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月色真美

第三十三章 月色真美

当志楠一边嚼着折耳根一边听唐小丽抱怨没赶上看电影的时候，已经快晚上八点钟了。

“还不是因为要去退你的衣服，才搞到这么晚的。”林子桓拆她的台道。

“哼！”唐小丽用两张小饼满满地包了一大团丝娃娃，狠狠塞进嘴里。

“好啦小丽，我觉得换的这条裙子很漂亮哦，比那条红的好，我喜欢~”志楠笑眯眯道。

“嘿嘿~楠楠喜欢就好~”唐小丽闻言，登时眉花眼笑，含糊不清道。

“吃完饭直接去唱歌吧。不看电影也没什么，刚好我们多唱一会。”何瑶也挑起一根折耳根，慢慢嚼着道。不怪她长得瘦，这么吃东西，谁能胖的起来？

“来吧，大家举个杯，祝楠楠生日快乐~”周萌端起啤酒杯。

“生日快乐！”

旸山县所在的寒川省产酒，大部分人家都爱喝酒，年轻的女孩子也大都喝些。志楠宿舍六个姐妹，倒没有不能喝啤酒的。

几人点了一大桌好菜，什么糟辣鱼、辣子鸡、夫妻肺片，都是些酸辣下酒的菜，姑娘们边吃边聊，不时举杯，吃得很是尽兴。以至于大家吃过饭来到歌厅的时候，都多少有些醉了，这时候再提着啤酒瓶唱歌，便觉得灌进喉管的啤酒既不苦也不辣，反而有些清爽，便越喝越多。
    “你要往哪走，把我灵魂也带走~”

“它为你着了魔，留着有什么用~”

……

“你主宰我崇拜，没有更好的办法~”

“只能爱你~”

“you are my super star~”

……

“谢谢你给我，一段快乐的梦游~”

“如果我忘了我，请帮忙记得我……”

志楠正在和林子桓一起唱一首最近很流行的宝岛歌曲，是一首很嗨的歌，歌中所表达的爱和热情毫无保留地喷薄而出。

何瑶坐在志楠旁边，越听越觉得这歌词中唱的正和自己一样。自己不可救药地迷恋着志楠，心绪的起落都被她的一颦一笑所牵引，学习的时候、休息的时候、吃饭的时候，无论自己做什么，总是会难以控制地想她，这种感觉就像掺着蜜糖的鸩酒，自己想要逃离，却又难以自持地忍不住靠近。

这样下去，岂不是连自我都没有了，真成了围着太阳转动的小行星了？何瑶心中一阵烦闷，她抬眼去看志楠，只见这姑娘笑眯眯地唱着歌，昏暗的灯光勾勒出她光洁饱满的额头和圆润动人的唇线，屏幕上MV闪现的彩光映得她的脸庞忽明忽暗，为她的美貌又蒙上一层惹人探寻的神秘色彩。

何瑶狠狠灌了一大口啤酒，心中却越发不是滋味——自己也不想这样过分迷恋志楠，可是内心的悸动无论如何也难以克制。刚刚看着志楠昏暗灯光中的玲珑身段，又让她心头一热。

何瑶起身出了包房，想去走廊里面吹吹风。她慢慢走着，耳中充斥着各个包房中传出来的歌声，心中怎么也平静不下来。直到她站在窗边，望着夜色中略显寂寥的街道和树木掩映下影影绰绰的建筑物时，内心才感到一阵难得的宁静。

她默默看着县城的夜景，任由思绪如薄纱散在水中般缓缓地、漫无目的地发散，她想到自己、想到志楠、想到未来的人生、想到父母……但她又仿佛什么都没想，仅仅是在呆呆地出神……以至于有人来到身边都没有发现。

“瑶瑶，看什么呢？”

“啊……没什么，出来透透气而已。”听到声音在耳边响起，何瑶才发现唐小丽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自己旁边：“你怎么出来了？”

“出来上厕所。”唐小丽说完，就站在何瑶身边，似乎也在看着窗外的夜景。

“……我说，你和楠楠，就打算这样一直不清不楚的吗？”唐小丽沉默了一会，终于忍不住道。

“你在说什么啊！”何瑶实在没想到她会突然蹦出这么句话，惊得尖声道。

“你和她表白了吗？”

