后,听见外头喊了一声「刺客」,紧接着就是一阵宫女、太监的喧哗,宫中守卫的脚步声与喝斥声。
我扶着叮当的手走到宫门外,看见皇城内一片乱糟糟,守卫队与我宫中的侍卫说了几句话后便匆匆离开。
“公主,不要紧,清华宫内闹了刺客,守卫们正巡视各宫抓刺客呢!容奴才到宫内巡巡。”侍卫走过来向我禀告,我挥了挥手“去吧!”侍卫巡过关雎宫后,并无发现任何异样,原以为这事情就这样过了,想不到隔日,宫中守卫开始逐宫搜查。
我坐着正殿里,看着一群太监在关雎宫内进进出出,关雎宫内的柜子、架子、箱子,所有能关上的、能藏东西的,都被打开,里头的物品也被掀的一团乱。
看着满地杂乱。
“公主实在对不住,皇后娘娘说了,昨日刺客闯入的大皇子的寝殿,事关皇子不得不小心,也怕宫中有其他娘娘、公主受害,所以才要逐宫搜查。”领人还搜宫的守卫说。
我半信半疑地看着他,又看了看那些正搜宫的太监们,淡淡的开口“找刺客?梳妆台的妆奁盒子里能藏刺客吗?”
守卫没有答话,我也不愿再理会他。
过一会,不出我所料,他们便从我的床下「搜出」一个布娃娃。
那领着人来搜宫的守卫,拿着那娃娃对着我“敢问公主这是…”
我瞥了一眼随即知道这场闹剧到底在演什么?我冷笑了声“你应该比本公主更清楚,毕竟是你的人放进我宫里的。”
“公主可别冤枉奴才。”
“谁冤枉谁呢!怎样!搜出东西,还不回去交差?请示你们主子!看是要把我斩了还是押入大牢!”
“公主同奴才到未央宫走一趟吧?这事还要皇后娘娘做主。”
未央宫内早已摆好了阵仗,皇后,刘妙琴与兰蒲娜齐聚一堂,脸上那无奈万分的表情还真是回事。
明知道这是龙潭虎穴,我却不得不往内走,我回头望了眼未央宫的大门,门外的吴忧神色担忧、紧张,见他如此我也只能露出个微笑希望他能安心。
我蹲下福礼“皇后万福。”
“跪下”她平淡的说,我不愿多做争辩,跪了下来。
“你可知罪?”
“安城有何罪?”
挛鞮金月将方才侍卫首领的布娃娃扔到了我的跟前“你有什么可说的?”
我这才细看了那个娃娃,是个纯白的锦布制成,上头绣着生辰年月日,和韩胥的名字。
我轻笑“皇后娘娘,这摆明了是陷害,安城不懂这种巫术。”
“陷害?从你宫中搜出来的,怎么叫陷害?你说你不懂巫术,但是本宫倒听说你时常礼佛,前阵子还出入寿佛寺。”
“寿佛寺乃国寺,怎可与巫蛊混为一谈?况且,大皇子的生辰年月日,安城该如何得知?”
皇后笑了笑“大皇子的奶娘呢?”
我看见一名仆妇跪了下来“奴婢在。”是前几日跑进我的宫中,被我狠狠教训的那老嬷嬷。
“你说。”
“这几日大皇子与长公主都在关雎宫玩耍,奴婢跟在身边,安城公主曾问及奴婢皇子与公主的生辰,奴婢没多想便给公主说了。”
“你说谎!你到关雎宫让我赶了出去!谁跟你这贱婢说过话!”听见她句句陷害虚构,我气的双手颤抖了起来,指着她大骂,转头又对着低着头不发一语的兰蒲娜说“怎么?他们说我陷害了你的儿子,你却一句话不说?”
“不得放肆!安城公主,兰昭容不过是为人谦和你怎可如此无礼?现在人证物证皆在,你还有什么要说的?”挛鞮金月重拍了一下凤椅的扶手,指着我问。
见她如此,我笑出了声音,众人似乎被我这举动吓得不轻“人证物证?一个不知道哪来的布娃娃和一个宫婢的片面之词?她分明陷害本公主!”
