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续之《五美吟》案
且说去年三月贾府老太太为宝玉和黛玉订婚,王夫人虽然心中不快,怎奈贾政因和林如海秉性相投,又念及妹妹贾敏,也是全力赞成老太太的亲事,元春因老太太和父亲都是此意,也不想多事,更兼是薛姨妈亲自保媒,王夫人发作不得,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亲事定下,本说订婚完几个月,即当完婚,不想天有不测风云,老太太竟一病不起,终于针石无效,驾鹤西行,临终告诉贾政,自己和南安太妃是老姐妹,宝玉和北静王交好,凡有急难,都可相帮。贾政含泪应下。
贾府阖府缟素,宝黛二人也只能等孝期过后才能完婚。宝玉无奈,仍只能和大观园剩下的姐妹游玩。只是史湘云越发淘气,不时扮成男妆和宝玉出去游玩,这日清晨,宝玉并扮成男妆的湘云忙忙地赶过东府来。早有东道主世袭三品爵威烈将军贾珍率诸公子贾琮、贾珩、贾琛、贾琼、贾蓉、贾蔷、贾菖、贾菱、贾芸、贾芹等;迎候宾客。贾赦现身上袭着将军武职,故也出来应酬,皆因有了些年纪,况辈分又高,只应景点卯而已。一应大小事宜都付与贾珍调停。
偏那贾蓉眼尖嘴快,忙悄悄地拉住宝玉,眼睛膘着一边的湘云诡笑地说:“这位公子竟眼生的紧,像是没见过?”宝玉忙向他使眼色并胡乱搪塞道:“原是外面的朋友”。贾蓉又眯着眼道:“可有爵位么?”湘云一边嗔道:“你这猴儿倒是很会伏上水啊!便是没有爵位就来不得吗?”贾蓉忙陪笑道:“公子莫怪,”遂又伏在宝玉耳边说:“只是平常倒还罢了,今日这射圃比不得往日,父亲巴巴地摆这个谱,原是为的巴结那些个要紧的人,不是混玩的,唉,说出来又要打死我呢”!一边乜眼瞄着着贾珍从那边过来,忙一溜烟地赶过去了。这里宝玉却只与湘云苦笑。
彼时赶来射圃的,有齐国公陈翼之孙世袭三品威镇将军陈瑞文,治国公马魁之孙世袭三品威远将军马尚,更有东平郡王之门公子;木松、木柏;南安郡王之门公子;火烽、火烟;西宁郡王之门公子;金铿、金锵,又有神威将军公子冯紫英,神武将军公子当朝武状元卫若兰。
宝玉见了几个梯己朋友,少不得亲热寒暄一番,一时看着湘云便问紫英说:“怎么不见北静王府上的人?”紫英道:“王爷说是身上不大好呢!”湘云遂接口道:“王爷身上不大好,莫非他府上的人身上都不大好?”紫英道“这位公子倒有些牛心,咳,左不过是个借口罢了!莫非玉兄连一点口风也没听见么?”宝玉急忙向紫英使眼色道:“是了是了,”一边又拿眼睛瞄着湘云:“只是担心王爷身子就犯了牛心呢!哪一日大好了可告诉一声。”湘云见众人说到水溶便吞吞吐吐,心中便颇为不爽,待要怎样却毫无道理。大家说笑了一会子便散了。这里便聚于校场,依势排开。