“你别乱说，我……没有，怎么可能？大家都是女生，而且毕业后，说不定都不能在一个城市了。”何瑶下意识想要否认，却终究叹了口气，小声说出了内心所想。

唐小丽张了张嘴，没说话。她虽然平日里看似大大咧咧，实则也有着少女的细腻，她本是看着何瑶这段日子以来烦恼难解，想趁着今天劝慰她一番，可话到嘴边，又难以说出口。少女注定没有结果的恋慕，总是又痛又伤，又无可奈何。

“我不能说啊，说了也只是给楠楠增加负担罢了。即使不考虑性别，我也没有任何一点配得上她，我什么也给不了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要把心里的感情告诉她，不要打扰她，不要耽误她……我只希望能一直做她的朋友，我就满足了。”大概是酒精的作用，何瑶呆呆地望着窗外的黑夜，弯下上身，小臂搭在窗台上，把心中所想娓娓道来。

“可是你不说，难道楠楠就不知道了吗？”唐小丽忍不住道：“连我都看得出你喜欢她，楠楠那么聪明，怎么可能没有察觉呢？她大概是怕你尴尬，所以没有挑明吧……”

“……是啊……她怎么会不知道呢？”何瑶愣了一会，缓缓说道：“她当然早就明白了，但不知道怎么面对我，她当然不可能，也不愿意和我的关系更进一步的。这么说来，我更不能和她表明心意了，那一定会让她很困扰的……”何瑶慢慢说着，最后的声音已低如梦呓。

“呵呵，我真是的，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何瑶自嘲地一笑。明明早就一遍遍告诉自己摆清位置，告诉自己不能贪得无厌，难道自己直到现在还存着不切实际的幻想吗？

“你……你别哭啊……”唐小丽侧头去看何瑶，发现她不知何时两行眼泪已经滑至下颌。

“别想太多。”唐小丽伸出胳膊搂住何瑶肩头。她想说让何瑶顺从本心地去向志楠表白，可又觉得那样似乎对志楠并不公平。作为两人共同的朋友，她感到左右为难，只好想办法让何瑶分散下心思：“别想那么多了，我们现在最重要的任务是好好学习，对吗？那些其他的烦恼，等到高考之后再去想吧。”唐小丽笨拙地试图开解何瑶，她轻轻摸了摸何瑶的发顶，她能感觉到，身边的姑娘还在流泪。

何瑶洗了把脸回到包房时，已经完全恢复了平日的样子，完全看不出刚刚情绪大爆发了一次。至于说她眼中的红血丝，在昏暗的灯光下，谁也发现不了。她很快重新融入到了包房里的欢快气氛中，又灌了不少啤酒，唱了几首歌，和伙伴们嬉笑玩闹，似乎已经彻底平复了情绪。

又唱了一阵子，几人终于离开了歌厅，惬意地吹着晚风，不紧不慢地往学校走。

旸山一中对面有条小河，山区细流，水少却急，类似的小溪小河太多，志楠至今也不知道这条小河究竟有没有名字。

“我可能喝得有点多了，想去河边吹吹风，你们先回吧，我坐一会就回去。”眼看到了校门口，何瑶突然指着小河说着，便独自往河边走去。

唐小丽有些担心地看着她，刚要开口说话，却被志楠轻柔的声音打断：“那你们先回去吧，我陪瑶瑶坐会儿，没事的。”

“楠楠。”何瑶抱着膝头坐在小河边的堤坝上，不需要抬头去看，她也能确定此刻来到自己身边坐下的人是志楠——是的，她就是知道。

“心情不好吗？”志楠温柔的嗓音如预料一般地响起。

“怎么会，今天是你生日，看到你这么开心，我当然也开心啊。”何瑶破天荒地没有看向志楠，只是瞧着面前的河水轻声道。

水流撞击在嶙峋的石块上，破碎成白色的浪花，在月光的照耀下闪着银白色的光，转眼又被后来的水流吞没。寂静的夜里，只有间或几声蛙鸣和蛐蛐叫，凸显得流水声格外大，几乎掩盖了何瑶的声音。

