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长篇）（一）

引子：如梦

“人生如梦终非梦，

且抛开成与败高洁，

姐妹非亲心更亲，

愿来生能与你一路相携。”

分分离离，好似水岸，相视而不可触及。

爱与情义，便成帆舟通彼岸。

未来之约，未曾磨灭殆尽。

纵情四海，终会赴约。

那远处，便是彼岸。

人与人多一份包容，

情与情紧一些相系，

便温暖了世界。

耳边传来模模糊糊的声音，像是强烈的气流摩擦着树叶和枝干，发出哗哗啦啦的琐碎声响，还夹杂着玻璃碎裂，木板折断的破坏声。

“这是哪里……”

慢慢睁开双眼，发现自己躺在地上，衣服上沾满泥土。眼前的天空灰蒙蒙的，团团乌云浓浓密布，包裹了整个上空。周围刮着强风，吹拂着沙尘刮向空中。

“我为什么，在这里……灯塔还亮着灯，那里一定有人……”

环顾四周，自己在一个公园里，此时此刻确切的说，是在国家森林公园的山坡上。沿着土石沙路走，来到了一处观景台。

“我的天哪……”

眼前的景象极为震撼，一个映入、并且覆盖整个眼帘的大型龙卷风正在盘旋，刮起了周围的树木，汽车，房屋，还有观景台下方，海岸的船只。正在愣神时，一个卡车被卷向空中，又随着气流冲向这里。

“不！”

但为时已晚，卡车直接撞向身后的灯塔，原本亮着灯的灯塔直接拦腰折断，倒了下来，砸向这里……

眼前一黑，挣扎的从床上爬起来。

原来是场梦。

正虚惊一场，拿起身边的水杯，喝几口水，然后顿了顿神。突然，看向眼前的门，又愣住了。

门缝处，有个人，正在偷窥自己……

——2023年9月16日 星期六 天气晴

窗户已经被雨水淋湿，逐渐产生了薄薄的雾气。透过细微的缝隙，看到外面阴沉沉的景象，心中不由得产生一丝丝忧伤。窗前的女孩，正愁眉苦脸望着窗外，她的角落，和校车其他处欢声笑语，截然不同的完全是两个世界。女孩嘴中不断吐露着一个词：“妈妈……”然后低下头，拿出诺基亚小手机，随便翻几页工具栏，屏幕停留在短信界面上，母亲的消息框一直是空白的。她想着给母亲发几句话，却又欲言又止，按着删除键删掉了文字。眼泪马上就要从泪腺里挤出，但是又哭不出来，只能默默无闻的面对车厢里长久的尴尬。终于到家了，她赶紧起身，然后背起书包就要下车。看着外面的蒙蒙细雨，她没带伞，不过也无所谓了，这身校服肯定得洗，所以直接冲了出去，奔跑回家。雨水浇灌滋润着土地，同时湿润着她，发丝一点一点垂着水珠，不断滑落。进了家门，依然死气沉沉——对于她来说。父亲面带笑容，坐在餐桌前，对面坐着的是妹妹。此时厨房正关着灯，只有几根蜡烛发出的微弱火光，照亮了妹妹头上泛着金光的生日帽。歌声不断传来：“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哥哥也在一旁陪唱，三个人完全没有注意到她的回家。

“佳怡长大啦！以后一直这么快乐好不好？”父亲的声音。

“好诶，好诶！”

“佳怡，哥哥给你买好多好吃的，还有糖果和饼干。”

“谢谢哥哥！”

……

她强挺着没让眼泪直接沿着脸颊滑落，只是雨水已经打湿了她的面部。直接跨进客厅，径直走进卧室，然后关紧了门。只有关上门的一刹那，“晃荡”的一声，才让坐在最外边的哥哥稍微反应过来。“佳琪回来了，我去看看他，你们先吃着。”哥哥起身，打开卧室门，看见佳琪躺在床上，正盯着天花板发呆。“喂，怎么不说话呢？”看佳琪还是没有理会他，哥哥直接走出去了。看见远去的哥哥，卧室内才终于传来阵阵哽咽的哭声，枕头被打湿了一小块……

母亲不在，家庭就变成了这个样子。父亲不再把全部精力放在她身上，而是对妹妹十分呵护，对她逐渐冷淡，哥哥亦是如此。每天妹妹欢声笑语，和她全然是两个境界。今天是妹妹的生日，以至于她，回到家，已经变成了看不见摸不着的空气……她是多么怀念以前的生活，每天夜里都能梦见母亲还在的那段时间。

她和幸福，仿佛相隔着一道河流，她只能远观而不能得到，只能静静的、远远的望着彼岸，望着彼岸那她一直追求的幸福感。

彼岸之花，何时才可摘取？

永远记住这句话：

“从来没有真正的幸福，而是人在无限接近幸福的时候最幸福。”

 