宁府天香楼方圆五里修茸一新。原射圃即设于此处。圃堂有正厅三间,挂一簇新嵌金大匾上书“天香圃”三个斗大的字,乃系先皇御笔所赐。堂前一片平原,为跑马射箭之地。观台旁边两溜东西厢房或为箭厅,或为镖局,均为各种习武演武之所。除射圃内一片平原,不生草木,不列屏栏,其馀竹篱藤架,石格花屏,危磴飞棚,小桥曲岸,接凑参差于楼台隐现。廊院周遭,树木扶苏,花树掩映中者,不可指数。
那贾珍立于圃台之上,一身戎装。湘云脱口道:“原珍大哥哥穿这个倒也威武些。”宝玉遂拉她的衣襟,湘云方才缄口。贾珍拜谢再四道:“奉皇恩浩荡、承祖先之德,蒙各位公子厚爱,光临寒舍草圃,不胜荣幸。只是大家不要拘礼,顽得尽兴罢了。家中还有一些金银玉器并新巧玩意,皆按规矩赠于射圃胜者,原并不值几个钱,只不过是个心意。”说毕又谢。
贾珍又道:“诸位公子请看:右为鹄子,中为花篮,左为绸巾。各射三箭,射鹄子中最上层羊眼者为胜,射得篮开者为胜,射绸巾穿透者为胜。九射九中者得玉器,九射六中者得金器,九射三中者得银器。”闻听此言,少不得有人心痒难耐,跃跃欲试。
再看那鹄子是四层箭靶,最下一层大小却与黄鹄略差无几,上一层就如飞鸽,再上一层小如麻雀,最上层被称作羊眼,皆因那只假鸟做得只有羊眼大小故名之。至于花篮就更奇巧了:是由许多铁圈相衔合组成的葫芦形的东西,葫芦的腰间有一个红色的小木环,飞箭只有正好穿过木环,所有铁圈才能全部张开,遂使那葫芦变成一只美丽的花篮。宝玉暗自叹道:菩萨,难为怎么想出来的?
说话间射圃开始,众人便轮流骑射。有射鹄子的,也有射花篮和绸巾的。有九射六中的,有九射三中的,也有那庸常之辈压根射不中的。但见较场之上,戎装簇簇,响箭飕飕,人飞如燕,马走如风。
看官有所不知。你道那鹄子十分小巧,却是最容易射的,花篮却难了些,射绸巾,方是最难的。皆因那绸子十分柔软,况又悬在空中,射出的角度力度须丝毫不差方能洞穿。那些大力射出的箭簇,带着响亮的啸声,溜溜地都从绸巾下滑走了,力气小的更是不中用。半个时辰,竟无一人射中,但听得唉声叹气不绝于耳。你道那王府的来人也射不中?殊不知王府绝不派上好的高手。一来贾家究竟略低些,终须拿个款儿;二来抢公候的风头,不是王家风范;况又有武状元卫若兰,料想断不能把他比下去,输了岂不煞风景?故都派些二三等射手才是。 却说众人巴巴来到射圃,哪个不盼着武状元卫若兰拿出他的绝好的手段来?也有仰慕的,也有捧场的,也有看热闹的,也有看笑话的,不能尽数。神武将军公子卫若兰穿一件大红掐银镶边箭袖,一条纯素玉带紧束细腰,足登一双高腰赤金粉底朝靴,罩一袭银白锦绣披风。那若兰生得长身玉立,宽肩乍背,面如贯玉,目如朗星。众人先叹道:好个英武俊秀人才!但见若兰骑一匹良驹赤兔宝马,浑地一阵赤色旋风般卷进了校场,兜头一个飒利的转身,稳稳地立在了圃前。众人方回过神来,忙忙地赶着叫好不迭。
