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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不详
明月上高楼
第一章 囚徒
嗣徽六年八月,越国女帝姬嘉凯旋而归,此番征讨不仅让她将孟国领土据为己有,还收获了不少金银财宝。
在呈上的这些宝贝里,姬嘉对死物没有兴趣,大方地赐给了臣下;唯有一个活人是让她传旨召见的,那人便是孟帝曾经的心腹,虞婉。
如果没有虞婉的存在,两年前孟国就该覆灭了,是她支使懦弱的孟帝打起精神抗衡,与孟国的两位将军布下陷阱,差点让越国的精锐骑兵困死在沼泽里。
对于虞婉这个人,在与内阁诸大臣商议时,就有不少人主张只罚不杀。虞婉聪明,留着她一定大有用处,况且最初宁死不降的人是她,若她归顺越帝,孟国余孽的气焰定会大大消减。
正当她凝神细思时,虞婉已被带了进来。
她是从牢里出来的,灰白黯淡的囚服穿在身上,更显容色苍白。内侍上前解了虞婉的绑缚,她膝盖一弯,对着御座上看不清面容的女帝跪了下去。
“罪人叩见陛下。”她知道等待自己的不会是好事。
姬嘉命她抬头,眼光轻轻在她身上一荡,意识到此前得来的画像没错——虞婉很像那个人。
“朕还有事要办,便不细数你的罪行了,想必你在天牢待了三天,该想的都想清楚了,不会指望朕能对你从轻发落吧?”
虞婉和那人只是像而已,细究起来却是不同,虞婉更瘦弱,明明是该被怜惜的,可神情中流露出镇定和自持,让人不禁想磋磨一番。
“罪人明白。”虞婉料定姬嘉不会杀自己。
“那么……虞大人是怎样想的?”
“故国命数已尽,臣愿为陛下效劳。”
姬嘉颔首道:“虞大人果然是明事理的,既然做了朕的臣子,该受的刑罚,就按越国刑律来办。”
根据越国律令,把属于虞婉的谋害人命、攀附权势、结党营私等行迹一一算来,腰斩和车裂总要有一个。但皇帝既然不要她死,律令就不得不通融一下,把腰斩换成鞭笞,把车裂换成杖刑……长长的一份单子念完,其中还少不了黥面。
虞婉深知自己若是真领了这些,不死也是废人,她按捺住干扰思绪的狂乱心跳,抬头对姬嘉道:“陛下能替臣减刑么?”她认真看着姬嘉,好像在问一个再普通不过的问题。
“拿什么减?”姬嘉一步步走下御座。
虞婉想了想,事到临头还是说了为好:“从前臣曾在陛下宫里……安插过密探,得知陛下虽蓄养男宠,但其实……更好女人,陛下尤其喜欢柳叶眉有梨涡的白皙女子——”
“哦?”话音未落,姬嘉已走到她身前,颇为惊奇地盯着她。
她并不为虞婉的密探惊讶,那些人已被她揪出来扔到了城外乱葬岗,她惊讶的是虞婉不仅心理素质了得,甚至颇有些厚颜无耻。
虞婉见姬嘉并不生气,大着胆子接了下去:“臣自认生得还不错,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姬嘉噗嗤一笑,顺势在虞婉白皙光洁的脸上捏了一把:“虞大人不必自谦,你何止生得不赖,倾国之貌说与你都不为过。”
虞婉接着道:“既如此,皇上便将黥面免了罢。”
“行。”
“还有夹棍。”
“嗯。”
……
好在虞婉知道姬嘉不是好脾气,一味得寸进尺,怕是会遭到反噬,便适可而止地打住了。
“求完了?”姬嘉斜看她一眼,吩咐待命的宫女们道:“就在这里打。”
“谢陛下留臣颜面。”虞婉悄悄抹去掌心冷汗,叩首道。
宫女见虞婉温顺配合,对待她也就并不粗鲁,先将虞婉架到一条长凳上,而后用绳索缚住腕部和腰,免得她挣扎过度,摔下凳来。
接着虞婉的衣袍被撩起,衣物层层褪尽,下身连亵裤都被扯了下去。一阵微风吹来,虞婉忍不住抖了一下。
看着趴伏在凳上的纤弱美人,姬嘉备感愉悦,不曾想虞婉瘦弱如柴,臀部倒还有二两肉,翘起来如剥壳荔枝般鲜嫩。
看到虞婉纤长的眼睫毛扑簌颤抖,姬嘉笑了:“行刑。”
判给虞婉的,是杖一百和鞭一百,先杖后鞭。
“啪”地一声,木杖高高落下,击在虞婉赤裸的臀上,留下一道鲜红的印迹。红痕迅速肿了起来,虞婉强抑住痛楚,狠狠咬啮着嘴唇。
不知是越国规矩如此,还是姬嘉刻意为之,杖打的间隔比较长,给虞婉留足了喘息时间,同时让她的痛苦不能早些结束。
须臾第二杖落下,在右侧臀瓣留下一模一样的肿痕。虞婉尽量放松身体,舒展臀部,尽管这样很难,但她知道要想减轻疼痛、不留后遗症,这已是最好的办法了。
十杖过后,虞婉的两瓣臀部已经彻底红肿起来,使她连合拢双腿都感到困难。
“十一。”宫女的报数声还在继续,她们有心怜悯眼前汗湿脸颊、秀发披垂的女子,但姬嘉如刀刃般的眼锋扫来,让她们谁也不敢放轻一分力道,反而越打越重。
虞婉的嘴唇已被咬破,她不敢再咬了,怕养伤时连饭都不能吃,只好咬起胳膊来。
姬嘉侧目瞧见,让宫女暂且停下:“谁准你咬这咬那了?”她发现虞婉不是不在乎尊严,方才种种镇静之举,不过是为了行刑时能更体面一些。
“臣知罪。”虞婉被打得头脑发懵,好在这问题没有难度,点头谢罪即可。
她看到虞婉的弱点,心头微微得意,吩咐宫女解开虞婉身上的绳索:“虞大人何须见外,在朕面前尽可挣扎。”
体贴的话一说完,姬嘉就恢复了玩味而冷酷的语调:“倘若大人胆敢掉下来,杖刑可就要重新计数了。”
虞婉眼前一黑,方明白过来这是姬嘉施与自己的折磨,不仅要她的肉体痛苦难耐,更要她连唯独属于自己的脸面都保不住。
若在殿外行刑,姬嘉自然不会堂而皇之地折辱自己,但在殿内就不一样了。果然姬嘉对她,是不会有什么好意的。
绳索一解,虞婉才意识到凳面有多窄,只得在痛苦之余再分出精力来,不让自己摔到地上。
“十二。”几乎和报数声在同一刹那传来的,是虞婉的痛叫声。姬嘉不许她咬紧牙关,喉咙无可奈何地出卖了她的理智。
她忍不住扭动了一下腰肢,竭力平息臀上锐不可当的痛楚。
打到二十下,虞婉的手臂紧紧抱住刑凳,臀部连同两条白嫩的玉腿则不停地扭动起来。
姬嘉见状,半是体贴、半是犹嫌不足,命人拿来一只厚缎软垫,替虞婉垫在身下:“朕过些时日还要用你呢,伤了下身可不好。”
虞婉紧闭上眼睛,只当没有听见,但随着软垫的搁放,她红肿不堪的裸臀被迫抬起,大腿微微分开,暴露在空气中的私密之处使她气血涨涌,羞辱感溢满心腔。
“二十一。”虞婉发出长长的哀鸣,翘起的臀瓣躲来躲去,该受的痛苦却是一分一毫都不轻。刑杖还未过半,就让她连骨头深处都感到剧痛,每每以为自己会痛晕过去,可等待她的却是清醒的绝望。
木杖一下一下挥击在虞婉的臀上,红肿的臀部变了色,渐渐转为深红,边缘甚至轻微发紫。至此她的臀瓣已没有一块好肉,有时击打波及到臀腿相连的地方,使她从腰以下、膝盖以上,全部肿胀了起来。
虞婉的痛呼还在继续,有时她实在耐不住痛,身体翻覆起来,黑森林在姬嘉的目光下一览无余。
她秀美的脸庞因疼痛而扭曲,指甲划着凳面,却因用力过度而生生折断。
“多少了?”姬嘉开口问道。
“回陛下,杖刑刚过三十。”
但虞婉被疼痛折磨得死去活来,已经无心去听姬嘉在说什么了,当她感到木杖不再落下时,迷茫地睁开了眼睛:“打……打完了?”
“你想得美。”姬嘉心思一动,走到她面前蹲下了:“朕问你话。”
“什么?”虞婉眼神涣散,怔怔看着姬嘉。
“还想再挨么?”姬嘉没想到虞婉这么不经打,方才宫女和她说,再打下去别说破皮流血,损伤脏腑都是轻的。
“不、不想了。”虞婉浑身一颤。
“以后朕在宣政殿批阅公文,你要为朕分忧,答不答应?”
“答应。”
“以后你随传随到,包括床上,朕吩咐的事情都要做,答不答应?”
“答应。”
“以后没有朕的允许,不得出宫,答不答应?”
“答应。”
虞婉模模糊糊听到了“床上”二字,但散乱的思绪已聚不起来,哪怕此刻姬嘉要她承认自己是龟孙,她也会照办的。
“既然爱卿这般懂事,朕今日就到此为止,不过——”姬嘉还没说完,虞婉头一歪晕了过去。
由于姬嘉没有指明虞婉的住处,兼她如今身份尴尬,不是面首不能住进后宫,也不是能随便打发的宫女,说她是个大臣,又没有正经官职,害得宫人们为难半天,干脆把她抬进了宣政殿的偏殿。
既然是皇帝从天牢带回的人,就让她自己处理好了。
晚上姬嘉去探望虞婉的时候,太医还留在殿里没走,她随意看了一眼方子,问道:“虞大人是不是身体底子不好?”
“回陛下,其实也不是太糟。”太医躬身回道:“虞大人是脾胃不好,以致体虚,只要能好好调养上两三载,想来能恢复到常人水准。”
姬嘉不免想到自己:“那朕呢?”
一提到皇上的健康状况,太医就吓得两股战战,徘徊在说实话和不敢说之间。太医院人人都知道,姬嘉是当不了多久皇帝的,她是娘胎里带出来的症候,后天保养得也不好——倒不是她不想保养,实在是野心和地位不容许她保养。
如今她还年轻,多数时候也常人无异,但每到年末就犯起寒疾,吐出的血能装满一只茶壶。
“现在还不到九月,朕就觉得心口疼了。”姬嘉轻声道。
“臣该死。”太医实在束手无策,能用的药他都用了,但姬嘉的起色实在有限:“去年给陛下开的药,臣再回去好好斟酌一下,或许能让陛下舒服一些。”
“有劳太医了。”等太医走了,姬嘉将目光转向虞婉,试图用她来分散一点注意力。
虞婉趴在床上,肿胀的部位已经涂好药膏,一缕缕清香正从锦被中溢散出来。她睡着的时候容颜静美,细白的手指蜷缩在枕畔,看起来毫无威胁性,半点不像左右孟国朝政、既贪婪敛财又杀戮敌军的人。
她开始琢磨虞婉贪过的钱都去了哪里,正凝神思索间,后者醒了。
虞婉一睁开眼,就看到了坐在床前的姬嘉,在她神智不大清醒的时候,她发自内心地认为对方是一个美人;但等她被臀部残留的痛楚刺激到,回想起不久前都发生了什么时,不由得浑身一哆嗦,不把眼前人当成暴君都难。
“陛下怎么来了?”虞婉话一出口,连她自己都感到惊讶,她的嗓子竟然沙哑到这般地步。
姬嘉的思绪被她拉了回来,低头看虞婉一眼,倒了杯茶给她:“这里是朕的家,你是朕的人,朕想来就来。”
虞婉一杯热茶下肚,喉咙滋润了,头脑也明晰了许多。姬嘉若是真不管她,肯定不会半夜来探望自己,看来她早日逃出宫去,一定是有希望的。
“你在想什么呢?”姬嘉有些不满。
俗话说伴君如伴虎,但姬嘉这只老虎既然已坐在身前,她就不得不堆起笑容替她顺毛:“臣是被陛下的体恤感动了。”
“难为你伤还没好,就能对朕说奉承话,”姬嘉对她的行为模式已略为了解,不由问道:“你想要什么?”
“臣想换个地方住。”要想和外界取得联络,第一步就是离开宣政殿,这里都是姬嘉的心腹,她一个也指望不上。
“可以。”姬嘉嗯了一声道:“偏殿委屈你了,等你养好身体,朕就把寝殿分你一半住。”
“什么?”虞婉结结巴巴道:“臣、臣不合适,臣岂敢——”
“你答应朕的事情,这么快就忘了?”
“什么事情?”
姬嘉提醒道:“你答应过朕,朕要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虞婉模糊地记起昨日昏迷前,姬嘉曾要自己做出某些保证,但她已经不记得内容了。不过就眼下形势而言,她记不记得根本不重要。
姬嘉想起自己琢磨过的事情来,问道:“你原是孟帝近臣,据那些牢里的朝臣说,这些年你贪了不少钱?”
“是。”虞婉没觉得这是个问题,天下官员一般黑,她只是贪的数目大了些。
“钱在哪里?”姬嘉发觉虞婉的脸颊十分细腻光滑,一下一下如摸丝绸似的:“你是朕的人,私房钱总该上交国库才对,反正你也没有再花的机会了。”
“钱被烧了。”虞婉微微仰头,看向姬嘉道:“孟帝是个吝啬鬼,臣的许多钱都让他花去了,他死到临头嫌臣不愿殉葬,把臣的府第给烧了。”
姬嘉不信她的说辞,回应她的是落在臀上的一巴掌。
虞婉猝不及防挨了打,新痛叠旧伤,疼得她直接掉了泪:“陛下饶命!”
