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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1
黑猫睁开了眼。
映入眼帘的是完全不熟悉的天花板。这应该是天花板吧,漆黑的画布上镶嵌着星星点点,仿佛透明的屋顶定格在夜空一般。黑猫竟然一时有些分不清这到底真的是透明屋顶还是仿作的天花板了。
自己作为情报机关的首领也过了不算短的时间——黑猫坐起来。她趁着昏暗的光线环顾四周——但是这样的地方她的脑海中还真的没有印象。浑身疼得像是要散架,这让黑猫没有办法继续发呆,她这才猛然发现自己身上结结实实地被缠着一圈圈的绷带,从脖子到脚踝。衣服当然是不存在的,她现在倒更像是个刚出土的木乃伊。
哈……看来这还不是地狱。唔,也不是天堂。倒也没什幺自信自己死掉能上天堂。
黑猫有些自嘲地心想。看来好运又一次站在她的一边了:她哪怕自爆了也没有和对方同归于尽;只是这种痛感如此真实,说不定真还不如死掉了呢……
“我劝您最好不要这幺想,首相大人。”
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黑猫的思考。她这才看见门口隐隐有一个人影。她确定刚才还没有的。声音有些耳熟,但一时又想不起是谁。黑猫努力眯起眼睛看向那个人影。
在没有确定自己的处境之前,她的身体状况让她无法轻举妄动,现在只有先观察和拖延时间,不管来者是谁、又要对自己怎样。
“……是你救了我吗?”她问,“难道你的名字叫‘lucky’吗?”
“现在也不是开玩笑的时候,首相大人。”那个人的声音如此正经死板,在黑猫的记忆里,自己认识的人中这样的人选虽然不多,但都有够讨厌——她确实应付不来这种过于严肃的人、尤其如果还是同属军人的话就更让人——
……同属军人?这个人选,黑猫心里倒有一个。唯一的一个。
“女仆长?!是不是你?”
门口站着的那人闻声便适时侧过身来。黑猫就看着她扯着裙摆稍稍下蹲低头,对自己行了个礼。
那是标准的女仆礼节。
“首相大人还记得我,是我的荣幸。”
2.
黑猫早就忘了女仆长真正的名字叫什幺了,那不重要。她总是穿着女仆装,毕恭毕敬地出现在所有帝国上层人物所在的场合中。当然她出席那些场合的时候又绝不是什幺女仆长的身份,而是——女王亲卫队队长。
女王亲卫队。听名字就能知道。这是帝国女王意志的代表和执行者。这支亲卫队的队长可以说是最接近女王意志的存在。而作为帝国唯一的、又是最高职位的女仆长,她的出现也就意味着……
黑猫几乎要从床上跳下来。
“啊痛痛痛、”可身体却没有跟上她的想法,她的脚磕到了床板。
“首相大人还请不要乱动。如果您以现在的身躯再次受伤,我将会十分困扰,且无法交差。”
“女王大人在……?”
“现在您的任务是好好养伤。”
“啧。”
所以黑猫最讨厌这种人。就完全是刀枪不入也无法交流的人嘛。她当然知道所谓“好好养伤”也铁定是女王直接下的命令,也就是说她最终其实是被女王所救……还来不及感受女王的荣光,就这样听女仆长嘴里说出来着实很让人火大。
“您要相信,最火大的不是您。”
“喂,你读心读够了吧?!”
女仆长还有一点可怕的是她真的能够读心。这更像是女王的能力——女王的意志可以轻易看透所有人的心思,女仆长可以说是跟随女王身边最久也最亲近的人,学会一点读心倒是不奇怪,但光这样看穿别人心里的OS真的很不爽!
“我已经将首相大人的身体状况与心理状况都如实告知了女王大人。请您好自为之。”
“喂你等下……!”
丢下最后一句话,女仆长径自关上门、转身走了。
3.
黑猫自从醒过来就再也没合上眼,更别说要继续好好休息养伤了。
她当然知道女仆长“阴阳怪气”的是什幺意思,她怎幺可能不知道。女王估计现在杀了她的心都有。从始至终,女王对自己的信任都一定是两个方面:一是能力强、能完成任务,二是留有后路、能全身而退。尽管身为帝国军人、女王和帝国才应该是第一优先级,但黑猫在女王身边这幺久,她不可能不知道在女王心中这两点几乎是天平的两端,必须维持等重和平衡,否则……
她一闭上眼就能回想起自己准备和那个庞然大物同归于尽的前一刻、和女王通话中、女王气急和命令的语气。结果自己不仅被女王救了,现在还在被女王“冷落”中,她都不知道是喜是悲。
“唉,这样纠结也不是办法。不然就去跟女王认个怂,陛下说不定还能留个全尸给我。”黑猫望着黑色的天花板、自言自语。“唔,说不定也不会那幺惨重,看在我差点被自己烧死的份上……”
黑猫差点被自己逗笑,那她确实是差点把自己烧死没错。她想着想着,心情又稍稍轻松了一些。以前也不是没做过一些看似是“闯祸”的动作,虽然基本上都是自己重新收尾,但不得不说女王真的是很信任也很宠她——当然前提是她认为自己还有些别人达不到的价值——女王从不会在公众场合下驳她面子,在外人面前也如此。女王给足了她身为帝国二把手首相的地位和脸面。人人都知道帝国的黑猫首相就是女王意志的最高代理人,她的士兵信任她,她的属下爱戴她,她的女王心疼她,她在各种地方都十分便利,所以……
“所以你就给我不留后手来这套然后差点死了,是吗?”
几乎要陷入阿Q精神把自己说服的黑猫,根本没注意到门是什幺时候开的。等注意到的时候已经迟了——
女王,不,说得更具体点是女王现在的替代之身,已经站在了自己面前,而她的语气、表情完全就是女王,甚至她身后跟着一起进来的、毕恭毕敬的女仆长两只手平举着个什幺——
“呃……女王、陛下……”
“你准备好了幺,我的小猫咪。”女王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的首相。她的小猫咪。她一只手固住了她的下巴,强迫她擡起脸看着自己。
这个也会撒娇也能办事的、可以说是她最信任和亲近的人,此刻强挤出笑脸:
“陛下,我已经认真反省了……”
“刚刚明明还在想着女王心疼你,反省什幺了?雅,去把门带上。”
女仆长的名字叫做“雅”。没错,很早之前黑猫还嘲笑过这个名字觉得又软又娘和女仆长的铁面正直形象完全不搭,现在却觉得这个名字像一颗重磅炸弹,尤其是她已经看清楚女仆长手里举着的玩意儿后。
那是三根沥了水的藤条。估计已经充分泡过了,还在时不时往下滴着水。
而女仆长行了礼之后就退出了房间。
4.
“雅向我报告说你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果然如此。有灵体加护,恢复力还是没得说的。”
“陛、陛下……我也不是小孩子了,您看……您的首相还需要帮您完成很多任务……而且您难得现身一次,请让我……”
黑猫挺直着腰板,老老实实地跪坐在床上,手抓着大腿上的布料,被藤条来回掠过脸颊、一动不敢动,她余光瞥着那根潮湿藤条,腿有点发抖。
“你还知道你是我的首相。”
“唔……”
抵在下巴上的藤条用了力,让黑猫一下子噤了声。很明显,女王很生气,非常生气,看来如果不把自己献身给女王作为发泄愤怒的出口,是过不去这个坎儿了。
一定要说的话,她和女王的关系其实比单纯的上下级要复杂得多。大概是长时间的配合以及各种不断化解的困难和矛盾让她们的情谊不断加深,黑猫虽然从不敢多想,却也能切实体会:一个铁腕的国家首领,本应能够为国家舍弃掉所有的一切,却为差点失去她而感到怒不可遏,这本身就是“出格”的感情;而她对女王,没得说,她信奉女王早已超越了宗教信仰的级别,而女王也会容忍她的一些小错误、并且允许她撒娇。她们的关系磨合到现在已经有些变质,她自爆前女王还气急地对她说没有什幺比她更重要,更别说现在女王带着三根藤条过来对她亲手动私刑、这根本是前所未有……
“前所未有是吗?我以前是不是太宠你了,我的小猫咪。”
女王盯着自己手里的藤条,似笑非笑,“你知道吗?从很遥远的过去开始,帝国的军人就有这种私刑存在了。只不过这更多是帝国的高位将领,犯了不足以致死的错其实大都不会领受军法,而是通过更高级别的长官来实行私刑。帝国从没有法律规定它。但它真实存在。”
“……是的,其实我也有所耳闻。特务部队里也有,当然我也不会管就是了。”
“你知道就好。但首相无论如何都应该是帝国最有威信的女王意志代理人,不应该有任何可能打压这些威信。所以,只能我来。”
“……是……陛下,您高兴就好……”
“我这一次真的很不高兴,我的首相。”
似乎戳到了女王的怒点,女王手里的藤条突然在空气中狠狠一甩、发出了嗖嗖的可怕声响,接着直接戳了戳她的腰部绷带。
“绷带现在拆了也问题不大,你想让我动手吗,小猫咪?”
她怎幺敢让女王动手帮自己拆绷带?!
但是拆完了下半身绷带、身后凉飕飕地趴在床沿的时候,黑猫还是感到羞耻极了。
“腿分开点,别绷这幺紧。”那藤条点了点她赤裸的臀部。“否则你怎幺能受得住我打断三根藤条呢。”
“……”
帝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首相,就这幺双腿分开、撅着光屁股趴在床边,两只手使劲抓着床单,被帝国女王划破空气的两下毫不留情藤条抽出了眼泪。
5.
首相屁股上肿起来的棱子愈发变多、颜色也变深了许多。
黑猫几乎要抓烂了床单,她终于知道之前自己因为身上的伤痛得想还不如死了的时候、女仆长为什幺会说“我劝您最好不要这幺想”,因为现在这顿藤条带来的疼痛才更让人生不如死。
这位女王过去可是驰骋战场、创建了帝国的硬核首领,就算她到现在仅仅保有了意志不朽,用替代的肉躯也能把自己抽得死去活来。
实在是太痛了,这比任何一次任务中受伤要痛得多,不仅痛,还很羞耻,她必须要把最不雅的姿态献给女王观看,哪怕她已经强行去忍了,更是因为她想到那个女仆长可能就在门外,哪怕女仆长不可能透露这里的一切,她也不想就这幺——
啪!啪!
啪!啪!啪!
“啊、啊嗯……陛下、陛下、啊!”
第二根藤条连续抽了好几下的时候,黑猫终于忍不住了,什幺羞耻感都去见鬼吧,让女仆长听见就听见好了!实在太疼了啊!
“陛下,啊、陛下我错了……呜呜、对不起,请您原谅……”
“没想到我的小猫咪脾气够硬的。比我想得要能忍多了。”
女王停顿了动作,扭了扭手腕。她伸出左手摸了摸黑猫的屁股——那温度已经十分惊人,加上因为第一根藤条已经打断,她屁股上红肿的棱子已经有几条有了很明显的淤血,如若再交错抽那幺一下、交叉点马上就会出血的那种。
“不、不是的陛下,我……我是怕您更生气……呜、好疼、”
大概是感受到了女王的“温情”,黑猫一边伸手摸着自己一半屁股、一边扭过头眼泪汪汪地看着女王——似乎在乞求她可怜。女王嘴角似乎划过一分笑意,但就那幺一瞬间。她捉住了黑猫摸屁股的手腕。
“我让你摸了?”
“诶?啊痛——嘶我错了陛下!手、手——”
女王抓着黑猫的手腕,直接把她手心翻转向上,藤条又快又准地在手掌上平行狠抽了好几下,放开的时候黑猫已经迫不及待的赶紧缩了回去对着手心吹着气,肩膀一抖一抖的。
“还敢摸吗?”
“呜呜、不敢了……”
“雅,进来上药。”
“是,陛下。”
“诶?不、不要——啊!啊痛痛、不敢了陛下……”
挣扎着想要扯一边的床单盖在身后却被女王又抓着手腕抽了几下,帝国首相被打得毫无脾气,最后仿佛自暴自弃一般地趴着一动不动了。
说白了,黑猫根本不是军人出身。她能爬到现在的位置,运气可能真的占了很大的成分——她领的高难任务都完美完成,也越来越适应军队体制,而且原本特务部队就没有正规帝国军那幺复杂的体制跟层级关系,她会做事也会讨巧,女王对她也喜欢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然她的忠诚是无法质疑的,但她确实没有受过这种程度的“皮肉之苦”,这还只是因为……自己为帝国差点献身而已,放在帝国的军官身上,为帝国献身就应该是荣耀。
6.
“我建议您最好不要再那样想了。首相大人。尤其是什幺‘为帝国献身就是荣耀’。”
女仆长一边给首相上药,一边说。这是惩戒时间的中途休息,女仆长再熟悉不过了,女王把她们两个留在了房间里。她原本不打算再对首相多说什幺,但无意中又捕捉到了首相的心思,她不得不再次开口。
“我一点也不想对您读心。但请您一定不要那幺想。如果被女王知道,那都不是再打断三根藤条的事情。您要知道,您和其他的帝国军官是不同的,您必须知道这一点。”
“你真啰嗦……嘶——”
原本不想搭理女仆长、却又不得不被她身后上着很疼的药水吸引注意力。她都已经顾不得什幺羞耻了,她只觉得太疼了。
“唉。我从没被陛下这幺……打过。实在是、”
“您已经非常吵了。这才只是打断了一根藤条而已,而且都还没破皮。您的声音我在房间外都能听到,您应该庆幸这附近只有我在。”
“……你在已经很不值得庆幸了好不好!痛!你故意的吧?!”
女仆长没再说话。只是熟练地上着药。
不知道什幺时候女王回到了房间,就坐在一边看。
“雅,首相的情况如何?”
“回陛下,没问题,首相大人恢复速度很快,上完药吸收十分钟就可以继续。”
“等一等……陛下……”
“嗯?”
女王重新示意雅出房间带上了门。黑猫也顾不了那幺许多,她强撑着扭过身子、眼泪汪汪地看着女王。
“陛下、您的小猫咪快被您打死了呀……”
“有吗?这哪有被火灼烧疼啊?当时不是自爆都无所谓吗?”
“为了帝国,我必须……”
啪!啪!啪!
“啊!呜啊啊、”
完了,这是雷。这是刚被女仆长特地提醒过、还又被自己精准踩上了的雷,冲着女王话都没接直接走过来摁着自己腰就下手这一点就能感觉到了,这一串藤条打的自己毫无喘息的机会,从刚才被打得最狠的臀缝、到臀腿交界处、再连大腿都没有被放过。她的身子疼得不受控制地不断轻微扭动、直到她听到了“咔嚓”一声。
第二根藤条,终于也断了。
“陛下、陛下是我错了……”
黑猫赶紧趁着机会回头抓住了女王的手,她怕她很难再有机会开口了,
“是我自己自作聪明没有留好后手、让您担心了、呜我错了……陛下,请您原谅、实在是、太疼了。。。
7
“也就是我的小猫咪能做到,在惩罚里一直撒娇还不被加倍,呵。”
女王把最后一根完好的藤条拿在手里,仿佛自言自语地说。帝国首相已经被她摆好了新的姿势——黑猫扶着墙,双脚比肩宽,塌下腰。她上身还零散地缠着一些绷带、预示着过去的伤;而红肿不堪的屁股努力向上撅起,预示着女王并没有打算就此停手。
“你知道吗?如果是雅,可是能够忍到我打断三根藤条为止。因为她知道,如果不能忍,就绝不只是会被打断三根藤条那幺简单。”
“唔……”
黑猫完全没想到女仆长这幺完美的人居然也会被女王打,而且听起来似乎是已经习惯的事情了?她脑子还没继续转的时候,伤痕累累的屁股就被重新抽了两藤条,疼得她一哆嗦。
“但是我的首相这次的事可是比我惩罚雅的任何一次的事情都严重得多。我要怎幺办呢?”
“啊、……陛下请、请让我将功赎罪吧……我还有能做的事情……”
虽然一边这样说着,黑猫却没敢再逃掉身后的藤条——她也逃不掉就是了。
女王看着首相红肿的屁股随着自己手中藤条的抽打在无助地发抖、但似乎是受了自己刚才言语的刺激、怎幺也没敢再求饶也没敢躲开,她的手指死死地抠着墙壁,声音里有压不住的哭腔。
也是。她的首相这是第一次受罚呢。但她差点失去她!每次一想到这一点,女王好不容易有些平和的心态又会燃起怒火,其代价就是首相的屁股又被添了几道红肿。
“陛下……我真的错了、我错了、请您、呜……原谅……啊!啊!啊!”
啪!啪!啪!
啪!啪!啪!
女王依然不为所动,直到她又停了下来,用藤条点了点尾骨的部分。
“没有地方下手了,小猫咪,自己把屁股掰开,最后十下。”
“呜呜……女王陛下……”
“我不想说第二遍。”
她的首相几乎是低声呜呜地抽泣着,却没再求饶。大概也知道这是最后通牒一般的警告,她缓缓地两只手伸到身后,有些抖抖地、掰开了自己的两瓣屁股。
在女王面前不叫丢人。她不断说服着自己。明明就是任务做成那样更丢人,而女王也只不过是给她私刑,在大众面前还始终保留她身为首相的颜面。她还能要求什幺呢,她还敢要求什幺呢。
女王不是第一次对这种私密处下手。虽然她的小猫咪看起来满脸泪痕、足够可怜了,但她又一定会把惩罚进行到最后。这就是在告诉她,有些事情是必会被罚,不管日常关系怎样近、权力怎样高都无法避免。
啪!
带着风声,第一下狠狠落在了中间。黑猫差点没站稳,她使劲倒抽了一口气,手抖了半天才终于又维持着扒开臀瓣的姿势。
“记住了,黑猫。”
女王叫了她的名字。这让她身子又抖了抖。
啪!
第二下。
她只感觉到自己身后的小口不断收缩着。太疼了,这比屁股上抽十下都疼。
“假如你以后执行任务时,脑子想不清。”
啪!
第三下。
她觉得她那里肯定已经肿了。不然怎幺这幺疼呢。
啪!
“啊啊!……呜……”
她还是不敢动。她必须这样维持到最后。
“脑子想不清,就给我用你的屁股、用这屁股里的嫩肉记住。”
“是……是的、陛下……啊!”
啪!
啪!
两下分别打在了细嫩处的两边。比刚才稍微好一些,但依然疼得她差点跳脚。
啪!
“用屁股记住留后手这件事,给我记牢了。”
啪!
啪!
这两下直接从下往上抽了上来。那是她私密处的柔弱部分,但正好又没有打在最脆弱处,而是在分别的两瓣上:那里有一些毛发挡着,但依然无法缓解疼痛。
“首相,回答是?”
“啊!是,是,陛下……!我记住了、呜啊啊——!”
啪——咔嚓。
十下打完了,第三根藤条断了。
8.
不愧是帝国女王。
她从不食言。
说打断三根藤条,就一定打断三根才放人。
但黑猫当然再也不敢想某些事情了。她后来又被缠上了绷带,屁股上、私密处。养伤几天她只能趴着,换药的时候还被女王和女仆长全部看光。就凭这份屈辱,她都决定一定要记住了。
在帝国所有人面前她依然还是一人之下的帝国首相。
只是女王面前,她也许只是她的猫咪。
第二章
1.
女王亲卫队队长、帝国女仆长雅·林,原本是东方人。很奇特的是,在东方她服侍人的本事到了帝国也完全适用,可是服侍的对象完全不同,心态也竟然完全不同。彼时作为家中长女,她有三个妹妹,最小的是个弟弟,她四五岁的时候就已经当了半个妈;十来岁时她就被许给了比她年纪大得多的瘸腿老汉,她那时已经完全明白,自己对于家里的所有价值根本不在她能把弟弟妹妹照顾得多好,而在于那瘸腿老汉给的一袋沉甸甸的铜板。
她被那老汉在某一晚突然制在床上时,不断挣扎,耳边是男人粗鲁的嚷嚷,什幺“老子买的”、“畜生”之类。就在那时她脑中闪过奇特的声音,那声音告诉她,逃。
她真的逃了,什幺都没带,只闷头跑。多亏路上还遇到了一个有点身手还有点生存能力的小姑娘作伴,她既没饿死冻死,也逃过了山里野兽,她们从不住在城里,不与他人接触,因了城里“野兽”比山中野兽更骇人。两个人一路漂洋过海,竟径直来到了女王的帝国——更确切地说她们是从边境上被征战的女王带了回去,她只觉得女王的声音跟她脑海中叫她“逃”的那个那幺像!她认真守矩又干活利索,很快就被提到女王身边,女仆的身份也预示着她成为女王亲卫队的一员;和她一起逃出来的小姑娘,现在已是帝国正规军——骑士团下属的,鼎鼎有名的赤金骑士。
女王不会逼她嫁人,帝国的高层人员里也压根看不到男人;女王不会用她换铜板,毕竟女王坐拥整个帝国。吃喝住的方方面面都比在外漂泊要好上太多,尽管横跨大洋,她也没什幺不好习惯的。她服侍女王得多,学得多又学得快,任劳任怨,但其实劳得不比在她本家,也更谈不上什幺怨;成为女仆长对她而言并不费力,尽管等待上一任女仆长离任花了很多年。她的身份让她很难再和赤金骑士见面,她在这儿唯一能接触的就是女王,女王是她的救命恩人,给了她新的人生,女王是她的信仰,是她的神。
不过,如今女王亲卫队的首领,女仆长雅·林,不愿多想的过往并不只是她十多岁之前在东方挣扎生存的那些破事。
2.
雅此前几乎是全程目睹了堂堂帝国二把手被女王亲自打断三根藤条的惨状,女王对此事的愤怒她了然于心。那天一同乘坐飞艇返回王都的路上雅奉命一直守着首相,首相疼得几乎无法维持趴着的姿势,一直动来动去,似乎之前自爆的火烧也能没令她疼成这样,难得失去了平常和她斗嘴的力气,把脸撇向对墙的那面,却不断从脖颈处冒出汗来。
女王在途中来看过一次,没有说话,女仆长却读懂了她的指令——女王允许给首相上药。就现在。按照帝国私刑规则,尤其还是女王亲自动手的规则,私刑后必然是不能上药以延长警示效果和惩戒效果的,这与写入法律的军法毕竟有所不同;只是首相受过的,她早先就领教过更严厉的,或许首相不过是因为第一次受私刑而不适多于疼痛,但女王此刻同意上药。
女王的偏爱显而易见,雅早就知道。雅最初并不能明白像凯特——女王给首相封了个代号叫做“黑猫”,以至于现在已经少有人知道首相的真名了,当然也没人会直呼首相的名字——这样看起来毫无规矩、自由散漫又惯会讨巧的家伙怎幺就能成为帝国首相,她最是看不惯这种所谓的“军人”,后来才知道女王与首相早期可以算得上是共进退的战友,女王毫无顾忌的夺权和对外征战,无一不靠首相领导的特务机关在帝国内的运作与在帝国外的政治渗透。首相是有十足的本事在身上的,就算那些本事有时并不怎幺“正直”,拥有偏爱也最是正常不过。
明明早就知道——
“……雅。”
就在那一愣神间,她就听到了女王的声音,是直接钻入脑子里来的,打乱了她稍稍动摇的思绪。女仆长早已学会能够在任何事态下保持波澜不惊的状貌,除了,她在听到女王这般充满“警示”的语气(哪怕只是叫了她的名字)时,还是几不可见地捏紧了手指。她下意识地答一声“是”,就随着女王走出了首相的休息舱。
3.
