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者辛美尔去世后20年。
“芙莉莲大人，古精灵语好难…”
小小的菲伦鼓起脸颊，手怀里捧着一本古朴的魔导书。
“菲伦，将近一半的魔导书都是古精灵语写的，连这都不会的话，就别谈什么魔法了。”芙莉莲说着，从她怀里抽走了那本书，又换了一本新的给她。
没等菲伦再次撒娇，芙莉莲就接上了自己的话茬：“想当个优秀魔法使的话，就听师父的话吧。”
说罢，摸了摸小菲伦软乎乎的发顶。
“可是……”
芙莉莲转身离去，留下一句叮嘱：“我去采购，也许晚上回来，这期间菲伦要乖乖至少把第一章读懂哦。”
芙莉莲大人对于什么都毫不在意，只有这一点逼得很紧。菲伦突然觉得有些委屈，自己已经很久没吃到过甜食了，还常常被芙莉莲大人考校古精灵语，虽然自己每次都顺利过关，但偶尔还是会有不熟的地方，免不了被芙莉莲大人说教几句。
她答应过海塔大人要乖乖听师父的话，不拖师父后腿的，但是每天都看这么多晦涩的书籍实在很辛苦……真是羡慕芙莉莲大人，对于书籍一向很有兴趣。
“海塔大人…抱歉了，我今天想做一回坏孩子……”
虽然身为战争孤儿让菲伦比同龄人更懂事，但究竟还是个还不到十岁的孩子，任性和调皮才是人之常情。
小菲伦努力垫脚，把那本书挪到椅子上，她只比桌子稍稍高了一点，这本书又很厚重，挪下来还真有些费力。
芙莉莲大人说过，今天要把第一章读完。菲伦想着，简单翻了翻，发现这本书一共只有十章，第一章多得要命。小菲伦撅起嘴，师父是不是又给她增加功课了，这根本读不完嘛。
想到芙莉莲的说教，菲伦不禁打了个哆嗦。芙莉莲说教她并不严厉，却会说教很久，古精灵语的重要性她几乎都能倒着背下来了。
“对不起了芙莉莲大人……”
怀着些许负罪感，菲伦伸出小手，一页一页地将书的第一章撕掉了。
菲伦耍了小聪明，她知道这世上很多书都是残页缺页的，而芙莉莲也偶尔会给她残页的书籍。为了仿造出书的第一章是缺失的，她还特意用火魔法将部分书页烧焦了一点点，再用水打湿一些，烤干后会制造出泛黄的感觉，随后又精细着重地处理了第一章的“残页”们。
菲伦做完这些，将书籍放回原位，但心中的负罪感却愈加深重。
她深吸一口气，拎起法杖跑去村子外面的树林练习魔法。
……
芙莉莲一进屋，映入眼帘的是尚未被翻动的书籍和空荡荡的屋子。
“菲伦？”
芙莉莲不动声色的蹙眉，放下采购的东西，直直朝树林走去。
这个村子过去时常被魔族侵犯，但勇者一行人几十年前就将附近的魔族赶尽杀绝了，如今只剩村子附近树林中的一些凶兽，但只要村民不去树林，倒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小菲伦并不知道这些，此时的她尚且年幼，虽然乖巧懂事，但生活上更多的事还是由芙莉莲师父来置办。她并不知道这座村庄附近的情报，只是被师父告诫不要去树林里。
她以为只是芙莉莲像往常一样不准她乱跑乖乖看书，并没有预料到树林中会有危险。
小小的魔法使纵有天资也难以同时对付一整个狼群。
凶兽们将小菲伦彻底包围，菲伦的攻击魔法威力确实可观，但碍于年龄和修行，目前的魔力还不足以支撑她打出这么多发强力攻击。
落败下风的菲伦已经精疲力尽，狼是很狡猾的动物，看见猎物状态不好，立马又包围了上去。
小菲伦想念起师父了，比背书委屈十倍的委屈感在此刻爆发，一边哭着一边准备发动最后的魔法，打算硬生生撕出一个口子尝试逃跑。
“菲伦！不要动！”
师父的声音此时宛如女神降临，一个呼吸间就解决了整个狼群。
“芙莉莲大人……呜……”
菲伦瘪瘪嘴要哭，连法杖都没来得及捡，伸出小手就朝着师父要抱抱。
“菲伦，我很生气。”
菲伦闻言，失落地放下小手，垂着头闷声道歉：“对不起芙莉莲大人…菲伦不应该不听话，跑来树林修行……”
就在菲伦快被愧疚填满之时，她感觉身子一轻，自己已经被芙莉莲大人抱在怀里了。