“死不了。”姬嘉淡淡道,“像你这种人,敛财一定是分开敛的。”
虞婉以为她还有下文,没想到姬嘉一直在等自己的回答,半天没等来,臀上又挨了一巴掌。
“臣交代!臣现在就说。”在姬嘉看不清意味的目光下,虞婉不敢捂住臀部,只好满脸泪花边哭边道:“臣卖官的钱,都放在宁都的福祥钱庄里,那钱庄是臣开的,钱库钥匙在臣家里……真被烧了。”
见姬嘉又要打人,虞婉干脆爬起来跪在她床上,臀部对着墙壁,让她不容易打到自己:“臣私下让人做生意,是和薛御史一起做的,他出资多账本归他管,他、他人在牢里,如果还没死,陛下可以审他。”
“没想到你不仅卖官,还兼行商,”姬嘉觉得有趣:“可见跟着孟帝,并不能让你安心。”
虞婉赔笑道:“孟帝哪里比得上陛下英明神武——”
一句话还没说完,她就被姬嘉一拉胳膊,直直向前扑去,摔在了姬嘉腿上。等她挣扎着要起来时,腰背已经被牢牢按住了。
虞婉一说奉承话,姬嘉就恶心得想吐,她一想吐,连带着就想打人。虞婉一连挨了数下巴掌,再度哭花了脸,她的哭是压抑在喉咙里的声音,想来是不愿让外人听见,能忍一分则忍一分的。
“养好了就去见薛御史,他的命朕先留着。”姬嘉在把虞婉打了一顿后,心口疼像是轻松了一些,于是放下人回了寝殿,徒留虞婉看着她的背影,暗道这才第一天,自己就被折磨得不成人形,来日想必更是煎熬。
明月上高楼 简介
第一章 囚徒
第二章 铁石
第三章 草木
第四章 暗流
第五章 欺瞒
第六章 怀恨
第七章 溃败
第八章 奈何
第九章 剖白
第十章 凶险
第十一章 新生
第十二章 白驹
备注:
1、主CP帝×臣,副CP1储君×伴读,副CP2(江湖镖局)姐妹骨科,都是百合
2、朝代架空,细节经不起推敲,较真者慎入
主角:姬嘉,虞婉,姬霜,李怀璎,晏致雪,晏致荷
更文说明:大纲已经打好了,7-8w字完结,应该不会弃文。但时间有限,尽量做到每周两更吧。
第二章 铁石
太医院的药膏效果很好,不出半个月的功夫,虞婉臀上的杖伤已好了大半,能够翻身下床行动自如了。
又过了些时日,她如愿被带去天牢见到了薛御史。
薛御史和她算不上知己好友,但因两人都足够位高权重、足够贪财,很容易就臭味相投地聚在了一起。这些年两人做过的生意包括但不限于绸缎、珠宝、贡茶等无伤大雅的,以及盐和铁这类一查就是死罪的。倘若将孟国富豪整理出一个榜单,两人一定跻身前列。
“虞大人!”薛御史一见她,激动得落下泪来:“我就知道大人有办法救我!”
虞婉暗自叹了口气,薛御史怕是被钱迷了脑子,如今她自身都飘零不定,哪里能顾上他。
看着狱卒远远退开了,虞婉方走上前来,隔着囚牢低声道:“陛下不要您的命,只要您的钱,咱们做过的盐铁生意,那些账本大人还有吧?瞒是瞒不住的,不如把它和钱一并交出来,我自己私下存了不少,如今都交了。”
“这可是大数目啊……”薛御史惋惜了一阵自己的钱,末了还是觉得性命重要,老实交代了藏匿地点。
“这就对了。”虞婉点点头,又道:“我会想办法替你联络那些人的,他们受过我和大人的恩惠,想来不会坐视不管。”
她知道孟帝早晚会亡国,早就设想过这一日,所以将那些以重金收买过的商人隐晦地记录在册,相较朝臣而言,商贾是相对安全的。这些人行商时走遍九州各地,想必一定有身在越国国都朝安的。
回到宣政殿后,姬嘉一边批着折子,一边问道:“你说朕该如何处置薛平?”
“他在孟国没有多少威望,在这里更无用处,”虞婉好看的蛾眉皱了起来:“陛下没必要留他。”
姬嘉放下折子,抬眼道:“你真是个狠心的,说来你初进朝堂时,薛御史也是提携过你的人,这就把他当成弃子了?”
“臣不过是揣摩陛下的心意罢了,即使没有臣进言,陛下难道就肯留他?”
姬嘉不理她,只伸手要账本,不看不打紧,一看之下发现两人所贪污的数目,竟比她预想中还要多出三倍来。
她打量着虞婉细瘦的身体,觉得好笑:“你都富得流油了,按理说应该白白胖胖才对。”她想起太医曾说虞婉脾胃虚弱,难不成此人只会赚钱,不知保养?
虞婉在将账本呈上前已经翻阅过一遍,将可用之人的名讳、住址都信息一一记在心里,上天待她还不薄,三年前她帮过一个茶叶商,那人因贡茶不得孟帝满意,差点被拖下去乱棍打死。此人如今已在朝安行商三年,算是出人头地了。
“过来。”冷不防姬嘉忽然唤她。
虞婉赶忙走上前去,姬嘉的手指很不老实,摩挲完她的脸颊颈项,又一路蜿蜒到胸前,似要解开她的衣带。
“陛下!”虞婉有点慌,没想到姬嘉大白天都不放过自己。
“朕不吩咐,没有人敢进来。”姬嘉手指一顿,向下滑至股间:“你的伤好了没有?”
虞婉一喜,自以为能逃过一劫:“臣还没好,陛下且等些时日。”
“是么?”姬嘉不紧不慢地收回手,等到眼前那封令她头疼的奏折有了眉目后,才拍了拍虞婉的腰:“撩开裙子给朕看看。”
虞婉想要拒绝,抬眼见姬嘉的神情变得冰冷,只得俯身跪下:“臣不敢再欺瞒陛下。”
姬嘉给了她一巴掌。
“朕看你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她的声音不大,但蕴含着一股怒意,让虞婉不由打了个冷战。
姬嘉冷笑道:“朕就知道,太医院的药还不至这般无用。”她低头看着不自量力的虞婉,想起多年前那个人对自己的拒绝,心头翻涌的恶意在这一刻达到顶点。
宣政殿的女官被叫了进来。
“给虞大人说说,欺君该当何罪。”姬嘉向后一仰,满意地看着虞婉白了脸色。
女官十分为难:“欺君本该杖毙,但……但以虞大人的身份……”她搞不清虞婉到底算什么身份,但青天白日能陪皇帝批折子的,料想不至于被打死,因而斟酌道:“想来小惩大诫即可。”
姬嘉闻言颔首,她也不想打得太重,虞婉这人熬刑能力极差,长得又实在美貌,真给打得一个月下不来床,自己也损失良多。
“那就戒尺。”正好书桌上就有一把,姬嘉隔空扔给女官:“把她拖出去,打五十记。”
虞婉的脸色更惨白了,她惶惶然看着姬嘉,膝行上前道:“陛下饶了臣吧,臣不想在殿外受罚,求陛下开恩。”
姬嘉瞥她一眼:“在殿里打,一百记。”
“那就……在殿里打。”虞婉是个怕疼的,上次的杖刑让她记忆犹新,尽管现在换成戒尺,她还是忍不住打哆嗦。
宫女捧了戒尺回来,殿里没有刑凳,就将虞婉按在了贵妃榻前。她跪在地上,上半身趴伏于榻,臀部对着姬嘉翘了起来。
仿佛是很满意这个位置的,姬嘉不由停下了批折子的笔,专心地看向虞婉。
裙裳委地,腰带滑落,直至亵裤被剥下,那两瓣荔枝肉又颤巍巍呈现在眼前了。虞婉挨过一回重打,竟比上次还害怕,抖得跪都跪不稳。
好在姬嘉作为一个不够友善的皇帝,宫女也不想在她眼前多待,戒尺一下一下打得极快,让虞婉省了不少担惊受怕和品尝痛苦的时间。
虽然戒尺比沉重的木杖要轻很多,但虞婉生了一副嫩肉,不多时就一片红肿,每每肿痕叠加起来,就使她忍不住呻吟低叫。
但她已经在姬嘉面前丢过一回脸了,这次有贵妃榻挡着,她的指甲便深深嵌进去借力,哪怕臀上已火烧火燎,也绝不大幅度扭动。
不过是戒尺而已,她不愿让姬嘉轻视自己。
虞婉的臀部已是红肿不堪,和裸露在外的白皙大腿形成鲜明的对比,姬嘉看着她的皮肉被戒尺一点点上色,从荔枝变成桃子,股间还流出清溪水来,怎么看都很诱人。
一百记戒尺终于打完,虞婉汗湿的手离开短榻,伸到腰间给自己系上裙带。
“让你提裙了?”姬嘉的声音在后方冷然响起。
虞婉一抖,接着又听姬嘉道:“过来上药。”不知何时她已经握了一只白玉小瓶在手。
贵妃榻和龙椅间还有些距离,虞婉窘得很,不提裙子要她如何走过去?姬嘉看出了她的困境,微笑道:“当然是要你爬过来。”
“陛下……”虞婉想要拒绝,姬嘉随即将她堵了回去:“虞大人若敢抗命,朕不介意再赏一百记戒尺。”
虞婉没办法,只好保持臀部的赤裸,俯身塌腰爬向龙椅。大腿每动一下,就牵扯到臀上的疼痛,不过两三丈的距离,竟让她爬得汗湿额发。
“你连忍痛都这么好看。”姬嘉将她拉到膝上,手指挑了药膏出来,慢慢敷到虞婉的伤处。
“陛下谬赞了。”虞婉想打起精神应付她,但趴在姬嘉腿上并不舒服,正当她想换个姿势时,姬嘉开口道:“这伤没有大碍,你回去准备一下,从今晚开始歇在朕的寝殿里。”像是怕虞婉没有领会意思似的,她又补充了一句:“朕今晚要你。”
虞婉心头一紧,求饶道:“臣身上有伤,恐服侍不好陛下,陛下宽限些日子吧。”
“不行。”姬嘉断然拒绝了:“你有拒绝的资格么?”看着虞婉的眼神从期待哀求变为死灰色,姬嘉俯身吻了吻她,口中继续说出不留情面的话语:“如果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朕就把你送上黄泉路见薛平。”
虞婉果然不敢再说了。
夜来宫女带着她进入寝殿,姬嘉沐浴方出,正坐在镂金雕花大床上看着她:“还不过来。”
虞婉低头走到床前,即被姬嘉一把扯入怀中,女帝纤长的手指拂了过来,开始解她的衣带。等到虞婉全身赤裸后,姬嘉上上下下看了许久她雪白的胴体,看得认真仔细,好像没见过女人似的。
须臾她的手绕到虞婉身后,抚了抚还肿胀着的红臀:“看来你今晚是不能躺着了?”
虞婉颤然望向她:“求陛下怜悯。”
“那怎么可能。”姬嘉直接将她按到了床上:“朕偏不。”
红肿的臀瓣摩擦到锦被的刺绣花纹,疼得虞婉低叫一声,姬嘉从这叫声中获得了些许刺激,俯身欺了上来,一口咬住虞婉薄薄的樱唇。
“唔!”这下虞婉饶是疼痛也叫不出来了。
姬嘉白天看起来文明,夜里却像是属狗的,咬啮摩挲不休,从脖颈一路啃到小腹,就连胸乳也不放过,好像要把虞婉生生吃掉。
虞婉疼得掉泪,在姬嘉休息的片刻颤声道:“陛下这个样子,不知宫中男宠……寿命几何?”
“爱卿操心过头了。”她是皇女出身,从十五岁及笄后就没缺过男人,不缺也就不渴望,所以每每召男宠侍寝,都是适可而止,“朕只对爱卿这样。”
她分开虞婉的双腿,开始将手指伸了进去,但虞婉紧得要命:“你该不会还是处子吧?”
“……是。”虞婉紧绷着身体,手指用力拽着锦被。
姬嘉噗的一声笑了:“你在孟国贪了那么多钱,既不用来保养身体,又不花钱享乐,到底是在图什么?”
然而虞婉精神太过紧张,无心去听她到底说了什么。
好在姬嘉是个有本事的,给虞婉灌了三杯烈酒,手指缓慢自如地**了半天,等到那股鲜血流淌出来,虞婉几乎感觉不到疼痛。她又缓了一会,将头伸向花蕊深处,有滋有味地舔舐起来。
虞婉简直搞不清姬嘉是个怎样的人,粗鲁的时候能把她啃出一身伤来,温柔时又让她舒服恣意,现在简直有些快活。
“唔……唔……嗯……再来一下……”虞婉感到自己飘飘欲仙,有了平生从未有过的快感。
但这快感很快就结束了,姬嘉感到心口微有不适,翻身躺回枕上:“换你来。”
虞婉这才明白姬嘉刚刚是在给自己做示范,于是鼓起勇气跨坐上来,仿照姬嘉对自己的样子,狠狠咬上了她的唇瓣。
“啪!”姬嘉给了她一巴掌:“虞婉!”
虞婉被打懵了,捂着脸跪在一边:“陛下怎么……”
“你咬朕?”姬嘉的心口更疼了,今晚实在邪门,她养尊处优了这么多年,第一次主动给人服务还被咬了一口,顿时感到虞婉是比白眼狼还要可恶的存在。
姬嘉把女官叫来了。
女官实惨,本在殿外值夜,如今睡眼惺忪地进来,得知自己又要打一回人,打的还是同一个人。
她看了看赤身**跪在一边的虞婉,犹豫不决:“陛下这是要……怎么打?”
姬嘉的心口疼犯上了,随手把脱在床边的腰带扔了过去:“抽她。”
她平日衣饰华贵,腰带上也镶了细碎的宝石,抽起人来虽不算很疼,也颇有几分鞭子的威力。
女官不晓得该抽哪里,但见姬嘉开始闭目养神,又不敢多问,只好避开受过伤的臀部,专抽脊背和大腿。
虞婉一下一下咬牙挨着,没多久如雪的背上浮现出道道红痕,每一道都灼痛不已。相较背部而言,大腿尤为敏感,每抽一下都能引发她抑制不住的扭动,疼得虞婉六神无主。
过了一会,姬嘉的心口渐渐好些了,睁开眼命女官停下。只见虞婉脸色惨白,背上层层红痕相叠,如雪中烟火般艳丽。
她现在没了行鱼水之欢的兴致,但又不想轻饶了虞婉,便要她跪伏在地上,裸着身体反省。这姿势虽不好受,但总好过挨打,等虞婉的呼吸渐渐平稳了,姬嘉也感到困意上浮,歪在枕上睡着了。
夜里声音寥寥,大殿里静得只有烛火燃烧的声音。
曙光微明时,姬嘉是被吵醒的,耳畔似乎有人在咳嗽,声音不大但很连贯,一声接一声,听着就要背过气去。
她迷茫地睁开眼睛,四下里看看,只见虞婉还跪在床前,腰肩随着咳嗽声起起伏伏。
“算了,你上来吧。”姬嘉以为她是着了凉。
虞婉咳得正厉害,陡然听见姬嘉的声音,一口气流猛呛进来,让她咳得越发剧烈了:“陛、陛下……”
姬嘉于黑暗中闻到了一丝血腥味,拿起烛台往地下一照,只见虞婉满口鲜血,地上也有一摊血迹。
在殿外睡得正香的女官又被叫起来,打发出去找太医了。
姬嘉把虞婉抱到床上,细细打量着她——这人实在太不经打,不过是抽了五六十下就吐上血了。虞婉昏昏沉沉倚在姬嘉怀里,半晕着道:“臣……要死了?”