“那你为什么一个人跑到这里来坐着？别和我说是因为喝多了。”志楠和何瑶并肩坐在河堤上，轻笑一声道。

“我真的喝多了……”何瑶也是一笑，她略略偏头看了志楠一眼，旋即又转过头去。

短暂的沉默后，志楠决定不再追问，她轻轻伸手覆住何瑶的手，似乎想要传递一些力量。

“楠楠，我真的害怕。”两人默默地看着河水坐了好一会儿，何瑶终于开口道。“我怕你去了京城念书，我却考不上大学，只能留在旸山。到时候你有了新的圈子，新的朋友，见识了不一样的世界，我们就会渐渐断了联系。如果真有那一天，我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或许是低沉的夜幕消磨了她的矜持，或许是酒精的作用壮大了她的胆气，或许是志楠掌心传来的温度激励了她，又或许是她终于忍不住向心中的姑娘倾诉自己的衷肠。总之，何瑶看着水面的波涛，讲出了长久藏于心中的情愫。她一眼也不看志楠，大约只要看上一眼，她就再也没有了说出口的勇气。

“你还记得吧？高一的时候，我第一次住校，总是不习惯，那次也不知道是吃坏了什么，上吐下泻了半宿。到后来，拉得站都站不稳了。你大半夜跑出去给我买药，给我烧热水，扶我去厕所，陪着我半宿没睡。”何瑶虽面朝着河水，双目却早已不对焦了，显然已经陷入了回忆中。她轻笑了一声，接着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继续说道：“你知道那时候我想的是什么吗？我满脑子都在想着实在是太丢脸了。你大概不知道，我第一天见到你就喜欢你了。你那么漂亮，学习又好，性格也好，很难不喜欢的。和你分在一个宿舍，我不知道多开心。可是没想到，才没两个月，就出了那事，让你跟着我一次次地跑厕所，被我熏了半宿。我当时就觉得自己在女神眼中的形象全毁了。”

“其实也没有很臭啦，后来你拉的就跟水一样。”志楠笑着道。

何瑶闻言脸上不由得一红，好在夜色之中也看不出。她顿了顿继续道：“但是那次也让我知道了你有多温柔，多善良。那之后我就喜欢你了。和一开始的那种喜欢不一样，是那种想要一直在一起的喜欢。”最重要的话说出了口，何瑶感到一阵轻松，后面的话就说得更加容易了：“那之后我就像发了疯，我以前从没有那样过。一想到你就心跳加速，可是不管是上课还是休息的时候，总是忍不住去看你，就觉得你好美，不论做什么都好美。我留意你的爱好、认真听你说的每一句话，我觉得为你做什么都值得。”

听到这样热情而大胆的表白，志楠虽然心中早已察觉何瑶的心思，仍然不免脸红心跳。但她并没有开口，虽然害羞，也只是默默地听着。

何瑶却似乎是上了一阵酒劲，仿佛并不觉得这些话羞于启齿，她继续看着河水道：“那天在你家，你说和我做一辈子好朋友，我真的好开心啊，开心得心要跳出来了。我觉得自己的心意得到回报了，觉得自己一直以来的喜欢得到回应了。”说着这些话时何瑶脸上露出了明显的幸福的笑容，但这笑容很快就消失了，她一脸认真地接着道：“可是我并不想和你再进一步了，我最大的愿望就是像你说的，永远做你的好朋友。”

“其实，我也不是不能……”志楠才一开口，便被何瑶打断了。

何瑶终于不再看向河水，而是转头看着心爱的女孩认真说道：“我不要。我不要你勉强，也不要你将就，我只希望你能幸福、快乐。所以，别答应和我在一起，我只要做你的好朋友就足够了，真的很满足了。”

志楠深吸了一口气，抓紧了何瑶的手，缓缓道：“我根本没有你以为的那么好，不值得你这样的。没有人值得你这样对待。”

何瑶笑了：“喜欢一个人哪有什么值得不值得呢？只要自己求仁得仁，此心安处，毒药也是蜜糖，地狱也是天堂啊。”

志楠闻言也不由释怀地一笑，是啊，自己又有什么资格定义别人是否值得呢？她转而看向天上的月亮：“你看，今天的月亮多漂亮。”

“是啊，真美。”何瑶也抬起头道。

月色真美。

  如果时光能留在此刻，那该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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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章写得急，明天可能抽空再斟酌修改一下，先发。当然也有可能懒得改。

555又熬夜了我哭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