“不能听信宫婢的片面之词?那公主的难道就不是片面之词了?”刘妙琴手里拿着茶杯,淡淡的说。“皇后娘娘,这样各说各话也不是办法,事关皇上独子,昨日清华宫还闹了刺客,也不知道是不是同一人所为?不如动刑拷问,方能得知真相。”
“动刑?刘妙琴!你是想严刑逼供,逼出冤狱是吧?”
刘妙琴瞪着我“严刑逼供?光凭你在未央宫如此放肆,就该赏你板子了!仗着皇上护着你,今日……”
“玉充媛!”皇后喝止了正要失控的刘妙琴“玉充媛的话在理,若这样各说各话也不是办法,不如上刑审问。来人!”
见他们今日就是想逼死我,我不知道有什么理由让我可以坐以待毙。我迅速地站起身,就要往外跑。
一个侍卫凌空跳起,一脚就踹上我的肚子,我往后一弹,重重摔在地上。“公主!”叮当刚想要扶我,就被人从后驾着。
我扶着上腹,仍疼得无法动弹,就被一群嬷嬷七手八脚地抓起我,将我按上了早已备好的长凳。
他们的爪子在我身上是又拉又扯得,令我难过,甚至恶心得想吐,我感觉他们手移到了我的臀上,无奈却被死死按着无法挣扎,接着他们竟然动手扯开了我的亵裤,我忽然感觉下身空荡荡得,意会到他们在做什么后,我感觉脑袋一阵发烫,气得咬牙切齿。“王八蛋!我会要你们付出代价!”我怒吼了句。
身后的嬷嬷手执着两指厚檀木板子,从空中重重抽下,那嬷嬷身材粗重,操起那厚重的板子如同拿戒尺般轻松从容,即便是如此重的板子都在空中发出吓人的风声,可知力量之大。
板子抽上了臀,那白嫩圆滚的臀肉就被狠狠压下,再抬起时已经留下一抹嫣红。板子带来的厚重的疼痛让我臀上瞬间感到胀痛,也令我守不住嘴,痛叫着。
嬷嬷不待我挣扎,手上的板子就又重重落下,接连抽在那臀的顶点,那细嫩的臀肉,随着板子渐渐变红,而我也随着板子的落下,一下接着一下失声尖叫着。
十多下过后臀峰已经是变成深红,泪水溃堤地留下,额上也沁出细细的冷汗。
我依然咬着牙咒骂着他们,却丝毫无法减少那疼痛,甚至听到刘妙琴羞辱似的轻笑,骂得越凶,他们就笑得越乐。
虽然我看不见自己的臀,但却扎扎实实的感觉到臀上阵阵发烫,夹带着一阵阵麻痛,而板子不停抽下,疼痛也越来越剧烈。
或许是臀峰已经肿得吓人,那嬷嬷的板子开始往下移,抽上了仍一片白嫩的屁股蛋上。
板子一下接着一下狠狠抽着,下下夹着风声,重重的拍上那臀办,屁股蛋上的肉随着板子而跳动。
我感觉到整片臀已经又肿又胀又烫,但板子没有半点停下的意思。
当板子又再度下移狠狠抽上腿根,我疼得差点翻下长凳,臀上也传来噬骨的疼痛,那时我已经不顾一切的痛哭流涕,嘴里甚至开始胡言乱语着,我已经不需任何人将我按住,因为我清楚地感觉自己是瘫软在那长凳上的,耳边传来叮当的哭声,我使尽全力抬起头来,充满泪水的双眼模糊中看见孪鞮金月嘴角的笑容。
吴忧守在未央宫门外,隐隐约约听见叮当的哭声、板子声,甚至是自家主子的喊叫声。他大概能猜想到发生了什么事情,他紧张地盯着未央宫内,却不见任何动静,他忽然像想起什么似的,转头就跑。
吴忧一路跑到了长乐宫的偏殿,却被侍卫挡在门外“大胆!做什么!”
吴虑已随皇上出宫,外头的侍卫虽是熟人,但现在偏殿内的不是呼延安铎,他们也不敢任意放行关雎宫的人。
“大哥!快!替小的通报奕王,说安城公主快死了!”