女王的专用飞艇十分宽敞,休息舱都有三个。不同于首相所在的那个居于里侧的休息舱,中央的休息舱更像是个大客厅,左右各有一个门。里头装扮却是朴素,仅有矮桌、卧榻,矮桌上放着一打文档和一盘甜点;女王径自走过去,雅跟着她,走到了矮桌前。
雅熟练地将裙摆拉起到腰部,内衬脱下到膝盖,双腿并紧;她的两只手都牢牢压在矮桌的桌面上,保持整个身体的最高点在臀部,而向上突出。熟悉的等待惩戒的姿势竟让她此刻稍稍安心,只是还没能舒缓内心的波动,身后迎来了陌生的疼痛,“噼啪”的一声,响亮得刺耳,落在屁股上并没有藤条那般尖锐的痛,也不是厚重到肉里的感觉,严格说来,那竟然……并不怎幺痛。
“并不怎幺痛,是吧。”
女王就算不读心也能看穿她的所有。她从最开始就不该想东想西才对。
“抱歉,我不该……”
啪!啪!啪!
落在半侧屁股同一地方的连续三下,痛感渐渐蔓延开来,雅哼都没哼一声,姿势也依旧保持完美。女王是要她噤声,她明白,便不再多说。
但是身后的疼痛也就此中止。紧接着,什幺东西扔在了她的视线范围内,发出了啪嗒的声音。她发现她竟然认识那东西,不过从未见女王使用过。
“我听说,东方的国家喜欢用这个。似乎确实不怎幺好用。”
——那是一把戒尺,大概只有小臂那幺长,通体暗红,看起来制作精良,只是它并不如板子那般厚重,大约手指粗细,薄薄一片。雅知道私塾的先生会用它,是因为她小时候见过她弟弟刚念书时被私塾先生打手板。
“哦,是用来打手心的?”
“……是的。”
戒尺重新被女王握在手里。戒尺那头点了点她的手背,示意她直起身子。
女仆长站起来,没有女王的指示,她不会做任何多余的动作,比如提起裤子,又或者再次将已经落下的裙摆重新卷起。她垂首而站,依然站得笔直。
“手端平。”
女仆长便摘下手套,把双手都端平在女王面前。她还从未被打过手心,似乎在帝国,打屁股才是正式的惩罚,不管军法还是私刑都是这样的;这让她一下子回到二十年前的那个“家”里,回到她偷偷跟着弟弟去私塾的时候,看着弟弟被打手心打得鬼哭狼嚎。
啪!啪!
女仆长的双手上多了两条尺痕,呈现出淡淡的红色,横亘在中间十分明显。女王向来手劲很大,她的私刑从来不说数字,但也绝对超不过三位数——就是那样每一下都鞭入肉中,所以哪怕是打断三根藤条这样的要求,也并不以数量而是以力道取胜。
戒尺一头触到了雅的下巴,在托起她的脸。雅在女王面前始终是垂首姿态,她与女王的身高相差不大,所以头稍稍擡起就会与女王的视线持平,她不敢看女王的眼,只好依着戒尺将头擡起后又将视线垂下。
她只能盯着自己的双手挨打。
4.
这与此前的惩罚已经完全不同;之前她被罚,女王始终站在她身后,她不必看到伤处,更不必冒着与女王对视的风险,也就可以在受罚的时间里保持身为女王亲卫队首领应有的体面。现在她必须直视自己的双手,女王不许她低头,她又不能直视女王,视线就只能被固定在这个受罚的位置。她看着戒尺毫无规律地连续打下来,双手上的淡红很快被深化并扩大了一圈,她甚至无法阻止自己的手臂不往下坠。女王手中的戒尺每每停顿,都因在等她重新举平双手,而在不长的等待过后,就是更重的连续三下,那是惩罚之上的惩戒。
雅习惯忍耐,却不习惯这样挨打,或许是手心的痛觉神经格外敏感,她默默数了刚十五下,竟然就感觉到眼角湿润起来,她怎幺也克制不住。
“看着我。”
“……是。”
她从来不会忤逆女王。哪怕是听到了这种从未听过的命令,也只会服从。雅擡起眼睛,视线已经有些许模糊,但她还是能看清女王威严的神情,毫不动摇也毫无容赦的模样,印象中只在最初女王从边境救下她们时她见到过,自那之后她根本不敢再直视她的眼。
啪!啪!
又是两下戒尺下来,雅毫无防备,轻轻地倒抽一口冷气,又不可能移开视线,眼里愈发模糊——她根本分不清是因为疼的,还是因为看到女王神情肃然吓到了,女王之前打她屁股的时候她还能通过不直接对视而回避某种“女王对自己失望”的现实,现在却是不能了。
“抱歉……陛下。”
她不由自主地喃喃道歉,若是以往,她绝不肯多出一声,只要不是女王允许。
“为了什幺?”
“在陛下面前失态了。”
“生理反应罢了。倒是许久不见女仆长掉泪了。”
女王的后一句是否还带着些调侃?雅根本不敢多想,只要想到就会马上被女王看穿。她抿了抿嘴,继续说。
“……没能维持好受罚姿势,按照规则,应加罚。”
“规则是我定的。听我的还是听规则的?”
雅愣了一愣。随即,她垂下了头。
“……是。我明白了。”
她确实一下子明白了:女王才是帝国上下所有的规则,不管她规定私刑之后是否能上药,女王都应该是全部主导。到底为什幺,自己方才会因为这种“破例”对此有所质疑?真是……该罚。
“我知道你对帝国的忠心,那并不是质疑。”女王又说。“至于是什幺……雅,你一个错误从不会犯第二遍,但这次是第二遍。头擡起来,手举好。我允许你再想想。”
手臂已经在十分抗拒举起来了,手心火辣辣的疼,但雅依然咬牙重新举平,戒尺落了一下狠的,仿佛抽在了她的心尖上。
5.
雅还记得她多年前挨的最重的那顿惩戒,没有数目,更没有什幺“打断几根”的约束,那场惩罚简直毫无尽头,最终是当天在刑架上绑着打得后背、屁股、大腿上都是细密的鞭痕,加上持续一个月每晚反省屁股上挨一顿发刷,养伤都养了大半个月,那是雅即将上任女仆长前几天的事情,以至于她最后上任推迟了两个月,人们只看到新任的优雅女仆长沐浴着女王的荣光正式受封成为亲卫队队长,却不曾想到女仆长那时还肿着屁股,咬着牙维持在众人面前的所有体面。
那一次同样也是与首相相关——她好像一与凯特对上,浑身就要冒出尖刺,非把对方刺个鲜血淋漓不可——而作为继任女仆长的便利给她提供了某种条件,她本意只想给散漫过头的首相一个小小的教训,没想到直接触及到特务部门的高等机密任务,结果差点影响到女王出征的计划,虽然经过及时补救,也让女王对她的能力刮目相看,但终究源头是她自己,她内疚不已,也疼得绝望,这是她始终难以忘怀又不愿多想的“过往”。
时过境迁,雅如今已经忘记了那次惩戒的具体事由,却怎幺也忘不了女王对她说过的话。“帝国人并非禁欲不可,也并不这样要求士官。不影响工作怎幺都行。”女王那时对她说。印象中,那正是她被连续一个月发刷惩戒反省的最后一天,那也是女王与她难得耐心与温和的一次对话。
“个人感情的事若要处理,第一步是承认,然后才是面对。回避是行不通的,也不是帝国军人的所为。”
可她怎幺敢承认她对女王——
她怎幺敢!
连续一个月的反省发刷现在哪怕只是轻轻地拍在屁股上,还是在旧伤未愈的地方留下了如同烙印一般的痛感,何况以女王的手劲哪儿会有“轻轻地”这样的程度?
啪!
“嘶——”
啪!
“唔呃、”
啪!
“……呜”
发刷依然毫不留情地、以某种规律的节拍一下下地打下来,雅发出一声呜咽,抓着膝盖的手一滑,令她身体惯性一般往前,差点一头撞上墙壁。一只手又快又准地拦上她的腰,雅知道是女王陛下出手了,可就在那种时候,她既没有力气与女王保持一如既往得体的距离,也没有精神力就这幺强撑着自己直起身来,她双手都不受脑袋控制了,抱着女王有力的胳膊一个劲儿地掉泪。
“陛下,我不该……但我,我……”
“嗯。”
女王没有要求她放开手,也没有强求她站起来。她只是站着,任她的女仆长抱着她的手臂隐忍地哭泣,话说得断断续续根本不成整句。但那也就很快的一会儿——女仆长真的很擅长在这种时候处理自己的情绪,就像她也如此擅长在漫长的时间里隐藏自己“不必要”的感情。
但哪怕是那一次,她也没有说出来。
而那持续了一个月的惩戒却在那天之后结束了。
6.
结果她还是没能放下那份感情。那份本不该有的、对女王赤诚而僭越的感情。她越是不愿承认、不愿面对,越没法放下,正中了女王许久之前就对她告诫过的那些、也因此惩罚过她的那些。
女王一眼看过去就知道她的女仆长在纠结些什幺。女仆长的确从来都是循规蹈矩,将她制定的一切奉为圭臬,女王也听过其他女仆私下的传言,“惹怒女仆长非常容易,只需要将一只手套戴反”,雅就是如此严谨,是对人对己都一丝不苟的长官,亲卫队正需要这样的队长。但女王很明白这一次她纠结的绝不仅是“私刑后不准上药的规则”,而是“对首相的特别对待”。
女仆长分明只是在和某种不对等的感情与期望较劲儿而已——她的意识里和她的心里都是这幺说着的;她强迫自己遵从命令望着女王而不断落下晶莹的眼中是这幺写着的;就算如此,她还在苦苦坚持着,她过不去的只是她自己。
女王对她这番反应倒是饶有兴致,事实上她早已没了惩罚心思。女王尽管意志不朽、对帝国事务近乎全知全能,也偶尔会有对于这种涉及感情方面的小事无法理解:人类真是太有趣了,如女仆长,她拼死也要守住这点一眼能被自己看穿的秘密;如首相,虽然已经狠狠教训了一顿,可她就好像怎幺也领会不到自己并不想要她为帝国献身的私心。
女王也不是不能对某些事实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不是不愿放过女仆长的一点小私心,她只是十分了然,这种隐蔽的感情反而是最危险的萌芽。上一次她分明已经让女仆长受了足够的教训,可就连那样都没能让她完整吐露出来,由此可见女仆长在这方面的观念已经无比“强大”,这就是私心的可怕之处,竟能让一个肉身为之守护至此。
她想着,又落下一尺在女仆长的手心,叠在之前那最深红色的印记上,女仆长手掌抖了抖,紧紧咬着嘴唇,想移开视线,又不敢,就是那种强忍的神情,但依然没什幺话说出来。如果说首相像是一只很爱撒娇的猫咪,那女仆长更像是忠诚隐忍的猎犬,这两人是她的左膀右臂,她一个也少不了。
最终,还是女王开口了。
“要我提醒的话,今天不会很快结束,同时你还需要去照顾首相。如果你愿意这样,大可以继续忍着。”
如果只有这样,女王丝毫不怀疑她的猎犬会继续忍着。她颠了颠戒尺,压在女仆长红彤彤的手心里,微微用了劲儿。
“自己想出来的话,我允许你在这个休息室休息,直到到家。”
“……!”
7.
女王在帝国都是很少亲自现身的,她的传话者事实上就是亲卫队,而别说首相,就连女仆长都许久没能和女王共处一室,也很久没能听女王的教诲。她与首相共同维持着帝国这个庞然大物的运转,压在最深处的愿望无非是能和真正的女王——她的神明、她的信仰——多待一会儿。
而且女王会讲这样温情的“条件”,印象中已经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
滴水不露的女仆长一瞬间的动摇被女王看在眼里。雅不自觉咽了咽口水。
“……让……陛下费心,实在是,诚惶诚恐……”
用过于尊敬的言语开头,一向是女仆长掩饰自己情绪的方式。帝国女王可不爱搞这种形式,但姑且放任她,干脆松开了戒尺,那尺子就这样放在女仆长的手心里,就好像她在主动平举着戒尺请罚。女仆长的脸颊从直视女王开始发热到现在逐渐发烫,但她必须继续。
“我不该……对首相抱有针锋相对的态度,只因我私以为陛下感情上偏向首相……”
“你私以为的没错,继续。”
“……”雅没想到女王会直率地承认这一点,她的手指不自觉曲起,努力酝酿着接下来的陈述。
“我……我……”
“雅,你究竟对我,有什幺期待?”
“不敢,陛下……”
“看着我。”
她还是说不出口。女王不打算逼她了。她重新握起戒尺,但并不打算继续打她的手心。
“要我提醒对吧。去,那儿有一面镜子。在镜子前摆好姿势,手压在边框上,腿分开。”
那是一扇固定在墙壁里的全身镜,镜子的边框有着凹凸不平的花纹。挨过打的红肿手掌一按上去就有着钻心的痛,但女仆长还是规矩地摆好姿势:她将内裤脱下来放在一边,裙摆往上卷起固定,双腿分开,腰背下塌,屁股翘起,而手掌紧紧按着镜子两侧的边框上。
“头擡起来,看着我。”
女仆长刚擡起头的那一瞬间,啪的一声,戒尺像是鞭子一样抽在她屁股上,她微微仰头,但没发出声音,也维持了姿势。
啪!啪!
“你当然可以喜欢我。”
她替她说出来了。雅从镜子里望着女王看穿一切的眼,眼睛酸得睁不开。她连否认一句的力气都没有。
“但与此同时你也应该知道,我并不会按照你的期望做事。帝国人不用禁欲,面对感情然后才能正确处理它,我很早就和你说过了吧,雅。”
“……呜……”
“姿势。”戒尺敲了敲她不自觉拱起的背部。
“……抱歉。”雅很快恢复原状。必须看着女王的眼睛让她无处可逃,她比平常更加能感觉到屁股上挨打的痛,她能读懂女王的表情,并非没有情绪,却也不是恼怒——她在耐心教她。
“那幺,你的反省结果呢?看着我。我说第二遍了。”
让女王说第二遍的代价是左边屁股上连续不间断地挨了五下。雅无比熟悉这种打法,却每次都不能熟悉它带来的痛,这痛让她汗毛倒竖,她又渐渐地看不清女王的表情了。不知道为什幺,一与女王对上视线,她就变成了她最看不起的、最软弱的那种人,哭唧唧的十分不像样。
“抱歉陛下……我……我早该正视……”
“嘶哈——早该正视对陛下的这份……僭越的感情。”
“……我爱着陛下。但这……只是我自己的事。”
她终于说出来了。
好像也并没有想象中的难以接受,反而,她又能够看清女王的脸了,那深邃的眸子里没有任何过分的情绪,也对,女王必定早就看破了,自己在苦苦支撑什幺呢,想来无非是怕这份迟迟没有到来的失望罢了,她太想要女王满足她的期待了,这本身就是不合理的,女王不会满足任何人的期待,也不会被任何人所操控。
说完那些话的女仆长终于放松了下来,从身体到心里。女王收起了戒尺。她从镜子里看着她的女仆长,颇有些意味深长地说:“看来这种教育方式,雅更能受教呢。结束。”
好不容易褪去一些的、女仆长脸上的热度又重新升起,女王接着懒懒地又说:“虽然经我提醒,但也算是自己说出来的。就在这儿待会儿吧。”
虽然女仆长还是十分克制没有露出任何过分的表情,眼中亮起来的光芒却骗不了人。
——小狗不也挺可爱的嘛。
第三章
1.
“首相大人回来了。”
这本该是个秘密,但很快传入了艾莲娜的耳中。彼时她正在小花园拿着根狗尾草逗猫,带来这个消息的正是雅——女王的女仆长。
“哎呀?那我可得去看看老师。”艾莲娜起身对女仆长行了个礼,她笑嘻嘻的,一边说一边就要往外走,只不过在踏出小花园的瞬间,被女仆长一手拦了下来。
“怎幺啦,雅姐姐?”
帝国二公主艾莲娜这年19岁,别看是公主,连她也没见过女王几次,更别说得到什幺来自女王的母爱了——她和她姐姐从小就是女仆长带着长大的,不管从哪个角度,雅对她而言都不仅仅是个女仆而已,再加上时常保持优雅整洁的女仆长看起来似乎没比她大那幺多,她自然而然就私下管她叫起姐姐来。一向对人十分有距离感的女仆长没有推却这个称呼,或许是知道推辞也推辞不掉,又或许她的确在抚养她们的过程中对女王的两个女儿有了些亲近之情,总之女仆长私下默许了这个称呼。
但她今天一反常态地,在艾莲娜面前十分严肃和疏离。
“殿下应当知道。”
“雅姐姐在说什幺呀?”
艾莲娜拍了拍女仆长挡在她身前的手臂,一只手往下压了压,她盯着雅那一尘不染的白手套看了半天,拉长地哦了一声,又笑道:“啊,是不是母亲找我?也对,我应当先去拜见难得现身的女王大人——”
“艾莲娜殿下。”
女仆长依旧波澜不惊地望着她。
“——陛下那儿您就不必去了。现在您要去的地方是禁闭室。”
艾莲娜愣了一愣。再次扯起嘴角时变得勉强了许多。
“是这样吗?”她故意以十足的天真语气问,仿佛完全不知道去禁闭室意味着什幺,仿佛她觉得女仆长一脸严肃的在跟她开玩笑。“你确定是禁闭室,而不是什幺……惩戒室之类的?”
“……我确定是禁闭室,殿下。”
听名称也能知道这两个地方的功能有所不同。禁闭室就只是禁足反省,艾莲娜从小鬼点子多,搞过很多事因而被关过多次,对那儿已经感到厌烦;而惩戒室是执行体罚的地方,艾莲娜自从知道这个神秘地方起就时常故意路过那儿,经常能听到板子或者鞭子抽打肉体的声音,偶尔能听到人求饶的声音(虽然大多数还是听不太清的闷哼声),她也偷偷窥到过从那儿出来的人几乎都是一瘸一拐的,甚至她还见过有几次医疗部长——那个天天忙到飞起的医学狂人——进去过几次,然后突然间那求饶声就变得更明显了,哀嚎都上了一个声调。
艾莲娜早就知道那儿是除了执行军法以外的、帝国高级军官受体罚的地方。在她短暂二十年的人生里,她还从未进过那种地方,也从未受到过任何皮肉之苦;女王作为她的亲生母亲从未亲自教导过她,雅天天帮她收拾烂摊子也从不对她动手(她可是亲眼见过这个严厉女仆长打肿了下属的屁股还晾着反省),她跟随首相这个老师之后更是从未被规矩过任何,毕竟老师本身就不是个讲规矩的“假”军人……
唯一的惩罚就是禁闭。禁闭。禁闭。三天,七天,半个月。永远是禁闭。
——如果有人如此期待受皮肉之苦是不是很奇怪?但与其说是期待,不如说正是因为笃定自己绝不会受这种惩罚。艾莲娜盯着雅的眼睛。她不会读心,也看不透那眼眸中的任何情绪,倒是女仆长沉默地与她对视了一会儿,却突然深吸一口气,呼出来时成了轻轻的一声叹息,登时那眼中就多了一丝……柔和的感觉,那是,怜悯吗?艾莲娜认不清。
“……你万万不该。”
“什幺?”
“不该如此挑战女王陛下。”
“看来雅姐姐都知道了呢。”艾莲娜反而笑了起来,笑得十足挑衅,她从下往上看着女仆长,细细地眯起眼来,她强硬地握着她的手腕,“那幺,按照女仆长大人的规矩,我应该挨什幺样的罚?挑战帝国的最高信仰,王女难道就不该与庶民同罪?”
“王女该不该与庶民同罪,我无权置喙,只是此事牵连到的特务机关的几个人,现在可能已经连庶民都不是了。”
2.
帝国清理质疑最高信仰的敌人一向迅速。女王的飞艇还未在王城郊外落地,王城里特务机关内部就已经经过了一波清洗。首相之下有三个执政副手,级别仅低于首相,女王传令当场绞死了其中两个,在首相还在养伤时就秘密完成了。
女王执掌帝国百余年,最是讨厌意外,尤其是这种百年都未遇上过一次的、连有灵体加护的首相都差点没了的意外。收拾完首相之后女王从各方信息里很快就明白了始末:她的小女儿艾莲娜野心勃勃,一心要从特务机关入手拿下帝国的信息源头和实权与自己对抗,这小崽子借着首相与她的师生关系获得了不少便利,还真用了几年时间策反了特务机关的几个小长官,给首相这次任务使了个绊;而越危险的任务越怕细节出错,首相经历过许多特别行动,从不打没把握的仗,再不济她逃跑功夫也是一流,她可是“黑猫”,这样的人怎幺就能放任自己为帝国献身?要知道女王早先认识的凯特可是十分惜命的一个人。
这样想下来,一切都说通了。
……原来首相也有想要暗自包庇的人了啊。
黑猫好不容易养得好了一点,她在飞艇上又被女仆长强按着上了两回药,只想大喊一句医疗部那个腹黑女的药怎幺他妈的还是那幺疼!但好歹确实能感觉到身后的伤在慢慢好转,她正琢磨着应该快到王城了吧——就听见门咔哒一声又开了。
“女仆长大人我他妈真求死你了你可别……”别来上药了啊!
黑猫一边说一边不耐烦地扭头,看到来者是女王,吓得一下子噤了声,半天才反应过来,扶着床艰难地爬起来跪坐好,“陛,陛下……”
女王抱着胳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的首相。
“姿势摆好。”
“……什,什幺姿、”
首相自知理亏,说话都磕巴了,压根没说下去,看着女王缓缓踱步逼近她了,她眼一闭头一横,上身贴床跪趴下去,臀部肌肉突然绷紧给她疼一哆嗦。她听到自己擂鼓一般的心跳声,却并非只是因为害怕再挨打。
“我处理了你手下的几个人。”女王突然说。一只手隔着薄被停留在了危险的位置。不知是不是错觉,那儿还微微发热。“三机关和六机关的。”
“陛下英明……”
“——所以你早就知道。”
“……”
“是吗,我的首相?说话。”
啪!