若兰稳稳当当立定,那左手似稳托着泰山,右手则徐徐舒张,开弓如十五满月,身姿如玉树临风。“飕”地一箭出去,绸巾端的穿透;二箭长啸着刚刚离弦,第三支箭促促地紧跟着追了出去,“飕”“飕”的两响,另两块悬在空中的绸巾“噗刺刺”被一气穿透了!众人忍不住齐声喝起彩来:“好!好箭法!”湘云也忍不住在一旁叫好不迭。宝玉心下禁不住赞叹:这等人物平时却荒疏了,可见自己也是个有眼无珠的,此时不觉喟然长叹。湘云说道:“好好地,你就惯做这扫兴的样儿。”宝玉不言语,面上却大有忧戚之色。湘云早见惯了,也浑然不觉。
众人正欢聚一堂,喜气洋洋之际,忽见卫府家丁面色惨白,神色慌张,疾步而入。众人皆惊,不知发生何事。家丁直奔卫若兰,气喘吁吁道:“请爷快回去,家里出了要紧的事。”卫若兰不肯扫了众人的兴,见传话人行色凄惶,因问:“什么事?”来人心忙似箭,只是连番催促说:“爷,出大事了,家去说罢。”卫若兰道:“你不见眼前这情形,若不说明何事,如何就能忍情作辞?”来人只得咬着牙说:“闻报西海沿子贼寇凶顽异常,西平王爷大军久攻不下。老爷被困了!”可巧湘云宝玉听见,二人四目相视,魂魄都不知那里去了!卫若兰急忙告辞而去。
只见冯紫英上来一把拉住宝玉说:“宝兄弟,出大事儿了!”宝玉忙问是何大事,那冯紫英已是两泪交流,拭着泪道:“前阵卫老世伯奉旨到西海沿子增援西平王爷,谁知贼寇凶悍异常,朝廷大军败了!”宝玉登时便如同轰了魂魄一般,再也说不出一字来。半日,只听那冯紫英在耳边又说:“王爷都让番兵给活捉了去,卫老世伯也被困住了。好兄弟,我心里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才特来先支会你一声的。才刚听见消息说,朝廷封锁了消息,暂时还不准外传出去。如今朝里正商议要和番。”这边冯紫英谈的正欢,全不见女扮男装的史湘云全变了脸色。
这日下午宝玉满怀心事,步履蹒跚地踏入潇湘馆,似有千钧重负压在心头。方入得院中,便见宝钗正与室内黛玉细语低声。宝玉踌躇片刻,终是缓缓步至。
“宝姐姐,你也在此。”宝玉低声问候,语带倦意。宝钗道“宝兄弟,你回来了。我正与黛玉妹妹闲话家常。”宝玉颔首步入屋内,坐在黛玉对面。黛玉凝视宝玉,目露忧色,“二哥哥,你神色疲惫,莫非又有烦忧之事?”宝玉将今早之事说了,说完恨道:“国家有难,却让弱女子去和番!那些文武重臣们,急难时刻,就都成了酒囊饭袋!”忽听外面有人道:“小祖宗,快别嚷了。你要全家陪葬吗?”宝玉抬头望去,却是凤姐来了,凤姐笑道:“小祖宗,幸得是我听见,若是别人听见这大逆不道的话,可就闯大祸了!”黛玉恨恨道:“二哥哥说的未必无理,这正是我前个写的《五美吟》所恨,想那西施想那西施就是‘一代倾城逐浪花,吴宫空自忆儿家’……”话未说完,薛宝钗忙掩住了黛玉的口道:“一个小祖宗疯就够了,怎么又来个小祖宗。这该是我们女儿家说的吗?”宝玉和黛玉这才不言。凤姐笑道:“家里议下也无妨,这和亲嘛,自然是天家公主,至不济也是亲王郡主,反正轮不到咱家,该乐乐,该玩玩,别想那么多了。如今南安太妃来府上,太太正出面接待,太太正让三姑娘出去,正说什么和亲之事,他们议论得,咱们这里言论不得?”