姬嘉白她一眼,决定暂且不和她计较,从来没听说腰带能把人抽死的。
太医赶来后查明病情,虞婉吐血的确不干腰带的事,主要还是她脾胃虚弱,禁不住烈酒,三杯下去足以让她吐血了。
天明后姬嘉前去上朝,回来探望虞婉,只见她躺在床上垂泪,难过得神情都空洞了。
很多年前她借了一个商人很多钱,约好十年后还,这些年算上利息,即使只靠这笔款子她都能活成大户人家的水平,倘若就这样死了,钱可就要不回来了。
姬嘉不知她心里的想法,拍了拍她的肩道:“别哭了,朕以后好吃好喝地招待你行不行?不灌你烈酒了。”
“臣要是吐血而亡……”
“没那么糟糕。”
但姬嘉的话虞婉听不进去,她不过是把自己当狗养,养腻了早晚会扔掉。她若真死了,怕是连件刺金寿衣都捞不到。
算来算去还是逃为上策。
“臣这个样子,是真不能服侍陛下了。”虞婉低头叹道。
姬嘉实在看不惯她借题发挥的样子,但此人刚吐过血,又不好把她拎出去打:“等你好了,没什么不能的。”
“臣好不了。”
姬嘉的眼神锐利起来,她盯着虞婉看了一会,终于冷笑一声:“朕看你是不想好!”
虞婉悬着的一颗心松了下去,她知道就好。
如她所愿,姬嘉把她赶出去了,作为一个尚有些价值的人,虞婉没被扔进乱葬岗,而是被安排住到皇宫北苑一座冷清的宫室里,准确地说,是被囚禁在此。
姬嘉对她的折磨并没有结束,近来她起了扩张领土的想法,将矛头对准了南边的燕国。此前燕国和孟国接界,两国君主私交甚好,在有关燕国的作战部署上,她打算听一听虞婉的意见。
有关燕国的文书,不少都会被送来清萧殿,除此之外还有一根荆条。
虞婉不肯服侍的态度终究惹恼了姬嘉,那日前来传话的宫人说,虞大人一日不回去,就要挨上二十记荆条。
姬嘉按照太医的遵嘱,命厨房每日单独给虞婉备膳,一日三餐都是养胃补脾的饮食。对待虞婉的脏腑,姬嘉决无伤害之意,但对待虞婉的皮肉,她并无多少怜惜之情。
每天下午行刑的宫人都会来,虞婉既不打算退让,就只好委屈还没养好的臀部了。
每天都是没有新意的残酷惩罚,她被人拖到殿中央,按在檀木刑凳上,剥下衣裙亵裤,露出红肿不堪的翘臀来。
虞婉埋首于袖间,起初的三天里还能忍耐,到后来新伤叠旧痕,冷汗顺着脊背涔涔下流,更添痛意。
今天是第十天了,如今裸露出来的臀部已是一片青紫,有的形成发硬的肿块,有的还结着血痂。一记荆条抽下,昨天上过的药无法保护伤口,使其破裂开来,淌出细细的血流。
虞婉的袖子被她咬得不成样子,荆条每抽一下,她的身体便向上仰起,而后落回刑凳上,拖下一串低低的饮泣声。
她已经穿不上亵裤了,每次裸着下身被拖出来,再裸着下身被抬回床上。每天能感受到的除了煎熬不已的痛苦,就是浓浓的苦药和无尽的绝望。
好在她苦苦等候多日,终于看到了一丝希望,她盯上了一个煎药的小宫女。一天夜里,她咬牙挣扎着爬下床,披着衣裳一步步挪到小宫女守夜的地方,这里很是静谧,只有她们两个人。
“虞大人!”宫女刚要出声,就被虞婉死死捂住了嘴。
这番动作已耗去她不少体力,虞婉撑在地上喘息半晌,方低声道:“阿珠,你得帮我一个忙。”
她观察了很久,这座清萧殿里的确有姬嘉的眼线,但眼前人不是。阿珠年纪小,行事也不稳重,冒冒失失还打碎了一只药罐,这种人决不会是姬嘉的爪牙。
“奴婢不敢。”阿珠是真不敢,来前有人给她们训过话,只让她们侍候好虞婉,多余的话一句不许说。
虞婉紧紧盯着她:“阿珠,你不敢也得敢,不然我让人禀报陛下你虐待我,你就完了。”
阿珠的脸色瞬间苍白了。
虞婉一笑,摸了摸她的脸:“你只要照我说的做,不仅不会丧命,还有很多钱可拿。八百两银子够不够?”
阿珠瞪大了眼睛,八百两是她想都不敢想的数字。
等她渐渐被说动了,虞婉才把那位茶叶商的住址说了出来:“过些天就是中秋节,届时你有一天的假期可以出去找他。”说完又嘱咐了一些该说的话。
阿珠思量半天,终是答应了,她知道这位虞大人在陛下面前能说上话,答应了未必会死,不答应却是肯定要死的。
“奴婢扶您回去。”阿珠轻轻扶起虞婉,后者倚着她仍走得艰难,及至到了床上,披风滑落在地,青紫肿胀的臀部裸露出来,唬得阿珠几乎不敢碰她。
虞婉感觉自己快不行了,如今姬嘉那边再送来燕国的相关文件,她连笔都提不起,干脆让人原封不动地送还回去。
可姬嘉处听不到丝毫动静。
虞婉有些慌了,她以为即使出于玩弄的心理,姬嘉也不会由她迅速枯萎,但实际情况似乎表明,她根本就不管她的死活。
姬嘉这个人,实在是铁石心肠。
她倒不是不管她,只是在听闻虞婉的臀部一打就破后,转而让行刑人换了部位。就这样,虞婉的臀部得到了喘息,背部和大腿却惨遭荆条,她日日辗转在不同的痛苦下,唯一渴盼的就是中秋节的到来。
中秋天过后的第二天夜里,阿珠偷偷摸摸来找她,告诉虞婉事情办成了,那位茶叶商还记得当日恩情,保证只要虞婉能想办法逃出来,他就负责帮她躲藏。
“谢谢虞大人。”阿珠喜得给她磕头:“奴婢得了好多钱呢。”她有了一辈子都花不光的钱,欢喜得都要掩饰不住了。
虞婉勉强一笑:“别露出破绽就好。”
阿珠察觉到她的虚弱,犹豫了好一会道:“虞大人何不同陛下讲和呢?不然再这样下去,您的身体吃不消啊。”
“我没事。”虞婉的理智占了上风,她不能回去,宣政殿没有人会帮她,只有偏居此处才有机会。
在疼痛的影响下,她已经很久没睡好了,宣政殿里的姬嘉同样煎熬,她的心口疼开始阵阵发作,剧烈时夜不能寐。
她被折腾得睡不着,开始想起虞婉来了,听监刑的女官说,那人从背至腿尽是肿胀笞痕,破皮流血已是家常便饭。
“都打成这样了,还不松口?”姬嘉拧起眉头,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有问题,虞婉不愿服侍她,当年那个女人也不愿。但她很快就摒弃了这个想法,把冷硬态度维持到底:“她那么怕疼,早晚得回来求朕。”
第三章 草木
中秋节过后不到一个月,就是重阳节了,在两节间隔的半月里,虞婉和阿珠已经想好了偷偷出宫的办法。
虞婉一直是个安静的人,在清萧殿住了快一个月从不闹事,长此以往侍卫们也不会天天防着她。
在摸清了侍卫的轮值时间后,虞婉努力回忆起自己翻阅过的医术,让阿珠买到曼陀罗、乌头、闹羊花等药物,以备熬出能使人昏迷的**来。
到了重阳节那天,阿珠偷偷将药材扔下锅,先熬出一碗给了虞婉。若是没有**相助,以她身上撕裂般的疼痛,她连三丈远的路都能走半天。
剩下的药先是下给了宫女,接着是刚刚轮完班的侍卫。
两人从掌事女官身上翻出腰牌,又将一个与虞婉身量相仿的宫女找了出来,换上她的衣裳和头饰,随即在夜幕笼罩下走出了清萧殿。
宫门处的守卫没有过多盘问,这清萧殿本就与别处不同,深夜外出办事虽然稍显怪异,但想来没有陛下的准许,她们也不敢私自行事,故而直接放行了。
两人出宫后直奔茶叶商家里,那人得了阿珠的信,一早就开着偏门等候,如今终于和虞婉月下重逢,差点喜极而泣:“我就知道大人不会死在宫里。”
虞婉被他安排在一间厢房住下,等那茶叶商一走,她浑身的力气都散尽了。**效力已失,方才她强撑着与人说话,身上已汗湿了好几层。
姬嘉今夜好些了,虞婉的脸时常浮现在她面前,让她感到一别多日,不能捧着这张脸吻上吻下,实在是一种损失。
今天是重阳佳节,想必虞婉和自己一样,外界再热闹,内里都是孤家寡人。
“摆驾清萧殿。”太监提着宫灯走在前面,但他越往前走,越觉得不对,直到身旁女官一声惊呼:“侍卫都去哪里了?”
到了清萧殿门前,只见一众侍卫七零八落地倒在地上,酣睡正香。
姬嘉大吃一惊,提步向前走去,正殿看过了,偏殿看过了,虞婉不知所踪,地上躺的倒全是看守她的人。
“给朕搜!”姬嘉咬牙切齿。
在泼天的震惊后,她终于想明白了,怪不得虞婉怕疼怕得要死,也坚决不肯回宣政殿。姬嘉思及至此,冷笑连连,倒是她小瞧虞婉了,此人还真是能忍常人所不能忍,是个偏执的坏种。
姬嘉早年做皇女时,曾训练过一支来无影去无踪的卫队,简称黑衣卫,这些人精于刺杀和侦察,今夜留在京中的都被派遣出去找人,哪怕掘地三尺,也要把虞婉找出来。
虞婉输就输在黑衣卫不是吃素的。他们养了十条嗅觉极其灵敏的狼狗,在嗅了一通**的气味被带出宫后,没费多少力气就一路狂吠到了茶叶商的家门口。
虞婉没想到她的头脑转了十八弯,竟败给了凭本能行事的动物。
但事已至此,她不能连累茶叶商和阿珠,趁着他们从密室里逃跑的功夫,自己留下来应付搜查的卫队。
然而等待她的除了卫队外,还有便装前来的姬嘉,虞婉一想起她的种种手段,身后的伤口越发疼痛起来,在一片如火灼烧般的痛楚中,她身体一晃,晕倒在了青砖石地上。
醒来身畔熏香袅袅,与香雾混合在一起的还有药气,虞婉半睁开眼睛,看到了背对自己而坐的姬嘉,和她正在饮用的一碗药。
难不成她被自己气病了?
虞婉本不想吱声,奈何她一动就牵扯到那片肿胀,疼得她倒吸冷气。
“疼醒了?”姬嘉回头看她,侍立在侧的医官登时一抖:“臣这就回去增大麻醉成分。”
虞婉听医官的口气,料想姬嘉短时间内不会折磨自己,心情也就稍稍放松了些:“臣知道错了,臣再不敢了。”
姬嘉冷哼一声,她有心把虞婉绑起来打一顿,但这人身后已是遍体鳞伤,总不好从身前下手。况且她还有些顾忌,如果让外人知道她天天虐待臣子,终归不是件好事。
“陛下可是身体不适?”虞婉抬头问道。
“朕无恙。”姬嘉看穿了她的心思:“你不必急于转移话题,该是你的账,朕一分都不会少算。”
“都有哪些账?”虞婉的心怦怦直跳。
“私自离宫,欺瞒君主,拐带宫女,迷晕侍卫,夜闯民宅……数罪并罚够你见阎王了。”姬嘉喝完药口中发苦,伸手拈了枚杏干吃了:“朕想了又想,觉得还是直接送你见阎王比较好,这次给你个体面的——就当你宁死不屈,作为孟国的臣子被绞死可好?”
虞婉万万没想到会是这个结局,但看着姬嘉的表情,又感觉她是当真的,慌得不顾身上未着寸缕,跪在床上向姬嘉叩首,求她饶自己一命。
“求陛下饶臣一命,多重的罚臣都能受。”虞婉扯着姬嘉的衣袖哀哀恳求:“陛下不是喜欢虐待臣么?臣看起来病弱,其实打不坏的。”
“你怎么知道你打不坏?”姬嘉轻蔑一笑:“别高看自己了。”说罢她盯了虞婉一会,又道:“以为朕稀罕你这张脸?”
但虞婉觉得姬嘉是稀罕自己这张脸的:“陛下即使不喜欢臣,也喜欢过与臣相似的人。”
再挨一巴掌也没什么大不了,虞婉被打得歪向一边,接着又爬起来恢复了跪姿,她知道自己说对了。
“朕已经不稀罕她了。”姬嘉扪心自问,她确实不稀罕那个人了,即使那人突然还魂也没用。
她叹了口气:“朕不杀你,还能怎样?你是个朝臣,长期留你在宫里不像话,放出去又溜得比兔子还快;再说和你长相相似的人,好好找总是能找到的。”
“臣不想死。”虞婉哭了起来。
“死也没什么不好,”姬嘉耸耸肩道:“你现在什么都没了,不正好赤条条来去无牵挂么?”