吴忧气喘吁吁的求着,侍卫听见了,只要吴忧在外头等着,自己进了偏殿,却迟迟不见人出来。
主子现在是死是活他都不清楚,那是一刻也等不及,看着人迟迟不肯出来也无任何消息,另一名侍卫却死死拦住他。
吴忧噗通一声跪到地上,大喊着“奕王殿下!求求您救救公主吧!奕王殿下!”
他一下一下嗑着响头,嘴里大喊着请奕王营救安城公主。
“住嘴!再闹把你拖出去打死!”侍卫的刀已经抵在吴忧脖子上,吴忧却不肯就范,仍然激动地喊叫着,
侍卫也陷入一片两难。
两人僵持不下时,一个女声传来过来“怎么了?闹什么?”
吴忧回头,郑诗诗正从外走来。
“王妃娘娘!”吴忧膝行到郑诗诗腿边“娘娘!快救救公主!公主快被皇后打死了!”
郑诗诗看吴忧已经嗑出血的额头,又加上那流满泪水的脸,口齿不清的描述着自家主子身陷危险,她想也不想,一把拽起吴忧。侍卫见状也不敢在拦,就让郑诗诗拉着吴忧进了偏殿。
“王爷!”郑诗诗看见一脸从容端坐在座上呼延苍,进来禀告的侍卫仍跪在地上。“王爷!公主出事了……”
“嗯!”呼延苍头也不抬。
“王爷不主持公道吗?”郑诗诗皱眉。
“后宫之事自由皇后做主。”
“王爷,公主是遭人陷害,这已非后宫之事啊!”吴忧跪在地上哭喊着。
“这有你这奴才说话的份吗?”他冷冷地喝斥着,郑诗诗看呼延苍如此冷静,一句也没多问,明白了他搞不好早在吴忧来之前便知道未央宫出了事,只不过事关安城公主与皇后的争执,他不愿插手罢了。
“王爷”郑诗诗开口“安城公主若有个三长两短,皇上知道王爷明知却不出手相救,皇上该怎么想?又该有多伤心?”
呼延苍重重阖上手中的书,瞪着郑诗诗说“你胆子越来越大了?”
郑诗诗看出呼延苍是打定了主意不管姚清依,那多说也于事无补……
“你不救是吧?我救!吴忧!走!”郑诗诗说着转头就跑出长乐宫,呼延苍看着她的背影,无奈地扶着额头,喊了声“起奴!”郑诗诗跑向外央宫,宫外的守卫出手拦,却被郑诗诗一脚一个狠狠踹倒在未央宫外的庭院。
坐在未央宫正殿的众人,听见外头一阵混乱,随即就看到郑诗诗推开众人,走了进来,连礼都来不及行,她抓住执板嬷嬷的领子,就将人拉倒在地。
“大胆!奕王妃妳这是做什么?”皇后拉高了嗓门喝斥着。
郑诗诗没有理会金月,低头看着已经奄奄一息的姚清依,那臀已经是一片深红,更有多处是黑色的淤块,看上去怵目惊心。她见姚清依如此受辱,不禁也鼻酸,拿出怀里的帕子,轻轻盖上清依的伤处替她遮羞,这才转头看着皇后。
“皇后娘娘,你怎能如此动用私刑呢?”
“你一个小小王妃,也敢在本宫面前这样指手画脚的?安城公主行刺皇长子,本宫不过秉公处理。”
“皇后是如何断定安城公主行刺皇子的?有什么凭据?”郑诗诗不服的说。
“本宫有没有凭据也不需要你来过问,不懂规矩,擅闯未央宫,还打伤宫婢。即便你是奕王妃也不该如此,来人!”皇后一喊,外头就传来句“奕王到!”
呼延苍从容地走进正殿,对着皇后拱手行礼。
“苍弟来了?”
呼延苍轻应了声,眼睛扫过这未央宫内一片狼藉,抬眼看着皇后“皇嫂这是怎么了?”
“苍弟啊!你这王妃也太没规矩了,本来本宫是要治她罪的,苍弟既来了,人便让你领回去好好调教吧!”
呼延苍瞪了眼郑诗诗“她在皇嫂这不守规矩,回去臣弟自会好好教训她,还望皇嫂见谅。不过……这安城公主?”