话未完,忽见袭人慌慌张张进来道:“了不得了,听说南安王爷在西海沿子打了败仗,朝廷要议和了,南安太妃认了咱们三姑娘去,为的是让他代替自己的亲闺女前去和番,好换王爷平安回来的。”宝玉大惊,道:“那,太太可怎么说?”袭人道:“凭是谁,凭你如何舍不得,也架不住上面的权势威逼着。我才听见说,如今就连老爷都没话了。三姑娘知道消息,哭着直说‘蒲柳陋质,不谙事体,难以堪配’,请太妃收回成命。谁知那太妃却满口笑道‘好孩子,从第一眼起,我就认准了你!这也是咱们母女的缘分!’你可听听罢,叫谁还能再说一句话出来呢?”宝玉听了,便哑口无言了。袭人道:“听说连日子也定下来了,下月就上路。”宝玉不禁怒骂南安太妃,这就是老太太的好姐妹……
次日宝玉到了秋爽斋,因见探春正伏案抄写东西。上去只看见“乍雨乍晴春不定,花开花落两无情”几个字,便已被探春掩了起来。宝玉因见那字写得一如他人一般,风骨棱棱,不由顿触己怀,流下泪来。探春勉强与他说笑了几句,因又喃喃自叹道:“多是咱们从前诗社之作,如今重新抄写了,带走。早晚翻翻,权当跟这园子里的人,又见面了。”说着,便不由得泪珠儿顺着腮边,直滚下来。宝玉痛极难言,焦思万状,半日,哽咽着说:“晴雯死了,香菱死了,司棋、五儿、四儿也都死了,入画撵出去了,芳官、藕官、蕊官他们出家了,宝姐姐搬出园子去了,二姐姐碰着个混账不堪的东西,琴妹妹、岫烟姐姐和李家姐妹也都各自去了,如今,你又要走,真真这日子没法过了!”探春倚着书桌,长叹一口气,道:“二哥哥,但看古往今来,多少豪门望族,有几个是捱过了百年去的?正所谓‘百年世事三更梦,万里乾坤一局棋’,就算盛如王、谢之家,富同邓通、石崇,谁又能想到日后的瓦解冰消?可知将来不独你我,就连这个园子,这个家,只怕也有那么一天的!”……
且说眼看探春要和亲离开,宝玉便每日魂不守舍,这日北静王水溶正在宴客,听说贾府玉公子来拜,忙命快请入书房敬茶,因告了罪,来至书房相见。宝玉迎面跪下,先请了安,即落下泪来。北王见他额上神情悲痛,大为吃惊,忙亲手扶起,询问缘故。贾宝玉除了低头垂泪之外,竟闭口不言。水溶深以为罕,当下亦不便多问,惟含笑道:“我虽不知你为何事烦恼,此时厅上正有几个好朋友饮酒闲话,不妨入席一谈,或可略解烦闷。等席散后,你我再翦烛夜谈,不论你有何为难事,我能排解时,必替你排解。”
宝玉与座中诸人一一相见,一为冯紫英,还有一个,便是那日在景田侯之孙、五城兵马司裘良,余者皆为北府幕僚而已。厮见毕,另设椅加箸,捧上杯来,宝玉告了座,觥筹交错,笑语盈盈。酒过三巡,那宝玉本酒量未大。此时已微有醉意,轮到司裘良敬酒,来到宝玉身边道:“自打前回在冯府见了你,这一向再未觌面,今日不知尊兄近日如何?”宝玉恨道:“好什么,我家三妹妹妹都要去和亲了,国家有难,却让弱女子去和番!衮衮诸公,急难时刻,就都成了酒囊饭袋!王爷乃国之干城,竟然也不劝谏。见识反不如我府上表妹林黛玉。”司裘良见话头不好,笑道:“贾公子这是醉了,还不扶公子进屋醒酒?”