但虞婉是相当怕死的,死了就一了百了,什么也没了,她捂着脸,任泪水从指缝间落下。
她正哭着时,女官进来通报皇太女来了,姬嘉一点头,顺手把赤裸的虞婉按回被里,接着便见一位华服少女走进寝殿,恭恭敬敬地向她行了一礼。
皇太女姬霜不是姬嘉的女儿,她身体不好,这一生都别想有孩子了。姬霜是她异母幼妹,当年姬嘉坐上皇位,把兄弟姐妹屠得一个不留,只剩下年纪尚幼的姬霜。
姬霜能活下来全靠生得晚,小小的姑娘算不得威胁,就被皇姐高抬贵手放过了。她的人生际遇拜弄人的造化所赐,起先是父皇宫中不得宠的妃子所生,童年居住的宫室与冷宫没有多大分别;自从皇姐继位,她的待遇就大大提高,甚至在半年前成了储君。
若说姬嘉对谁脾气比较好,那就是姬霜了,曾经她杀了太多手足,回想起来也有些愧疚,故而对这个幸存的妹妹时常有几分好颜色。
姬霜一进来就愣住了,以她对皇姐的了解,即使是男宠也不过是服侍完就走,从没见过她把谁带上床还替对方盖被子的——如果她刚刚没有看错,被里的那人似乎没穿衣服。
“阿霜今晚有事?”姬嘉问道。
姬霜担忧道:“听说皇姐心疾发作,我想赶来看看。”
她一说心疾,满脸是泪的虞婉蓦地抬头,又被姬嘉按了回去:“没你的事。”说罢应付了姬霜几句,又严肃起来:“上个月要你整顿吏治,现在办得怎么样了?”
姬霜最怕听到这话,若说监国理政,她比当年的皇姐差得太远,忙了一个月也就理出些头绪来,还没来得及放手去做。
看到她犹豫闪烁的神情,姬嘉立刻明白了大概:“不会就向人学,你不是说那个姓李的伴读很聪明吗?那些教你的太傅也不是白拿俸禄的,再这样庸庸碌碌下去,你也该领板子了。”
她有时会拿这话吓唬人,故而姬霜也没放在心上,在多看了一眼床上那位美人后,就躬身告退了。那美人有点眼熟,像很多年前宫里的一个女人。
姬霜一走,虞婉抓住自己能活命的机会,向姬嘉进言:“陛下的心疾若是久不能根治,臣倒有一个办法。”
“太医都没有办法的病症,你有?”
“臣有。”虞婉眸色认真,说起自己在孟国翻过的古医书,上面记载着能治心疾的方子,据说当年打下江山的那位孟帝就用过,而且效果极好。
“你为了活命,还真是万分努力。”姬嘉也不想死得太早,谅虞婉不敢拿这种事情来胡诌,便暂且应允了:“把书名说给朕,朕让人去找。”
虞婉一边说了,一边想姬嘉的心疾看来非同小可,让她一个堂堂皇帝都要被迫寻找民间偏方。
她正思索着,姬嘉说话了:“你在孟国还有闲心思翻医书?”
“臣也曾想悬壶济世。”
“就你?”姬嘉深感好笑。
虞婉不再说下去,换了话题:“陛下曾经想做什么?”
姬嘉的理想之路比她顺畅:“朕想做皇帝,一开始就想。”她忽然发觉自己和虞婉,一个爱权一个爱钱,如此看来还挺般配。
“为什么?”虞婉问道。
如若放在平时,姬嘉大约会不耐烦,但今夜她的心疾又发作了一回,太医开的丸粒药效上来,让她精神了一些,不犯困了。“权力是束缚,但也意味着自由。”她想了想道:“朕登基那天晚上,在城墙眺望万家灯火,千里连云雪山,那种快意恣肆的感觉,朕一辈子都会记得。”
她不用闭上眼睛也能看到当日情景,但有一句话她咽下了没说,就在她欣赏完瑰丽江山后,那个女人从城楼上一跃而下,当天夜里就死了。
“那么陛下年纪轻轻就得了心疾,实在是不幸。”虞婉叹了口气。
“确实不幸。”姬嘉同情了一下自己,转而向虞婉道:“你也一样,那么爱钱的一个人活到现在身边一吊钱都没有。”
虞婉忽然唉哟了一声,恳求道:“陛下能不能再给点药,臣疼。”
“哪里疼?”姬嘉走到桌前,打开了太医留下的药膏瓶子。
虞婉有些尴尬,不作声地指了指自己的屁股。
姬嘉掀开锦被没看出异样,抹了些药膏在掌心,替她边抹边揉着。虞婉皮肤细腻,即使肿得发紫了,摸上去手感也不错。
“你肯定恨死朕了。”姬嘉慢慢道。
“臣罪有应得。”虞婉心想她能逃跑一次,就能逃第二次,又不是长久和姬嘉相处,说说违心话还是很必要的。
姬嘉笑了,拍了拍她伤痕累累的臀瓣,疼得虞婉扭了一下:“陛下饶了臣吧。”
“嗯,饶了你。”姬嘉果然不再乱动了。
虞婉见她难得按自己的意思来,便乖乖倚在她怀里,看着满目烛光锦缎,昏昏然陷入了睡眠。
如此过了半个月,待她能下床走动了,姬嘉便叫她到宣政殿的书房里去,帮她看折子,拟写奏章。关于该如何惩罚她逃出宫一事,好像被搁置了,姬嘉不提,她也就装作不知。
虞婉和姬嘉近距离相处久了,方知姬嘉的身体隐患比她想象中还要严重,寒冬来临时,姬嘉几乎是强撑着身体上朝、办公、接见大臣和外国使节,用过晚膳后就要上床歇息,然而心口疼起来休息也不能够,只好躺在床上生生熬着。
虞婉看在眼里,明白她近来为何会对姬霜严加要求,倘若她不行了,总要有人替她行。
在繁重的政务下,虞婉每日能在书房忙到深夜,一天夜里她回到寝殿,发现姬嘉还醒着,正睁眼看着窗前明月。
“陛下今晚怎么样?”她簌簌换上寝衣,吹熄了床边的蜡烛。
“还好。”就像她不肯说实话一样,姬嘉对她永远都是模棱两可的还好,但她今晚说的话要多一些:“如果在你心里,钱是第一位重要的,朕就给你钱。”
虞婉怔了片刻:“陛下给臣钱干什么?”
“收买你,让你放下你我、孟国和越国间的仇,帮阿霜一把。”姬嘉的叹息声落在耳畔:“阿霜是个好孩子,但善良有余,才能不足。”
“陛下怎么选臣来?”虞婉问道。
“如今她是皇太女,还没摄政监国呢,太傅们就不敢说实话了,那帮老臣也跟着敷衍她,拿她当小孩子耍。朕让她出宫建府,结果吸引来不少投机取巧、攀附权势之辈,中用的简直没几个。”
姬嘉说到这里,更意识到虞婉的用处来:“你就不一样了,你从孟国来,在这里无亲无故,大可放开手脚教阿霜做事;你虽然道德上不太行,但脑子是很够用的,阿霜本性善良,朕不怕你教坏她。”
虞婉简直不知这评语算褒算贬,但能接触到除姬嘉外的其他人,她还是很乐意的。
见她应了,姬嘉又道:“朕能给你俸禄,但不能给太傅的官职,明面上你也不要和阿霜走得太近。你身份尴尬,如今不少人盯着阿霜,可不能让她有勾结昔日孟国重臣的罪名。”
“臣明白。”虞婉要她放心,“陛下让阿霜来宣政殿就好,臣就在这里指点。”
“好。”姬嘉露出一点笑容:“朕知道你不怕她,这是个好处。”
“陛下说什么?”虞婉一时没明白她的意思。
姬嘉咳了两声,道:“畏惧既非尊重也非理解,你能平视她,才能了解她,如此她也不会对你有所提防。不过你怕朕,是吧?”
“是。”虞婉确实怕她。
姬嘉自嘲似的一笑:“也是,从认识你开始,朕就没指望我们能互相理解。”她懒怠再说下去,翻身努力沉入梦乡,但今岁的心疾来势汹汹,让她在黑夜里越发清晰地感受到了疼痛。
一只手轻轻扶住她的肩,将她翻了过来:“臣给陛下揉一揉。”不等她说话,虞婉的手已伸了过来,隔着寝衣触到胸前柔软,再略微向上移一些,轻轻揉了起来。
过了一会,姬嘉果真舒服了不少,总算能睡个好觉了。
第二天姬霜从东宫到了宣政殿,从今往后每天上午,都由虞婉做她的顾问,凡是不懂的都可以向她请教。
虞婉这老师教得尽心,但姬霜初初上手,总是不能尽善尽美,而且她孩子心性重些,一日以为手中无事,偷偷带着一个叫李怀璎的伴读出宫去了。
结果一出宫就出了事。
说来是姬霜运气不好,本来在闹市里美滋滋拉着李怀璎吃糖葫芦,结果一名大惊小怪的官员从旁经过,认出她便是曾与自己有一面之缘的皇太女,竟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直直跪下了。
本来这一跪还不打紧,奈何姬霜的身份已被嚷了出去,不少百姓又惊又喜,都想看看这储君生得何等模样,如潮水般围来的人群实在拥挤,一个不慎就引发了踩踏事故。
姬霜和李怀璎被围困在人海里,直到京畿卫队出马,才被全须全尾地带了回去。
皇太女微服出宫一趟,死伤百姓二十六名;祸上添祸的是,姬霜新近理政,交代大理寺查办的一桩要案出了结果,大理寺卿前往东宫找人却扑了空,得知皇太女上午在宣政殿,直接到了御前——姬嘉这才知道姬霜不在书房。
“虞婉呢?她在干什么?”姬嘉气得连喝两杯药酒压惊。
虞婉从书房被带来,忙跪下道:“太女殿下说她有事要出宫办理,所以臣今天没有教她。”
姬嘉阴沉着脸道:“她所谓的事就是给伴读买糖葫芦!”
虞婉一惊,刚想退出这是非之地,姬霜和李怀璎就被宫人带了进来。
“简直是胡闹!”姬嘉拍案而起,步步向姬霜走去:“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么?皇太女地位尊贵,本就不该随便出宫,可你竟连卫队都不带!现在出了这等事,百姓死在你面前,朕连替你瞒下都办不到!难道你想在做好一个储君前,先毁了自己的声望?”
她的每一句责问都像刀子一样掷进姬霜心里,她知道自己行事莽撞了,如今一声不吭地垂头听训。
“混账!”姬嘉有多看重她,此刻就有多失望,连带着看向女官的表情都带了几分凌厉:“拿板子来。”
姬霜还没出声,李怀璎先扑通一声跪下了:“陛下明察,太女殿下之所以莽撞胡闹,都是小人带偏了她,是小人要她陪同出宫的,陛下责罚小人就够了——”
“是我!”姬霜慌忙捂住她的嘴,跟着跪下了:“不干她的事,她身体不好不能挨打,陛下放她走吧!”
姬嘉正在气头上,心口本就疼着,此刻见两人吵闹不休,脸色又阴了一分:“既然你们互相遮掩,就一起受罚好了。”
姬霜瞬间面色惨白,她怕挨打,但更怕被打的还有李怀璎。抬头看看姬嘉,皇姐被气得根本不看自己,眼看着再不做点什么就来不及时,一直跪在桌前的虞婉说话了。
她膝行到姬嘉身前,俯身劝道:“陛下饶过李怀璎吧,她只是伴读,做不了主,今日没有她,也会有别人。”
说完她看了姬霜一眼,后者立时明白过来,急急道:“是是是,我有那么多伴读,只是李怀璎不走运被我带出门了而已,她真的什么也没做。”
见姬嘉不吭声,虞婉又道:“太女殿下说得对,伴读哪里能干涉到殿下,陛下即使要找源头,也该找臣才是。臣是殿下的师傅,却对殿下疏于管教,是臣的不是。”
“够了。”姬嘉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好一会面色才稍有缓和:“你带她出去。”
“我没事。”姬霜做了个口型,示意李怀璎乖乖跟虞婉出去,说完就转过了头,不去看对方眼中将坠未坠的泪水。
不一会行刑的宫女来了,姬霜被架到长凳上,绳索绕过她细白的腕部,紧紧缚上一圈。姬霜忍下忧惧,抬头问道:“皇姐要罚多少?”
“二十。”
姬霜轻舒了一口气:“谢皇姐。”
宫女跪在她身旁,开始解她的裙裳,倏然小腹和下体一凉,衣衫已被褪到了膝盖处。微风拂过她雪白的柳腰和臀腿,使即将受刑的少女蓦地一颤。
姬霜深吸一口气,暗自决定咬紧牙关,不吭一声。
“一。”女官在旁报数。
板子凌空落下,“啪”地一声横贯整个臀部,浮现出一道深深的红痕来。疼痛先是在表皮蔓延开来,随即深入亭匀的臀肉内部,及至连骨骼都疼痛起来。姬霜生平没受过这等苦楚,激烈的气流冲破牙关,一声惨叫随之而出。
第二下叠加在刚刚施与的疼痛上,姬霜疼得几乎想滚下刑凳,这哪里是人遭的罪,她这样想着,眼泪流了满脸。
还好,还好有虞大人求情,替李怀璎免了罚,不然她的怀璎可要怎么忍受。
打到第六下,姬霜的惨叫阻碍了呼吸,一口气呛进喉咙,忍不住咳得全身剧震。姬嘉从窗前转过身来,俯视着汗湿长发的妹妹:“受不住了?”