“她对皇子下蛊!”皇后将手中的娃娃交给了宫女,宫女低头递给呼延苍“这是她宫内搜到的,本宫怀疑,连昨日的刺客也与她有关,所以正在问话。”
“人被打成这样了,还有办法说话吗?”郑诗诗质问皇后,呼延苍一把将她拉到了身边“住口!”呼延苍轻斥着。
“皇后娘娘,这娃娃也说明不了什么?”
“是,所以本宫正在审问,必会细细调查。本宫知道,苍弟奉命监国,但这是后宫之事,还不劳苍弟费心。”
“是,后宫之事自有皇嫂做主。”
“王爷……”呼延苍没有理会郑诗诗““但,这事牵涉皇长子,还是皇兄的独子,事关重大,自不能如此含糊,不如送往刑部调查吧?臣弟必当好好监督。”
“不过是后宫有人陷害皇子也无须闹到刑部,这是家事。”金月不肯让步。
“安城公主身分敏感,若真与刺客有勾结,那皇嫂的话便错了,这绝对是国事,而非家事了。臣弟方才来的路上,已经让人通报了刑部,不如,就让安城公主先回宫养伤,伤好了再到刑部受审。有刑部监看着,皇嫂无须担心。”呼延苍不待皇后回话“来人,把公主先扛回关雎宫。”
看着呼延苍一行人带着安城离开了未央宫,金月一把摔破了桌上的茶杯。
“那个郑诗诗真是大胆!敢破坏本宫的好事!”
刘妙琴神色紧张地看着金月“娘娘!人被他们接走了,没能在皇上回来前弄死这安城公主,等皇上回宫……”
“还等皇上回宫?一会儿他们便会要人去通报了……”金月轻闭着双眼淡淡地说“那就算皇上不回宫,在那儿下道旨就能把咱们给斩了。你怕不怕?”她抬眼瞪着刘妙琴,刘妙琴一张脸已经吓得苍白。
她轻笑了声,唤了玲儿过来“让宫里的侍卫首领立刻出宫,去找皇上,把今日在未央宫发生的事情,告诉皇上。”
玲儿福礼退下,一旁的刘妙琴紧张地说“皇后娘娘…您这是…您不想想怎么隐瞒皇上…”
“为何要隐瞒?本宫没做错事。咱们阿,得先见到皇上。否则要让他们去说,你我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她转头看着一旁低着头的兰蒲娜“皇上要回宫,你就立刻带着韩胥与本宫会合到城门去接皇上,知道吗?”
兰蒲娜低着头轻轻说了声“是”
第三十三章:心疼(上)
关雎宫内一群宫女在寝殿内外忙进忙出,郑诗诗也守在寝殿里,呼延苍坐在正殿里,他低声问蒙奴“让你再搜宫,如何了?”
蒙奴将一只小盒子交给了呼延苍,此时郑诗诗走了进来“王爷”
“如何了?”
“暂时无恙,劝了好久才喝下药,正歇着。太医说或许半夜会发烫…”
“恩”呼延苍轻轻应了声,虽说他早料到皇后会趁此机会整顿姚清依,但见到方才的伤势,了解了皇后布得局后,他内心里还是微微一震,这事若不好好处理,那姚清依就算不被打死也会皇后也能利用朝臣将她逼死……女人的妒忌心真是吓人。他叹了口气“蒙奴!先派个人去通报皇上。”转头又交代郑诗诗“本王得去趟刑部。”
郑诗诗点点头,“你若无事便早点回长乐宫…”呼延苍伸手要扶郑诗诗的手臂,却被郑诗诗有意无意地躲开了,只留下一句“我想在这照顾公主。”
“那便随你吧。”呼延苍吃了鳖,心里虽不愉快,但有更重要的事情在眼前,他也只是随便应付了下便离开了关雎宫。
到了丑时,郑诗诗撑着头坐在关雎宫的寝居内。入了夜,姚清依果然全身滚烫了起来,方才她同宫女忙了好一会才让清依再度睡下,看着清依仍轻轻拂动的眼皮与睫毛,郑诗诗便知道她睡的并不安稳。