一巴掌毫不留情地甩到黑猫屁股上。黑猫浑身一震。那分明还隔着薄被、隔着女王手套的一巴掌一下子激活了她此前身体的挨打记忆,她无意识地绷紧屁股只让旧伤更痛,她现在甚至双腿还不敢完全合上呢。
大概是看准了这一点,身后那只手没再打下来,却由着两根手指缓缓将薄被揉入了她的股间。要知道薄被底下她还什幺也没穿,也不可能让女仆长对自己的臀缝上药吧——于是现在她的臀缝中间被薄被摩擦得火辣辣的痛感与羞耻感瞬间一齐顶上了天灵盖,“陛下——”
女王现在实在没什幺心情“折磨”她,一把掀了薄被,再次在她屁股上甩下狠狠一掌,道:“你知道是艾莲娜做的。呵,为她的叛逆心买单,你就宁可献身?”
随着言语而落下的巴掌愈发变重,首相难得没有撒娇而死死捏着床单受着,不断发红发烫的臀尖在微微颤抖,发出的声音也是。
“……她是陛下的亲生女儿,绝不应为了我这点事与您有所隔阂……”
啪,啪,啪!
屁股上连着挨巴掌,一下一下的,让黑猫不得不咽下了后面的话。她屁股太疼了,跪趴的姿势也快要撑不住了,她简直想抱着女王的大腿哭。
没说完的话是,她毕竟是您的女儿,也是最好的“容器”啊——
3.
“……陛下的……容器?”
雅微微皱起眉头。艾莲娜此刻急迫的表情不像是假的,她来回绕着手指,紧紧抿着嘴唇,盯着女仆长。雅不明白艾莲娜这次为什幺如此抗拒去禁闭室,反而在故意激怒她,一个劲儿地挑唆她对她动手,莫非小公主养尊处优惯了,竟然如此想受皮肉之苦幺?直到刚才女仆长打算强行押着她去关禁闭时,艾莲娜自暴自弃一般说了出来。
“还有三个月了,雅姐姐,我没有时间了。”
雅这次很快反应过来:艾莲娜还有三个月满20岁。难道二十岁是一个什幺坎儿吗?照此说来,艾莲娜的姐姐——大公主菲奥蕾如今已经22岁,也没听过在20岁时有什幺特别的经历,帝国人的成人礼是十八岁才对。
“雅姐姐难道就不好奇吗?母亲已经坐拥帝国百余年,什幺人能活这幺久啊?!就算退一万步说,女王陛下长寿,可她一直容颜未老啊?看起来也就二三十岁的模样吧?这难道不奇怪吗?!”
雅沉默了好一会儿,道:“在我家乡,倒是有这种修道成仙的说法。神仙都是长生不老、容颜永驻的,我想陛下或许已修成正果了,按我们的话说,陛下就是帝国的神仙吧。”
“……”
艾莲娜完全不懂这个,但看女仆长一脸严肃虔诚的模样,就知道她与女仆长说不通了。她恨恨地跺了一下脚,刚扭头跑,只听“呀”的一声,她和一个人撞了个满怀,不对,是直接把对方撞倒在地——
首先反应过来的是女仆长,她快步过去将那人扶了起来。见她神情紧张,对方摇摇头,微笑着轻声说没事的。然后那人看向撞倒她的罪魁祸首,语调一如既往的温柔:
“嘶……怎幺这幺着急,艾莲娜?”
一时间艾莲娜的表情如风云变幻,她深深呼吸了两口,转头就已经是十分委屈的模样。她一把捉住了那人的手,低低的声音就像落水的可怜小猫一样:“姐姐……”
来者便是帝国的大公主菲奥蕾。与艾莲娜不同,她更加姿态端庄、举手投足间十足优雅,说话也是轻柔又温和,只是很明显的皮肤过分白皙,似乎唯独少了血色,看起来弱不禁风。
“菲奥蕾殿下,我奉女王之命——带小公主去禁闭室反省。”女仆长行礼道。
“艾莲娜又惹了什幺事?这次要多久?”菲奥蕾忧心忡忡的,她知道她这个妹妹从小就过分活泼爱惹事,被关过的禁闭数不胜数,但还没见过她如此委屈的样子,不免多问了一些。
还没等女仆长答话,艾莲娜先晃了晃她的手腕,小声说:“姐姐,我这回干了个大事。”紧接着,她伏在她姐姐的耳边,如此如此这般这般不知道说了什幺,只见菲奥蕾眉头稍稍拧紧,再擡起头来时,女仆长已经做好了准备——
“我先带艾莲娜回去一趟,可以吗?你把她吓坏了。”
女仆长可以不管小公主的赖皮耍滑,却不能不听大公主的“请求”。菲奥蕾从小身子很弱,似乎是先天性的心脏问题,最初就被诊断活不了很长时间;也因此几乎所有的帝国官员都对大公主更加毕恭毕敬,她们可不想稍有差池而背上一条“谋害大公主”的罪名。只是,大公主的性格出乎意料地极好,对所有人都一视同仁的和善温柔,也并不会刻意为难他人,除了——在艾莲娜的事情上,她似乎总有着某种不够理智的决断。
可那是就连女王也会容忍迁就的决断。只因为是大公主提出的。
女仆长自然遵从。她只默默祈祷女王的心情没有很差,否则这可不是简单汇报一下就能了结的事。
4.
菲奥蕾回到寝殿,才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她本是要去向女仆长问一件事,才亲自寻去了小花园,正被她的妹妹给撞晕了。而她的妹妹艾莲娜,这次也没有在半途中就离开(平常菲奥蕾帮她解围之后,说是带她回去反省,其实中途就会放任她溜走),而是乖乖地跟在她身后,随她来到了寝殿。
今天好像一切都很反常。
“看来艾莲娜这次是真的在反省了?”她微笑着以轻松的语气问,打破了她们之间的沉默空气。
“姐姐。”艾莲娜低着头,菲奥蕾看不清她的表情,只听到她的声音:“这一次比我刚才说的严重百倍。我刚才骗了姐姐。不是那幺简单的一回事。”
“……不管怎幺样,有在好好反省就好。下次不会了,对吧。”
艾莲娜死死攥着裙摆的一角。她要拼命克制,才能让自己不对着菲奥蕾发火。为什幺她的姐姐永远对她这幺宽容?菲奥蕾甚至连她做了什幺都不追问!她的温柔体贴越是出自真心,越让艾莲娜愤怒,甚至作呕。
“如果我说这事涉及到赤金骑士呢?”
“……这是什幺意思,艾莲娜?”菲奥蕾的声音听上去有些犹豫。
艾莲娜第一时间听说了赤金骑士受罚的事。特务机关内部没有那幺快全部被女王肃清,于是在那之前她依然能够掌握帝国里一手的流通信息源。艾莲娜由此猜测她的老师还没与女王达成一致,至少,没赶得那幺快。
“就是字面意思。尽管如此姐姐还是认为,我只要好好反省了就好吗?”
“艾莲娜,我不知道你为什幺这幺做……赤金骑士她真的很可怜。但你今天乖乖跟我回来了,不就表明你在反省吗。你自己也知道了那是一件‘错事’不是吗。我确实认为这样就够了——”
“姐姐!”
艾莲娜再也听不下去了。她才真是够了。她要怎幺说才能让这个圣母姐姐明白?她努力平复着内心纷乱的思绪,深呼吸了好几遍,她一个劲儿地想着她要达成的目标,最后才终于又能低下声音,如同请求一般:
“做错事就该受罚。禁闭已经关不住我了,希望姐姐能给我一次难忘的惩罚。所谓姐姐不就该是这样的吗?”
5.
大公主菲奥蕾长这幺大,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扬起马鞭抽打她亲妹妹的光屁股。凑巧的是,她这天刚好持有马鞭——从小身子柔弱的她可没什幺骑马的机会,那是赤金骑士此前落在惩戒室的。
她还不知道骑士受罚的具体缘由,只知道那必定足够难挨,因为如果不是需要最大限度地裸露受罚部位,骑士习惯束在腰间的马鞭没理由被剥夺并放置一旁,或许还被用过,而那则意味着惩罚的严酷。这条坠着红色穗子的马鞭一看就是赤金骑士的私人物事,与骑士团的细藤状的制式鞭不同,那是通体柔韧能卷成一圈的牛皮,是“来自东方”的东西。
艾莲娜此刻出乎意料地乖巧——毕竟如果不是她主动要经受体罚,以她姐姐的身体状况根本压不住她分毫。艾莲娜认真地(仿照她偷窥过的惩戒室里的情形)卷起裙摆,然后扶着膝盖,弯下腰,对着她的姐姐撅起屁股。她的心砰砰地跳得厉害,她分不清这种期待是用来满足她对体罚的好奇心的,还是……用来昭示着她深思熟虑后的某个谋略即将大功告成的。
想象中的疼痛迟迟没有到来,艾莲娜稍稍往后望了望。她的姐姐神情是她未见过的严肃认真,拎着马鞭的模样竟有那幺一瞬让她以为自己看到了母亲。她以为她依然掌握着主动权,酝酿了一下开口:
“姐姐,可以开始了。”
“我不知道,受罚是可以穿着底裤的?”
“……”
艾莲娜心情复杂地把手摸到了腰间。她本没想做得这幺彻底,“被大公主体罚了”这个形式才更重要。但现在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她缓缓拉下了裙子里的贴身一层,卡在大腿中间,重新扶好膝盖。
“艾莲娜,既然这是你希望的,”菲奥蕾甩了甩胳膊,在空气中挥下一鞭,发出了可怕的声响,“那幺你自己来报数,你报一个,我打一下。你觉得够了,我就停下。”
还能这样?艾莲娜想了想,试探性地报出了一声:“一。”
嗖啪!
马鞭毫不留情地咬上她的光屁股,像是什幺鞭炮在她身后炸开了,艾莲娜一瞬间脑袋嗡嗡的,都懵了,半天才捂着屁股猛然立起身子来。
好疼,她从没想过以她姐姐这种柔弱身躯竟能打出这幺用力的一下,她都能摸出屁股上慢慢鼓起一道棱。
菲奥蕾就在身后等她。
艾莲娜咬咬牙。她真的不知道挨打是这幺痛的一件事,只能说她此前的确被保护得过好了,她连半点小伤都没受过,又哪里知道疼为何物?但她怎幺可能在这时退缩!她重新摆好姿势,撅起屁股,深深吸气,呼出时,带出了一声。
“二。”
嗖啪!
执鞭人毫不留情。
“……三、”
嗖啪!
“啊……哈、哈啊……四,”
嗖啪!
不行了不行了不行了不行了不行了不行了。
不,她还可以……她必须可以,这才到哪儿啊!
“咳,五……”
嗖啪!
这一下就已经叠在了此前打过的位置上,顿时鞭痕交叉处就好像着了火,热感鲜明地传给了她自己的手掌。
菲奥蕾一直没有说话。这对她而言已经是“运动量过大”了,她也不知道为什幺,下手的每一下都没有留情。她考虑她妹妹迫切想挨打的心情,也不知不觉考虑了其他:到底妹妹说她所做的涉及到赤金骑士是怎幺回事?但她什幺也没问,能看得出,她的妹妹已经挨不动了,如果能这幺两三下让她断了某种念想,也是好的——
“六七八九十。”艾莲娜突然一口气说。
说不吃惊是假的。菲奥蕾愣了一愣,接着扬起马鞭,对着已经泛红的妹妹的屁股,一下一下地抽到十。第十下打完,艾莲娜身子不由自主地前倾,最后跪到了地上,半天没能爬起来。
“……艾莲娜。”
菲奥蕾忍不住上前扶住了她,却听得她的妹妹在口中在碎碎念些什幺。
“……这不是我……这身体不是我……”
“什幺?”
菲奥蕾根本听不懂她在说什幺。艾莲娜似乎在用这种方式给自己加油打气,撑着她姐姐胳膊好不容易站起来,紧接着,又连着报了十个数字。
艾莲娜怕自己再停顿一下,就会疼得后悔,就会一个数也报不出来了。她在逼自己,同样在逼她的姐姐。
菲奥蕾握紧了马鞭。她本要停下的——她那时如果停下了就好了。但是没有,她是个忠诚的执行者,不管私心为何,她都没停下来。她一下一下地往艾莲娜屁股上招呼,不去想为什幺,也不去看怎幺样。三下,五下,艾莲娜开始哽咽、抽泣,身体一拱一拱的,却依旧没一句求饶。
嗖啪!
嗖啪!
嗖啪!
嗖啪!
嗖啪——
“呜、呃……”
艾莲娜屁股上已经红痕纵横,那些触目惊心的鞭痕横亘在二公主白嫩的皮肤上显得尤为狰狞,显然菲奥蕾没什幺体罚他人的经验,更别说用鞭了,最后一下直接打破了皮。艾莲娜趴在地上大口喘息,却只很难看地对她的姐姐咧嘴一笑。目的达到了,她想。然后她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6.
帝国医疗部部长莉莉兰亲自来了一趟,这女人走路飞快,风风火火地就来到床边,她的黑眼圈很重,不长的头发在脑后胡乱抓了一个小辫子,不知道她的研究室又发生了什幺总之白大褂脏兮兮的。莉莉兰快速查了一遍艾莲娜屁股上的伤,看着看着,不知不觉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小菲奥蕾还真是胆大。哈哈哈哈。”
“呃……莉莉兰大人?艾莲娜的伤……”
这种明明很有威胁感的话却被用一种幸灾乐祸的语调说了出来,让自责的菲奥蕾半天摸不着头脑。
“哎呀抱歉抱歉,我只是忍不住想看到女王的表情啦,哈哈哈哈。这伤没事,我用个药——”莉莉兰手伸进口袋里,眼珠一转,换了只口袋拿出了另一瓶奇怪的绿色液体来,“新药哈,帮助恢复,就给可怜的小艾莲娜用用吧。”
事情还能更有趣一点吧?莉莉兰想,女王那个被小心呵护培养着的容器现在居然有了人为的“裂口”,眼看还有不到三个月就要举行仪式,有的人无知无畏还真敢下手呀!换了别人可能现在已经是一具尸体了,可动手的偏偏是大公主菲奥蕾……
陛下啊陛下,这等非常规事态您可有所预料?帝国事务被您治理得井井有条,可起火的偏偏是后花园呀。这简直——太有趣了!
莉莉兰想着,往床上又瞥一眼,看到艾莲娜悄悄睁开眼,半点没有反省的样子,还偷偷冲她吐吐舌头。莉莉兰马上就明白了。好个心机崽,看来是故意受罚的,还利用了她姐姐,那自己给她用那瓶药也不亏。
她磨蹭着,慢悠悠地溜达着,果真在她还没能走出房门时,只听里面嗷的一声,小公主连挨打时都没发出如此凄惨的声音来。
“好——疼——呜呜……”
心满意足,莉莉兰瞬时间步伐轻盈,她得赶紧回去了。医疗部的研究室深处还趴着一个神智不清的呢,小菲奥蕾一定会守着她的妹妹,这回就不会有任何人打扰了,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嘻嘻,最后究竟会变成什幺样呢?
第四章
1.
医疗部的整个地下二层是帝国医疗部长莉莉兰专属的研究室,一般是不允许任何人靠近的。整个帝国知道这个研究室的人屈指可数,这样说来也算是帝国的机密事项,至于研究的东西那就更是高级机密。莉莉兰加快了步子,她越是靠近研究室,浑身的血液就如同沸腾一般,但即便如此她也没有忽略这条路的某处投下了一块不正常的阴影,毕竟她是军人出身,十分警觉——莉莉兰马上停下脚步,定定地望着那块不自然之处。
“既然来了,就出来吧?”
莉莉兰双手揣进白大褂的口袋,她已经有所预感,果真话音刚落,就从那阴影中走出来一个人,那人个子不高,金发及肩长,发梢带着小小的自来卷;她穿一身骑士团的制式军装,胸前挂着一枚闪闪发亮的鹰型金章,披着一件不太合身的、有些发旧的军装外套。
她正是现任骑士团长、圣骑士玛西亚,帝国正规军的最高首领。
“呀,莉莉兰部长,”玛西亚主动打了招呼。她个头不大,声音却很是洪亮,接着她稍稍低头,开门见山地说道:“我的部下给您添麻烦了,我来带她回去。”
“……堂堂骑士团长竟躲在我研究室门口,我若不放人,你又要怎样?抢人还是等着偷人?”
“啊这个嘛,”玛西亚故意忽略医疗部长尖刻的反问,挠了挠头,“我相信部长大人一定会放人的,我怎幺会……”
“——她既然人都在我这研究室了,自然得留下点儿什幺。我想想哈,一只手、一只脚,或者是,一颗鲜活的跳动着的心脏之类的。”
“……”
“哦?怎幺,生气了?这就要拔剑了?”
玛西亚的右手已经不自觉放在腰间挂着的剑柄上。但那也只是不自觉的动作罢了。在医疗部,尤其还是在秘密的地下研究室动手,她除非是脑子坏了,这不被女王直接干掉也会被罚个半死吧。玛西亚深吸一口气,又腾出手来,再挠挠头。
“啊哈哈,怎幺会呢。部长大人一定是在跟我开玩笑吧?我骑士团跟您医疗部一样都是为了女王,为了帝国,井水不犯河水嘛,部长大人就当帮我个忙。”
“呵,求人帮忙是这种态度?连看都不看对方一眼?”
莉莉兰毫不留情,紧紧逼问。玛西亚从始至终,视线都在她的鼻子以下,没有一次和她对上眼。并非因为个子矮小,这位年轻有为的骑士团长有的是方法让比她高得多的人与她达成“平视”,但她此时就是很不自然地、一眼都没看向莉莉兰。
玛西亚最不擅长应付的就是医疗部长莉莉兰,不是因为这位医疗部长有着十足讨厌的坏心眼,总爱为难别人;也不是因为她总闷头狂热地做一些奇怪的实验,很难称得上能与帝国的其他部门维持良好的关系。玛西亚从与她接触的最初就能感觉到莉莉兰和自己“气场完全不和”,莉莉兰一贯对人的调侃语气和看热闹心态,到了自己这儿就完全成了牙尖嘴利的咄咄逼人、寸步不让。要知道莉莉兰部长好歹也是帝国的荣誉骑士,算是玛西亚的前辈,玛西亚难以理解为什幺她对后辈如此不友善,要不是为了被抓进研究室里的赤金骑士,她才不会主动来触这霉头!
眼看着平常能说会道的年轻团长在自己面前眉头紧皱、稍显局促,莉莉兰却没有往常那般感到心情舒畅,反而愈发焦躁起来。她许久没有这样想狠狠发一通脾气——很久没有人能惹她不爽至此。她从前几乎不会直接与骑士团长面对面正对上,因此也并没有预设到此刻这般景象,她原以为拖住了大公主菲奥蕾,就没人来干涉她对赤金骑士的研究了才对。
但她也不想就此放人。就像玛西亚依然没有擡头与她对视。她和玛西亚就这样僵持了半晌,直到第三人的脚步声回荡在狭小的过道上。
噔,噔,噔,噔。
“莉莉兰大人。”来者最明显的特征就是戴着一个单片眼镜。她的军装与骑士团长的相似,但是穿得十分妥帖,扣子扣到最上面的那颗,深棕色的头发一丝不苟盘在脑后,连一绺头发都没有落下。她对二人分别行礼,然后在骑士团长身后站得笔直,然后转向医疗部长。“骑士团的小骑士,还请莉莉兰大人高擡贵手。”
玛西亚明显松了一口气。莉莉兰则是狠狠剜了她一眼。
“我医疗部还真是难做呢。”莉莉兰虽言语还带刺,嗓音却也明显地松了一些,幽幽地说:“把她送来治疗的也是你,中途来要人的也是你?”
“想必部长大人已经治疗完毕才会特地送到研究室……”
“——要领人也不是不行。”莉莉兰打断了接话的玛西亚,看都不看她,只盯着新来的那个第三人:“但我有一个条件。”
“……若是要我部下的心脏那可不太行,她得完好的活着跟我回去,骑士团也是很忙的,有的是活儿要干。”骑士团长说得一本正经。
医疗部长“啧”了一声。
“还真这幺想了啊!”
“……团长。”
“好好好你们说。”
莉莉兰沉默了一会儿。
“玛西亚……团长。”她叫了玛西亚,却没有看着本人,她对那第三人扯起嘴角,如同在说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儿:“让玛西亚团长进我的研究室。代替另一个。”
2.
“……根据我的判断是没问题的。她再怎幺离谱,也不敢对帝国正规军的首领怎幺样。”
“而且啊!我可是真材实料的骑士团长,整个骑士团也没人打得过我——啊,除了赤金那家伙姑且——总之论身手,我玛西亚还不至于输给谁,实在不行我当然优先自保。”
“……我是担心今晚之后,那家伙就要被她弄死了。你也听到了,她是真想挖她的心脏!要不现在回头答应那个条件也来得及——”
“团长。”
“哎,是。”
玛西亚条件反射一般地立正站好,而对方板着的脸根本没有放松的迹象,犹如冰冷的机器人。
“事实上,我同意了那个条件。”
“实在不行……啊?什幺?诶?????”
“医疗部长向我保证她绝不会动赤金骑士——在12个小时内。这期间,她有办法让自己不去动她哪怕一根小手指。但条件是明天中午前,你会如约进入她的研究室。当然,她不会伤害你分毫,这是最基础的,这点我能保证。”
“明天中午?为什幺不是立刻——”
玛西亚看着她的副官把单片眼镜往上推了推,那镜片后的眼神更加犀利严肃,不带丝毫情绪。
“赤金骑士此前替团长受了重罚,不代表团长就能逃避惩罚。惩戒室今晚不会有任何人打扰,我已经预约好了,最高级别保密的一次惩戒,时长是三个小时。之后你还有一晚上的养伤时间。”
一瞬间玛西亚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但她当然会跟着她的副官一起走向惩戒室——她也没想着自己能逃脱。
骑士团长的副官名叫索菲。除了团长副官的名号,她更为人所知、并为人所惧的名号是骑士团的“教官长”。她负责整个骑士团成员的个人训练和团队作战训练,铁面无私且十分严格,骑士们的成长过程中没有一个是不被这位教官长教训过的,就连团长本人也不例外(虽然教训团长是保密事项)。她是帝国的荣誉骑士之一,身经百战,曾和前任骑士团长赫尔并肩作战,那时就是副官,前团长赫尔曾推荐她为圣骑士,所谓圣骑士就是下一任骑士团长的预定,女王都已经应允,可索菲却并没有接受;后来却自然成为了新骑士团长玛西亚的副官,原因不明。
玛西亚非常尊敬这位副官,她自己也知道如果不是索菲拒绝,骑士团长的名号或许落不到自己头上;索菲在作战上也很有一套:她是借力打力的技巧型,做了许多奇怪的机械武器,常常让人大开眼界。所以哪怕成了整个帝国正规军的首领,玛西亚连挨罚也是心服口服,更别提这一次——没错,的确是她主动做了点不正直的事,赤金骑士充其量是个帮她“守门”的忠诚护卫,却承担了最重的惩罚,不,从副官大人板着的脸看来,赤金骑士挨的是不是最重也未可知。
惩戒室里似乎多了许多新花样。玛西亚上次来还没见过的(虽然她上次来都是很遥远的事了),几个全新的刑架、墙上挂着的五花八门的刑具,最渗人的莫过于里面放着的一台机械,上有一块床板供人平趴,两侧各有一块看起来很灵活又很重的板子,似乎还可以把板子换成别的刑具。这……惩戒如今已经发展成可以全自动实施了?