宝玉怒喝道:“我没醉,你看我表妹的词。”说着从怀中掏出一把扇子,上写着《五美吟》。众人看去,不觉眼中一亮,只见上面之词,或写西施,或有昭君,道尽女儿和亲之苦,即便写那虞姬和绿珠,也是不畏相逼,宁死不辱之情,看虽非和亲之事,实又觉写一弱女子都如此刚烈,衮衮诸公实不如一弱女子之意,末尾之“尸居余气杨公气,岂得羁縻女丈夫”更是压轴之作,不禁纷纷心中叫彩,北静王本对和亲不满,只是皇命难违,此时也不禁说道:“好文采,此诗可传唱千古了。”遂拍宝玉之肩道:“孤知你为何不快了,不必难过。”宝玉闻言跪倒大哭,众人也各自伤感不提。
次日,这《五美吟》便有北府内幕僚抄出,到处传唱,且说忠顺王府内,早有长史将北府此情禀报,此时有吴贵妃之父吴天佑和新任刑部尚书贾雨村两面陪同,原来那贾雨村原为大司马,因事降了,见王子腾乏力,遂托了忠顺王幕僚张如圭改换门庭,不几日反倒得忠顺王器重,又升了刑部尚书,忠顺王的脸上阴沉道:“这天杀的贾宝玉昔日助水溶那厮,抢我老人家的心尖子蒋玉菡,这个仇孤可一直记着。现在朝廷和亲,这小儿妄议朝政,正可连前仇一笔报了。雨村,这案子就由你来办吧。”贾雨村听得,不觉脑门出汗,遂瞅向张如圭,张如圭会意笑道:“王爷,今时不比往日,这贾府三姑娘就要和亲,这皇上大喜,前几日就宿在贤妃宫中,闻得贤妃娘娘已有身孕,王爷知晓先皇后去世,东宫因犯事已废,这本是吴贵妃娘娘主持宫中,皇上本已无子嗣,不想贤妃娘娘这一怀孕,皇上就命贤妃娘娘协理后宫,说是协理,万一将来生出是皇子,转眼便是太子,这贤妃娘娘眼看就是后宫之主,如今贾府风头正盛,此事还是从长计议为好。”忠顺王哼了一声:“雨村,你如何看?”贾雨村见推脱不过,思索半日说道:“以学生的愚见,这贾府和学生现在还有些交情,这贾宝玉和北静王交好,但政老的三公子也是个奋发有为之人,莫若学生想法带三公子到府上走动走动,王爷许些小利,此事就好办了。”忠顺王冷笑道:“都是废话,孤就问你,这贾宝玉动得动不得?”贾雨村微笑到:“那三公子是贾府自己人,只有他才能有机会拿到这扇子,只要那三公子拿到那原扇子,出手相告,学生这就好办了。”忠顺王大喜:“还是雨村老练,你可与贾府老三说,若是愿意相帮,孤保他日后继这荣国府的前程。”……
三日后,贾政书房内,忽有门上来报,忠顺王府长史和兴隆街的大爷前来,贾政听得忠顺王三字,不觉脸如金色:“定是宝玉这孽障又闯祸了,忙接进厅上坐了献茶。未及叙谈,那长史官先就说道:“下官此来,并非擅造潭府,皆因奉王命而来,府上三公子贾环已经将二公子贾宝玉告下了,就请老大人将贾宝玉交出吧。”贾雨村也道:“世伯,宝玉这次私写《五美吟》讽刺和亲国策,这现有干证。我也无法。”说着从袖中掏出一把扇子,上面绘有五美图,题有《五美吟》的诗句,再看字迹,不是宝玉的又是何人,贾政闭目垂泪,忽听得门外有人喊道:“事情是我做下的。”贾雨村望去,正是宝玉,贾政怒骂道:“无知的孽障……”宝玉不顾道:“莫要连累我爹爹。”贾政闻听此言,突然梗咽不能出声,贾雨村叹息一声:“公子竟然应了,就请刑部走一趟吧……。”忽又听得一声娇喝:“莫要冤枉我表哥,诗是我写的。”贾雨村闻言一惊到:“贤契……林姑娘……,此事非同小可,你可要想清楚了。”黛玉仍道:“《五美吟》并非宝玉所作,是我所写。”此时门外又来一声:“诗确实是黛玉做的,我能作证,此事我也知情。”
贾政、宝黛等顿时如五雷轰顶顿住,贾雨村不知所措,长史半晌笑道:“这倒是越来热闹了,按律法,这写诗的,传诗的,知情的都不能推脱干系,雨村,将他们一并锁了往刑部去吧”。……