叮当端来了一杯茶“王妃娘娘,您已经守了一夜了,要不回长乐宫休息吧?奴婢怕妳身体受不住…”
“没事…我…”
姚清依寝居的门被推开了,郑诗诗回头看,呼延安铎还来不及换下一身衣裳,便风尘仆仆地赶往关雎宫,郑诗诗看的出来他一身疲惫,还有那出乎预料的冷静,呼延安铎没有说半句话,只是慢慢走近床,而宫女们跪地请安的声响,也吵醒了浅眠的姚清依。
郑诗诗见状便默默的退出门外,呼延苍与呼延阿尔古已经在庭院内候着。
呼延安铎看见姚清依如同一个破损的布娃娃,趴在床上。她的臀上虽然盖着一条白丝巾,但那丝巾薄得令呼延安铎能看见她臀上些许的黑色肿块。见伤势之重他倒吸了口气,觉得自己如同面临窒息般难受。
而那臀的主人因为发烫,额头上渗着细细的汗珠,双眼空洞无神,只是直直盯着前方。
“清依…”他轻声甚至能感觉自己的声线颤抖着,姚清依抬起了眼,望着他的眼神依然如此冷淡,如同蒙上一层冰雾般,而冰雾的后方是浅浅的怨恨,没有半丝委屈、半点依赖、甚至是半点感情。
她不哭不闹反令他更加难受与心疼,而那眼神更如同一把利刃刺进呼延安铎的心口。
“清依”呼延安铎伸出手想要碰碰她那苍白的小脸“妳听朕说…”
他的指尖轻碰上姚清依的脸,她却转过了头,指尖轻滑过那冰冷的脸颊“始作俑者。”
平淡的控诉,残忍的握着那把刀不停的搅动,搅着呼延安铎原就血流如注的伤口。他面对他生硬而冰冷的背脊。他收回了自己的手。
郑诗诗站在庭院外,不久就听见呼延安铎急促的脚步声,他拉开了门走了出来,那双眼睛布满了血丝,一张脸似乎比方才更加阴沉黯淡了。
呼延苍等人看见这情景也不敢多说话,就见呼延安铎喃喃自语着“她带着哭哭啼啼的蒲娜跟韩胥,告诉朕,宫中闹了刺客有人想要杀害韩胥,关雎宫搜出了巫蛊,她问了安城两句,安城便顶撞她、谩骂蒲娜,她才不得已惩罚了安城。不得已?”
郑诗诗看见呼延安铎像是快失去理智般,她不自觉的往后退了退低下了头。
“到底怎么回事!”他一声怒吼,郑诗诗感觉整个世界都震了一下。
呼延苍轻叹了口气,走向,将手中的娃娃交给了呼延安铎。
“侍卫搜宫,从安城公主床底下搜出这个娃娃。皇后似乎认定是安城公主所为,还认为安城公主勾结刺客,试图残害皇子。安城公主不承认,皇后便上刑审问。”
呼延安铎紧捏着娃娃仔细端详的“皇兄,臣弟让人再次搜宫…在搜出娃娃的床底找到这个。”呼延苍交出了一颗橘红色的珠子,呼延安铎看到那珠子,双眉一皱,郑诗诗甚至能从他双眼里看到火光。
“朕去找她!”说完,抬腿就往关雎宫外走。
“皇兄!”呼延苍与阿尔古齐声喊,追了上去。
第三十四章:心疼(下)
“皇兄!皇兄!”阿尔古跟呼延苍追在呼延安铎身后,两人一个跨步双双跪到呼延安铎身前。皇兄!使不得啊!”呼延安铎没有理会跪在地上的两个弟弟,只是一昧地往前走,阿尔古情急下往前一扑,抱住呼延安铎的大腿。而呼延安铎仍没有任何反应。眼见他的就要跨出关雎宫,呼延苍给阿尔古使了个眼色,阿尔古这才咬牙跳起身,一把扯上了呼延安铎的后领,奋力拉住他。
呼延安铎怒火中烧哪还分抓着他的人是谁,转身就一拳要往阿尔古身上槌,阿尔古早就有防备,他往下一窜,窜到呼延安铎身后,两手环过呼延安铎的胸,往上架住了他的臂膀。
呼延苍也冲向前,跪在地上死死抱住呼延安铎挣扎的身子“皇兄!现在真的不是时候,遗党未清,北方鲜卑蠢蠢欲动,还靠表舅的军队驻守边关!你若现在处置了皇嫂,后果不堪设想啊!”