此刻姬霜有许多求饶的话停在口中,她想挣脱绳索,不顾一切地跪到皇姐身前,求她下令停止责罚。但一来自己今天确是做错了,二来皇姐的气总要有个发泄之道,倘若怀璎因此被连累……她不敢想下去了。
因而她再是痛苦,也只好摇头道:“请……继续。”
板子又打了下来。
姬霜的臀部疼得像是要裂开,不过宫人在行刑时都有分寸,尤其是面对她这般身份尊贵的人,只会造成肿胀和疼痛,绝不会打破皮肉、血花四溅,以至留下终生的伤痕。
脆亮的板子声与姬霜的哀鸣相和,与此同时,饱满的臀瓣渐渐变得青肿,鼓胀起来一颤一颤的。
疼痛超出了姬霜的承受范围,她的腕部在绳索中不停绞着,被粗粝的绳纹磨得红肿破皮也感觉不到。
姬嘉站在窗前,凝视着立在廊下等候的虞婉,在还未行刑前,哭泣的李怀璎就被她命人强行带离了。
她忽然很想知道,此刻的虞婉在想什么。
虞婉比姬霜更瘦弱,当初那三十杖,她是怎么捱下来的。在感到心头微酸的瞬间,姬嘉意识到虞婉一定比想象中更恨自己,她的钱财、官位和尊严,都被自己碾成了齑粉。
“二十。”报数声终于结束了。
姬霜伏在刑凳上大口喘气,臀上深入骨髓的痛觉使她几乎不知自己身在何方,直到女官给她端来一杯水,神智才稍稍清楚了一些。
绳索已被解开,她这才意识到自己仍裸着臀部。
羞耻感涌上面颊,姬霜挣扎着提起裙裾,忍痛系上腰带裙结,咬牙撑着地面站了起来。
姬嘉看她一眼,面色平淡:“等下敷上止痛药膏,就去殿外跪着。”
“是。”姬霜双膝一软,随即被宫女架去了偏殿。
当女官奉了姬嘉的命,要虞婉进殿时,上过药的姬霜被扶着走到殿前庭院,跪在了坚硬的砖石地上。一名宫女手握戒尺立在她身侧,一旦姬霜没有跪直,伤痕累累的臀部就将受到责打。
宣政殿里正在用午膳。
姬嘉上午被气得心口疼,喝了两口鲜汤就放下羹匙,慢慢饮着药酒。虞婉看到一碟精致的蟹黄小包,刚要夹一个,筷子就被姬嘉别住了:“你脾胃不好,螃蟹寒凉,别吃了。”
虞婉颇为郁闷,自从厨房给她单独做膳食以来,往常她喜欢的螃蟹、豆腐、竹笋等就再也没见到过,就连水果也只许吃温性一类。虽说她近来确实感到脾胃有所好转,但可望而不可即的感觉也实在折磨人。
看着她丧气的样子,姬嘉不由笑了:“等你调养好了,想吃多少都随你。”
姬嘉流露出的温和使虞婉一怔:“陛下的脾气似乎好了很多。”她停了片刻,又道:“臣原以为今天会被责罚。”
“不干你的事,”姬嘉轻轻摇头,复又笑道:“眼下正是用到你的时候,你若被打得起不来,朕还得劳累些。”
“原来陛下不是心疼臣。”虞婉笑了。
“疼你什么?”姬嘉不觉得她有多少值得人心疼的地方:“朕还不如心疼自己蠢,居然没把你杀了。”
两人都没有午睡的习惯,午膳后稍事休息即开始办公,一直忙到傍晚。今日天空有些阴沉,看起来是要下大雨了。
虞婉揉了揉发酸的脖颈,抬眸望向窗前,只见姬霜还跪在庭院里,在初冬的寒风里瑟瑟发抖。倏然身体前倾一下,臀上便挨了一记戒尺,打得她不由弯腰,然而只要没有跪直,戒尺便不会停下,姬霜深吸一口气,忍着一身的疲惫和酸痛直起身体。
“陛下?”她轻轻唤了一声姬嘉,试探道:“让太女殿下回去吧,久跪实在伤膝。”
姬嘉皱了皱眉,亦抬头望了姬霜一眼:“你既心疼她,就送她回去好了。”
“陛下何不亲自去?”虞婉问道。
“朕忙。”
姬嘉已经传令下去,以东宫的名义给伤亡百姓补偿丰厚赔偿,又将教过姬霜的三个太傅教训一顿,罚俸半年。几件事合并到一起,往日总盯着东宫不放的人也有些怜悯,都感到太女本性宽仁,是陛下逼其太严了。
姬霜在殿前跪得摇摇欲坠,就在快要支撑不住时,虞婉的手扶住了她:“殿下可以回去了。”虞婉料想姬霜挨了板子,又罚跪半日,走是走不动了,便命人抬来长条藤椅,让姬霜趴了上去。
“你……”姬霜哑着嗓子,一把扯住了她的衣袖。
“殿下有何吩咐?”虞婉倾身问道。
姬霜神智涣散,眼前仿佛蒙上了一片白雾,须臾雾气稍稍散开,让她自以为看清了:“姜贵妃……”她终是晕了过去。
“姜贵妃是谁?”晚膳时虞婉问道。以前她在孟国时研究过姬嘉,顺带把她父皇的后宫记录也找了不少,但她不记得有一位姜贵妃。
姬嘉愣了一下,回答得相当乏味:“是个人。”
联想起姬嘉喜欢的女人类型,虞婉又道:“我和她很像?”
“脸是像的,但品性不像,”姬嘉怀着一丝似有似无的恶意补充道:“她比你善良多了。”
“可陛下提起一个好人却如此语气不善。”虞婉耸了耸肩。
姬嘉食不知味地喝着粥:“朕看不惯她。”多少年过去了,她还记得姜皎云从城墙跃下后血流一地的尸体,她宁可死,也不愿与自己欢好。
“那么臣呢?”
“你若安分守己,朕肯定是喜欢你的。”姬嘉看着虞婉半映在灯光里的温暖面容,忍不住揽过来吻了一下。
但虞婉这个人是不可能安分守己的。
虞婉作势倚在她怀里,抱着姬嘉的腰不放:“陛下能不能给臣一个恩典,准臣出宫一回?”
话音刚落臀上就挨了一巴掌,“你还想干什么?”
虞婉捂着屁股,一脸委屈:“别的大臣都有休沐日,臣却没有,臣总是待在宫里,陛下给的俸禄也花不出去……而且宫里确实太闷了,难怪太女殿下待不住……”
姬嘉放开了她:“先把饭吃完。”
虞婉顿时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
等她放下碗筷,宫人将膳食扯下后,姬嘉方道:“鉴于你曾经逃跑过,朕实在不能信任你,所以你想出去,就要付出一些代价。”
“什么代价?”虞婉的表情僵硬起来。
姬嘉慢慢道:“你身上有伤就跑不远了……出宫一次,四十下藤条就行。”
虞婉晃了晃身体,跪正了道:“臣明日想出宫一趟。”
“可以。”姬嘉今天身体不错,拦腰将虞婉抱了起来:“等朕在床上快活够了,就打你。”
虞婉呼吸一窒,闭上了眼睛。
像上次那样,她被放到枕上,姬嘉的手指游移穿梭,很快便将她脱得一丝不挂。回忆起姬嘉对自己做过的事情,虞婉俯下身来,亲吻,舔舐,尽量让舌头保持灵活。
姬嘉在舒服中眯起眼睛,暗想虞婉真是个宝贝,竟学得这么快。
香雾袅袅萦绕着,伴着姬嘉欢愉的呻吟声,虞婉试着将手指伸了进去。姬嘉颤抖了起来,低不可闻的声音如低回振颤的琴弦般,轻易撩拨着虞婉的感官。
姬嘉虽快活,但也知道心疾不可小觑,并不会让自己纵欲过度,更何况她今晚还有事要做。
她吻了吻虞婉,将她推开了:“去找一根藤条。”
寝殿里是没有的,虞婉只得披衣出去找女官,女官见她这副样子,心情实在复杂。这位虞大人似乎隔三差五就要惹陛下不痛快,运气不是一般的差,为免沾了她的晦气,女官将藤条塞到她手里,转身匆匆值夜去了。
虞婉捧着藤条回来,刚要在床前跪下,却被姬嘉一把拉了上来:“脱光了上床才好。”
虞婉心头一紧,看来姬嘉将要凌虐的,并不仅仅是她的臀部。虞婉脱好衣服后,赤裸着伏在床上,秀发撇到一边,头颈则深埋于锦被。
姬嘉披衣下来,执起藤条转了转手腕。
藤条从背部抽起,一下下在虞婉雪白的背上印下红痕,一时大殿寂静无声,只有脆响的藤条和虞婉压抑的呻吟。
还好姬嘉的力道比行刑的宫人轻,而且不会反复抽打同一块皮肉,但饶是如此,藤条也并不好捱。
她能感到藤条抽过的地方略微肿胀,从背至腿,每一处都咬啮着她不放。十下藤条过去,虞婉已出了一层薄汗。
“跪起来。”姬嘉用藤条点了点她的大腿。
虞婉只好按照她的要求来,跪在床上伏下腰肩,分开双腿,以一个羞耻的姿势高高翘起臀部。
她以为姬嘉要抽自己的大腿,没想到藤条却落在了臀缝处。
虞婉痛叫一声,哆嗦着求饶:“求陛下别打这里,不然臣明天没办法走路……”
“你出去办事,坐马车也是可以的。”姬嘉不理会她的哀求,用藤条示意她摆好姿势。
虞婉只好再跪回来,以满心的羞耻和惊惧迎来下一记饱含痛意的脆响,臀缝一旦抽肿了,她想不分开双腿都不行。
十四下了,姬嘉打量着虞婉的身体,浮起玩味的笑意:“翻过来躺着。”
在确认自己没有听错后,虞婉颤巍巍转过来,忍着身后摩擦锦被的疼痛,仰面躺在了床上。
藤条袭上了她白皙的胸乳,虞婉顿觉痛不可当,几乎想要翻滚或弹起。她越是疼痛,就哭得越是厉害,眼泪顺着下颔流到颈项,及至胸前,咸湿的泪淌到红痕上,刺激得伤处越发痛苦难耐。
“求陛下饶了臣……”虞婉疼得快躺不住了。
“真是不经打啊。”姬嘉悠悠叹了口气,让藤条慢慢抚上虞婉清瘦的肋骨:“你若只出宫半天,朕就减半。”
虞婉两眼含泪地思索了一阵,半天时间也够用,便点了点头。姬嘉抛下藤条,对她笑了:“这就好。”
今夜东宫同样不得安宁。
姬霜醒转过来后,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哭得双目红肿的李怀璎,见她睁开眼睛,后者哭得更厉害了:“吓死我了,你傍晚被抬回来的时候,身上烫得像火烧。”
“死不了。”姬霜想伸手握一握她,奈何臀上骤然作痛,慌得李怀璎赶忙将她按住了:“快别乱动,仔细疼着。”
姬霜趴回原处,等呼吸重新平缓下来,方安慰道:“你别害怕,皇姐不会把我打死。”
“都是我不好。”李怀璎垂着头道:“倘若你不带我出宫吃糖葫芦,也不会被打了。”她没见过宫里打人的阵仗,又兼虞婉刻意说得轻松,让她以为二十板子不会特别痛苦,直到今晚上药时,宫女褪下姬霜的长裙,看到一片青紫瘀肿时,才意识到这刑罚有多可怕。
姬霜想再安慰她两句,忽而想起她在宣政殿的莽撞行为来,沉下声音道:“怀璎,以后陛下生气的时候,你能躲就躲出去,千万别替我说话。你拦着不仅没用,反而还会连累到自己。”
李怀璎吸了吸鼻子,知道她说的是实情,一边点头答应,一边发誓自己再也不缠着姬霜了。
第四章 暗流
天一亮虞婉就起床了,由于前胸后背都有伤,夜里就连侧身睡都很不舒服,而到了晨起穿衣时,就更难受了。
她换上一件宽大的柳色袍子,为了尽可能避免胸乳摩擦的痛楚,里衣是夏天才穿的绸料。直到走出宫苑被冷风一吹,虞婉才意识到自己穿少了,这时女官追了出来,手里捧着一件素缎披风:“陛下让奴婢带给大人。”
披风的兜帽上镶了一圈银狐边,穿在身上果然暖和多了。
虞婉料定此次出宫,姬嘉必会派人盯梢,故而专往秦楼楚馆里去,风月场里鱼龙混杂,各色人等繁多,不一会她从一道隐蔽的偏门溜出,感觉周身都轻快了不少。这主要得益于她未雨绸缪,以前就详细阅览过朝安的地图。
在摆脱掉跟踪者后,虞婉回忆起账本上的那份隐晦名单,找到一个做镖局生意的晏二娘来。晏家经营镖局,已逾三代,如今晏家负责越国朝安生意的,是晏家二娘晏致雪。
早年晏致雪在宁都待过,靠着虞婉提供的人脉走私过不少武器火炮,今日听说来了位姓虞的客人,当即迎了出去。
“我就猜着是你。”晏致雪生了一张芙蓉粉面,一笑生姿:“虞妹妹进屋说话吧。”
两人也未过多叙旧,虞婉把自己所想的计划说了一遍,晏致雪好生考虑了一番,最终应下来了:“我今年在朝安过年,要初八动身上路,届时妹妹如若出宫,我便将妹妹藏在货箱里。”
“劳烦你了。”虞婉身上有伤,才坐了一会就备感疼痛,因而借着向晏致雪施礼的功夫,打算起身走人。
“妹妹留步,我还有一事要说。”晏致雪叫住她道:“妹妹还记不记得,曾要我帮忙探查的朱知府贪污渎职一案?”
虞婉的呼吸一紧:“你查到了?”
晏致雪点头道:“如妹妹所言,确实是诬陷,朱知府实是清白的——上个月家姐府上有宴,我在席上听到何秉诚说,当年是他把赃款推给朱广易的。”说着又低声附上了细节。
“我就知道那是冤枉。”虞婉咬着牙,不觉中指甲已深深嵌进皮肉里,薄薄的血迹染上了衣袖衬里。
当年朱广易门客友人众多,她早就怀疑到其中几位,只是始终不能得知是谁,而今真相浮出水面,她回忆起何秉诚的神情面貌来,的确不是宽厚之辈。
晏致雪叹了口气:“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往昔不可追,而且何秉诚在孟国亡国前就叛逃到越国,如今已是吏部侍郎了。”
“多谢姐姐关怀。”虞婉向她道谢,“但我还是要做。”
晏致雪劝不动她,只好祝她平安,她的身量比虞婉高些,不经意低头瞥一眼,竟看到虞婉秀美的颈项上淋漓着冷汗。
“你病了?”她吃了一惊。
“没什么。”虞婉用绢帕胡乱擦了,晏致雪收回目光,却发现她脸色发白,在摸了摸虞婉与常人无异的额头后,心下更是疑惑:“你若不是病了,难道是……”她随即意识到另一个可能性:“你身上有伤?”