当日晚上,忠顺王拿着供状,沉吟道:“这就招了?有没有动刑?”贾雨村叹道:“三人口供一致,按文笔也是女子口吻,确实是那林氏所为。既然都是供认不讳,也没逼问用刑的理。”忠顺王道:“好吧,那该如何判呢?”贾雨村回到:“王爷,如果是贾宝玉写的,可判死罪,如今只是传诗,也不够斩罪,最多徒刑。”忠顺王皱眉道:“那写诗的女犯呢?可是死罪?诗词写的倒是真好,这等才华,倒也可惜。”贾雨村见忠顺王惜才,心中一动道:“这本该死罪,只因是孤女,按理需降等,最多流放。”忠顺王颔首道:“这娇滴滴女子,流放还重了些,让她吃些苦头,用折杖法,改杖责吧。”贾雨村一惊,有心保全黛玉,便道:“按太祖所定国朝律法,凡是女犯,除斩刑外,都可用铜赎,只罚不打,这折杖是只对男犯。”忠顺王不悦道:“太祖爷这定的规矩也太偏女子了。”贾雨村笑道:“名教攸关,也是太祖爷的体恤,除了奸罪,这无杖责女子之理。”忠顺王哼道:“那可能弄她一个奸罪?”贾雨村心中惨然,知难保全,心中一转,已计上心头:“王爷,这只怕要屈打成招,万一那东西南北四王的御史抓到破绽,参奏我们,说我们辱没翰林之女,反而麻烦。其实不用那么麻烦,可以将她罚没宫中为婢女。”忠顺王捻须大笑:“好好好,不愧是雨村,这倒是省了那帮子清流啰嗦。就这样吧,贾宝玉判个徒刑,折杖一百,这黛玉罚没宫中,找个由头杖四十,那个什么薛宝钗虽说是知情不报,但最后肯出首指认黛玉,也算有功,虽然也该罚没宫中,找个由头放了吧,孤做事恩怨分明,你叫那吴天佑来吧。让他到宫中给吴贵妃娘娘知会下。让那林丫头吃点苦头,昔年贾宝玉拐带蒋玉菡,被他老子打得皮开肉绽,这次孤要她心爱之人也皮开肉绽,上次痛了那宝玉的身,这次要痛了那宝玉的心……”
此时刑部大牢内,昏暗潮湿,只有微弱的光线透过铁栅栏投射进来。宝钗和黛玉被囚禁在一间狭窄的牢房中,墙壁上挂着沉重的铁链和锁具。牢房内弥漫着一股霉味和腐臭,让人窒息。宝钗坐在牢房的一角,神色镇定,目光坚定。她转过头,望向黛玉,轻声说道:“妹妹莫怕,为了宝玉,我们要想尽办法开脱他。”黛玉坐在宝钗的对面,泪水挂在眼角,她抽泣着说:“姐姐……也怪宝哥哥当初没听姐姐的话”……宝钗一愣。突然想起当初贾宝玉看到《五美吟》急着想传出自己说的话:“你既写在扇子上,偶然忘记了,拿在书房里去被相公们看见了,岂有不问是谁做的呢。倘或传扬开了,便为祸事。”不想今日应验,不觉心酸。
宝钗轻轻地握住黛玉的手,安慰道:“妹妹,根据律法,女儿家流放以下都可以用铜赎罪。你认罪是开脱宝玉最好的法子,我这才会作证是你所为。”黛玉微笑道:“姐姐真是无所不知。”宝钗微微一笑,说道:“我在家里常常翻阅律法书籍,对律法略知一二。”黛玉深吸一口气,坚定地说道:“姐姐,一切听您的,为了宝玉,我愿意承担一切。”宝钗轻轻地拍了拍黛玉的手,微笑着说:“好妹妹,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帮助宝玉度过这个难关的。”
忽听得女狱卒的脚步声在走廊中回荡,随着她的到来,牢房的门被缓缓打开。她面无表情,手中拿着一份文书,冷冷道:“二位姑娘,你们被判没入宫中为婢。”宝钗深吸了一口气,从自己的袖口里摸出一锭银子,塞入女狱卒的手中,恳求到:“请妈妈帮我们一个忙,到薛家去取些棒疮药来。”
女狱卒微微点了点头,笑道:“如此,姑娘破费了。”说罢转身而去,黛玉惊骇道:“姐姐,要棒疮药要做什么?”
宝钗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她的眉头紧锁,眼中充满了不可置信。她转向黛玉,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千算万算,就漏算这招,没想到忠顺王如此心机。宫中用刑不许赎铜。若不早早准备些药,只怕……”
宝钗话未完,黛玉已经是脸色煞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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