呼延苍不间断地分析利弊,深怕他一喘气,呼延安铎就会跑出门去杀了金月。话说完了,他感觉呼延安铎的挣扎渐小,才敢渐渐松开手,呼延安铎喘着粗气,身后的阿尔古仍死死勒住他。
“放手!臭小子!”他手往后一身拍上了阿尔古的后脑。阿尔古看呼延苍已松开了手才敢放手,跟着呼延苍跪到了呼延安铎跟前。两人双双叩地“臣弟该死!”
“你们俩是该死…”呼延安铎轻轻地说“但朕还不要你们死。”他叹了口气看向远方的郑诗诗“你辛苦了”
郑诗诗低下头“谢皇上关心。”
“她…同你还算说得上话…这段期间,你多来看看她吧!”
“是!”
呼延安铎看了跪在地上的两个弟弟“都累坏了吧!留在长乐宫休息吧!朕,需要静静!”
呼延安铎独自一人坐在思语阁内,他手里拿着一壶酒,豪迈地往嘴里倒,却赶不走脑海里姚清依的眼神……
冰冷而哀怨的双眼,在他脑海里渐渐化作一个圆滚滚闪着灵气的大眼睛。
那年他还是个惨绿少年,而那双大眼睛的主人只是一个五六岁大的小女娃,总是拖着一匹小木马,跑到思语阁内,嘴里说着他还十分陌生的汉语,纵使呼延安铎不曾回答他,她却从来不停下那喋喋不休的小嘴。
而每每被发现这小女娃在思语阁内,呼延安铎总是被她身边的嬷嬷一阵毒打。
呼延安铎对这小女娃开始产生了怒气,一回她拖着那匹木马来到了呼延安铎,她骑在木马上笑得开心,却看得呼延安铎一把火,他脚一勾,女孩连着木马摔得人仰马翻。
呼延安铎逞了一时之快,小女孩却哭得惊天动地,许久不见该照顾她的奴才出现。
呼延安铎看着梨花带雨的女孩,心中忽感愧疚只能抱起她哄,为了哄她还冒着外头的大雨抱着她在外头花圃内看着路过的小蚂蚁。呼延安铎高大的身躯挡住了那娇小的女娃,雨水只打在呼延安铎身上,小女娃半点未湿。
两日后,受到风寒的呼延安夺独自躺在思语阁的床上,浑身烧得滚烫。他睁开了眼,又看到那双大眼睛,小女娃疑惑地伸手碰了碰他的额头,那双眼忽然透露出惊讶与着急,不知道是不是看差了眼,那圆溜溜的双眼竟然蒙上一股水气,嘴里念念有词。
不久他便失去了意识沉沉睡去,再醒来,就看见满屋的太医,而当年的大姚皇后抱着那小女孩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看着太医替他诊治,这才捡回了一条命。
呼延安铎想起了那段往事,酒灌得更凶了,他摸出怀里的荷包…细细地瞧着。
宣政殿上呼延安铎已将近两日未阖眼,酒气未消的他,略倚在龙椅上。底下的大臣们排排坐着,一名大臣开口“皇上!臣听说这几日宫中为了巫蛊、刺客之事大乱。安城公主身分复杂,心存不轨,如今还滥用妖术,臣请皇上,当机立断,立斩安城公主,保我大元!”语毕,大臣们的附和声四起。
宣政殿上呼延安铎已将近两日未阖眼,酒气未消的他,略倚在龙椅上。底下的大臣们排排坐着,一名大臣开口“皇上!臣听说这几日宫中为了巫蛊、刺客之事大乱。安城公主身分复杂,心存不轨,如今还滥用妖术,臣请皇上,当机立断,立斩安城公主,保我大元!”语毕,大臣们的附和声四起。
呼延安铎双眼布满暗红的血丝,死死盯着说话的大臣,眼里尽是凶光。他缓缓撑起身子,这动作落在呼延苍眼里,他背脊发凉,赶紧发话“皇上!”