第一章：挫折

第二天一早，佳琪手里攥着一包纸巾，来到学校。“感冒了？”同桌关心的问。佳琪一边擤着鼻涕，一边回答：“昨天被雨淋到了，所以感冒了。”“你父母没来接你吗？”佳琪愣住了，她还隐约记着以前的雨夜，母亲会打着伞，在校车停车点等待着她，她也从来不会被淋雨。而昨天，停车点空荡荡，只有她一个人。“佳琪，佳琪？”她回过神来，“你没事吧？”她打了个喷嚏，摆摆手。全身湿透了，导致她直接感冒了，鼻子不舒服，说话都带着鼻音。

过度的伤感，让她上课一不小心就走神了，那时她还在望向窗外，想着自己的母亲。“佳琪？”数学老师正严肃的盯着她，“我说咱们同学，不是睡觉就是溜号，能不能认真点？佳琪你给我站起来！”她不敢怠慢，赶紧站起来，然后双手颤颤巍巍，从桌子下面抬上来，慢慢伸出双手，恭敬般张开手掌，白净的手心露了出来。在数学课上，睡觉溜号都是大忌，否则就得挨手板。老师拿出戒尺，走到佳琪面前，尺子慢慢搭在手心上，冰凉的手感让她打了个寒颤。老师很少打女生的，尽管有些怜悯，但周围男生那心里别提多激动了，佳琪怎么说也是班里数一数二文静，长得漂亮的女同学。母亲也很少打她，因此，现在她非常紧张。戒尺慢慢抬起，带着一股风又再次急速落下，眼看戒尺就要打在手上，佳琪紧闭双眼。

等待了许久，那一下疼痛终究没有到来。老师突然收了手，唉声叹气。“佳琪啊，你要认真。你说你，父母吧……不是，父亲吧……”老师也知道她现在只有父亲陪伴着她，内心不由得的不忍心打下去，把戒尺收了起来。周围男生一片唏嘘，没有打女同学，太可惜了。佳琪慢慢又把手缩了回去，然后缓缓坐下，大脑一片空白。

“佳琪爸爸，我找你呢，也没什么别的事。主要是聊聊孩子最近的学习……”父亲一直沉着脸，脸颊僵硬，棱角分明。佳琪就双手放在身前，亭亭玉立，低着头不语。“没让你批评孩子哈，但是呢，佳琪所有的学习都得靠她自己，你得帮帮她……”父亲小声的答应了几句，然后，冰冷的双手牵着佳琪，缓缓走出教室，在路上，一句话没说，一直到了家。打开门，妹妹站在门口迎接回家，“爸爸回家啦！姐姐，姐姐辛苦了！”妹妹高声喊道。佳琪的嘴脸缓缓上扬，蹲下身子摸了摸妹妹的头，“好。”然后进了卧室，父亲也跟着进去了，最后，把卧室的门“咣当”的关上了。

“你知不知道，我养你花了多少精力？你就这么给我学？你疯了！”父亲“关上门，一家人”，直接开口朝着佳琪喊到。“看看你卷子考的，还没有你妹妹省心！我照顾着她，还得照顾着你，你怎么这么拖累人呢？能不能要点强？学习就那么难嘛？”一连串把所有的怨气撒在了她身上，她只能委屈的低下头，默默听着父亲一句一句的斥责。最终，父亲把卷子撕成两半，直接摔在了她头上，然后气哄哄的走出去，一边走一边念叨：“别以为一个小姑娘我不敢打你，欠揍……”妹妹在外面听的一清二楚，父亲洪亮的嗓门已经穿出门外，只是妹妹并不理解父亲在干什么。哥哥也没说话，靠着橱柜站在那里，好像在想什么事情，然后冷笑一声走开了。

夜深了，只有台灯下的她，还在一点点粘卷子，写作业。望望窗外，只有几格窗户还在亮着，一个个勤勉的身影正在忙碌……

第二天，同桌好奇的看着她满是胶布的卷子，噗嗤的笑了。“这是……”看着佳琪愁眉苦脸，也不好笑了，转过头去。班主任从后门溜进来，然后走到她身边，佳琪疑惑的看着老师。“佳琪，你家长今天让你放学的时候，坐地铁，回你外婆家。”佳琪点点头，今天是周五，周末准备去外婆家住。正上个卫生间回来，看见桌子上多了一个盒子，上面写着一句话：

“佳琪生日快乐！——齐璐雨”原来今天是她生气，难不成，要到外婆家庆生？她有些激动，这本该是一个欢快的周末，然而，今天这不眠不休的一晚，将会使生活平静的海浪掀起波澜……

微弱昏暗的路灯照亮了门前小路，通往地铁站的必经之路，很多学生都挤向那里。她还是比较熟悉去外婆家的路的，所以很快就到了候车厅。现在是九点半，已经过了晚高峰，因此地铁站长廊里没有多少人在等车，除了几个学生加上家长。她就静静坐在椅子上，看着指示牌。旁边几个学生小声说笑，其中，有几个人一边吃着校门口的小串，一边，看着她。