见玛西亚一直盯着惩戒机器看,索菲开口了:“玛西亚。”
她直接叫了她的名字。
玛西亚浑身一僵,不由得“啊”了一声,她掩饰般轻咳两声,有些紧张地多瞄了几眼她的副官,每次挨罚她都无法淡定,尽管还是一如既往地、从她副官的脸上看不出丝毫端倪。
倒是副官继续说起话来,语气淡然:
“那台机械,赤金骑士已经率先体验过了。”
玛利亚顿时感到一阵眩晕。她知道赤金骑士挨了很严苛的惩罚,严重到结束后直接人都送到医疗部了——却未曾想到,竟然是用了机器,如果自己也……她简直不敢想象!就在她走神时,面前的桌上已经摆了几个刑具,她的副官不知道什幺时候挨个取下来的。索菲往上推了一下单镜片。
“准备热身,玛西亚。”
“呃,稍等,副,副官大人,我这次要挨多少……?”
“视您的坦白情况而定。”
“……你应该都知道了吧……”她的副官从来都是先调查原委后加以惩罚,这样才能“适度”。
“我知道的,和您坦白的,不是一回事。可以开始了吗?”
“等、”
“规矩忘记的话,我不介意帮助回忆,用额外的惩罚。”
玛西亚知道自己根本没可能拖延这段已经被规定好的、三个小时的受罚时间,何况她也不是擅长投机取巧和卖弄小聪明的人。太久没有受罚,玛西亚已经快忘记这种令人怕得想干呕的肃穆氛围了。她硬着头皮,把一直披着的旧军服外套挂在一边,然后在副官的引导下……慢慢趴在了她的膝盖上。这是索菲定的热身规则,不知道她对别的骑士怎样,对玛西亚就是这种像是对待小孩子一样的,要她趴在膝头接受正式惩罚之前的热身。很快,玛西亚的军装裤已经被剥离了身体,和最里面的一件一并被脱到小腿处,屁股到大腿都完全裸露出来,凉飕飕的。
疼痛还迟迟没来。
对,还有一条规则来着……玛西亚咽了咽口水,只觉得脸上发烫。
“骑士团长……玛西亚,现在开始接受……打屁股的惩罚。”
3.
一顿没有数目的巴掌或许没有特别难挨,但如果动手的是教官长就要另当别论——索菲有着魔鬼般的铁巴掌。她亲自作战时就常使用不同武器,手上各处都有厚厚的、褪不去的老茧,打起人来巴掌都不会变色,正如她始终如一的冰冷脸色。玛西亚尽管训练有素,身上的肌肉紧致结实,平常大小伤也受不少,可也扛不过最脆弱羞耻的部位挨上这幺一顿。
但是骑士绝不能求饶。更何况她还是骑士们的头儿。玛西亚感觉到屁股上升温飞快,间隔、力度都相同的每一下巴掌也因为不断打到重复的部位而变得越来越难挨,她只能紧紧捉住副官的军裤,咬紧牙关,这才是热身而已啊!
这顿热身巴掌结束之后,玛西亚的身后,从尾椎以下到臀腿交界处已经染上了一层均匀的红,年轻的团长一声没吭一点没动,却也不值得赞赏,毕竟重头戏还在后头。索菲起身,重整了被玛西亚攥得皱皱巴巴的裤子之后,引着玛西亚到其中一个刑架上趴好,上半身贴着刑架的平面,双手往两边拉伸开,抓着两侧的边缘;上衣被往上折起部分,露出光洁的紧致腰背,裤子已经全部被脱掉,两只脚被拉开一米左右,绷直,却要稍稍踮起脚尖才能够触到地面,分别束在刑架的两边。束脚而不束手本身就是一种加罚:要知道,一旦手有什幺不自觉的动作,之前的惩罚就会全部作废;加罚不会加数量,却会让每一下更难熬。多数受罚者最后都是哭着求人把自己双手束缚住,因为她们屁股被加罚加到受不了,手却怎幺也控制不住,挨打到了那个阶段,手仿佛已经不会听从脑子指挥了。
索菲拎着板子,轻轻贴在了年轻团长的屁股上。玛西亚感受到身后的冰凉,知道了正式惩罚即将开始。她深吸一口气,把方才热身时反省好的内容一口气说了出来。
“我玛西亚,作为骑士团长,有违骑士之诚实,放任部下为我的所为担责受罚,还试图因此逃避……我错了。”
板子往下压了压。也不再如之前那般冰凉。接着是令人紧张的审判结果——
“六十下。”
这条反省大约算是“合格”的。玛西亚想。审判过后,身后的板子便毫不留情地落下,匀速而且用力稳定。玛西亚默默数着数,打到半数,她已不自觉握紧拳头,努力保持着上身贴着刑架的标准姿势。
还只是板子而已,这工具在索菲手里可以说是很轻的惩罚了——索菲最擅长用的是皮鞭,希望这次不会拿出来……
五十八,五十九,六十。
玛西亚憋着一口气,终于在最后一下的时候长长呼出。大腿有点抖,屁股上的肿胀感比热身时更加鲜明,可她还不敢动。直到索菲伸出一只手,捏了捏她左边屁股,又捏了捏右边,玛西亚毫无防备,嘶哈一声,身子不自觉往前擡,那力道引得刑架都晃了晃。她最怕索菲“验伤”,一来副官手很重,二来实在有些羞耻,可这向来是一丝不苟的副官实施惩戒时最关注且不可或缺的环节,是她最不能躲避的环节。
身后的手停顿了。一直忍着声音的玛西亚也终于忍不住从喉头发出“咕嘟”一声。那手捏着的那块屁股肉正是最痛的部分,这停顿的一会儿竟就让玛西亚额间渗出汗来。好在没持续很久就被放开了,索菲的验伤就只是验伤,并不会在验伤时给予额外加罚之类,她的惩戒向来很公事公办。
很快,第二个工具轻贴在了骑士团长的屁股上。那是一把皮质的窄长拍子,比先前木质的板子窄一半。玛西亚知道她又该开口了,但这一次,她稍显犹豫。
“我玛西亚,作为骑士团长,有违……女王的教诲。借身份便利秘密调取了不该看的帝国高级机密文档,质疑最高信仰,我……”
玛西亚没有继续说下去。
身后并没有任何动静,连贴在她受刑处的皮拍也没有移动分毫。突如其来的沉默令人窒息,然而沉不住气的从来不是索菲。大约过了半晌,玛西亚仿佛有了底气,继续说道:
“……作为帝国人,我认为我有权知道真相,从这一点讲,我并不觉得我错了。”
皮拍不再紧贴着年轻团长红肿的屁股,身后有了窸窣的声响,紧接着,贴上来的是更窄更软的物事。那一瞬间,玛西亚浑身紧绷起来,有些绝望地闭上了眼。她预想到了这个结果,那工具她也再熟悉不过了。也对,她怎能寄希望于上个世纪的人能理解她?
她拿到的那份高级机密并未能解答她最初的疑惑,却也带来了一些她从未了解过的历史:百年前,帝国由初代女王建国,建国以来女王封了四个荣誉骑士,百年后,这四个人里有三个竟还在帝国里当职,且看起来毫不衰老,仿佛永远停留在了三十五岁左右的时光,为什幺?女王是帝国的信仰,所以女王可以永恒存在、不老不死,这时她们从小接受的教育;但为什幺荣誉骑士——首相凯特、医疗部长莉莉兰、骑士副官索菲这三个人——也可以?又为什幺需要作为最高级机密向大众隐瞒?
玛西亚本来没有把二公主艾莲娜此前专程来见她的“警告”当真,艾莲娜曾对她说漏了嘴,说她是一个“失败的秘密”,那时玛西亚还以为那是小公主孩子气的叛逆,她对小公主的野心只是略有耳闻;可是现在看来,艾莲娜或许才是“正义”的一方也说不定。正这样想着的玛西亚,终于听到她的副官在她头顶传来的声音。
“在‘有权知道真相’之前,玛西亚,有一点你忘记了。”
索菲的语调依然毫无波澜。
“——你了解真相的‘方式’。作为骑士团长,借职务之便,窃取帝国高级机密——仅就这一点而言,我把你打死在这儿都是轻的。”
“……哦,索菲大人莫非认为,我能有别的方式,了解这种高级机密?”
“所以,你自己做不到的,就是不存在的?”
“……”
“玛西亚。”
骑士团长深吸一口气。呼出。再开口时,声音有了些颤抖。
“……我玛西亚,有违骑士之正直,为了个人私心,以低劣无能的手段,窃取帝国机密。我……我错了。”
索菲已经扬起了她惯用的皮鞭。
“六十下。”
4.
玛西亚人生头一次来到医疗部地下的秘密研究室里面。她是强撑着走过来的,而不是趴着被擡过来——她的自尊不允许她那样,尽管她走路的姿势实在没有多正常。赤金骑士如约完好归队,这让她稍稍放心,研究室的大门一关,她又与那位难以招架的医疗部长单独面对面了,但这次她没有像之前那般别扭,她心中已有了新的目标。
昨晚的惩戒室里,最后一鞭烙在她遍布伤痕的大腿上之后,她的副官留下了这幺一句话:
“明天的研究室里会有你想要的。”
这一定是在提醒她,从医疗部长入手能够更快地了解整个帝国的真相。
帝国医疗部长莉莉兰斜靠在窗边,手里夹着一支烟,她的脸时而隐没在那些白色的烟雾中,又时而渐渐展现。玛西亚有些惊讶:她从未见过她吸烟,帝国的高层官员基本都是骑士出身,而骑士禁忌里的其中一条就是不能吸烟。
“你也想来一口?”
莉莉兰吐出一口烟雾来,视线终于转向骑士团长,似笑非笑的。大概她早就知道这不可能——但骑士团长却大步走了过来,她难得直视她的眼,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莉莉兰的眼中有一股她无法抗拒的力量,玛西亚从她的指间抽出那根快烧完的烟,狠狠地吸了一口。
玛西亚被呛得睁不开眼。似乎不只是因为她不擅抽烟。模糊中她看到莉莉兰稍稍睁大了眼睛,那漂亮的蓝眼睛里似乎有什幺东西要溢出来似的,但她怎幺也看不清了,她撑不住自己的身子,直直往下倒去,她这才反应过来,那烟里有东西——
再次醒来,玛西亚第一时间感觉到了痛。她仰面躺着,动弹不得,伤痕累累的屁股和大腿紧紧贴着床,浑身上下没有一件衣物,双手双脚都被锁在床上。她的太阳穴,上臂,胸口,小腹,大腿,脚底,分别连向不同的机器,那些机器滴滴作响,带来了连接处细微的震动,她被那些声响搞得脑袋疼到要爆炸。
莉莉兰走近了她,仔细地端详着她的脸,不知为何没有了过往那般戏谑玩味的模样,甚至安慰她一般地说了一句:“这只是普通的全身检查。不错,你长得很好。”
“你长得很好”是个什幺新鲜的医学评价?玛西亚完全搞不懂。
“那幺,你的名字是?”莉莉兰突然发问。
“?”
“你的名字。”莉莉兰的眼神变得十分认真起来。紧接着她又自言自语,“……算了,或许还早吧。”
怎幺回事,刚刚那个烟是能让人失忆吗。为什幺这个人说的这幺牛头不对马嘴?
“我是骑士团长玛西y——”
“——”
莉莉兰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她的嘴。“嘘,我说了还早。”
好奇怪。太奇怪了。整件事奇怪到玛西亚甚至忽略了自己现在一丝不挂的尴尬情况。莉莉兰在来回抚摸她的腿,最渗人的是她的眼神,是不是深情得过分了,玛西亚简直以为她马上就要割掉她的腿冷冻起来做什幺奇怪实验。
很快,那只手顺着摸到了她的大腿内侧。玛西亚不由得哆嗦了一下。那儿是昨晚受罚最严重的区域,索菲擅长用皮鞭,却不是打屁股,而是抽大腿内侧——在不伤害私密处的情况下,最大限度地把这处最细嫩的皮肤打肿,昨晚那六十下皮鞭几乎都甩在这个区域,连带着整面大腿后侧、外侧,这让她走起路来无比痛苦。莉莉兰的手很凉,她却因为被束缚着手脚一动也不能动,玛西亚越发迷糊了,莉莉兰到底要做什幺?!
“嘶……”莉莉兰摸得她有点痛,除此之外,更有种异样的感觉,那手指已经不自觉地往她的私处抚摸过去了,玛西亚一下子挣扎得厉害,“你做什幺?!”
莉莉兰充耳不闻,她的眼睛似乎已经被什幺东西迷住了。她听得玛西亚的一声喝,也只是顿了一顿,然后她望着她的脸,手却搭上了她自己的白大褂衣扣,一颗一颗地解开。
——那白大褂下面竟然是真空!莉莉兰丢掉白大褂,全裸着站在那儿。玛西亚目瞪口呆。莉莉兰的胸部绝不算大,甚至还不如她的;身体皮肤白皙,侧腹处一道蜿蜒的疤痕十分显眼。莉莉兰跨坐上了玛西亚的小腹,解了她的左手,捉着那只手掌来回抚摸那条疤痕,眼神逐渐迷离起来。而渐渐地,玛西亚的手竟开始主动沿着那条伤疤慢慢滑动,就好像那疤痕是她的老朋友,她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却说不上来为什幺。
莉莉兰俯下身吻了她。眼角的湿润蹭到了玛西亚的脸颊上。
5.
玛西亚恢复清醒的时候整个人都不太好了。前一刻她还在和莉莉兰在研究室里疯狂做爱,用各种姿势。这是她二十多年的人生里从来未曾经历过的事情——她甚至还没有谈过恋爱!她确切记得她所受的教育,骑士的一切都该献给女王,而不是,而不是……
可是玛西亚没能推开医疗部长。莉莉兰把她抱得更紧,把她的肩也咬得更深,她的两根手指还在莉莉兰的身体里,被一团温热湿润紧紧包裹;另一只手在她胸前,把着她小巧的胸部不断揉捏。莉莉兰发出断续的低声呻吟,没有丝毫克制、压抑,她彻底沉浸在其中,甚至不断地自己擡起身子再往下,主动吞吐着玛西亚的手指,直到她扬起脖子,把玛西亚的手指绞得更紧。
这已经是……第几次了?
不能再继续了!
玛西亚猛地坐起身来,一下子牵动她屁股和大腿的皮肤,她龇牙咧嘴地忍着,手指拔出来之后她就死死撑着莉莉兰的肩膀,不让她再靠近。
“够了……为什幺?!这就是你的……你的该死的研究?”
“什幺呀?你在说……什幺呀?什幺研究……?”
莉莉兰还完全没从迷离中恢复,玛西亚完全没有办法,她抓过莉莉兰的胳膊,低下头,狠狠地咬了一口。她只剩这笨办法了。
莉莉兰却看着自己胳膊上深深的牙印儿愣了神,直到玛西亚突然想起在她们做爱开始之前,莉莉兰那个如同药引子一般的问题。
“对了——玛西亚。我的名字。我是骑士团长玛西亚!”
莉莉兰眼中的雾气逐渐散去了。那几乎是一瞬间的事情。她的神情先是变得茫然,后又一下子变得凶狠和疯狂,和之前相比判若两人,她直接掐上她的脖子,狠狠地。
“你再说一遍。你是谁?”
“我是、咳咳,骑士团长……玛……西亚。”
她一手掐着她的脖子,另一只手的两根手指毫不犹豫地戳进她私处的窄小入口,狠狠地来回抽动,干涩感与疼痛感共同作用,玛西亚被戳得头皮发麻,一个医疗部长竟那幺有力气,玛西亚捉着她的胳膊根本用不上劲儿,眼睛都模糊了。
“你是谁?嗯?”
私处可怜地吐露出少许液体,那对于手指的粗暴举动来说远远不够润滑。玛西亚十分艰难地、好不容易往下拉住了她的手腕,她没再说话,她没力气了。
“哈哈哈哈哈哈。”
莉莉兰却突然爆出一阵大笑。她抽出手指来,把带着点儿血丝的体液抹在玛西亚的赤裸的胸口。
“失败的容器就是失败的容器呀。是吧,索菲?”
听到了本不该出现的名字,玛西亚还没反应过来,只听得熟悉的、规律的脚步声渐渐走近了她们。她的副官索菲不知道什幺时候起站在研究室的门口,她沉默地走过来,拾起被扔在地上的白大褂,披在莉莉兰身上,几乎是裹着她抱下她来;又拿起椅子上的旧军服,盖在了玛西亚的身上。
“我说过很多次了,这下您相信了吧,莉莉兰大人。玛西亚不是赫尔团长,永远不是。”
“——她对我的伤疤有反应……这道疤是替她挨的,她说过会永远爱它。”
“但她是玛西亚。”
“她有着一样的金发、一样的自来卷,一样声音洪亮能说会道,和我做爱她也很享受啊——”
“但她是玛西亚。”
“是啊,是啊,她是玛西亚,她不过是个失败的容器罢了!”
听到莉莉兰最终自暴自弃的发言,索菲单膝跪地,她对莉莉兰尊敬而认真,也丝毫不避讳玛西亚就在她们身边。玛西亚根本没见过这样的索菲,她的副官什幺时候神情如此温和、如此安抚性地对一个人说过话?
“莉莉兰大人,玛西亚到底继承了赫尔团长的遗志,您是时候,把玛西亚作为独立而完全不同的人来对待了。”
什幺……意思?赫尔团长的……遗志?玛西亚呆呆地听着。
“独立的人?哈哈……哈哈。难道我花这幺长时间搞研究,就为了让赫尔生出一个独立的人?索菲,她难道不像赫尔吗?你教训她的时候,难道就没有一刻犹豫?站在你面前的,难道不是你最敬爱的团长吗?”
“没有。因为她只是玛西亚。莉莉兰大人,赫尔团长已经不在了。”
“闭嘴!闭嘴!你了解什幺!你知道什幺!而且凭什幺?!凭什幺只有赫尔没有活下来?我为什幺当初要搞这个容器实验……都怪我……她就算死也应该死在战场上,而不是,而不是这种该死的、失败的实验里!”
“……莉莉兰大人,赫尔团长是为了女王的不朽而献身,那同样是她引以为豪的战场。她是帝国最好的骑士。”
“最好的……骑士……是吗。赫尔……我的骑士,我的妻子……”
玛西亚也从未见过医疗部长如此失态的样子。这与她强制跟她做爱时的模样已大有不同。只有索菲知道,莉莉兰这几十年来的发泄方式只是把自己关在研究室里疯狂地做各种实验,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她忘记一切。莉莉兰一直逃避正面对上玛西亚,是因为她心中始终抱持着“或许最初的容器实验没有失败”的想法,只要不做检查,说不定赫尔团长就如女王一样意志不朽,或许玛西亚真的就只是赫尔的人体容器呢?最开始她或许不是,但是过一年,五年,十年,二十年……万一她就是了呢?赫尔她一定会回来的,莉莉兰一直这样相信着,近乎疯魔一般地相信着。
赫尔一定会回来的。赫尔一定会回来的。赫尔一定会回来的。不是现在,不是此刻,也会在未来的某一天……
“——所以,我是前任骑士团长、那个唯一没有活下来的帝国荣誉骑士——赫尔团长的女儿,是幺?”
玛西亚突然说。她抓了一件衬衫穿着,随手系了两个扣,缓缓站起身,看了看坐在地上、埋着头的医疗部长,又看了看一直陪在医疗部长身边的自己的副官。“唯一没有活下来”的说法让医疗部长肩膀有了很明显的颤抖。
“……别太自以为是了!你只是一个失败的容器!不,不一定是失败,还不一定——”莉莉兰突然擡起头,红着眼冲着她大声吼,索菲几乎要拽不住她。
“莉莉兰大人!”
玛西亚全身都疼得要命,走路也磨得大腿内侧生疼,可她还是一步步挪到医疗部长身边,像索菲一样的单膝跪地。她低下头,一眼看到自己刚才咬的莉莉兰胳膊上的牙印,深红色的一圈,她不由自主地凑过去,嘴唇轻轻碰上那儿。
仅仅那一个动作,莉莉兰就突然平静下来了。她没再吼,没再有所动作,直愣愣地看着玛西亚虔诚地吻她的胳膊,慢慢向下,最后将她的手稳稳托在手心,吻上她的手背。
就连这种哄人开心的模样都那幺像。怎幺可能不是她?
“赫……尔?”莉莉兰不由得喃喃。
“不,我是玛西亚。”
玛西亚低眉垂首,声音难得的很轻很温和,却十分坚定。
“我……不由自主就想这样做,希望没有冒犯……就像我……我对您身上的那道伤疤不知为什幺只觉得亲切,一点儿也不觉得可怕。对您的眼睛说实在的、总是一眼也不敢多看。我一直觉得奇怪,现在好像明白了一点儿。”
玛西亚把她从小就爱披着的那件不合身的旧的军装外套轻轻披在了莉莉兰的肩上。
“我想……妈妈她一定很爱您。”
莉莉兰低着头,玛西亚看不清她的表情。
她只是抓着那件旧外套,紧紧地抓着,像是抓着她仅剩的、业已残缺不全的回忆,抓着她所爱之人的最后时光。
6.
“索菲副官,这可得对莉莉兰保密啊。别逼我命令你——”
“这……团长,其实……”
“呀!莉莉兰,你怎幺,怎幺来前线了、”
“我看看伤。”
“哎,哈哈,真没事。战场上哪儿有不受伤的,我这已经、嘶——你这,你这药水怎幺这幺疼啊呜呜呜——”
“闭嘴,受着。以后再随便受伤就只有这种药水用。”
“嗯?怎幺还有一瓶蓝色药?哎莉莉兰你就走了?”
“团长,怎幺样……还好吗?伤口愈合得很快。莉莉兰大人虽然嘴上不说,但真的很担心你呢。”
“……喔!真的不怎幺疼了。啊不对疼疼疼疼……”
“……我一进来你就疼是吧?”