呼延安铎停了下来。
“臣以为,死生有命,富贵在天。若鬼神有知,不受邪佞之诉;若其无知,诉之何益?巫蛊之术只是传说,不可信。臣记得从前族里的大祭司也常说,诅咒根本是无稽之谈无须放在心上。”
呼延安铎站起了身子“奕王言之有理。若诅咒之术有效,众爱卿们当初又何须跟随朕苦苦守在塞外,与姚兵大战三年?不可信也。”
“皇上!”呼延苍刚松一口气那个挑事的大臣又开了口“就算巫蛊之术不可信,但行巫蛊之人害大皇子的心是确确实实的。皇上不可轻易放过安城公主。”
“大人为何口口声声说是安城公主下的蛊?”沉默已久的郑寅出了声“臣是看着公主长大的,公主深居后宫哪懂这种巫术?更何况公主心性善良,诚心礼佛更是不可能有害人之心。”郑寅垂着眼帘淡然的说“臣读史书,曾读过,前朝曾因巫蛊酿下大祸,牵连众多无辜,当时的崇德皇帝悔不当初。皇上可要引以为戒。”呼延苍缓缓地转头望了眼他那外表平静如水,言语却铿锵有力的岳父大人。
“郑尚书说中了一点,你们口口声声说是安城公主下蛊,但这事还没有一个定论呢!污蔑公主可是大罪。”呼延安铎眼神凌厉,一群大臣低下了头,呼延安铎朝中间扔了一个布娃娃“看看这娃娃上头绣的生辰八字,再看看这!”
吴虑捧着一个木盘上头摆着一个荷包,向大臣们依依展示“这是安城公主亲绣的荷包,两个绣功全然不同,如何说布娃娃是公主所做?”
“那也可能是公主让人所为。”
“你有何证据?”呼延安铎眼睛一扫,那大臣闭上了嘴。
“刑部尚书!”
刑部尚书站往前来“臣在。臣已派人仔细调查此事,还无法知道刺客与布娃娃到底有何关联?刺客尚未落网,也不能确定布娃娃为何人所为,除了布娃娃出现在关雎宫,并无任何证据能说是安城公主所为。”
“这事已交由刑部办理,在没有一个结论前,任何人再敢污蔑公主,斩。”呼延安铎说完,手一甩,离开了宣政殿,呼延苍这才松了口气。
下朝后,呼延安铎听到关雎宫来人禀报,公主烧一日没退,身子虚弱已经咽不下药了。他还未换下一身朝服便赶到关雎宫。进了寝殿,他看见趴在床上的姚清依,紧闭着眼,双脸潮红,呼吸厚重。紧皱的眉头看上去就叫人心疼,人仍在昏睡。因为出入的太监、宫女、御医实在太多,郑诗诗寻来了一条较宽松的裙子,替安城穿上,好遮住伤处。
“些许是因为趴着…无法咽下药。”郑诗诗说。
“朕试试看。”呼延安铎轻扶着姚清依,小心翼翼将他抱上了腿,他打开双腿让臀落在他双腿的空隙间。手搂着姚清依的背,一手轻压着她的膝头,姚清依虽是秾纤合度,但人昏睡,全身的力量毫无保留的释放在呼延安铎身上,怕她摔落在地,呼延安铎也是得用力撑住姚清依,让她能挺直背脊,好让郑诗诗喂药。众人七手八脚地端药、喂药的,忙了好一会。才又让姚清依趴回了床上。
看着姚清依依然睡得不安稳,呼延安铎扭干了毛巾,轻轻盖上她的额头“伤好点了吗?”
“皇上别急,才两日,那伤肯定是需要时间养的,已大致消肿了,但有些……瘀青实在看着怵目惊心。”郑诗诗当然知道她的话会触怒呼延安铎,但目睹姚清依所受的苦,郑诗诗说什么也无法眼睁睁的看一切如同船儿行过水面,毫无痕迹……
呼延安铎点了点头“起奴”呼延安铎唤来门外的起奴“那珠子送去皇后那了?”
“回皇上,送去了!”
“嗯”呼延安铎站起身“她若还未好转,需要喂药,你再让人来找朕。”
“是!”郑诗诗蹲了蹲身子看呼延安铎离去“恭送皇上。”
起奴陪着呼延安铎走出了关雎宫,吴虑靠了过来“皇上,您一晚上未阖眼……不如先回金龙殿歇息吧?”
“要朕歇息是吧?”呼延安铎停了脚步“摆驾清华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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