虞婉见瞒是瞒不住了,勉强冲她笑了笑:“不要紧。”
“皇上就这样待你么?”晏致雪身在宫外,听到的消息都是孟国虞大人深得陛下宠信,赏赐丰厚云云。她原以为虞婉至多被招上床榻,不料竟连皮肉之苦都要忍受。
“皇上称帝那天,除了现在的储君外,手足一个不留,其狠心可见一斑。”虞婉安慰她道:“我能活着就算幸运了。”
她出来已有一阵了,再与晏致雪匆匆别过后,悄悄从晏府偏门离开了。
虞婉在街市上流连了一会,买了些能交差的小玩意,一堆让她舒心的金元宝金瓜子,还吃了一根糖葫芦——就是姬霜偷偷带李怀璎出去吃的那家。虞婉立在小摊前吃着,口中甜味足了,身上的疼痛好像就轻了一些。这家特制的糖葫芦十分美味,虞婉一边吃着,一边想太女殿下眼光不错,李伴读的品味果然不让人失望。
一根糖葫芦吃到底,虞婉注意到那些跟着自己的人了,估计他们是刚找到自己的,此刻大概很不安。虞婉不说话,他们也不与她交流,盯着她上了回宫的马车。
回了宣政殿,虞婉照旧在书房办公,这几天姬霜需要养伤,倒免了她每日的授课。姬嘉近来身体不错,趁着心疾还未发作,白天简直勤奋得惊人,连用膳都是草草带过,只有到了晚上,才会在太医的苦口婆心下老实休息,养足气血。
“听说你狡猾得很,一出宫就让侍卫跟丢了?”姬霜侧躺在床上,衣带松松挽着,露出半片雪白胸乳来。月影透过长窗,疏疏照在她身上,使她看起来比往常多了一分温柔意。
虞婉知道她要问,直直在床前跪下了:“是。”
“去哪里了?朕可不信你对青楼有兴趣。”在姬嘉看来,像虞婉这种人就是去偷钱,也不会去青楼这种销金窟。
“臣对青楼姑娘的……头饰感兴趣,故而多看了看。”虞婉编了个连她自己都不大相信的理由,但她溜了就是溜了,也实在想不出能瞒天过海的理由来。
“胡扯。”姬嘉从床头取了杯热茶,喝完了才道:“你昨天刚挨了藤条,是不是又想换点别的花样?”她不明白自己明明给过虞婉选择,可是接连两次,她都要和自己对着干。
“臣听凭陛下发落。”虞婉顺服道。
“真是不知好歹。”姬嘉放弃了怜悯她的想法,冷下脸来吩咐女官进来:“抽她二十鞭子。”
她以为虞婉会害怕,会求饶,但这一次虞婉很安静,在脱下所有衣物后,裸着身体趴在了地毯上。她的伤还未痊愈,如新雪般的肌肤上还浮着道道红痕,虽然肿胀着,却并不显难看,反倒有几分楚楚可怜之意。
女官再次感慨自己时运不济,老是大晚上被迫打人,而且她仅仅是找鞭子,就找了好半天。宣政殿是帝王所在的殿宇,平日里安静得很,惩罚宫人也多有板子、木杖一样,像鞭子这类刑具,得慎刑司这种阴森恐怖之处才有。
在女官将鞭子放进盐水里浸泡时,虞婉竭力使自己不浑身颤抖,等待惩罚简直是精神上的车裂,让她惊惶得思绪散乱,什么都抓握不住。
她很想求姬嘉饶了自己,但又无法向她解释自己确切去了何处,若是让姬嘉知道,自己一心要把吏部侍郎谋害至死,怕是会引来她更加不可承受的后果。平心而论,何秉诚头脑灵活,虽是个心狠手辣的,办起事来雷厉风行,而越国吏部长期由性情过于温和的姚尚书把持,这里未尝不需要何秉诚这样的人。
姬嘉看看足有两指宽的鞭子,再看看满满的一盆盐水,心里颇觉不是滋味。心烦意乱之下,她将目光投到了虞婉身上,忽然发现其雪白的藕臂上有一道深深的掐痕,痕上血迹已干。
她不记得自己有掐过虞婉,她从未有过这种癖好。
女官的问话声惊扰了她的思绪:“陛下,奴婢这就开始?”那根蘸水的长鞭已被拎了出来。
虞婉轻微地颤抖起来,她发现自己的意志力对抗不了恐惧。
姬嘉盯着鞭子,心想这东西只消一下,就能让虞婉皮开肉绽,鲜血迸流了。
女官见她面无表情,只当她是默许了,抱着早打早结束的心理,扬起了鞭子。虞婉听到破空的鞭声,本能地紧绷住身体,然而预想中的疼痛并未来临,就在她惶惶不安地以为自己被打傻了时,一回头却见姬嘉按住了女官执鞭的手。
“下去吧。”姬嘉命令道。
女官既不能抱怨自己白忙一趟,又不敢深究她的皇帝陛下到底是怎么了,匆匆忙忙离开了寝殿,险些还在殿前石阶上摔了一跤。
虞婉回身看着姬嘉,嘴唇翕动着,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姬嘉走到她身前,俯身将虞婉抱了起来:“你今天到底见了什么人?”
她感觉不到虞婉出宫的愉悦,只觉得她受了刺激。
虞婉还沉浸在即将被鞭打的噩梦里,身体仍时不时地打哆嗦,姬嘉见状,只好将她搂进怀里,一下一下轻拍她的背:“朕不打你。”
好一会虞婉才不抖了,她靠在姬嘉身上,给她编了一个自己重遇旧友却发现对方生病死去的故事。姬嘉料想是假的,倒也没揭穿她,只问她胳膊上那伤是怎么来的。
“啊?”虞婉怔怔地,根本没注意到。
姬嘉由此推断她是真受刺激了:“罢了,你大约是真去了青楼,结果因为赖账被哪个姑娘狠掐了一把。”
此言一出,虞婉终于有了点生机,禁不住笑了:“臣是爱钱,不是吝啬鬼。”
一夜过后,虞婉就恢复了正常,随即发现姬嘉脾气回温,对自己还挺好,尤其是在床榻上。某天夜里她侧对着姬嘉,问自己能不能再伸进一根手指,姬嘉态度甚好地答应了。
其实姬嘉不是转了性子,她是有点想明白了。虞婉这人虽然有诸多缺点,尤其是道德上问题不少,但就是出奇地对她胃口,就连挨打起来两眼含泪,都能让她想吻一吻,更何况虞婉笑起来比哭起来好看。
而且自从虞婉来到身边,她越来越少想起姜皎云了。
姬嘉盘算了一通,顺便发挥了一下她有限的玄学知识,最终得出结论:人人命里都有祖宗,没准虞婉就是她的那位。
而且姬嘉活到现在,基本没享受过疼人的乐趣——姜皎云对她退避三舍,男宠们长得都差不多,容易挑花眼,暗中招来的女人也对她怕得要死,生怕服侍不周,看来看去还是虞婉最好。
虞婉猜不出她的心理活动,但也乐于享受姬嘉对她的纵容,譬如她提出以给太女殿下帮忙为理由,要求查看近年来吏部的管理、花销账册,姬嘉没犹豫就答应了。
姬霜的伤一养好,每天便照旧来宣政殿书房找虞婉,不过近来她很疑惑,为什么她的虞老师就像和吏部有仇似的。
于是虞婉便和她扯了一通,大意是吏部乃官员之根本,一个掌管官员调度任免,甚至和礼部平分科举选拔劝的官署,若是从根上烂掉了,越国就没救了。
既然虞婉是皇姐指派来的,姬霜便听从她的意见,开始大刀阔斧整改吏部——其实天下乌鸦一般黑,哪个官署细究起来,都有一堆蠹虫和贪婪鬼。朝中开始恐慌起来,看着太女这般架势,一时人人自危。
不过人们很快就明白,太女针对的只有一个吏部,而且还是翻两年前的旧账。姬嘉如今分给她相当大的权力,但每日朝臣们上书,总免不了太女整顿吏部的话题。她将姬霜找来,姬霜回给她的便是虞婉那一套,让姬嘉在欣慰她成熟了之余,又感觉这成熟似乎与她不符。
一开始她没有想到虞婉,因为她不觉得虞婉和吏部有仇。
前些天她犯了心疾,最近稍有好转,迷上了击鞠这项娱乐活动。
“你会不会骑马?”姬嘉兴致勃勃。
虞婉摇摇头:“只会一点点。”
姬嘉笑了:“朕教你。”
虞婉没想到入宫短短三个多月,从被打到陪睡,从草拟奏章到骑马,都让她尝了一遍。照这个趋势发展下去,她一定能成为一个能文能武、能屈能伸的绝世人才。
如今已到十二月初,宫里宫外都开始准备新年,政务自然而然消减了不少。在一个阳光晴好的下午,姬嘉携着虞婉,姬霜拉上李怀璎等一干在东宫的伴读,和不少玩过此类游戏的世家小姐公子,一群人到了皇宫南苑的马场。
热闹玩了一下午,虞婉却展现出了前所未有的笨拙,击鞠结束时竟颗粒无收,以致回去的路上一脸郁闷。
“游戏而已,不值得挂怀。”姬嘉撇撇嘴,把虞婉揽进怀里亲昵一番:“快,笑一个。”
但虞婉的思绪已经飘到何秉诚身上了,那人嗅觉灵敏,一听到风声就装病休养,现在估计正在想对策,该如何把罪过推给别人。
“啊?”虞婉愣愣看着她。
姬嘉不高兴了,她刚刚又是安慰又是哄骗又是逗弄,好话说尽结果换来这副神游天外的样子,心下不由冒火:“虞大人越来越有出息了,朕说的话你都不听。”
事实证明,击鞠似乎不是一项能增进感情的游戏,姬霜的脸色比皇姐好不了多少。近来李怀璎不知哪根筋搭错,不黏着她也不撒娇,像个十分有礼貌的伴读,以及一只定点提醒她好好办公、勤政爱民的刻漏。
在她正琢磨着新年前去哪条街买小玩意时,李怀璎一边替她研磨,一边劝道:“殿下别忘了贺大人递上的条子。”
姬霜现在一想起来就心烦,直到理政以来,她才意识到皇姐有多不容易,每天不仅要面见群臣,还要在奏折上批复大事小事,不管是文笔粗糙的,还是字迹龙飞凤舞的,还是上来就骂人甚至声称以死相谏的,都要回复。正因她意识到皇姐不容易,所以如今分外觉得自己可怜。
她知道皇姐待她好,但皇姐把其他兄弟姐妹都杀了,自己又不生孩子,逼得自己不想做储君也得做,实在也令人头疼得很。
“你现在是怎么了?正经过了头。”姬霜瞪她一眼道,“我需要朋友,不需要专盯着政事的门客。”
李怀璎依旧低着头:“我还是不要做殿下的朋友比较好。”
“李怀璎!”姬霜生气了:“我欺负你了?”
“没有。”
“那你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姬霜一口气没上来,刚想站起来又跌回到椅子里,她生平没经历过这等背叛,思来想去,决定让她再做一次衡量:“我现在位高权重,和我做朋友是很有好处的,但如果被我这样的人记恨上了,你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李怀璎倒退一步:“殿下能把我怎么样?”能被选来陪伴太女的,家境地位都不低,起码是不能被随随便便杀了的,她相信这个道理姬霜懂。
姬霜冷着脸道:“明天陪不陪我玩击鞠?”
“殿下还是以政事为重的好。”李怀璎回道。
“看来你是要抗命了?”姬霜慢慢站起来,逼近了她:“这个要求不过分,你恐怕没有拒绝的理由。”
李怀璎没见过姬霜如此不友善的表情,连连向旁躲闪:“殿下要做什么?”
姬霜拽住她纤细的手臂,极容易地将她按在了书桌上。
“殿下!”李怀璎惊呼一声,然而腰身却被紧紧按住,动弹不得。姬霜左看右看,发现桌上有一把白玉镇尺,拎起它抽向了李怀璎的臀。
镇尺如雨点般抽落,李怀璎从最初的惊慌跌落进疼痛里,又惊又羞又气,又恐叫声太大被外人听见,只得压低声音道:“殿下别打了,疼!”
姬霜停顿片刻:“你答应以后陪着我,我便不打你。”见她不说话,姬霜提起镇尺,继续噼啪抽了下去。可当李怀璎疼得不住扭动纤腰躲避时,她又难以下手了。
趁着她怔忪的时候,李怀璎抬身便走,在站到与姬霜相距较安全的地方后,才忍着疼道:“我明天就回家告假,殿下不能迫我一直做伴读。”
姬霜啪地扔掉镇尺,与她对视着:“打定主意了?”
“是。”李怀璎没有犹豫。
“好,好。”姬霜背转过身去,再不看她:“你可以走,不过早晚有一天,你还会来找我的。”
一阵裙裾的簌簌声响过后,李怀璎很久都没有出现在东宫。
不等她回去请辞,姬霜先去见了姬嘉,称自己已不是小孩子了,东宫那些伴读应该都打发回去。
“你那个李怀璎……”姬嘉对她还有点印象。
姬霜几乎冷笑:“我不要她。”
“随你。”姬嘉忽略了她话里赌气的成分,开始询问起近来交代给她办的事务进展如何,姬霜一一对答,无纰漏之处,看样子确实是在用心办事。
末了姬嘉嘱咐道:“有关吏部的整改可以到此为止了,时近年关,不要让朝中人心荡乱。”
姬霜有些为难,一来她喜欢虞婉这个老师,希望能做到她满意;二来她晓得以李怀璎的家世,来年一定会入朝做官,如今若能把吏部大改一通,将来也有助于她升迁……想到这里她心口微紧,由己及人关心起姬嘉的身体来:“皇姐近来身体可好?”