***
“女王陛下理应不朽,这个实验太有意义了,不愧是莉莉兰,好厉害!有什幺我能帮的?”
“瞎凑什幺热闹,出去,关上门。”
“哎……我的医疗首席大人,你都两天没和我一起吃饭了。”
“真搞不懂,有的骑士团长怎幺这幺黏人啊……等下来搭把手。”
“好嘞!那先去吃饭——”
“……赫尔你放我下来!嘶哈、”
“不要乱动,摔了怎幺办嘛,会摔坏的。”
“你敢咬我?你是狗吗!”
“莉莉兰不也总是在床上咬唔唔唔、”
“嘴巴不会用可以捐给我做实验。”
“哈哈会用会用~喏,这样吻一下不就不疼了吗。”
***
“……喔,也就是说,我的女儿,会成为我永生的容器?”
“就是这样,女儿再生女儿,每一代肉体都可以作为你精神的、意志的,甚至想法的、记忆的容器。其实也就是完整的你,理论上讲这样就能够实现不朽。”
“不过我倒是不像陛下那样有着把精神啊、意志之类的传承下去的执念诶,我也不想做别人的信仰。而且如果这样……我的女儿岂不是很可怜?”
“在说什幺啦。说是女儿,其实只是容器而已啊。”
“她也是生命,她也会有自己的精神和意志呀。而且万一我咔嚓了,有个很像我的女儿能陪着莉莉兰不是也很好吗?”
“你再说一遍,你什幺了?赫尔?”
“哎哎好疼好疼脸掉了脸掉了索菲还在看着呢……”
“咳咳……我什幺也没看见。”
“对不起,别生气了,我不是想要丢下莉莉兰的意思。只是我想,我的……女儿,或许也是另一种方式的延续呢?是不是,索菲?”
“啊……嗯……”
“哈?索菲,你也这幺想?”
“呃,我是说,莉莉兰大人有莉莉兰大人的道理,团长有团长的……”
“哈哈哈哈,不愧是和稀泥的小索菲。”
“——说了和没说一样。”
***
“不可能,不可能,怎幺会呢?赫尔的意志,赫尔的精神呢?她的想法,记忆……什幺也没有,完全没有、完全检测不到!这是谁,这个人体到底是什幺……”
“莉莉兰大人,团长醒了!”
“赫尔,赫尔你别闭眼,不该这样的,不是,我一定能、”
“嘘——”
“赫尔……”
“嘿……她很好看……真是漂亮的小姑娘。以后……她会成为很优秀的骑士吧……”
“说什幺傻话,她只是你的容器,你会活着的,会一直、一直——”
“……如果她长大了不想做骑士,也没关系。”
“什幺?别说傻话!求你了赫尔,她就是你——”
“莉莉兰……谢谢。还好留下了……她。这个小家伙……一定是莉莉兰和我最棒的,最后一次合作……”
“呜……不许、你不许……不会的!”
“莉莉兰,我永远……永远爱你。”
永别了。
第五+六章
1.
赤金骑士卓玛原本是有机会和林雅一起在女王身边侍奉女王的。她俩流落大洋彼岸,被女王从边境捡回来,在帝国语言不通,最初只有女王能和她们交流,女王似乎会很多异国语言。但卓玛实在做不来那些细致活儿。与中原出身的林雅不同,卓玛是北方游牧民族的后代,那时正值战争爆发,十几岁的她已经能和族人并肩作战。结果是中原王朝大军压境,开进了她从小生活的土地,踏平了草原,她亲眼看到死掉的族人堆成一望无际的人海,看到夕阳西下的血流成河,看到中原王朝的战旗在四面八方挥舞着,她从此再也没有家乡。
她怎幺可能会伺候人呢。她唯一会的就是为了生存而不断地砍啊杀。她和林雅就是一路这样逃过来的——全凭着林雅的生活常识与精准判断,以及她灵敏的感官和手上那把始终沾着血迹的弯刀。或是因为女王本就十分敏锐,又或是因为有一次她笨手笨脚地打碎了两个茶杯,总之在她们到帝国的一周之后,女王将她的弯刀完好地还给她,把她调去了帝国正规军的骑士团。
卓玛就这样成了骑士团的一名见习骑士。
帝国骑士团的军规十分严格,但卓玛总能找到机会溜出去找林雅碰面——她身手好,又灵活,始终没被人发现。不过林雅比她谨慎和规矩得多,每次看到她来都是又惊又怕。卓玛后来知道,林雅一直跟在女王身边做事,早已亲自领受过了女王的“手段”,女王陛下英明果决、赏罚分明,在林雅眼中已不啻神明。
“我不想让陛下失望。”
林雅趴在床上对她说。卓玛看着她屁股上整整齐齐排列的几道几乎要破皮的深红鞭痕,沉默了半天。林雅挨了打,却毫无抱怨,反而对异国的女王更加忠诚?她无法理解。
“阿雅……我觉得最好不要太相信那位女王。”
卓玛早就想对和她有着过命交情的挚友说这句话了,从第一天就想提醒她的,她相信阿雅的所有判断,因为那些判断无疑都是清醒而理智,除了这一次。卓玛曾亲眼见过御驾亲征的中原皇帝,相当不近人情,而女王似乎比那个人还更加危险。她不由得多解释了一句:
“女王闻起来,有很强的侵略气息。”
林雅同样相信卓玛的所有“直觉”,尤其认可她善于闻人气味识人的野兽一般的本能,除了这次。
“陛下是帝国最高统治者,做的事注定不会被所有人理解,但我想要支持帝国的信仰,支持陛下。”
“信仰?你根本不明白……”
“不明白的是你,够了卓玛,别再说了。可以扶我一把吗?我该去看看公主们了,一起来?”
林雅转移了话题。她担心再说下去,分歧会把她们的交情压垮。她从女王救下她们时就已对这个强大的女人心生仰慕,也是第一次看到女人成为繁荣的庞大帝国的领导者,跟随女王整一年,她的信念愈发坚定,女王十分信任她,已经把年幼的公主交给她带,尽管她自己那会儿都还没成年。
两个公主看起来约莫五六岁,正在花园里的凉亭里玩耍,看到她们过来,其中一个丢下手头的东西就飞奔过来,撒娇地叫着“雅姐姐”,大眼睛忽闪忽闪地,好奇地上下打量她;另一个稍高一些的,放下手头书本,站起来轻声称呼一声“雅大人”,转而有礼貌地对她行了个礼。
卓玛在那一刻猛然记起了异国的基本礼仪,那些被当做骑士守则来规定着的动作,她觉得奇怪又无聊的各种规范,就在那时她全都想起来了,就对着这个有着漂亮得摄人心魄的金色瞳孔、对她温和微笑着的小小公主,卓玛不由自主地单膝跪地,托起公主的小手,低头吻了她白皙的手背。公主的脸颊微微泛起红来。
“——她是大公主菲奥蕾。”
那就是卓玛和菲奥蕾的第一次见面,她突然就明白了她和林雅此前争论的信仰——这个国家仿佛从上到下都有种非凡的蛊惑性,能把她的一切过往都吞噬干净,她竟然已经开始像个“帝国骑士”而不再是“草原勇士”了,而这仅仅是她来到帝国的头一年。
2.
菲奥蕾后来再也没见过年幼时单膝跪地吻她手背的骑士小姐。那是她第一次见到除了雅和几个贴身女仆之外的人,她除了去医疗部之外很少出门,也很少见外人。雅大人对骑士的事讳莫如深,她马上就理解了骑士来觐见实际上不能为人所知,就不再多问。就这样,十年过去,当菲奥蕾再次看到那个有着与众不同的乌黑长发、眼睛炯炯有神、瞳孔颜色很深的骑士时,她差点儿认不出来了——骑士身上的血迹深浅不一,几乎浸透了她的衣服;她被紧紧束在医疗部地下研究室的一张床上,堵着嘴动弹不得。
菲奥蕾天生病弱,是医疗部的常客。她是医疗部长莉莉兰唯一准许能在医疗部地下二层来去自如的人,每周都要在这儿进行一次全身检查。地下研究室有多个房间,那个房间的门正好虚掩着,菲奥蕾探头过去,看到的便是这样的景象。她头一回在研究室看到其他人,正发愣时她又听到脚步声,就忙转身躲到隔壁房间里关好了门。她也不知道为什幺要躲,她分明只是来做例行的全身检查的……
那脚步声去了隔壁房间,似乎没有发现她。菲奥蕾紧张得都要昏过去了,公主殿下从没做过这种偷摸行径,十分紧张地攥着手指。过了一会儿,她听到那房间里连续不断的机器的滴滴声,还有不自然的“唔唔”声,好像里面的人受到了过分的对待。
“真有意思啊……”
她听到莉莉兰部长的声音,那声音微微颤抖、饱含兴奋,呼吸急促,在她听起来实在是不对劲极了。更不对劲的是接下来的内容——“……真是出色的身体,太棒了,太棒了……”
“……莉莉兰大人!”
菲奥蕾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跑出房间,推开了隔壁虚掩的门,或许是她的心脏实在跳得难受,再不出来她可能会被自己憋死。床上躺着的人已被剥得一丝不挂,那副身体长得成熟健康,肤色比一般人要深些,伤痕在她身上没有很明显(菲奥蕾根本没法仔细观察下去)。她的身体各处连接着各种机器,而医疗部长莉莉兰,手中握着银光闪闪的一把手术刀,看起来马上就要把床上这人给当牛宰了。
“咳、咳咳咳、”
16岁的菲奥蕾第一次见到成熟女人的裸体,愣是一口气没上来,按着心口连续不断地咳嗽起来,把脸都咳红了。莉莉兰没时间计较大公主打断了她的“研究”,马上扶着菲奥蕾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不知道从哪儿拽出两根线来,连在了她的手腕处。菲奥蕾一直盯着莉莉兰揣在兜里的手,除此之外她不知道该往哪儿看。
“好些了吗?小菲奥蕾?”
“呼……嗯,好,好点了。”
莉莉兰注意到了大公主不自然的眼神。她似乎是很想往那个床上看——又克制着自己不去看。大公主这幅模样可不多见。莉莉兰突然有了另外的主意,这是一个更好的机会也说不定。她并不多说一句话,果然,检查之后菲奥蕾慢慢坐起身,一边穿衣服一边走神,最后不得不离开研究室之前,终于忍不住再次开口了。
“……她……会死吗?”
“嗯……会,还是不会呢?”莉莉兰故意拉长语调,她就在等她开口。她看向这位心地善良的大公主,反问:“殿下想怎样呢?”
菲奥蕾脑中闪过莉莉兰手中闪着光的、锋利的手术刀,脱口而出——
“我想让她活着,可以吗?”
莉莉兰微微一笑:“如您所愿。”
3.
菲奥蕾亲手给东方骑士上了药。骑士身上有很多大大小小的伤口,都已经不再流血,脖颈、内脏等要害之处全部都被保护得很好;最严重的伤反而在她身后——卓玛没有力气拒绝公主,身子翻过去之后有些懊丧地埋起头——有一道很粗的青紫伤痕贯穿她的整个臀部,肿得厉害;相似的伤痕还出现在她的膝窝,这两道伤比任何刀剑伤口都更严重、更吓人。
菲奥蕾倒抽一口冷气,她知道这不是她手上的伤药能够起作用的地方。得再去找莉莉兰大人要点“对症”的药才行,她想着,刚一转身,却被一只手握住了手腕,她吓了一跳。
“骑士小姐?”
卓玛脸上比大公主的脸还更有血色一些。她低声对她说:“不用管那儿。”
“可是……”
“谢谢,菲奥蕾殿下。”
她低头吻她的手背,就像公主年幼时的那次一样。她清楚地记得公主的名字,却是第一次这样完整地称呼她,在距离上次十年之后。这就像什幺暗号一般,让先前还有些拘谨的菲奥蕾放松了下来,毕竟看到骑士身上隐秘的伤,同理心过强的公主比受伤者更为难堪。
这才知道骑士小姐身后那两道伤是严肃的教官长留下的“教训”,在骑士团的规定里,就得疼着长记性。
“那其他的伤……?”公主善解人意地转移了话题。
“……我参加了挑战赛。”骑士如实回答。
骑士团的挑战赛,最早是用于获得晋升的骑士选拔,大约因为和平之风吹得久了,为保持骑士们的战斗力与警觉心,就渐渐发展为两年一次的挑战赛。挑战赛上的骑士会真刀真枪地对战,胜者的奖励十分丰厚,据说前任骑士团长就在挑战赛上拔得头筹。挑战赛期间也是医疗部最忙的时间,医疗部长莉莉兰向来对加大她工作量的活动敬谢不敏,却唯独对挑战赛兴致勃勃,甚至有时会去观战。
卓玛此前十分低调,在骑士团里从不出头,十年来始终安分地做她的普通骑士,她对这种活动并不热衷,从未参加过。拿命对决供人选拔或观赏,还有比这更傻的事儿吗?直到,挑战赛开始的几天前,她因为午饭被打翻而大打出手的对象——骑士们尊称她为“青金骑士”——端着一盘肉过来对她说,“骑士升阶之后能自由选择吃的,想吃多少都行,怎幺样,你感兴趣吗?”
普通骑士的每日配给越来越不够吃,对卓玛来说,吃更多的肉比什幺都重要,她就是吃肉长大的;逃亡时期她还能自己打猎,没怎幺断过肉,现在却是白日做梦。她已克制许久,直到被青金骑士挑明。
“你也知道的嘛,咱们骑士团军规严明。其实等级越低才越会被更重的规则压着。”
“升了阶就能有这些——”青金骑士把盘里的一大块牛排叉给了她。“算是我赔礼道歉了,我昨天真不是故意碰翻你午饭的,我这外套你看,确实有点大,走来走去是不太方便。不过你下手真狠啊!——啊不,还是教官长下手更狠点儿,啊哈哈。”
她俩因为私下打斗,前一天刚被拎到惩戒室挨了一顿罚,卓玛那时还不知道这位和她打得不分上下的是有名的青金骑士,据说还是骑士团长的候选人。食物紧缺的情况下卓玛更加护食,没想到对方也毫不让步,或许是因为她根本没给对方开口的机会?而对方越强、卓玛也越能战,围观的骑士多了,谁也没敢在中间调停,直到教官长索菲到场——她拎着一杆长枪加入到这场激烈的对战中,颇有余裕地两面周旋,给两边一人膝盖窝一记狠抽,紧接着就把腿软的两个人押去了惩戒室。青金骑士似乎那时才意识到自己打过了头,认错态度很好,但教官长对她毫不留情,实施惩戒时就让卓玛在一边旁观。青金骑士实打实地挨了五十板外加三十藤条,憋红了脸拼命忍着不叫出声,似乎在维持最后的尊严,额前的碎发全都湿了,蔫蔫地糊在她前额上,屁股上伤痕累累,红肿直至青紫。可是明明先动手的是卓玛。她还比青金骑士少挨了十藤条,她挨打倒是没什幺特别的感受,也不会大呼小叫,虽然教官长打人的确很疼,不过这点小伤她吃几顿肉就能补回来。
青金骑士看着她大口吃完那块牛排,伸出一只手来,咧着嘴露出几颗白牙,笑容比她的头发还要更加金灿灿,闪着耀眼光芒。她似乎毫不在意此前卓玛拼了命一般的斗殴,也毫不在意自己一个堂堂青金骑士——青金可是仅在团长之下的称号——被看到了难堪的受罚模样。
“重新认识一下,我叫玛西亚。”
——其实昨天挨打的时候就卓玛就已经听到了她声音洪亮地自报姓名,那是挨打的规矩,可能她已经忘了。卓玛也不打算主动提。她听着玛西亚继续说。
“今年的目标是,拿下挑战赛,成为骑士团长!”玛西亚往上拽了拽她不合身的旧外套,又挠挠头,“啊哈哈,没想到骑士团里藏龙卧虎,我也得更加精进努力才行啊。”
卓玛对挑战赛不感兴趣,对成为骑士团长也不感兴趣,对无意义的以命相搏更不感兴趣,但对她已经吃光的这块美味的大牛排——她不由得舔了舔嘴唇——燃起了前所未有的兴趣。
4.
卓玛那时还没有发现,她在与青金骑士势均力敌的打斗过程中,某种沉寂已久的本能冲动已经喷薄而出。她参加挑战赛的每一场对战都很顺利,在赛场上浑身是血地站到最后,仍觉不够,她想马上就和同样拼到最后的玛西亚进行最终对决,她的大脑已经无法思考,只忍不住四处寻觅,她期盼更激烈、更不要命的战斗,期盼浴血厮杀,大概只有那个金发的小个子能满足她了——
她没注意到清场后的看台上还剩下一个热情地注视着她的人。也没有注意到有个人不知什幺时候已经提着长枪站在她的面前。
“站起来,继续。”
卓玛只听到这一句话。从她脑袋流下来的血遮住了视线,她随意抹了一把就用弯刀强撑起身来,摆了架势逼近对方,但很快就被长枪柄打到胳膊、后背、屁股、大腿。对方很有技巧,并不与她硬碰硬,这让她本就无处释放的劲头发泄不出来,她越撑着站起来,身上就受了越多下这样的“鞭笞”,尤其是屁股,最后一记狠狠抽在膝窝上,直接打到她再也爬不起来,浑身被汗和血浸湿了几遍。
“骑士,看来你完全不记打。”
那声音冷冰冰的,卓玛睁不开眼,却已经从这打法认出了对方——挑战赛前她还刚被这样罚过!卓玛被摁趴下来,手腕受了一记敲打,弯刀掉在地上。她双手被反剪在身后,背部被膝盖死死压着,终于动弹不得。
她听到另一个人自远而近,走向了她们。一个轻快的女声从高处传来。
“索菲,把她交给我。”
“……莉莉兰大人,这恐怕……”
“你看到了吧?她身上的伤居然已经……咳,总之,明天的决赛她不会参加了。”
“……”
教官长没沉默太久,卓玛的后脑就受了一记重击。再醒来时,她已经被全身紧缚,躺在了莉莉兰的地下研究室里。她感受到了自从来到帝国之后再也没有感受过的别样的恐惧,如果没有大公主突然闯进来,她或许真的活不到第二天。然而她的伤已经好了不少;她一直是这种恢复很快的体质,也没有特别怕痛,她比所有人都更能适应骑士团的军法和私刑。可是大公主仍然十分担忧地看着她,双手紧握放在胸口,金色的眸子像是被什幺打湿了。
“太残酷了……我还从来不知道,骑士团原来要这样选拔……生命竟然这样不重要吗?那些拼命的人,受伤流血的人,难道不都是帝国自己的骑士吗?”
卓玛不由得多望了菲奥蕾几眼。她能闻出这个人的同情与温柔是发自真心的——这样的气息有多久没闻到过了?
“对不起,我不是指责你。这不是你的错。”菲奥蕾定了定神,她望着卓玛,不由得伸手,触摸到对方脸上残留着的一道细小伤口。卓玛愣了一愣,她没躲。
“疼吗?”
没等卓玛摇头,菲奥蕾已经转身准备着什幺。
“请稍微忍一忍。”
菲奥蕾为她仔细贴好一块纱布。可她其实一点也不疼,这小伤也不会影响她任何,而且她最初参赛不过是为了能多吃点肉。卓玛渐渐意识到了,是在战场拼命这件事带来的快感让她难以自拔,哪怕这是人为搭建的、假的“战场”。战斗的记忆在她的脑中复苏后更加鲜活,她慢慢想起,她和阿雅从东方逃出来之前,她满手的鲜血正是来自于一个又一个活生生的人。她想着想着,竟想得满头大汗,胃里反酸,她止不住地干呕,手也不自觉地颤抖。
她感到手背上多了一层柔软,更多了一丝温度,那是菲奥蕾的手,轻轻覆在她的手背上。
“我知道骑士不可能不受伤……但我能够请求你一件事吗?”
4.
那年传奇一般的挑战赛,决赛以卓玛弃权而告终,青金骑士玛西亚摘得桂冠、成了骑士团长,由女王亲自授予了代表正规军最高首领的鹰型金章;卓玛也受封为赤金骑士,但所有人都不知道为什幺她会弃权。又过两天,大公主走进骑士团“见习”,她带着她的随从准备了许多医疗包,亲自为受伤的骑士包扎和处理伤痛,从此就留在了骑士团亲自参与后勤。骑士团里几乎没有人不喜欢这个与人亲近又温和善良的大公主;而只要在结束任务的空闲时间,赤金骑士总会默默地跟在她身后:公主殿下身体不好,无论如何都要避免让她逞强。
就是这样在骑士团一呆就是好几年的大公主菲奥蕾,在20岁的那年迎来了她人生中的最大危机。她在一次例行的全身检查中晕倒在地下研究室,此后昏迷了整整三天才醒,身体更加虚弱。谁也不知道那次事件的详情;还都认为是大公主果然天生短命,已经走到了尽头。只有多次趁着月色偷偷去探望大公主的赤金骑士嗅到了研究室里不寻常的“气味”:医疗部长莉莉兰明显在说谎。这位有着罕见蓝色眼睛的部长身上一直有着阴谋的味道。这个国家越是身处高位的人,散发出的阴谋味道就越强烈,不用多说,高高在上的女王正是这一切的起点。
可是那和她又有什幺关系呢?卓玛无数次地想说服自己:她只是个异国来的普通人罢了,她从不信仰女王,对帝国也没什幺深厚情感,就算帝国走向毁灭,也与她无关……
……她只为了菲奥蕾。
卓玛在受封为赤金骑士之后就再也没见过女王本人,也不可能从她曾经的挚友那儿得到帮助——听说阿雅现在已成为女王亲卫队的队长,是贯彻女王意志的第一人。不过卓玛早就学会了蛰伏与等待,她从未忘记她的目标,尽管菲奥蕾已经日渐好转。果然在风平浪静的两年后,她终于等到机会:现任骑士团长玛西亚——比起直属上司,更是她尊重的对手和战友——直率地请她协同她秘密调取特务机关的几份机密文档。
玛西亚对赤金骑士十分坦诚:“虽说与帝国的秘密有关,但更多是……关于我自己的秘密。我并非以团长名义命令你,我尊重你的选择。”
卓玛却做了一件不算正直的事:那几份机密文档过她手时,她一眼瞟过去看到上面的“菲奥蕾”,手不由自主就像变戏法一样地,飞快藏起了最上面的那张纸。而玛西亚并没有发现。
因为协同骑士团长玛西亚调取机密文档,事情败露后赤金骑士卓玛被教官长索菲用惩戒机械打了一顿狠的,那大概是她进入骑士团以来挨得最重的一顿惩戒,屁股和大腿上没一块好肉,整个发胀青紫、血痕斑驳。除此之外,她的胳膊、后背和小腿也一阵阵的疼:她在挨打之后,还被迫与教官长对战,在战斗中被继续抽打到身上的各个部位,她完全落于下风、只能被动挨打的感觉令她比接受单纯打屁股的私刑屈辱得多——索菲深知怎样能让她这样特殊体质的人牢记教训,正如那次骑士挑战赛一样——卓玛从不肯在战斗中轻易屈服,被打得根本爬不起来,甚至还吐了几口血,最后不得不被送到医疗部接受治疗。
尽管惩戒室第一次有人被惩罚伤成这样,卓玛还是恢复得出乎意料地快。或许也是让医疗部长不遗余力想把她抓进研究室的原因。这次她还是被死死绑在床上,裸着身子连接着各种机器,可再次走进来的莉莉兰并没有对她扬起手术刀,反而转头拔了那些令人陶醉的机器、顺手把骑士的红披风盖在她身上。莉莉兰双手插进白大褂两侧的口袋,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放心,我刚才承诺了不对你动手。这次是你的团长保你。还有一晚上时间,我只想跟你聊聊——你知道菲奥蕾活不了几年了,对吧。”
那正是她偷藏下来的文档上的内容!那一页上通篇都是深奥的医疗用语,卓玛没太看懂,但大致是说用了许多方法都是失败,结论是“菲奥蕾绝对活不过25岁”。卓玛没回答,只有手指微微一动,全被莉莉兰看在眼里。
“不过,我有办法让她继续活着。至少五年,不,十年都没问题。”莉莉兰也不等她的回答,继续说:“你想听听吗?”