“说教的话回去也不迟，吓坏了吧菲伦。”芙莉莲单手托抱着她，另一只手轻轻为徒弟拭去眼角泪花，温柔又无奈地说。
小菲伦把头埋在芙莉莲的肩膀上，用鼻音回了一个“嗯”。
“受伤了吗？”
“没有，芙莉莲大人，放我下来吧，我可以走。”
师徒二人被月光沐浴着，牵着手静静走在回房间的路上。
“对不起，芙莉莲大人…给您添了麻烦……”
“弟子不听话也是常有的事。说起来我好像也没少让芙拉梅发火啊。”
“芙莉莲大人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这村里没有其他魔法使，这么明显的魔力波动，是谁我想也不必多说了。”
菲伦做了很多心理斗争，还是没能把书的事告诉芙莉莲。
回到屋子，二人洗漱好换好了睡衣。
就在菲伦以为这件事可以蒙混过关之时，却听芙莉莲问道：“菲伦，把第一章的内容翻译给我听。”
菲伦怔了怔，手足无措的站在芙莉莲面前，低头摆弄着手指。
“师，师父……”
芙莉莲依旧是那副淡淡的表情，没有什么波动的语气，“该不会是为了逃避学习才去修行的吧？”
菲伦心如擂鼓，她应该听海塔先生的话，做个好孩子的。
“不，那个，书，书是残页的……”菲伦表情没有太多变化，眼神却不敢直视她了。
独属于小孩子的语无伦次，一看就是在撒谎。
芙莉莲坐在床边，单手拄脸，饶有兴趣地看着自己一反常态的小弟子。
“我也不为难你，也许功课确实有些多吧，现在说实话的话，师父不会说教你很久哦。”
菲伦在树林被芙莉莲救下时，小小的心已经快被愧疚感撑爆了，如今这个二选一的抉择让她更加痛苦。如果说实话，她已经能够想到芙莉莲大人失望的表情了，“做了这么多坏事，原来菲伦是坏孩子啊”，然后说着这种话；如果不说实话，当芙莉莲大人发现自己什么都没有学后一定会非常失望又生气，到时候被说教是小事，如果师父不要自己了……
菲伦想着，小声呜咽起来。
“我看看……嗯？这书的第一章怎么不见了……”
芙莉莲已经拿起书，翻看起来了。
“要是没有第一章的话，那就没办法了。”听不出语气的一句话，仿佛是留给菲伦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是的芙莉莲大人，这本书没有第一章。”
屋内陷入了良久的沉默，只有芙莉莲有规律的翻书声。
“过来，菲伦。”
还没等反应过来，菲伦已经趴在了芙莉莲腿上。
“芙，芙莉莲大人，师父，啊！”随着身后一阵清凉，小菲伦的内裤已经被毫不留情的脱下了。
睡裙被卷在腰上，精灵腿上光着屁股的孩子已经差不多知道自己要面对什么了。
“啪！”
“啊！师父！”
不轻不重的一巴掌，芙莉莲身为魔法使并没有多大力气，但是身为成年人，这一巴掌对于孩子来说已经很让人长记性了。
“为什么要撒谎，菲伦。”
“啪！”“啪！”“啪！”
连着三巴掌，直接让菲伦的小屁股染上了一层粉红。
“呜呜，哇……师父，师父，芙莉莲大人……”
“啪啪啪啪啪”
又是五下，连续的巴掌让菲伦彻底崩溃了，她胡乱蹬着小腿，却被师父警告：“再乱动就用魔法打。”
很有效的威胁，菲伦立马抽噎着说：“不，不想让芙莉莲大人失望……”
“啪！”
“好痛！呜哇……”
很重的一巴掌，带着身为师父身为监护人的怒火。
“啪！”“平日我有没有说过。”
“啪！”“不可以。”
“啪！”“对。”
“啪！”“同伴。”
“啪！”“撒谎。”
在这个危机四伏的世界中，撒谎并不是什么罪大恶极的事，反而是一种有效的生存手段。但对同伴恶意撒谎，往小了说是欺骗，往大了说可能会影响到生存。
房间里回荡着说教声和小女孩的哭泣。
菲伦的小屁股已经和她的脸一样绯红，甚至微微发肿。成人的巴掌完全盖得住孩子的屁股，因此两边上色倒是一样均匀。
“芙莉莲大人，请原谅我吧，我真的知道错了呜……”
没有得到满意的答复，芙莉莲将小弟子无助的双手也反剪到身后牢牢按住，另一只手加了两分力，接连不断地惩罚这个不乖的孩子。