地铁来了，她背上书包进了车厢，空无一人的座位让她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把手中的小蛋糕放在旁边的空座上，抱着书包，看着地铁门关闭，列车逐渐加速行驶，清晰的播报逐渐传入耳畔……周围只剩下铁道摩擦的声音，没有人说话，旁边的几个学生都在自顾自看着手机。她也掏出“手机”，又看起了工具栏。这时，右侧不远车厢里，拿着小串的几个学生扔掉签子，然后缓步走过来，到了她所在的车厢。其中一个男生一直盯了她好久，让她有些不自然，佳琪收起了手机，开始抖腿，眼神时不时看着这几个来的不速之客。几个人嘻嘻哈哈，那个男生直接坐在了佳琪的旁边，然后紧贴着她的身体，

“你干嘛？”佳琪问道。

男生微微一笑，“没事，聊聊？”看着男生不怀好意的笑，她往右边挪了挪，拉出一些距离。没想到男生也往右挪，又一次贴着她的身体。其他的几个人也围了上来，弄的她有些不安，

“你们到底要干嘛？”

说完就要起身，正对着的男生直接推倒她，一下子坐了回去。“你们……”“有没有钱？”那个男生开口就要钱，“我……没有，你们干嘛，我要下车了。”她借口要下车，但是这几个人一直堵着她。

“没有？我怎么不信，这蛋糕看起来挺好啊，不花钱从哪里来的？”她刚想说是朋友送的，结果就被坐在旁边的男生拿了过去。她有些生气，直接轻推了一下阻碍她的男生，没想到左边的男生立刻站起身，然后把手中的蛋糕往地上一摔，用脚踩了几下，印刻的字“佳琪生日快乐”包裹着奶油被揉成一团。“你们！干嘛？”她吃惊的看着自己的蛋糕被踩成一滩，没等开口，男生直接抓住她的辫子狠狠的甩向座位，她再一次坐了回去。男生甩了甩手上被拽掉的头发，然后在公共场合径直给佳琪一个大大的耳光，响声环绕整个车厢，瞬间，她的一侧脸颊红了起来。佳琪捂着脸，愣在原地。“我叫你…我叫你…叫你，动我。”连续几个嘴巴子直接抽在她的脸上，她从未受过如此屈辱，脸蛋上清晰的印着深红色的巴掌印。 疼痛让她发懵，另外一个男生抓住她的书包，然后拉开拉链，把里面的所有书籍和卷子一股脑全部倒了出来，飞扬在地上，然后几个人用脚一齐践踏，有的卷子已经被地上的水洇湿……

踩踏的不仅是卷子，还有一个女孩子的尊严。

几个人十分开心，看着佳琪眼泪不断成股流下，欢声笑语之中在地铁靠站之后就要离开，只留下她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车厢里。

旁边的看手机的学生，都离得远远的，只能看见这个陌生的女同学被霸凌。几个男生刚想下车，就被一个男同学拦住了。“往哪走啊，赶紧道歉。”那男生也不多说废话，双手拦住他们，让他们道歉。“让开！”男生也不说话，使劲一推，直接把打架的男生按到墙边，“道歉！”那男同学几乎是吼着，眼睛瞪得像铜铃，盯着他，让打架的男生有些恐惧。“好好，道歉道歉。”那男生和剩下几人敷衍的给佳琪鞠了一躬，然后赶紧下车跑开了。“赶紧走！都给我走！”男生愤怒的说。车门关闭，男同学默不作声，只是蹲下来，帮佳琪把卷子重新装进踩脏的书包里，有的破损的卷子叠一叠整理好塞入文件袋。最后，他看向了那个变成一滩的蛋糕，“没事，一会你下车，跟我来。”

佳琪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听着男生的话下车了，然后带着她来到了一家蛋糕店。蛋糕店已经关门，只有店主还坐在店外吃着夜宵。“叔叔，你……能给我挑个蛋糕吗？”虽然已经闭店，但是好像男同学和店主认识，店主从后门进去蛋糕店，找了一个通用的合适蛋糕，递给了佳琪。

“这个给你，免费的。你拿着它，过生日吧。”佳琪不知道如何感谢，双脚好像钉在原地，男生“救”了自己，还“赔”了蛋糕。“快回家吧，你不是这站下车吗？”的确是这站。难道真的是偶遇？佳琪看着男同学，慢慢走开，逐渐远去，男同学则从蛋糕店离开，走到旁边一家花店，然后进了门。佳琪外婆家并不远，就在下个街口，在转过街口之前，她听到的最后一句男同学的话就是：

“对了，忘和你说了，祝你生日快乐！”

一回到家，外公外婆已经睡着了，父亲和妹妹还在客厅，两个人趴着桌子睡着了，胳膊下还压着一张贺卡，上面写着：“祝佳琪生日快乐！Happy Birthday！——你的父亲”原来，父亲和妹妹看她一直没回来，在这里等睡着了。

现在来看，父亲，到底是爱她还是孤立她？她又有些心疼，从旁边拿出小被，盖在父亲身上。

她回到房间，看着蛋糕，心中有一丝丝温暖。吃到嘴里的，不仅是甜蜜，还有这个深夜，她所感受到的真正的幸福……

但是，故事还没有结束，或者说，才是刚刚开始。霸凌，只是冰山一角，还有更多更多，等待着她……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