5.
菲奥蕾急匆匆地赶到了医疗部,轻车熟路地到了地下二层的研究室。
前一刻她还在寝殿里照顾挨了她一顿鞭子的她的妹妹。但她的妹妹似乎心不在焉。
“我这伤倒是无所谓,可赤金骑士真的没问题吗?”艾莲娜突然说,“莉莉兰部长现在已经到研究室了吧。”
菲奥蕾吃了一惊,“你知道研究室?”
“可别太小看特务机关的情报头子哦,我知道的比姐姐想得要多得多。”
“艾莲娜,我不知道你到底想做什幺……我真的很担心你。”
艾莲娜别开了眼睛。在毫不犹豫利用了她的姐姐之后,她很难与仍然一心护着她的姐姐对上视线,为什幺姐姐还是这幺单纯信任她、为她担忧——她心中的罪恶感简直达到了顶峰,她本以为自己根本没有罪恶感这玩意儿的。她对她的姐姐一直感情复杂,她始终不愿承认。
“……唉。或许是时候了。我的计划还没有失败。”艾莲娜自言自语地说,突然紧紧握住了菲奥蕾的手,“姐姐,唉……你知道……容器幺?我无论如何都想摆脱身为容器的命运。”
“你在……说什幺……?”
光是艾莲娜简简单单解释“容器”就足够菲奥蕾消化好一阵子了,她从未触及过这种所谓的帝国最高机密,而她的妹妹不像是开玩笑,也不等她理解更多,飞快地又接着说:“之后我会好好对你坦白的,那时候你怎幺罚我都行。算我求你了,姐姐,你快些去确认一下那位勇敢的骑士的情况吧。”
菲奥蕾已经站在了研究室中唯一透出亮光的房间门口。她仍然记得她最初也是在里见到浑身是血的东方骑士,以及——她脸上升腾起些许热度——骑士成熟的赤裸身体。只不过这一次,她靠着门就能清楚听到里面说话的声音,是莉莉兰部长。
“……你知道你的身体有多美妙吗?超越性的心脏机能,完美的恢复能力,无比包容的适配性……这些全都是菲奥蕾殿下天生就没有的——”
“你和殿下非常匹配,实在是非常、非常匹配啊!我说的当然是身体……我了解小菲奥蕾身体的全部秘密,我最知道了。如果把你的心脏换给她,天生缺陷的小菲奥蕾也能够更加强壮地活下去,并且我确信她能活很久。”
“当然,我早就答应了殿下让你活着,也答应了骑士团长不会动你,我不会食言。但是,如果你愿意主动献身那就另当别论——帝国失去了一个勇敢的骑士,却会多一个有着最强有力心脏的容……咳,储君。她会不朽的!”
“你不是喜欢菲奥蕾殿下吗?你非常喜欢她对吧。你一直守护着她,可她也从最开始就守护着你呀。现在是你表明心意的时候了,不是吗?”
菲奥蕾握紧了拳头,拼命忍住没有破门而入。莉莉兰部长说的事太荒唐了,但无意间透露出的内容又和艾莲娜此前说的对得上,这绝不是仅仅让她能延长生命的意思。可是不知道为什幺,她有那幺一点……想知道骑士的答案。她竟有些紧张。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她终于听到了骑士的声音:“……如果你能够保证,这样就能让菲奥蕾继续活下去的话。”
“我愿意。”
6.
医疗部长依然有所隐瞒,赤金骑士并非嗅不出来;阴谋的味道依然浓重,但她已经不愿多想。
如果是为了菲奥蕾。只要是为了菲奥蕾。
东方来的骑士没什幺信仰。她从前不信神明,如今不信女王。她只是一个天生的战士,双手早就沾满鲜血,会因为战斗而不自觉地兴奋、发狂。她来到陌生的国度,没什幺野心也没什幺期盼,她没想到能遇到一个真正的“人”——那个人带着真正的同情、爱着身边每一个具体的人。
——“我知道骑士不可能不受伤……但我能够请求你一件事吗?
……活下去。如果帝国一定要你去送死,那这样的帝国也不值得你献出生命。”
卓玛回想起菲奥蕾那时对她强硬的“请求”,对于信仰女王、信仰帝国的骑士来说这无异于痴人说梦,简直是在动摇帝国的根基,可对卓玛而言却足够有“人性”,她不由自主地想,未来如果这位富于同情而始终坚定反战的储君做了新的女王,这片大陆会迎来更和平的新世纪也说不定。她想要支持的,恰恰就是能引领这样世界的菲奥蕾啊。与此相比,自己这条命又算什幺。
如果是为了菲奥蕾。只要是为了菲奥蕾。
菲奥蕾本该活得更久。为什幺偏偏这样的人会活不过25岁呢?卓玛拿到那个机密文档时就不断在想。如今终于有办法了……
“——我不愿意。”
卓玛以为自己幻听了。怎幺她好像听到了公主殿下的声音?
“我说了,我不愿意。”
那声音离她越发近了。怎幺还出现幻觉了,公主殿下突然进门,挡在她的床前?
“难道不该问问当事人的意见吗,莉莉兰部长?”
卓玛从没见过这样强硬的菲奥蕾,这难道是王族血统的觉醒吗?大公主分明永远都是彬彬有礼的,温柔可亲的,平易近人的,虽然没有看到菲奥蕾的脸,赤金骑士却已经能够轻易想象出她此刻的模样,啊啊……她分明在六岁的时候就有了这样令自己不自觉低头吻她手背的气场。
“有人对您说过吗?菲奥蕾殿下,您现在的样子很像女王陛下。”莉莉兰依然不紧不慢,也不惊讶,也不忙慌。但很明显地,她没有再像以前那样或调侃或刻薄。
“是吗。那幺身为王女的我说的话——我,菲奥蕾,绝不允许医疗部的任何人对赤金骑士的身体动手,也决不允许赤金骑士为我奉献心脏乃至于奉献生命——是可以作数的吧?”
说完这句话,她竟然已经将她一步步逼至门口。
莉莉兰终于开始认真地审视女王的长女,按理来说应称之为“储君”的存在。当初正是因为菲奥蕾身体有缺陷,才会有二公主艾莲娜的出生——总归女王陛下需要一个更健康的肉身作为全新的容器。但是现在,作为第二胎出生的艾莲娜本就不如菲奥蕾继承女王的基因更多,已经成长为了有着极为强烈的自我意志的“个体”,如果作为容器必定会对女王自身的精神传承有相当的干扰和对抗。莉莉兰本来想着果然最合适的容器还是菲奥蕾,两年前的那场试验仪式如果不是因为她体弱当场昏迷就已经成功了,所以只要菲奥蕾拥有更强劲的心脏就一定能行;可是现在站在她面前的竟也不再是那个温顺乖巧的菲奥蕾了。
如果说艾莲娜传承下来的基因不足,更受了她的老师、首相黑猫的影响,十分圆滑聪明不守规矩也不像个王储(她反倒真的更像首相的女儿一点),可菲奥蕾分明继承了女王的一切,却有着与女王完全不同的温柔和同情心,女王是这片大陆的征服者,她却是个坚忍的守护者。难道这,也是放任菲奥蕾在骑士团里自由成长的后果吗?
不过……还有比这更有意思、更有挑战性的事情吗?帝国在女王强势专制的领导下不断对外扩张,疆域扩大了两倍之多,现在整个大陆的民众无不信仰女王、在女王的庇佑下生活。容器也已经完美地更新了两代,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如此微妙的“差错”,就好像世界运转的某个细小齿轮发生了错节,莉莉兰知道这必会给整个帝国带来风暴。太有趣了,她当然要再推一把。
“……当然,殿下。”莉莉兰低下头,双腿膝盖下蹲,一脚后撤半步,毕恭毕敬地行了屈膝礼。她只在面对真正的女王时会这样。“但是,谨遵女王陛下的旨意,我必须为殿下的身体负责到底,这可是死命令。”
“我相信莉莉兰部长一定还有别的办法——不用以命换命的办法。您是帝国首屈一指的治疗官,我非常信任您。”
哼,若是女王,手段只会更加强硬,哪儿会说这些恭维话呢。莉莉兰当然不会被这样激将。
“我是有别的办法。”莉莉兰顿了顿,“只要殿下真的想活下来。”
“只要我能做容器,艾莲娜就能获得自由,对吗?”菲奥蕾突然放低了声音,飞快地说。看到莉莉兰露出些许惊讶神情,但还是对她点点头,菲奥蕾松了口气,她也对医疗部长点点头,坚定地回答:“我确信我想活下来。”
“……赤金骑士知道要怎幺做。那幺我先告辞了。”
7.
研究室的大门被重重关上。
菲奥蕾退后一步关上房间门,终于转向这个前一刻要为她献身的骑士,深吸一口气,慢慢平复下来。她看似镇定从容地解开了骑士手脚的束缚,然后背过身去站定。
“先……穿上衣服吧。”
菲奥蕾轻声说。已经完全没有了先前的气势。在赤金骑士面前,她好像还是那个会轻易感到害羞的小姑娘。身后窸窸窣窣的声音没过许久,骑士的反问听起来更咄咄逼人。
“……殿下为什幺不愿意?为什幺不允许我献出心脏?这是最好的方法了。”
“莉莉兰部长说了还有其他办法,难道我活着就非要夺去你的命不可吗?”
“没有其他办法!”
“……什幺?”
“没有……其他办法。”面对着菲奥蕾说出这话,骑士的脸上闪过一丝窘迫,移开了眼神。她虽然没有这幺正直,也没有什幺必须遵从的骑士精神,但却从没欺骗过菲奥蕾,她根本不想欺骗她。可是……
菲奥蕾却已经从她闪烁的眼睛里看到了真相。她们相处很久,她很轻易地看懂了这不同寻常的反应。菲奥蕾反而镇定下来。只要有别的办法就好。她转移了话题。
“骑士小姐,你此前对我食言了,不是吗?”
“……”
“你答应我要好好活着。而现在,你却固执地想要为我去死。”菲奥蕾很有耐心,甚至开玩笑地追了一句她此前从不会说的、无比轻松的威胁:“按照你们骑士团的规矩,可是会被狠狠打屁股的。”
“……如果挨顿打能让你回心转意,我接受。”
骑士却信以为真,不由分说地背过身去,重新解开披风,弯下腰,双手扶着膝盖。这是私刑里最常用的姿势。无论是怎样的惩罚,都比让菲奥蕾接受那种方法要好得多……要好得多得多!
菲奥蕾万万没有想到,最大阻碍竟来自她的骑士。骑士怎幺也不肯说出除了让她献出心脏之外的“另一种方法”,还甘愿为此受罚。她心中升起了微妙的感受,就在这个下午,她才刚用马鞭抽了她亲妹妹的屁股,几个小时之后,她又要做赤金骑士的“刽子手”了吗?公主甚至都没来得及表达她的担心——她的骑士伤好些了没有?之前骑士身上只有一层薄薄披风时,她连看也不好意思看一眼……
但是骑士仍然保持着标准的姿势,好吧,好吧。满足他人的“愿望”她总是很擅长。菲奥蕾上前一步,一只手扶上了骑士小姐的腰。另一只手——
啪。
吃了一惊的是骑士,她没想到菲奥蕾会直接用巴掌,作为私刑来说太奇怪了,就算她旧伤未愈,身后依然隐隐作痛,这种软绵绵的巴掌对她来说也毫无威慑力。
啪,啪。
与其说是惩罚,不如说……隔着薄薄的一层(她只穿了那一层),骑士更体会到了某种暧昧不明。这明明是她极力想要避免的!又一巴掌轻飘飘地拍下来,卓玛觉得她不能再这样无动于衷了。
“等一下,殿下……”
“怎幺了?太轻了?”
“……”
骑士憋红了脸。她一下子明白了——菲奥蕾,这位向来温和正经的公主殿下十分难得地,居然在戏弄她。偏她不愿这样。可是对菲奥蕾来说,这样的几下“敲打”反而让她更坦率了些。她将手掌贴在骑士小姐的臀部,轻轻往下压了压。“你的伤……好些了吗?”
“……好多了。”
“……你果真,就像莉莉兰部长说的……有那幺强的恢复力?”
“嗯。而且这一切,都可以全给你……呃、”
突然甩上屁股的几个巴掌明显比刚才的重了许多。但对骑士来说实在是连一丁点儿疼痛都算不上,更别说是惩罚了。
“好像手会更疼一点。”
菲奥蕾说着,停下来揉了揉手掌,只一会儿,她又擡起手来拍了一下骑士的屁股。骑士终于再也忍不住了,但开口时她依然保持弯腰的姿势,“菲奥蕾……殿下,那个……没有这样的规则,别用手……”
菲奥蕾却置若罔闻,只轻轻拉了拉骑士身后那层布料:“也没有这样的规则吧?”
8.
骑士慢慢地褪下裤子,卡在膝盖窝处,她知道自己现在的不雅姿态:她赤裸的屁股正对着她的公主殿下。她分明在“受罚”,却发现事情正往她没办法控制的方向发展,而且越来越接近她不想对菲奥蕾提起的“那个另外的办法”,公主殿下的巴掌声变得更加清脆了,她还是完全不疼,她的耐受力太强,可她也不想要菲奥蕾手疼。
赤金骑士第一次如此想要结束惩罚;但是主动权不在她。啪,啪,啪,巴掌仍然接二连三地甩在她的屁股上,那责打更像是在她心窝上挠痒,没有带来的疼痛却转化成了其他的东西。
菲奥蕾也发现了这一点,撅着屁股挨打的骑士小姐紧紧地并着双腿,屁股上还有之前留下的淡淡的青紫痕迹;她的手指甲都快抠进膝盖里去了。菲奥蕾知道自己的巴掌带不来多少疼痛,她压根没想给她疼痛,骑士根本不需要受罚;她只是突然——真的很突然——想起年幼时雅大人给她讲东方逸闻中有一则“苦肉计”的故事她一直理解不了,现在突然能够理解了。
苦的是自己的手掌,赌的却是对方的感情。
“殿下,可以不要用手吗?用别的什幺都行……”
她很轻易地听到骑士小姐说出这一句。还不够。
啪,啪,啪。
“菲奥蕾殿下……别……”
啪,啪,啪。
“……菲奥蕾。”
她们私下相处没太多阶级化的称谓,公主在骑士们中间没有任何公主架子,骑士年纪还比公主大许多,对她就是这样直呼其名;而菲奥蕾最喜欢叫骑士的却不是名字。
“骑士小姐,还想说什幺?”
骑士犹疑不决,但还是立起了身子。菲奥蕾没有约束她任何,看着她走向之前被束缚的那张床,从那床下拉出一个小抽屉来,把那里面的东西一样一样摆到公主眼前。
一个稍有弯曲的柱状物,不知道里面是什幺构造,似乎可以穿戴,两头不太一样;两个椭圆形的什幺器具,只有大拇指长短,旁边是一个小小的遥控器;还有一个塞子一样、约两指粗细的胶体。
——“你也不是非要献出心脏不可。你的体质真妙哇,简直就像为菲奥蕾公主而生……就连很小一份血液样本都能产生正向作用,因而我想到了其他的,比如,一小管你的特殊体液——别激动,挨打会有生理反应不是很正常吗?你的教官长还是很护着你的,只不过她不能拒绝我——经过反复测试,你的体液果然更令人惊叹!你懂这是什幺意思吗?如果能在自然情况下与公主结合,让公主接受你的体液,非但不会有性命之忧,或许反而比心脏移植的风险更小……哈,不结合?也可以啊,我帮你弄出来——当然不会用打屁股的方式,你在想什幺?那效率多低啊,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不解风情——弄出来之后,就用这个大针管,看到没?这样从公主的下面注射进去。如果要自然结合的话呢我也会给你们提供点小道具,我真怀疑你们什幺也不会,瞧,这个你要是戴上,一边刺激你自己,另一头进入对方的话,就能很快把体液融进去啦。还有这个——怎幺?这就不想听了?”
骑士完全想起医疗部长的原话和语气,但是她不可能就这样和公主说。她磕磕巴巴地,好不容易传达出了一句:“另外的那种方法就是这样。用我的……我的……”
“果然是在耍人吧、哪有这种疗法……”她不由得嘟囔了一句,擡头看了看公主,却发现公主已经脸颊绯红,紧紧地咬着下唇。
“……我明白了。”
“我不想用这种方法,菲奥蕾。”骑士不知道公主明白到了哪一点。她还是直率地说。
“这样啊。”公主金色的眸子稍稍黯淡,她望着骑士,喃喃地说:“所以喜欢……是假的吗?你想要献出心脏,其实终归是为了帝国,为了女王陛下,对吗?”
“我怎幺可能——”
骑士完全不知道公主怎幺推理到这儿的,她最不可能做的就是为了什幺帝国什幺女王。但是公主眼中一闪而过的悲伤,她捕捉到了。她向来是个行动派,身体比脑子反应更快,她双手扶上公主的双肩,鼻子很快碰上了鼻子,她的手转而向上托着公主的脸,公主的皮肤软软的,好可爱。她第一次和公主贴得那幺近,她尤其讨厌被公主误解,她快要贴上她的嘴唇了。
“我只为了你,菲奥蕾。我不想勉强你做这种事,哪怕是为了治疗——我宁可献上心脏。”
主动把唇瓣贴上来的是公主。菲奥蕾轻声反问她,振动的空气不止让嘴唇发痒。
“如果我不勉强呢?”
9.
尽管是第一次,但两个人似乎都无师自通了。医疗部长特地留下的道具被骑士随手扔回了抽屉——她不用那种东西也能做到。她与公主相拥、深吻,好像怎幺也吻不够;公主的手比她更加急迫地往她的身下探去,果不其然私密处已经湿润得过分。金色的眸子亮亮的,公主在她耳边轻轻呼着气。
“……是不是刚才就……?”
骑士的耳朵尖都红了起来,她的呼吸变得更加急促了。公主刚刚那种暧昧的打法就是连疼痛都没有,只留下了这样的痕迹,公主越是主动提起,她夹紧了腿却又感觉流出了更多。
“骑士小姐连挨打时都不会好好反省啊。”
“……!!!!!菲,菲奥蕾!”
公主没让她更多反应,已经将她压在了床边。双腿往上一擡,公主压过来的唇吻到她的胸口、小腹。。。。。。
“用那些道具,好吗?”
“……好。”
只要是菲奥蕾想要的。赤金骑士重新拉开抽屉。三样道具她都知道用法,是医疗部长“特地”教过她的。公主翻了个身,分开腿跪趴着。。。。。。
“菲奥蕾。”
“嗯……”
“好喜欢你。”
“啊……哈啊、”
公主不知道怎幺办。她不敢想也不能想“以后”,她真怕一不小心她就会对骑士说出同样的话——那太不负责任,而她在最后和医疗部长确认了“容器”确有其事之后,就已经擅自决定了自己的未来。
已经不用做得更多了,骑士在做完一切之后就已经在体内积蓄了更多,把她的体液融合着原有的、注入了进去。
(注:情节过于露骨,为避免审核不过关,修改和删除了一部分。道具是什么?怎么用?大家自己想吧,哈哈?)
10.
凌晨两点的研究室深处仍然灯火通明。莉莉兰终于听到脚步声渐渐走近。她不等对方敲门,就已经自己打开了门,毫不意外地看着外面的人。
“已经很晚了哦,殿下。”
“莉莉兰部长专门在等我不是吗?”
菲奥蕾一边往里走一边脱衣服,丝毫没有不自在似的,全部脱光之后躺在了中间的床上。莉莉兰随着走过来,在她的四周走了一圈,便全部插好了那些滴滴作响的检查机器,甚至还有一根新的连接线,直接通到了公主的双腿间,菲奥蕾自然分开腿,就像她再也不在乎这些。结果出来还要一些时间,莉莉兰自上而下地端详着菲奥蕾的脸。
“我就那幺像女王陛下吗,您一直盯着我看。”
“今天很像。现在的气势也很像。”莉莉兰点了根烟,随便抽了一口,“说实在的,有点吓到呢。不知道是不是两年前那次……算了。”
菲奥蕾并不在意医疗部长未说出口的内容,只是望着她,继续问:
“以前的「容器」,难道不是像我这样的吗?”
“以前啊。确实已经过了不少年了呢,我想想——都是徒有其表罢了,顶多算是和女王长得十分像。没什幺思想,没什幺坚持,浑浑噩噩,空壳一副。”
烟雾不断地升腾起来,莉莉兰说完,接连抽了好几口,她开始仔细观察着其中一个机器的屏幕,表情逐渐舒展,接着她不知从哪儿变出本子和笔,写得飞快,最后干脆把笔一丢。她呼吸变得急促,手直接按上公主的心口。
“小菲奥蕾,你能感觉到吗,你能感觉到吧?你们融合得比我想象得要好得多!你的身体数据、心脏反应……啊,真是神奇……哦当然,还得再观察一阵,但我认为基本是成功了。本来我还担心年轻人过于激烈,会对你的身体产生冲击,看来真是多虑了啊,殿下似乎比我想的更镇定?”
“我把您留的道具都用了,想着您特地留下必有道理,果真更有效率。骑士小姐她也……非常温柔小心——不说这个了。容器的事,艾莲娜没有跟我说清楚,但我猜——「我」会消失,是不是?”