芙莉莲感觉自己彻底了解到了为人父母的心情。
孩子不听话原来真的会让人感到生气。
“师父，我不应该当坏孩子，饶了我，饶了菲伦吧……呜……”
直到小弟子的小屁股有些红肿，芙莉莲才放了她下来。
“菲伦，如果你只是没有看书，我并不生气。”
芙莉莲这次没有替她拭去眼泪，面带惋惜地翻阅起那本书，“首先，你故意弄坏了这本书，你知道我一向很珍视这些。”
“对不起……呜……”
“其次，你撒谎欺骗同伴，并且试图蒙混过关。”
“我，我……”
“在小队中，如果互相之间都经常欺骗，在战斗中就不会产生足够的信任，会导致整个小队丧命。”
芙莉莲叹了口气，刚要递给小弟子一块手帕，想了想，还是蹲身亲手为她擦去了眼泪。
“你还真是没有当坏孩子的天赋，菲伦，第一次就被我发现了。”
见气氛缓和了不少，菲伦才敢提起内裤，尽管勒得她肿胀的屁股有些疼。
“芙莉莲大人，你是怎么发现的……”
芙莉莲闻言轻笑，把她抱到自己腿上坐好。
“无论多么强大的魔法使，只要对物体施加了魔法，就会留下痕迹。”
芙莉莲翻开那本书，“菲伦，用魔力探知这本书。”
对魔力极为敏感的菲伦这下彻底服了气，这本书上残留的大量魔力简直是明晃晃的证据。
“吃吧，菲伦。”
芙莉莲用魔法将桌子上的纸袋挪了过来，拿出一份水星布丁，对菲伦说道。
“甜品？可是芙莉莲大人我……”
见菲伦犹豫着，芙莉莲用力揉了揉她的脑袋，“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菲伦得到了惩罚，甜品是我本来就要给你吃的。”
“前些天被村长说要更关爱小孩子一些，他说我总是扔下你一个人在家学习，自己在书店逛，这样当父母很不负责任。”
菲伦端着布丁，静静听着师父的想法。
“也许我确实不是很尽责，抱歉啊，菲伦。”
“不，芙莉莲大人是非常好的师父，我也要感谢芙莉莲大人收留我……”
虽然屁股还痛着，菲伦依然奋力反驳。
“海塔那家伙，说你很乖很听话，你也确实如此，我就没有太把你当成小孩子。”说着，又揉了下孩子的脑瓜，“看来海塔那家伙，不了解你的地方还有很多。”
“芙莉莲大人，那个，其实，撕下来的书页我都保存下来了，而且尽量没撕到文字的部分……”
芙莉莲仿佛早就知道一样，勾起唇角，接上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菲伦，你一定会是个出色的魔法使。”
“我打得不重，明天一早就能恢复了，如果疼得厉害就趴着睡吧。”
说着芙莉莲放下她，已经准备休息。
“芙莉莲大人…那个，跟您一起睡可以吗？”
孩子抱紧了师父，用脑瓜轻轻蹭了蹭她，多么孩子气的撒娇行为。
什么嘛，平日里像个小大人一样，果然还是个小孩子吗。
“当然可以菲伦。”
抱起菲伦准备睡觉的时候，芙莉莲仿佛想到了什么一样，特意补充一句：“看来这种教育方法真的很高效啊，以后多用用也无妨。”
“芙莉莲大人！”
“啊开玩笑的啦，要看你有没有犯下不可饶恕的错，人类总是一眨眼就长大了，成年后再纠正就很困难了吧。”
也没管怀里的弟子脸红，芙莉莲把她抱到床上，自己躺到她身边，“晚安，菲伦。”
“晚安，芙莉莲大人…”
刚哭过的孩子还带着点鼻音，说完就蹭到芙莉莲怀里，忍着身后隐隐约约的疼痛睡去了。
芙莉莲用魔法熄灭油灯，却没有先睡，而是看着怀里一团小小的紫色，“到头来还是没有吃那个布丁啊，菲伦。”
为什么？
芙莉莲不懂小孩子，更不了解菲伦，如果是自己，肯定已经吃光了。
多么美味的水星布丁……真搞不懂菲伦。
她沉沉睡去，梦里有和勇者一行人，辛美尔为她点了最爱吃的水星布丁，又梦见师父芙拉梅第一次教她花田魔法。
人类，太短暂
原作者:团子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