“朕也说不准。”姬嘉说的是实情,今年冬天她的心疾时好时坏,好时骑马射箭与往常无异,坏时心口疼得一夜不得安眠,但这些话她不打算说给姬霜:“你好好做就是了,真有那一天,朕那些烂摊子也都该解决完了。”
“皇姐!”姬霜听她口出不祥之语,深感不安:“这是说什么话……”
“不过是知会你一声罢了。”姬嘉倦了,“你可以走了。”
姬霜站着不动,又往前走了几步:“皇姐你别吓我,你到底觉得如何?”回想起两个月前自己忽然担起不少重任,再看看姬嘉眼圈下一片乌青颜色,她越发担忧起来。
“让你走你就走,怎么还赖上了?”姬嘉颇觉无奈:“你小时候都没这么黏人。”
姬霜的心突突跳着,总觉得皇姐是在搪塞自己,她小时候不黏人,是因为在她眼里皇姐没有做不到的事情,可她如今虚弱下来,让她顿生一种怕是要失去亲人的感觉。
为了抑制四下蔓延的不安,她向姬嘉露出一个笑容:“等再过些年我真成大人了,皇姐再说这话也不迟。”
姬嘉握住茶杯的手微微发僵。
第五章 欺瞒
姬霜还是对吏部开刀了,虽然按照姬嘉的意思,她本不该在年前大掀风浪,奈何有人检举查案过了头——某位中级官吏乃侍郎何秉诚的死敌,这些年不晓得通过何种办法,将何秉诚作奸犯科的事迹记录了不少,证据虽像是临时搜集的,但捅出去足够引爆朝堂了。
按照大理寺的定罪,何秉诚被斩首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而他又牵连出门生同党无数,其人在狱中更是不安分,抱着死也要找人垫背的心理,真真假假地拉了不少同行下属入水。
如此一来,吏部只得大换血。
姬霜连夜被带到了宣政殿,姬嘉见她来,冷笑着将堆积案头的奏章撇了下去:“朕和你说的话,你都忘了?该在年前安抚人心,你倒将水越搅越浑!”
姬霜冷汗涔涔,跪下叩首不止。其实她曾做过收手的暗示,但何秉诚的死敌突然跳出来,证据又相当有力,让她根本不能弹压下去。
“你到底在想什么?”姬嘉一把拽住她的衣襟,迫使姬霜抬头看着自己。
姬霜知她今晚若说不出个所以然,姬嘉绝不会放过自己,但她又不能说自己想清洗吏部给李怀璎铺路,只得把虞婉供了出来。在一片死寂中,她听到自己颤抖的声音:“是虞大人教臣做的。”
姬嘉一松手,姬霜就跌倒在地:“陛下别生虞大人的气,虽是她建议的,但终归决定权不在她。”
姬嘉深吸一口气,这时候虞婉大约在沐浴,既然她一时半刻出不来,那就先收拾这个混账妹妹好了。
但此次与上次不同,如果在明面上对姬霜施以惩处,会让外人会错意,会让别有用心的人挑起事端。姬嘉饮下舒肝的药酒,吩咐宣政殿的宫人尽数离去,只留下行刑的宫女。
“杖二十。”她下了命令。
姬霜走到刑凳上,俯身趴了下去。宫女上前除去腰带衣饰,手指撩起裙裳,向里摸到亵裤,轻轻褪到了膝弯。粗糙的绳索缠绕上来,将腕部、腰部和膝盖牢牢捆住。
倏然刑杖被举起,伴着风声,沉闷地落在姬霜如羊脂白玉般的臀上。一阵火烧般的痛楚登时溢散开来,姬霜死死咬住嘴唇,听着宫女的报数声。
又是一声闷响,姬霜开始呻吟起来,仅仅一下就让她咬破了嘴唇,使牙关被迫放出喉咙间的哀鸣。
但这仅仅是开始,六杖过后,姬霜的臀瓣上整齐排列着六道杖痕,再打下去,杖痕势必要重叠。
“七。”刑杖落在先前的痕迹上,使其充血肿胀起来,姬霜发出的声音已有呻吟变为惨叫。每一下杖击都能引发她剧烈的挣扎,臀瓣抽搐着,玉腿扭动着,但终是逃不过下一杖的到来。
“八。”姬霜急促地喘着气,臀上剧烈的痛意让她想活活晕过去,可偏偏痛觉拉回她的神智,让她比刚进殿时还要清醒几分。
虞婉沐浴出来后,奇怪地发现殿中宫人都不见了踪影,因而向正殿走去。突然夜色中传来的一声闷响,随即便是惨叫声,虞婉一惊之下连忙向大殿奔去。
如果她没有听错的话,惨叫声是太女殿下发出的。
她撞开了大殿的门,眼前的景象令她倒吸一口冷气。姬霜趴在刑凳上,臀上不仅杖伤累累,有些交叠处还破了皮,流出道道鲜血来。
“陛下不要!”虞婉吓了一跳,奔向姬嘉跪倒在她身前,姬嘉的责问先于她而来:“教唆太女把吏部整得乌烟瘴气,是不是你的主意?”
虞婉心知东窗事发,没犹豫就承认了:“是臣的主意,太女殿下罪不至此。”她说的是实话,本来姬霜能压下去,只是那位何秉诚的死敌,其实是自己让晏致雪给安排的。
“你都自身难保了,还要保别人?你不必替她说情,储君不顾皇命私自行事,合该受罚。”姬嘉轻蔑一笑,冷声道:“接着打!”
“还望陛下从轻处置,”虞婉想起那条宫规,不禁变色:“四十杖会出人命的。”
“朕已减了二十。”姬嘉冷冷道:“你再敢求情,朕不介意改回去。”
虞婉的心稍稍落了回去。
“十二。”杖刑继续着,姬霜一声惨叫,上半身不由向上抬起,又被捆缚的绳索扯了回去。又是一道鲜血流出,臀部几乎已经不得碰触,却要接着承受刑杖的责打。
伴着一声又一声闷响,和听起来好像永远没有尽头的报数声,姬霜感受到的疼痛已不仅仅是臀部,五脏六腑都处于煎熬之中,疼得她每挨一下,臀肉和腰肩都不由得抽搐起来。
殿里的血腥味越来越浓重了。
“十八。”姬霜全身已被冷汗浸透,汗水顺着衣边一滴滴落下来,落到地毯上,与鲜血融为一体。惨叫声成了哀嚎,在黑夜里尤为凄厉,姬霜痛得不能自已,在刑杖落下的间隙,她回想起自己的所作所为,却并不感到后悔。
“十九。”姬霜紧紧握住刑凳边角,手指关节用力到发青发白的地步,但饶是如此,臀上如刀割般的剧痛依然让她痛叫出声。
“二十。”按照规矩,最后一下总是格外用力,刑杖高高举起,落下便是一道血花血痕。姬霜痛得想翻滚,但臀上伤势太重,扭动一下便让她的惨叫声拖得更长。
残酷的杖刑终于结束,姬霜饱满的臀部血肉模糊,宫女拖着她从刑凳下来,每挪一下都会使她哀声呻吟。
“谢陛下。”姬霜被拖到姬嘉身前谢恩,她跪在地上,上衣散乱不堪,下裙堆积在膝盖处,皮开肉绽的臀部高高翘起,整个人已处于昏厥边缘。杖痕绽开处,一滴鲜血顺着流下,流到伤势更重的地方,刺激到姬霜的痛觉,使她连跪都跪不稳,臀腿颤抖个不住。
姬嘉心里仍有些疑惑,本想再问她几句,但见姬霜这个样子,只得命人抬去偏殿上药。
大殿里人来又去,片刻后虞婉意识到只剩下自己和姬嘉了。
“为什么?”姬嘉试图拨开云雾:“朕今晚接到消息,揭发何秉诚的那位举家潜逃,留下一封书信,声称逃离是为免遭到报复——民愤果然又上了一层楼。阿霜不会费心做这种事,幕后者是你吧?”
“是。”
“为什么?”她不明白,虞婉在孟国时没听说与何秉诚有过来往,更何况后者来越国已有两年了。
虞婉想了又想,既然年初八她就要偷偷离开,在此之前就不能惹姬嘉生气:“陛下,臣、臣对陛下没有谋害之意。”
“那便是想给朕添麻烦了?”姬嘉平静得不见喜怒:“你背着朕都做过什么,最好一件件老实交代了。”她无声叹了口气,好不容易尝到疼人的乐趣,偏偏虞婉又逼着自己审问她。
在一阵长久的静默后,虞婉轻声道:“臣若说出来,陛下可不可以不要打臣?”
“朕不能保证。”姬嘉一向极厌恶搞小动作、违背自己意志的臣子,如今面对虞婉,她已经花了很大的力气来克制了。
“是……臣说。”虞婉应下了,“臣恨何秉诚。”
姬嘉真想给她一巴掌:“朕待你不好么?你有什么要求朕不能满足?为了一个何秉诚鼓动阿霜整治吏部,激起满城风雨,你是不是忘了暗杀两字怎么写?”
“可是臣不仅要他死,”虞婉眸光如铁:“臣还要他身败名裂,一无所有。”
姬嘉见她神情不假,不禁道:“他在孟国欺负过你?”
虞婉不愿回想那年的情景,可她一想起何秉诚的嘴脸,就难以忘怀。她被多年来郁积的痛苦折磨着,开口却发不出一词,浑身都抖了起来。
“你怎么了?”姬嘉看她容色有异,暂且放下心头愤意,伸手将她揽在了怀里:“要不要喝杯酒?你冷么?何秉诚还在大牢里,他对你做过的,朕可以替你报复。”
姬嘉想起烈酒伤胃,最终给虞婉灌了一杯热茶,等到她身体暖和起来,牙关才停止了打颤:“不是对我……六年前何秉诚陷害云陵知府朱广易,致使朱家满门死在狱中,陛下若是不信,可以翻看从光三年云陵的记录……”
“朕信。”姬嘉没见过这般痛苦的虞婉,放缓了语气道:“可你不是海平人吗?怎会与朱广易有交集?”话一出口她就有点明白了,虞婉卖官时能替那么多人伪造政绩,伪造自己的身份想必更是简单。
她曾经在灯下翻开记有虞婉身份的案卷,其上写着她出身海平虞氏,从光三年虞家遭遇火灾,仅她一人活下来。其后便是只身赴京,成为孟帝宠臣了。
虞婉所言与她猜测无二:“假身份罢了。”
“但你肯定不是朱广易的女儿,不然你也该死在牢狱了。”姬嘉说道。
“我不是他女儿,但我的恩人是,朱小姐救过我的命。”虞婉曾以为自己不会流泪了,但在想到朱缡时,还是忍不住无声泪下。
那年她到了云陵,饿得快死了,身上也脏兮兮,是朱缡把她抱回了家。朱广易疼爱女儿,拗不过她,便将虞婉当做亲戚家的孩子养着——那时她还不叫虞婉。
“你到云陵前,是谁家的孩子?”姬嘉温声问道,她忽然很想知道虞婉的过去。
“不是谁家的。”虞婉摇了摇头:“我就是个乞丐。”她感到搂住自己的手臂微微僵住了,不由微微一笑:“从乞丐混到朝臣,我也算荣辱俱全了。”
姬嘉曾想当然地以为她举止良好,仪态优雅,都是出身世家虞氏的缘故。哪怕在听到虞家出身是伪造时,也以为她必定出自书香门第……没想到竟这般颠沛流离,低微至尘埃。
“朱大人替何秉诚担了罪名,他清清白白一生,却因为补不齐巨额赃款,在狱中自尽身亡。朱夫人身患重病无药可医,没多久也过世了。”虞婉的眼睫毛扑簌着,抖落一串泪花:“那时我抱着一线希望赶至官府,他们想来是得了何秉诚的好处,不肯听半点对朱大人有利的证词,甚至对我说若想朱家人活命,就要筹到一千两银子——可朱家被抄了,期限又只有两天,我无论如何也筹不到。”
姬嘉静静听着,忽而发觉虞婉不出声了,刚要说些什么,一低头看见她正无声流泪,心头不觉深为酸涩。
她将虞婉揽得更紧了:“罢了,你想哭就哭出来吧。”
“陛下的好意臣心领了,只是不必。”虞婉紧咬着嘴唇。
这些年她沉浮宦海,从不在意名声,只想爬到高位,奈何那幕后之人始终没有浮出水面;后来忍辱负重来到越国,倒在不经意处知悉了真相,看来只要活着,总会有惊喜。
虞婉擦干了泪,敛衣对姬嘉下拜:“谢陛下今日不怪罪。”
姬嘉见她神色如常,低眉敛目,实在是自持过了头。以前听太医说过,悲痛之情如果郁结于心,久不发作,终将酿成重症,她不知道虞婉心思有多深,还能压几分,只是舍不得她有苦自己咽。
“朱缡是怎么死的?”
果然虞婉先前隐忍不发,在毫无防备时听到她询问朱缡的死因,情感先于理智喷发,瞬间失声痛哭:“她……她……她是被狱卒折磨死的……”
女官这次没被传召,主动将殿门开了一丝小缝,向内窥视着。她在殿外值夜,听见虞婉断断续续的哭声,本以为是皇帝又欺负她了,等了一会那哭声越发剧烈,竟像是要断气似的,唬得她担心出了人命,大着胆子向内偷瞄。
从门缝的灯影里,她看到虞婉哭得肝肠寸断,女帝则紧紧抱着她,一下一下轻抚她瘦弱的脊背。
这场面使她震惊不已,慌忙关上了殿门。
第六章 怀恨
虞婉哭了半夜,第二天发起高烧来,昏昏沉沉躺着不能动弹。太医来看过后,告诉姬嘉问题不大,烧退后就好了。
偏生虞婉病中不仅虚弱,还常做噩梦,扰得她不想睡觉,只想在床上看游记话本子打发时间。
姬嘉头疼不已,深感自己是真的找了个祖宗:“你给朕老实一点,发烧了就好好养病。”
可是虞婉再养下去就要发霉了,她的高烧已经退了,但太医在经过一番望闻问切后,认为她身体还虚着,需要再卧床静养三天。
“陛下给臣看看折子吧。”现在姬嘉搬了张小桌在寝殿办公,虞婉一伸手就勾住了她的腰,她现在是太闲了,就连以前巴不得被一把火烧了的折子,看在眼里也可爱了起来。
“不行。”姬嘉现在把太医的话当成了神音,太医说虞婉不能劳累过度,那就一点也不能。她叹了口气,转过身来道:“你再安分两天行不行?等你彻底好了,朕带你出宫逛逛。”
虞婉的眼睛亮了起来,她的逃跑计划已经布置好,不必再冒着危险去找晏致雪了,这就意味着她能好好快活一回了。
可她刚好起来,姬嘉的心疾就发作了,今年的病情比往年严峻些,看着姬嘉一口一口吐出的暗色鲜血,虞婉和宫女们都白了脸色。
姬嘉咳了半晌,刚刚好些了,有宫女急急前来禀报:“陛下,太女殿下想见您。”
姬嘉向梳妆台边的铜镜投去一瞥,见自己嘴唇发青,脸色如雪,摇头道:“让她回去养伤,朕不见。”
“皇姐!皇姐!”趁着宫女前去禀报,门前女官微微分神的功夫,姬霜撞开了殿门。
姬霜半是恼怒半是震惊地望着她,唇上还残留着咳血的痕迹,姬霜晃了晃身体,差点没能站稳,皇姐的病势竟比想象中还要可怕。
“你来做什么?”姬嘉啪地一声将药碗放回桌上。
姬霜扑通跪下,抬头看着连声音都弱下几分的皇姐,嘴唇直哆嗦:“我听太医院的人说你吐血了……”
“你们先出去。”姬嘉平息了一下呼吸,暂且敛了不悦,把姬霜留了下来:“你是储君,慌成这样算什么?”