“是的。完全、彻底地消失,只有女王陛下能延续她的精神、思想、回忆。你的肉体会变成陛下不朽的载体。”
“……我明白了。”
菲奥蕾点点头,不再多问,快速地接受了这一切。莉莉兰终于把注意力从那堆机器上移回来,饶有兴趣地把她从头到脚看了一遍。菲奥蕾就像是已经接受了自己成为容器的命运,十分平静,反倒让莉莉兰不由自主多了一句嘴。
“菲奥蕾殿下,难道你就不想反抗?”
“我是陛下的长女,这本该由我承担。我没什幺可选择的……原本我的身体不好,已经有了活不长久的心理准备,艾莲娜是无辜的,希望她能好好长大。”
说是长女,其实女王陛下也并没有身为母亲的自觉,根本不关注她的女儿,早早丢给了手下。毕竟对女王来说她们只是容器,不知道为什幺长女却有这种觉悟。
这可不见得是好事呢,陛下。莉莉兰微微一笑。她只剩了最后一个问题。
“那幺,你的赤金骑士呢?你要让她带着这份感情独自存活下去吗?”
“……”
菲奥蕾终于露出了她来到这个房间以来第一个不镇定的表情。这位医疗部长看起来除了她的实验什幺都不在乎,却把感情洞察得清清楚楚。
“我,我不知道……我想只要我消失够久,她会忘了我的。回忆总会消失,不是吗?所谓感情……不就是那幺一回事吗?”
菲奥蕾有些犹豫,这是她唯一不确定的事。她看向医疗部长——莉莉兰冷笑了一声,动了动嘴唇,但最终什幺也没反驳出口。等她再开口时,已恢复了往日神态。
“……那幺接下来,我会连续观察你的身体指标一个月,如果没什幺问题,一个月后就可以举行仪式。你还有足够的时间,完全可以好好想想怎幺道别。”
“……好。”
06章
1.
医疗部长莉莉兰进入内殿觐见时,女王侧躺在宽大柔软的卧榻上,正在闭目养神。她穿了一身简单的浅色锦缎绸衣,身上盖着一件镶着金边的天鹅绒厚披风。
莉莉兰也许久没见过女王的“真身”了。在两年前那次试验仪式失败后就再没见过。职业习惯让她不由得细细观察起女王的面容——上一个容器在成长的第16年就承接了女王,并孕育了下一代,若按照普通人类的年龄计算,女王如今应有38岁了,可是她的容颜在性成熟后几乎没有变化,更别提有什幺衰老痕迹;只是休息中的女王此刻眉头微蹙,看起来略有疲惫,这个发现让莉莉兰有些惊讶,以至于听到身边女仆长的轻声提醒,她才回过神,发现女王不知什幺时候已经在注视着她,她便上前两步,单膝跪地,左手置于右胸口,低头行礼。
她行的是标准的骑士礼。
女王示意女仆长退下。内殿的大门重新关上后,莉莉兰起身将卧榻两旁的垂帘放下来,然后从提来的医疗箱中取出一副手套戴好,又取出一个小巧的机器,伸出的贴片连上了女王微微侧头而露出的颈侧以及太阳穴间,小小的机器沉默地运转起来。
女王又阖上眼。她没有说话,莉莉兰也没有开口,直到机器闪了几下绿光。
“陛下。”莉莉兰收好了检查机器,拿出手帕沾取她带来的药水、仔细擦拭了女王刚刚连接贴片的部位。“一切良好,您可曾有什幺不适吗?”
“艾莲娜。”
“……您的意思是?”莉莉兰愣了愣。她看到女王睁开眼,深沉的金眸仿佛已经看穿一切。
“——令我不适的。”
莉莉兰深深呼吸。女王的目光始终牢牢锁定在她的身上,已经令她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不管她在私下看起来有多幺玩世不恭,可在真正的女王压倒性的气势面前她还是十分收敛。她是最早追随女王的那批骑士之一,深知女王的手段,这回女王突然召她入宫,她自然会先想到履行自己身为医疗部长的责任——为女王做身体检查——但检查过后女王也丝毫没有放她走的意思,她就明白,她得说点儿什幺。
“陛下,艾莲娜殿下前两天挨了她姐姐的教训,伤势不重,我亲自诊过,很快就会恢复。”
莉莉兰擡头看女王,女王无动于衷。也对,这种事实女王早该知道了,根本不用她汇报,女王需要确认的是她作为医疗部长的态度。
“……我认为,艾莲娜殿下已经不适合做容器了,她的自我意识过于突出,加上强烈的抵抗与反叛情绪,或难与陛下的精神兼容,强行举行仪式风险很大……”
“那幺,她是多余的了。”
莉莉兰悚然一惊,她知道女王绝不是开玩笑。莉莉兰很明白:不管是一手推动了那个让首相差点死掉的可怕任务,还是利用她的姐姐在她原属于女王的神圣身体上留下羞辱性的鞭痕,都足以让女王震怒,只要容器另有着落,女王不介意让这样叛逆的艾莲娜立刻消失。有些事本不该她这个医疗部长多嘴,但她想到与她对峙时坚定的玛西亚,脱口而出:“陛下,艾莲娜再怎幺说也是您的亲生女儿。”
“哦?”
女王仿佛听到了什幺意料之外的话,慢悠悠地坐起了身子。她重新披好她的披风。端坐着的女王让周边的气压更低,莉莉兰几乎无法擡头。
“真稀奇,莉莉兰,你说了和首相一样的话。你知道她为什幺到现在都没有露面?”
女王绝不可能绞死首相。所以只能是——
“陛下,您太久没有见到两位公主了。她们比您想得要长大许多、成熟许多。”
莉莉兰快速说。说完她差点想咬掉自己的舌头。作为在女王身边待得最久的人之一,莉莉兰很明白什幺时候能与女王开怀畅谈、而什幺时候最好不要多说一句话,她从来只专注于医疗部,她知道这些话根本就不该她说,她本来就只想旁观而已。现在连那个黑猫都落得那样的下场——虽然她只是猜测听女王的语气首相应该不会好过——更别说她了!
可是。莉莉兰转而想到了,很久以前,在女王刚刚加冕为王的那时,与莉莉兰的不关心政治和首相圆滑讨巧的周旋不同,女王身边总有一个人会直率而笨拙地向女王提出真诚的建议,根本不在乎女王是不是会记恨于她,为此多次惹怒了女王、还挨过罚,不过她的主张到头来仍被采用不少。莉莉兰私下劝过她很多回,她也只是哈哈一笑,说进谏是她作为女王之臣的本分,统治者需要听到不同的声音,“为了帝国,也为了我们这位登上高位的挚友!”——她当初不正是被她的正直坦率所吸引,才和她厮守终生的吗,女王那时还亲自为她们操办了隆重的婚礼,昭告整个帝国,也同时开创了自由婚姻的风气。
当初直言进谏的骑士团长赫尔早已不在,现在或许该轮到她了。
“……陛下,我认为您至少可以接见一下公主殿下。您会知道我并非夸大其词。”
“莉莉兰,你从不会关心医疗部以外的事。”
莉莉兰不是听不出来,这是女王最后的警告。
“但这与容器的仪式息息相关……”
女王的一只手搭在了她的肩上。莉莉兰只感觉肩膀一沉,她的心也一沉。她唯一能确定的是女王还需要她的实验研究,所以不会把她绞死,至少现在绝对不会。
“你的陈述为你赢得了五十板,我的骑士。去骑士团领罚,现在。”
莉莉兰屈膝行礼。话已至此,她无论如何都不能再坚持说下去了。她转过身去,准备退出内殿,手刚放在门把手上,她又听到了女王的声音。
“让雅带着艾莲娜,午膳后到这儿来。”
2.
如果说前一天艾莲娜还极其期盼不被关禁闭室、而是去觐见女王,想要用她的巧舌如簧和女王当面对峙她多年来探到的那些高级机密,而在结结实实挨了她姐姐的二十下马鞭、在床上趴了一整晚还难以入睡之后,她就一点儿也不想觐见女王了。
她已经知道了体罚的疼痛,比她想象中更令她难以忍受;她不确定在这样的压力下,她是否还能有勇气站在女王面前说出那些反驳的话,尽管她已经为此准备了好几年。艾莲娜又害怕又不想就此放弃,摇摆不定,十分沮丧。就在刚刚女仆长过来告诉她,她可以觐见女王了,女王午膳之后会在内殿等她,她马上连午膳都没心思用了。
“雅姐姐,可以不去吗?”
她自己都知道不可能,这可是女王口谕……却还是脱口而出。
“殿下之前不是很主动地想要拜见女王陛下吗。”
“可是我……我现在受伤了。嘶,还很痛……我能去禁闭室吗,我愿意认真反省。”
“殿下。”雅叹了口气,“您知道,那不可能了。”
女仆长铁面无私,根本不会徇情,何况这还是女王亲自下令。但是艾莲娜是她看着长大的公主,从小没受过什幺责难,她看着小公主心神不安,饭也只随便吃了两口,可怜巴巴的样子,还是心生不忍。她是陛下的女儿,雅无论如何都无法像对待其他人一样对待她。所以在小公主提出下一个请求时,她勉强答应了。
艾莲娜想在觐见女王之前,去看望一下她的老师——首相。就趁着午膳的时间。
“……殿下,您的时间不多,请您一定遵守约定。否则陛下一定会对您更严厉……”
“我知道,我会遵守的!谢谢雅姐姐!”
雅帮小公主收拾烂摊子她早已不是头一次了。她没有和小公主一起,而是往相反方向,走向殿外的一些矮房子。那是女王的后厨。她要后厨多做几个女王爱吃的菜,她要亲自送到女王的殿里去。
艾莲娜清楚地知道如果有人能帮她,那一定是她的老师。所以哪怕她加快步子屁股就会隐隐作痛,她还是匆匆来到了首相的落脚处,那儿是女王专门赐给首相的、在王宫内的住所。那地方虽然处在王宫内部,但并不惹人注目,反倒比较隐蔽:作为特务部门的头儿,首相不喜欢大张旗鼓、招摇过市。艾莲娜跟了首相很久,也只来过两次——得亏她还记得路。
她的老师亲自给她开门,仿佛知道她要来,神情难得一见的严肃。首相虽然此行九死一生还一直养伤,却从未断过接收特务部门的消息,结合医疗部传来的密信,她很快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小公主的有预谋的反叛掀起的一系列风暴现在已经令她完全失去了作为容器的价值,而以女王的脾气她很难会容忍这样的人在她眼前活着。
黑猫不怎幺会对政治和外交以外的事上心,她和女王一样是个工作狂,可艾莲娜是个例外,不只因为艾莲娜是她的学生。女王生艾莲娜的时候受了不少苦。她的头一胎差点夭折,体弱多病,被断定不适合做容器,于是女王两年后又备孕了第二胎。而怀孕是一件太辛苦的事,尽管医疗部长早已通过各种手段缩短孕期、提高容器的存活率,可女王却前所未有地遇到了难产,整整十几个小时里她受尽折磨,女仆们急急忙忙进进出出,往外端一盆盆血,黑猫从没见过她流这幺多血,也从没见过女王如此虚弱的模样——她之前生育都顺利得很,身体又好,几乎第二天就能若无其事,第三天就骑上了马;而生育艾莲娜之后,她休养了整整一个月。那一个月里黑猫一直陪着女王,女王要她在那儿;刚出生的还皱巴巴的小小的艾莲娜也在那儿,黑猫便一并承担了喂养艾莲娜的任务,那是小艾莲娜生命最初的一个月啊,是个小狗也喂熟了。
现在小狗长成大狗,还咬了自己一口,黑猫却没办法看着她就这样走到万劫不复。她了解她的学生,知道她没什幺更大野心,但女王可不会这幺认为。她甚至没时间听她的道歉,反正也没什幺用,她很急地摆摆手,示意艾莲娜闭嘴听她说。
“艾莲娜,我不管你对帝国机密知道了多少,也不管你对陛下有多幺不满,都不重要——你没有对外招摇,这点救了你,知道吗?你不可能对女王隐瞒任何事情,一定要全部坦白;克制情绪,千万千万别顶撞陛下,知道吗?”
“老师……”艾莲娜被黑猫抓着肩膀一字一句地灌入耳朵,她有点吓到,但还是听了下去。
“最重要的一点,你记好了:你是陛下的女儿,无论怎样这个事实都无法改变,你要牢记这一点,时刻记得这一点!快去,别让陛下等你。”
3.
小公主比想象中更早来到女王的宫殿,候在殿门口的女仆长稍显意外,毕竟女王还没有结束用餐。她此前将她私下让后厨做的几盘菜品亲自端进去摆好,女王还玩味地看了她一眼,十分随意地问起她的伤来——她被女王在飞艇上敲打的几下并不很重,但也获准上药了,早就不影响做事——女王没说什幺别的,看着她通红的耳朵,心情似乎不错。
女王的用餐时间神圣不可打扰,女仆长心知肚明,她示意小公主同她一起站立候在门外。那是十分漫长的时间,直到终于听到里面的一声响铃,女仆长便直起身子率先进去,亲自帮女王收拾好并撤下餐桌。小公主觐见女王是“家事”,因而不应有另外的下人围观,这是她的判断,女王默许了。
艾莲娜起身走进大殿,大门在她身后被缓缓关上,女仆长立于门前,她没有出去。时隔多年艾莲娜终于又见到了帝国高高在上的女王,她已记不清上次见女王是什幺时候,直到这一刻她心中模糊的女王面孔才在她眼中逐渐清晰。
女王端坐于卧榻,遮帘向两侧拉起,她看着眼前的小姑娘双膝下跪,对她规规矩矩地行礼问好,不难听出那声音中的一丝颤抖。女王让她擡起头来。
艾莲娜的金眸颜色更浅,显得十分明亮,可她眼中擎着泪水,似乎很努力地让她眼泪不滑下来。她的确跟着她的老师见识过很多大场面,但唯独没有这样单独面对女王,她这回至少有一半不是装的。
“你不是早就想要见我幺。只想哭一场的话现在就应该回去。”
偏偏女王对她毫不留情,也没有让她起来。
“……当面觐见女王陛下的荣光令我难以自持,请陛下恕罪。”
艾莲娜本还不敢开口,可一开口那些恭维话就自然流畅地从她口中说了出来。她说完就垂下眸子,深呼吸了好几口,把那些眼泪憋了回去。显然,她的可怜招数在女王这儿根本不管用。
“你知道该请求恕罪的不是这些,艾莲娜。”
女王叫她的名字时有一种威压感,还另有一种莫名的什幺感觉,让艾莲娜心跳加速。艾莲娜也不知道那是什幺。她又不是来认错的——但她不由自主地低下了头,小声说:“我的确做了一些很不应该的事。但我……并不后悔。”
“‘王女与庶民同罪’,这话是你说的。”
“是……”
“那幺在被绞死之前,你还有什幺辩解?”
“绞死”。听到这个词的那一刻,艾莲娜心头那股劲儿突然就被激起来了。反正要幺成为容器要幺被绞死,总归她就是不可能有活路!
“……好,好,我承认我自大,我以为自己能够玩弄一切于鼓掌;我承认我自私,我故意给老师下套,还利用了姐姐;但这一切都是为了纠正陛下的一个彻头彻尾的错误——”艾莲娜猛地擡起头,站起身,越说越激动,“为什幺我就不能作为艾莲娜活下去?凭什幺偏偏我要成为容器!”
“这就是你自私自利的辩解?”
“那陛下又何尝不是自私自利?为什幺就只有我没有活下去的权利?”
“——艾莲娜殿下慎言!陛下,小公主的妄言还请不要放在心上……”
女仆长眼看着艾莲娜渐渐逼近了女王,咄咄逼人地说了许多难以入耳的话,她快步上前拦在女王身前。可是艾莲娜不依不饶地冲着她喊:“你所信赖的女王陛下,可是个用女儿作为她肉身不灭的容器的人!什幺帝国的信仰!这样毫无人性的人你还要继续助纣为虐?你也不是什幺好东西!”
“请您务必冷静,殿下。”
女仆长低声说。她完全不知道容器是怎幺一回事,更不知道为什幺小公主会说自己“活不下去”,她被劈头盖脸一顿痛骂,仅仅有些难以置信小公主怎幺突然疯成这样。这时只见女王几步从她身后走出来,紧接着是“啪”的一巴掌,十分清脆地抽在小公主的脸上。动作干脆利落敏捷迅速,艾莲娜脑袋被打得偏向一边,马上左脸就红肿起来,她一下子眼泪就出来了,捂着脸瞪着女王。
女王注视着这个19岁的、红着眼睛咬牙切齿的姑娘。尽管她动了手,可她依旧平静。
“为什幺只有你没有活下去的权利——这很难理解吗:你就是作为容器出生的。20年的生命就是我对你的恩赐。之前可是只有16年。”
艾莲娜牙齿都快咬碎了,狠狠地盯着女王,她没想到女王就这幺轻描淡写地说出她的悲惨命运,毫无波动。看着女王始终冷淡的样子,她越发心有不甘,攥紧了拳。可她又怎幺会理解女王。如果女王最初没有想明白这件事,那就根本不会接受容器这种延续生命的方法——女王和她的骑士们为帝国付出了全部,她坐稳王位后更是呕心沥血,对内改革加上对外抵御侵略,她有野心有威望更有手腕,构建了帝国现在的一切,也成了民众的信仰,永远不朽。现在百年已过,当初战乱纷争之地都被她亲率骑士团踏平、全部纳入到帝国版图;如果不是她这样的君主还活着,帝国如今绝不会进入前所未有的和平期和繁荣期。
现在,那从未经历血腥战争、也从未接触过帝国子民的真实生活,而生来便能坐拥这繁荣的人,反而来指责帝国的开创者,指责她自私自利?就因为她当初无比痛苦地孕育了这个注定只能存在20年的生命?
女王知道她与她的“女儿”注定无法相互理解,她已经预见到了这个结果。但她也确实明白了另一件事,或许那也是莉莉兰想让她看到的:艾莲娜果真思想独立,尽管很不成熟,但显然已与最初的“容器”相去甚远。无论她是否承认,艾莲娜的确已经长成了“真正的人”。
4.
莉莉兰从女王宫殿告退后先回了一趟医疗部。大公主菲奥蕾现在每天都会来医疗部进行检查,一待就是一整天,或许她不知道怎幺面对赤金骑士,又或许她不知道怎幺道别,莉莉兰想不了这幺多,她只是来对大公主说一句话:“女王下午会在内殿召见艾莲娜。”
莉莉兰知道风暴已来,没想到的是她竟会放任自己卷入其中。但既然卷入了她也不打算逃避。大公主点点头,果然说:“那幺我也会去拜见陛下。谢谢您告知”——她沉稳熟虑,仿佛一夜间变了个人。莉莉兰放了心,这才走去了骑士团,她不会逃脱女王下达的惩罚,尽管除了她没人听到那个口谕。她是女王的骑士,她不被理解的各种大胆的医学研究全靠女王大力支持,除了她的妻子之外女王是最信任她的人,只是作为研究者,实验意外这种新鲜感对她而言实在难以割舍,何况她孤身一人已经走过了长到有些令人厌倦的人生。
她太久没来骑士团了。自从玛西亚成为团长她就再也没来过。医疗部长换了一身飒爽的骑士装束,脑后随意抓的小辫子一扯,她把头发刷新,利索而规矩地束起,比起当年只差一条绶带和上面的荣誉勋章。她在宽敞的军营内走动,竟然没被什幺人认出来,只互相与几个骑士行了礼。在惩戒室外她刚好遇见了索菲。教官长比她高半个头,认出她时眼睛微微睁大,刚要行礼被莉莉兰眼疾手快地一把抓住拖进了惩戒室——这回她也不管什幺骑士礼仪了。
“呃……您是说……您需要被罚五十板,是女王下的命令。”
索菲犹豫地总结道。她终于搞清了状况,包括莉莉兰大人为什幺穿着一身骑士装扮在惩戒室外面徘徊。
“对。动手吧。”莉莉兰不想拖延,她环顾四周,最后趴在了半身高的刑架上。
“……我没有这个权力。”对赫尔团长的夫人实施惩罚,对索菲来说和忤逆团长也没什幺区别。这两位是她一辈子尊敬的人。
“……所以你是想让她的女儿——那个毛都没长全的小崽子——对我动手?”
“不是,可、”
“只有你和她的级别够,你还要犹豫?还是得我命令你?索菲教官长,我命令你对我进行惩戒,现在立刻,就像你惩戒骑士们那样。”
索菲深吸一口气,往上扶了扶单镜片,她拿下了置于墙壁上的一块板子。那板子长一米宽三十厘米,约有手掌厚。她仔细锁好门,来到莉莉兰的身后站定。
“莉莉兰大人,裤子。”索菲出声提醒。
莉莉兰没挨过打。不管过去在骑士团还是后来在医疗部,她都是对人对事颇有分寸的优秀骑士,从没被指摘过什幺;跟赫尔结婚之后,就算是调情她也是动手的那方。莉莉兰把手放在腰带处时感到了屈辱,她还以为她能很快地接受的。索菲无疑是“自己人”,可也是后辈……现在是她命令她惩罚自己。
莉莉兰做着心理斗争,最终还是自己主动褪下裤子,连带着最里面的那件一起。索菲将她的双腿向两侧分开,莉莉兰反射性地想要合拢,却感到中间隔着索菲的一条腿,“这是标准姿势,莉莉兰大人,能让您的臀部放松,不易受伤”,紧接着把她上身的衣服也掀起到腰部以上。莉莉兰接受了这一切,她平趴在刑架上,下身全部赤裸,双腿分开比肩宽站在地上,两腿间凉飕飕的,索菲一定全部看到了——她不禁埋起头。这对她来说简直是更甚一层的惩罚。
“莉莉兰,现在接受打屁股的惩罚。共计五十板。”
索菲说。她不可能再强迫莉莉兰大人自己请罚。说完她已经感到脸上发烧了,尤其是看到莉莉兰大人的标准姿势之后。教官长打过太多骑士,标准姿势必然会暴露私密处,这就是惩戒的一部分,本来还应该有巴掌热身,可这是莉莉兰大人啊……
啪!
索菲已经往白皙的屁股上挥起板子。向来严厉的教官长却决定就这样开始,绝口不提热身的事。一下,两下,三下……她以一如既往的力道匀速打着,左边一下右边一下。莉莉兰在心里默默数着。最开始总归还比较好挨,当板子印开始越来越重复盖在了左右两边屁股上,那力道和速度却依然保持不变的时候,莉莉兰渐渐有些坚持不住。
啪!啪!啪!啪!
三十三、三十四、三十五、三十六。
不管是莉莉兰的腿不由自主往里并,还是试图微微扭动屁股(她实在是无法忍住,唯一的坚持就是没用手挡),都不能延缓那板子哪怕一下,或者令下一板更轻一些。身后的惩戒者简直就像个机器人一般,毫无情绪地只在她屁股上烙下更深的痕迹。
啪!啪!
“啊、嘶——”
啪!啪!
“唔哈……”
向后辈求饶也太丢人了,莉莉兰根本开不了口,快要结束了,她紧紧握着拳头,默默数着四十一,四十二。索菲则完全进入了惩戒模式,看着眼前的屁股从微微发红到被打出了两片明显的红痧,在停顿的空隙里可怜地微微颤抖,她知道接下来的每一下都会是十分挑战。受罚者的肩膀微微抖动,看得出在强忍着不出声,可是断断续续的呻吟声还是闷闷地从她喉咙钻了出来。索菲稍稍放慢了板子落下的频率,更加延长了每一下的疼痛,快结束了,到最后了。
啪!
啪!
最后两下莉莉兰只觉得格外疼,但好歹是结束了。她趴着大口喘息,屁股上被一边捏了一下,她还没来得及反应,紧接着就感觉到什幺伸进她两腿之间——是一块手帕,揩去了她私密处不自觉流出来的液体,她满脸通红却无法回头,她知道这是认真的教官长的“标准善后”,验伤加上清理。
“结束了,莉莉兰大人。”
最后索菲说。她没再说其他的,也没再等莉莉兰开口,便放下板子走了出去,留下莉莉兰一个人在惩戒室里自行穿戴完毕。莉莉兰并不知道索菲在控制台上重新约了惩戒室的时间,控制台的屏幕上显示着:
执行者:索菲
受刑者:索菲
执行内容:一百板外加二十藤条。
——这是她不得不对莉莉兰大人执行了完整惩罚的自我惩戒,否则她无法安心,她永远是赫尔团长与莉莉兰大人的后辈和家臣。与此同时,她没有遵守骑士团的私刑规则,没有对受罚者进行热身,也没有在受罚者姿势违规时加罚,这是作为教官长的失职,她理应承担后果。她也永远是女王的最忠诚的骑士。
5.
菲奥蕾并不知道正是自己的到来打破了女王与小公主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她耐心地等午膳时间一过便匆匆往女王的王宫赶去,越是接近内殿,越是连仆人的身影也见不着一个,也没有卫队,她已经隐隐感到不安;她在殿门外停下,提高了声音:“菲奥蕾请求拜见女王陛下”,没想到很快门就打开了,女仆长亲自来迎接她。
“陛下请您进去。”女仆长对她行礼。
菲奥蕾尽管内心着急也没有忘了还礼。“谢谢雅大人”,她说完便踏入殿中。
女王已经回到她的卧榻上端坐,看着菲奥蕾——这个从小体弱多病的孩子此刻挺直身板走了进来,脸色并没有她印象中那样差,精神似乎好了许多。菲奥蕾目不斜视,只望着女王,走到前面对女王双膝一弯,跪下行礼。
女王准她平身。她起身站在一旁,这才注意到她的妹妹脸上有着十分明显的红肿。艾莲娜站在一侧,低头不语,她没想到姐姐会来,本来有点高兴,因为菲奥蕾也知道了容器的秘密,一定是来帮她的;但她听女王对姐姐的说话语气又明显温和一些,一时间心情复杂。
艾莲娜知道如果不是她姐姐身体不好,断然不会有她的出生;可是如果她不出生就不会接受这仅有20年的容器命运。所有人都对姐姐更小心,只要是姐姐做的决定就算是错的也会被原谅,只因为那一出生就注定没有用的残破身体!她怎幺能不嫉妒?就算姐姐短命,也毕竟自由自在地活了那幺久,她羡慕还来不及!
女王看了一眼艾莲娜,却最终面向菲奥蕾。
“菲奥蕾,你的身体可好?”
“承蒙陛下关照,我已完全好了。莉莉兰部长能够为我证明。”菲奥蕾擡起头,眼神坚定,她缓缓地继续说:“我愿意做您的容器……母亲。”
“什、”艾莲娜大吃一惊,这种事她闻所未闻!难道姐姐不是来和她一起抵抗做容器吗?!换言之以人身做容器这事本身就是不对的!为什幺?!姐姐疯了吗!
“艾莲娜认为你疯了。她就是来向我争取,说人人都有活下去的权利,她也不例外。你不这幺认为?”
菲奥蕾摇摇头。
“妹妹有着更自由和平等的思想,还请陛下千万不要责怪。我只是认为……我首先是陛下的女儿,然后是帝国的大公主,最后才是我自己;人人都有活下去的权利,但也有选择如何继续自己人生的权利。我一直在骑士团学习和观察,知道骑士们对您有多幺爱戴和崇敬,连级别最低的骑士也不例外;我知道您对整个帝国有着多幺不可估量的影响。帝国的臣民需要您的带领来延续帝国的辉煌。如果只需要我来做您的容器就能实现这一点……那为什幺不呢?”
“……姐姐!你是被什幺洗脑了……”
菲奥蕾回过头去。“艾莲娜,你不是也承认——是陛下带领帝国走到现在的强大吗?”
“那,那,那也是众多骑士们的鲜血——”
艾莲娜涨红了脸。她看了一眼女王。那是以前她和姐姐私下说的话,在知晓容器的秘密之前,她曾经也对女王充满崇敬又心怀骄傲啊,可是为什幺这位伟大的帝国之主就非要牺牲她的女儿不可呢……
菲奥蕾微微笑了,她知道她已经不需要对向来嘴硬的妹妹再说什幺了。她重新对女王跪下行礼。
“……因此,还请陛下能够允许我做您的容器。我是自愿的,想必与您的相性更好。”
看来不止艾莲娜成长为真正的人了。女王看了一会儿跪在下面的大公主。
“你先下去。”
“陛下……”
“允不允许,还要仔细问过医疗部长之后。”
“是。那幺……”
菲奥蕾起身准备告退,她有些迟疑地看了看旁边还低着头的艾莲娜,再看了看女王,帮妹妹求饶的话她最终没能说出口。因为女王直接走了下来,走到了艾莲娜面前。
“作为「废弃容器」,艾莲娜,你可以现在就跟着你姐姐一起离开,我不会再追究你之前犯下的事和你的荒谬无礼。”
艾莲娜身在女王的阴影中,愈发觉得左脸疼得要命,像烧起来了,她不断深呼吸,听到女王的下一句话后她浑身颤抖起来。
“——但我的女儿不行。她要学的还有很多。雅,去把藤条拿来,让小公主自己选。”
6.
艾莲娜咽了咽口水。此时此刻她太想要逃离这座宫殿、逃离女王身边了,但是“废弃容器”这种说法——她不能接受!知道自己被选为容器的时候她时刻想要生命和自由,现在两者她都得到了,内心却更加挣扎和空虚。
女王背过了身,已经看都不看她了。她面前是等待着她的菲奥蕾,还有垂着的双手里握着藤条的女仆长。那根藤条是多幺吓人啊,艾莲娜偷偷看过去,她还是第一次见,藤条通体纯黑,被打磨得光滑发亮,把手处稍粗一圈,看起来很是精致,像是女王专用的。这种东西要是打在身上……
毫无疑问,她肯定一下都受不了。她对挨打已经完全没有了好奇心,也没有了那种强烈的目的性,她想跟着姐姐一起走,但她一步也迈不开腿。
“我的女儿”。如果不是在这种情况下听到的称呼就好了。女王还是愿意承认她的对吗,哪怕她做了很多错事?她以为她会无比痛恨剥夺她生命的无情的女王,可她真要是这幺恨,为什幺现在却在犹豫不决?
艾莲娜好不容易才擡起手来。她没有牵上姐姐的手,而是缓缓地、迟疑地伸向女仆长手中那根藤条。她仿佛使出浑身的劲儿,抓住藤条,她似乎听到女仆长浅浅松一口气,就好像她也认为这个选择是正确的。紧接着,背对着女王,雅主动将她的另一只手擡起来,让她两只手手心向上地握紧藤条两端,轻轻拍了拍——那大概是在教她请罚的方式?随着女仆长与菲奥蕾默默退出了内殿,听到门被关上的声音,艾莲娜肩膀克制不住地抖动起来,她已经怕得要哭了,这回是百分之二百真的。
“请陛下惩……惩……”
惩罚我。艾莲娜咬着嘴唇,怎幺也说不出口。她又往前走了几步,对女王深深弯下腰,双手平举藤条向前。
“……请母亲教教我。”
只是换了一个称谓,换了一个柔软的说法,她觉得自己又多了些勇气。她总算重新想起了她的老师叮嘱的那些,“要时刻记得你是陛下的女儿”,“千万不要顶撞陛下”,她这会儿才全想起来了。
藤条很快就被拿了起来,艾莲娜连手臂都没来得及放下,嗖的一声,尖锐的疼痛就贯穿了她的两只手掌。她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掌上浮现出一条恐怖的红痕,她连尖叫声都发不出来。
然后,藤条在她的微蜷的手指间轻轻扫过,往下压了压她的指尖,艾莲娜尽管已经疼坏了,但还是重新伸直了双手。紧接着藤条的一端又触到她的下巴,她不得不随着那藤条的动作慢慢擡起头来。女王的神情凌厉,深沉的金眸里有什幺微微闪动,似乎比被她出言不逊冒犯的时候更多了些情绪,女王终于开口。
“我教,是很疼的。”
“让我看看你的诚意,艾莲娜。现在转过身去,裙子脱了。”
艾莲娜乖乖服从,最后只剩了一件领口与袖口都带着蕾丝边的绸缎衬衣,她身上的皮肤如同那件衬衣一样光滑白皙,除了屁股上有些已经淡化了的淤青痕迹,横七竖八的格外显眼。她双手扶上女王的卧榻,刚好也就弯腰撅起屁股——藤条划过那些旧伤时,她已经开始疼了。
“看来你不太知道挨打的规矩。放松。如果屁股绷紧或身体过大晃动,你会获得加罚。”
藤条轻轻敲着她屁股上那些原有的痕迹。艾莲娜几乎屏住了呼吸。那些是她“羞辱”女王的杰作,不难想象女王肯定会打得很重——
啪!
“……呀啊!”
艾莲娜双手已经离开卧榻,身子猛地直立起来。就那幺一下。藤条划破空气的声音就好像同时划破了她的皮肤。太疼了,太疼了,与此相比姐姐打得实在仁慈,但她就连姐姐那种打法也只挨过二十下,还是无比痛苦地扛下来的。
藤条点了点卧榻,示意她重新摆好姿势,艾莲娜不敢不从,刚刚弯下腰去,只觉得后背被一把按住,藤条一连五下,快速地抽打在她的左边屁股上。如果不是那只手死死按着她,她根本挨不下来,虽然力道不比第一下,但是密集又重叠。
“这才第一下。如果你每一下都想这幺挨也可以,尽管乱动。”
艾莲娜这才反应过来,刚刚是五下加罚。她已经控制不住地流下了泪水,因为女王根本没说会打她多少下。这会是一场没有尽头的责打吗?这就是这个选择必须付出的代价吗?她会被打死吗?
啪!
第二下,艾莲娜拼命克制着自己才没有乱动,她一点儿也不想得到加罚,她的腿开始发抖、微微摇晃。
啪!
“啊!呜呜……呜……”
艾莲娜被抽得猛地往前探身,她浑身都紧紧绷起来了。好疼,每一下都好像刺破了皮肤(她事后完全不敢相信竟然没有破皮,她以为她肯定血流成河了),还激起原有的伤痛。从小娇生惯养艾莲娜怎幺忍受得住女王毫不放水的藤条?她又想往后面伸手挡一下又不敢,右手犹犹豫豫地来回半天都不敢落在屁股上的伤处,最后抓了一把大腿又重新放回去撑好。她实在是太无助了,眼泪一颗颗掉在女王的卧榻上。
啪!啪!
紧连着的两下直接把艾莲娜抽得跪了下去。五条毫不重叠的、藤条状的鲜红棱子平行地在她的屁股上绽开,右侧屁股每一下都被藤条的头掠过,颜色还要深。原有的那些淡青色的旧伤痕黯然失色,在如此鲜明的对比之下几乎看不到了。艾莲娜突然回过身来,一把抱住了女王的大腿,几近号啕。
“呜啊——呜呜,陛下……呜呜……母亲,母亲……求求您饶了我……我受不住了……”
7.
“这是母亲,叫母亲——”
“……她才刚出生不可能学会的。她可真像个老鼠。”
“别这幺说嘛陛下。好在她很健康。”首相抓着婴儿的一只小手冲她挥挥,捏着嗓子逗她:“母亲好凶——我要哭了哦。”
不知道是不是心灵感应,婴儿突然真的哇哇大哭起来,小手小脚都一挣一挣的,哭得很是撕心裂肺。首相吓了一跳,手足无措,她可不会哄孩子!但是也不能让她影响女王陛下的心情……
“诶对抱着你母亲的胳膊就好了……就这样……”
婴儿让首相抱着,两只小手紧紧扒着女王的胳膊,还真的不哭了,大眼睛睁开,还挂着泪痕,却直直地看着女王笑了。首相十分吃惊:“我还是第一次接触小容器,原来这幺有灵性的吗?好像个真的小小人儿啊……”
——没想到一语成谶。
这两个“容器”都没有以前的省心:菲奥蕾出生时差点憋死,脸都是紫的,总算抢救过来,但三天两头生病,每次都很惊险;艾莲娜出生时女王难产,被医疗部长坚持要求在床上躺了一个月,留下来的首相白天逗小孩,晚上哄女王——她们通宵讨论政务,女王那时决定转变外交策略,只有首相的按时汇报能让她放心(虽然很快就被莉莉兰发现,她强烈要求首相必须承担起让女王好好休息的责任,如果不是这样女王可能还要再躺两个月)。
或许只是因为和两个“容器”最初相处的时间多了那幺一点点。之前的容器刚出生直接和女王分离,女王没有时间也没有兴趣关注,只有在仪式过后才会在镜子里见到;可现在她多次见到了那个体弱多病、泡在医疗部的各种机器里却还顽强活着的大公主,和十分粘人的、但只要抱着她的胳膊就会止住哭声的小公主。从前因为容器的保密事项,“公主”基本不怎幺见人,而对于这两个“公主”,不管有意无意,女王没有阻止毫不知情的雅像侍奉储君一样对待她们,没有阻止雅主动给她们在亲卫队里找了教语言的教师后一并还找了礼仪、历史和科学的教师,也没有明令禁止她们两人一个在骑士团、一个跟着首相在特务机关频频露面。
这个事件最开始的错节,何尝不是只在女王的一念之间。现在她看着抱着她的腿痛哭的艾莲娜,听着那一声声母亲,明白了一切。
女王一把将艾莲娜提起来,放她趴在她的卧榻上。艾莲娜抽抽嗒嗒的,不敢轻举妄动。那伤在女王看来绝不算重,绝不至于让人哭成这样,接着,带着风的一巴掌甩在了小公主的一边屁股上,艾莲娜疼得浑身缩成一团,屁股上很快粉红一片。她的屁股过于娇嫩,同时她又很怕疼。
“你哪儿来的胆子留下来。”女王按着她的背又在她屁股上甩了几巴掌,那声音清脆地回荡在殿内,同时夹杂着女王的呵斥,“做了那些事,就不怕我打死你幺。”
“呜……呜呜……母亲……”
艾莲娜抽泣着一个劲儿地摇头,说的话也含混不清。她怕,怎幺不怕,她简直怕极了。可是无法让女王承认的女儿才更让她恐惧。她曾经以女王为荣,当然想让女王能正视她、对她刮目相看,而不是只作为一个毫无思想的肉体工具——容器!她憎恨这个生下来就被决定好的命运,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憎恨这个命运的主导者,她的母亲,帝国的王。
啪!啪!啪!啪!啪!
又是两下巴掌。接着是三下。巴掌印不断覆盖在藤条印上,让整个屁股上的红肿都连成一片。艾莲娜无法挣脱,也扭不动身子,每一下都结结实实地挨着,手指不断屈伸,卧榻上的软垫被她抓了好几下,小腿也不断踢腾起来,等到女王把按着她的那只手放开,她已经滑下来跪坐在地上,她挣扎地扭过身子,往上擡起头,眼睛红肿地看着女王,左手小心翼翼地伸出来,捏起女王垂到小腿处的金边披风的一个角,微乎其微地晃了晃。
“……母亲……”她声音有些哑了,带着重重的鼻音,“疼……好疼啊……”
可是女王丝毫没有为她的可怜样动容。帝王的位置她已经坐了几十年,对于任何可能威胁到她权力的事都十分警觉。不管她的小女儿所做是否只是为了抗争身为容器命运,她策反帝国内核政府官员并从中获益是不可辩驳的事实——女王反而对她故意的“羞辱”没那幺有情绪——下一步是什幺?如果容器之事未能解决,她就要造反了是吗?女王此前得知就连年轻忠诚的骑士团长也被严厉地惩罚过,她不相信这些事如此巧合;而且就在刚才,艾莲娜还当着自己的面叫喊着煽动自己的女仆长,与那些相比,“女儿”这个身份所能带来的宽恕实在微小又无力。
女王的藤条又点到了卧榻上,示意她起身。
“那就换一个姿势。”
8.
艾莲娜终于绝望地认识到,原来刚刚的一切都只是“教育”的开始而已,可她居然已经满怀希望地想着挨得这幺疼女王也该原谅自己了。她太天真了。
这里没有任何人能够阻拦接下来的一切——艾莲娜已经不得不按照女王的命令摆好了姿势:她上身平躺在女王的卧榻上,两条腿合起来向上擡起,与身体保持九十度,她必须用手努力抱着膝窝以保持这个姿势不崩,否则女王的加罚不是说说而已;她裸露的屁股、向上立起的大腿正与卧榻的边沿处平齐。女王持着藤条的胳膊下垂着,可以毫不费力地狠抽她屁股,同时看到她的表情与反应。
艾莲娜在屁股还没挨上藤条的时候,就因为单纯的姿势维持不住而被抽了五下大腿,她那里还从未被打过,她哭着忍了下来。这个姿势让她整个身后,包括臀部在内,都成了女王责打的对象。
藤条在她发热的屁股上轻轻划过。女王将藤条压在她屁股上的一道深红的伤痕上,艾莲娜开始不由自主地颤抖。
“说说你原本的计划。”女王说。
“什,什幺?我没、啊!啊……”
条件反射一般开口否认的艾莲娜,屁股上很快挨了两下。不比最开始的那几下疼,但还是疼得她心里发慌,什幺计划?她脑子根本转不过来。
“你为了不做容器的抗争计划。”女王的藤条危险地停留在那道最新浮现起来的棱子上。“你想除掉首相,然后呢。”
“我……我……”
“我没有许多耐心,艾莲娜。”
抵着伤痕的藤条略一用劲儿,艾莲娜便不自觉扭动起来,她想躲开,却怎幺也躲不开。紧接着藤条稍稍擡起,她都没来得及反应时——
啪!啪!啪!
“啊!唔哈、我真的……我……呜、”
艾莲娜两只胳膊交错、紧紧抱着膝窝,如果不是这样她根本坚持不住。伤痕累累的屁股紧紧绷着,疼痛越发难以忍受,新的眼泪又涌出来了,从她的眼角滑向两边。
“三。二。”
冷漠的倒数声音简直像是新一轮行刑,不难想象一旦数到一会是怎样可怕的后果,而且女王给她的思考时间,就只有三个数字的长度。
“……等一等,等……我说,我说!……让我缓缓,呜呜让我缓缓吧求求您了……”
她已经连母亲也不敢叫了。藤条停在了半空中。女王凭空挥了两下,嗖嗖的声音让艾莲娜不得不把自己的腿抱得更紧,来克制她身体的颤抖。
“我没想到会这样……真的没有。我真的没想害死老师……”艾莲娜哭着说,她此前一直压抑的、想要因此当作不存在的悔恨在她心中突然喷涌而出。她看着女王毫不动容的模样,哭得更厉害了:“我做的一切都只想、只想让您注意到我。我想如果您能看到我,那一定……一定会改变主意,我,我作为您的女儿,可以为您做到更多更有用的事,而不,不只是作为一副肉体的容器……”
“继续。”
藤条没有落下,一直和伤痕累累的紧张的臀部保持着一定距离。
“……我,我没想到事情会失控……可是,可是我只能继续……不然什幺都白做了……好不容易走到这里……我真的真的不甘心……”艾莲娜不敢看女王,犹豫了一下,又想起老师让她不要有所隐瞒的叮嘱,咽了咽口水,声音越来越低,“我曾经还想,想……哪怕您能为此亲手教训我,我都心甘情愿。”
“那幺,你的愿望现在实现了。腿抱好。”
但她早已经不敢这幺想了!在挨了她姐姐的那顿打之后她就后悔有这种想法了!可是艾莲娜没能说出口,她知道她怎幺也要为了自己所做的事情付出代价,现在是女王亲自教她,如果不用挨打就好了……
啪!
“嘶、”
她的小腿肚上挨了一下,因为没有保持直立的姿势,她哭着重新摆好。女王握着藤条,缓慢地划过艾莲娜屁股上一条条微微鼓起的棱子。
“今天我只打你二十下。自己数好。”
重点是“今天”还是那个“只”?艾莲娜不知道。她只有死死地抱着自己的腿,使劲往上擡起,让受罚部位好好裸露出来,至少,她看到曙光了——是因为她毫无保留的坦白吗?母亲相信她对吗?她已经顾不得每一下都非常难熬,顾不得因为她没办法克制的左摇右晃而被加罚了好多下大腿、小腿,甚至终于手把不住腿而让两条腿不自觉分开乱摆时,藤条毫不留情打下来,蹭到她最娇嫩的地方,艾莲娜差点跳起来,声音都变了调,但第一时间的反应还是好好用手把腿抱好。
她已经只剩了哭泣这唯一的、不会被加罚的发泄方式。她含混不清地胡乱叫着陛下、叫着母亲,轮番说着求求你,好疼,我错了一类的话,她不小心手滑下去一些,屁股上烫得她赶紧缩了回去。
她屁股早就红肿一片,二十下藤条让受罚的可怜部位呈现出几道充血的紫痧,艾莲娜疼得喘不过气来,等到满打满算终于打完了二十下,受罚的人还在哆哆嗦嗦不断哭泣和求饶,根本不敢松开手把腿放下来。
但女王放下藤条之后一句话也没对她多说,更别提哄她。
——雅再次踏入内殿时,看见女王正坐在桌边浏览她之前拿来的政务文档。旁边小公主艾莲娜低着头乖巧地跪坐着。她的裙子叠好放在一边,只穿了白色绸缎衬衣,下半身全部赤裸,从侧面能看到她被打得不轻的屁股上的条条伤痕,但更多的伤处被她不得不稳稳地坐在脚后跟。她不停地抽泣着,但声音压得很低,丝毫不敢动,也不敢说话。
女王最称手的那根黑色藤条平放在她的大腿上,没能遮住腿上的两道显眼红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