“我……”姬霜没敢说出来,在她进殿的一瞬间,她以为皇姐要死了。
姬嘉本想再责怪她几句,见这妹妹头上都冒了冷汗,叹了口气道:“朕一时半刻还不妨事,你不要自乱阵脚……伤口愈合得怎么样了?”刚一说完,她就瞧见斑斑血迹从姬霜裙下流了出来。
姬霜被她扶到了床上。不一会宫女捧着药膏进来,轻轻解开她带血的长裙和中衣,将药膏重新抹了上去。杖刑带来的伤势很重,姬霜好生养了小半个月,臀上仍是青紫一片,而原先在药力下终于愈合的伤口,由于今天她急着赶来,不慎又撕裂了。
姬霜咬唇忍耐着,只时不时从喉咙里发出低吟,药膏敷好了才委屈道:“皇姐,我疼。”她小心地攀上姬嘉的手臂,想从她身上求得一点温暖,她知道姬嘉不是擅长照顾人的姐姐,但自己只剩这一个亲人,有总好过没有。
“一会就好。”姬嘉薄责道:“你以后只要不乱来,就不会受这种疼。”虞婉虽然在其中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但姬霜若是听自己的话,吏部也不会大乱了。
眼下姬霜的臀部药膏未干,只得在床上暂且趴着,姬嘉想起萦绕心头的疑问,不由道:“你清理吏部,肯定并非全受虞大人的提议,你是不是想做什么?”
姬霜心头一跳,强自镇定下来道:“不知皇姐指的是什么?”
“你不用和朕打哑谜。”姬霜到底比她小了不少,心里的把戏很容易看出来:“李纾在吏部供职多年,去年才被调到户部,李怀璎被你打发回去后,李家有送她去吏部的想法。以李纾在吏部的办事经验,想必女儿会走得更顺当。”
她没有再说下去,如今吏部上下换了不少人,太女若想在此时安插人手,为谁铺一条顺利的路,可谓相当容易。
正在姬霜惴惴然时,姬嘉问道:“干政的人到底是谁?”姬霜在她眼前长大,她了解;虞婉满心里不是钱就是对何秉诚的仇,不会广施精力;其他能够左右姬霜的人,就只剩下一位了。
“真的没有。”姬霜想要阻止她的怀疑,姬嘉已经问出来了:“是不是李怀璎?”如果真是她的话,小小年纪就妄图祸乱朝局,其心可诛。
“只有我。”在察觉到姬嘉的杀意后,姬霜猛地摇头:“李怀璎没有这份心,是我一个人的主意。”
“好了,你且歇息吧。”姬嘉不为所动。
姬霜骤然惊恐起来,以她对姬嘉的了解,皇姐每每决定杀掉谁时,脸上都是一派云淡风轻,这眼神她再熟悉不过了。
“不要!”她撑着手臂翻身跪起,不顾臀上未干的药膏,伏在床榻上向姬嘉连连叩首:“皇姐不要杀她,她什么都不知道,她、她再如何也不会害我!”
姬嘉神情复杂地看着妹妹。这些天姬霜瘦了,此刻跪伏着,越发显出柳腰和大腿的纤细来,在这两段莹白部分的交接处,是在刑杖的捶打下触目惊心的青紫臀部。她的姿势是如此可怜,神情中透出的却是坚决。
姬霜抬起含泪的眼眸,颤声道:“倘若在皇姐心里,我犯下的过错实在不可饶恕,那便不要迁怒于人。李怀璎无辜,皇姐若不能消气,我情愿再受责罚……反正皇姐上回替我免了二十杖。”
姬嘉当然不能再打她,不然东宫简直要抱恙不起了。
“那便先留着她。”姬嘉退让了一步:“但吏部她是不能待了。”
“谢皇姐。”姬霜在深深叩首的同时,做好了打算。兵部近来有空缺,不如将李怀璎安排进兵部,左右她没有实际军权,不会让皇姐感到不快。
臀部涂抹的药膏已干,姬霜系好裙摆下了床,女官向她躬身道:“殿下,轿子已备好了。”
姬霜摇摇头,转向姬嘉道:“我还是走回去比较好,不然东宫会以为我生病了。”
“你本来就该在生病。”姬嘉不由惊讶。
“六天前我就下床了,东宫的人以为我生了点小病而已。”姬霜诚恳道:“皇姐心疾发作身体不适,我如果再病倒多日,怕是会被有心人做文章。”
姬嘉笑了:“你倒是长大了。”姬霜告退后走了出去,她虽身上有伤,但因走得较慢,一般人看不出究竟来。
到了傍晚,天色晦暗,寒风呼啸,姬嘉的心疾再度来袭。揉心口已经不管用了,虞婉只得将她抱在怀里,让姬嘉的额头抵在自己胸前,看着她秀眉蹙起,容颜如雪,背上满是冷汗。
“真是抱歉,不能陪你出宫玩。”姬嘉连连咳嗽起来。
等她的呼吸声变得平稳了,虞婉方安慰道:“臣不急于一时,陛下养好身体才是最要紧的。”
“这些天辛苦你了。”姬嘉轻声道。她每日几乎如自虐一般上朝,常常等到群臣散去,一出大殿就栽倒在地。她对外掩饰得极好,朝臣们不仅面见她时不知情,就连接到折子也不知情——虞婉聪慧,不出数日就已能将姬嘉的字迹模仿得像模像样了,在处理奏章时,往往是姬嘉口述,虞婉再稍稍润色,将她的意思写出来。
她不知道虞婉是不是恨着自己,但不论如何,自己是愧对的。自从那夜过后,她很想问一问虞婉和朱缡的关系,但又怕得到一个两情相悦的答案,毕竟和朱缡比起来,她确实是不干人事的。
但虞婉没想这么多:“臣只是辛苦一段时间,陛下却是多年来这般辛苦。”她撩起姬嘉的长发,为她擦拭后颈上的冷汗,姬嘉将头偏向一边,任由她动作。
虞婉的思绪飘到了别处,近来她收到了晏致雪的消息,请她出宫一趟。上次在晏家,她和晏致雪商议过联络的暗语,晏致雪有一只能嗅气识人的宝贝信鸽,她让那信鸽闻了虞婉搽用的香粉味道,于昨夜飞到了宣政殿窗前。
鸽子没有捎信,只落下一颗蓝色小石子,第二天在宫人还未清扫前,虞婉从窗前经过,一瞥即发现了她。
一个时辰后姬嘉恢复了正常,虞婉凑到她身前,轻轻蹭着她的鬓角。姬嘉觉出不对来,笑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虞婉这人不到床上,是不会同她过分撒娇的。
虞婉点了点头:“臣明日能不能出宫半天?”通常在上午时,姬嘉即使心疾发作,也不会非常剧烈。
姬嘉的笑容消失了:“你是在宫外有个相好呢,还是要与谁合谋杀了朕?”
“都不是。”其实虞婉也不能确定,她知道晏家有些人是不安分的。
虞婉搂着姬嘉轻轻摇晃:“好陛下,你就应了吧,这回别打我了好不好?”说完又委屈巴巴地附上一句:“藤条可真疼呢。”
姬嘉一边是隐隐的郁闷,一边被她搂得心笙摇曳,想来想去在她臀上捏了一把:“去就去,以为朕稀罕你?”
虞婉被她捏得嗷呜一声,躲了一下又趴回她身上,姬嘉不由笑道:“还想再挨一下?”
“那倒不是。”虞婉扭了扭腰臀道:“陛下捏疼了,快给揉揉。”
姬嘉又好气又好笑:“你是什么品种的龟儿子?”
“我是龟女儿。”虞婉哼了一声。
不管怎样,她今天的目的是达成了,明天就能顺顺利利地见到晏致雪了。不过她的旧友今夜是睡不好觉了,晏致雪每每生起气来,就开始练习书法,久而久之练出了常人无法超越的狂草——今晚她已经耗费数十张宣纸了。
四妹晏致荷直直跪在地上,一言不发。
等到晏致雪对自己的字迹感到满意时,才命人将砚台等收拾起来,转向这个长期和她作对的妹妹。
有人说晏家人看上去头脑清楚,待人温和,其实私下里各有各的不正常。晏老爷和晏夫人互相折磨多年,曾经因争吵太过剧烈,吓坏了晏家大少爷,以致他一到弱冠之年就离家千里,除了逢年过节外就别想看他露面。
大哥一走,镖局的大部分差事就落到了晏致雪身上,三弟虽然颇有天分,但早年因为过于痛恨父亲,在某一年的新春佳节里将其失手捅伤,从此逃之夭夭,不见踪影。
后来晏致雪在宁都和朝安两地来回往复,带上了四妹晏致荷,后者对她的故意为之清楚得很——晏致雪只身在外,晏父晏母捉不到她,只要不闹出大事,折磨妹妹倒也不算什么,更何况晏致荷是庶出,生母杜姨娘已凉了十年有余。
晏致荷明面上争不过晏致雪,对二姐的报复往往如冰底流水,暗中进行。
如今晏致荷越长越大,已然害人有道。
此事说来稍稍话长,晏家之所以成为宁都镖局第一家,靠的当然不是勤恳,而是护送不少经营见不得光的生意的,还与江湖人士、土匪盗贼等都有来往。前些天晏致荷负责了一项武器生意,偷偷将一批火炮送往燕国,而今燕国和越国关系紧张,在相当严格的排查下,货物被人发现了。
护送者已经下了狱,虽然暂时还没把晏家供出来,但以大理寺审问犯人的种种酷刑,晏家被查是早晚的事。
所以当务之急是把护送者提出来,这也是晏致雪需要用到虞婉的地方。
晏致雪此刻已恨极了晏致荷,此事如果能成,晏致荷将背着她得到一大笔钱,如果不成,就能将晏家全家拖下水,至少身在朝安的自己是逃不掉的。至于晏致荷本人,如果能拉晏家集体给她陪葬,她肯定不在乎自己的生死。
对于这种人,晏致雪既不想晓之以理,也不想动之以情,只想传家法。
晏家的侍女今晚都有点战战兢兢,只要不盲都能看出二小姐今日之生气,非往日可比。
晏致荷被按倒在地,一人绑住她细嫩的手腕和小腿,一人向下按住她的腰肢,将她摆成一个跪趴的姿势。鉴于晏致雪对她深深的厌恶,晏致荷在受罚时是从来没有脸面可言的。
很快晏致荷的衣摆被掀起,长裙、衬裤和亵裤,一并被拉下至膝弯。晏致荷是个肌肤相当细腻的人,肤白如雪,肤腻如脂,寻常人若看见这玲珑而不失饱满的臀部,恐怕早已原地酥倒,只可惜晏致荷运气太糟,遇不上一个怜香惜玉的人。
此刻她如新雪堆积的臀部高高翘起,大腿分开,灯光如缕隐隐照亮了那一点隐秘处。
平心而论,晏致荷是相当美丽的,只可惜能引发晏致雪怜惜之意的,是虞婉那种温柔知礼的人,起码要对自己好,而不是她妹妹这般狼心狗肺的恶毒美人。
“还愣着做什么?打!”晏致雪瞪了侍婢一眼。
既然她没说打多少,侍女们只好对视一眼,按照往常力道先打起来。
板子重重击打在晏致荷的臀上,白皙的臀肉刹那间因压痕变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胀起来。晏致荷被打得身体前倾,但由于跪地的膝盖和被人压住的腰身,倏然又归于原位。
晏致雪这次特意上了大板子,只一下便覆盖了整个臀部,深深痛入骨髓,在表皮下极深的地方蔓延剧烈的疼痛。
第二下板子覆在原有的肿痕上,相叠的痛楚使晏致荷发出哀嚎,臀肉不由自主地颤动起来,让她近乎狂乱地扭着腰身。
“啪!”
“啪!”
噼啪声一下一下,刚好交错,停歇极短。
晏致荷的臀部已泛起了青肿,并些许零星紫痕,看起来煞是可怜。在板子惨无人道的折磨下,晏致荷拼命挣扎着,极力扭动臀部,以图减轻这几乎无法忍受的痛苦。
随着她扭动的幅度越来越大,上裳已经由腰部委顿到地上,斜斜露出半截白皙柔嫩的胸脯;渐渐地,衣带散落,滑坠于地,使晏致荷丰满的胸乳袒露出来。樱红的乳头与地毯摩擦着,不多时便又红又肿,隐隐有流血之势。
板子还在继续。
晏致荷的哭叫和哀嚎声越来越大,但她身处之地是晏家密室,故而无论她的喊叫声有多大,晏致雪都不担心会被外界听到。
啪!啪!啪!板子力道不减,晏致荷的臀部已由青转紫,肿起将近三指宽,她哭得泪湿脸颊,黏住垂落到额前的长发,无意中让胸前有了点遮掩。
但晏致荷会哭叫,会挣扎,唯独不会求饶,或许她心里也清楚,晏致雪永远不会怜悯自己。
沉闷的响声如惊雷,应和着晏致荷颊边的阵雨,板子夹在两者之间,对准臀部砸落下去,一点点将两瓣嫩肉变得越发凄楚不堪。
臀肉的肿胀逐渐扩至大腿,在不停地挣扎和扭动下,晏致荷的大腿越分越开,其隐秘的花穴已经暴露无遗了。
晏致雪漠然看着,忽而想起了虞婉,在孟国时两人缘分有限,但她一直将虞婉放在心中,她不管她名声好不好听,只知道虞婉对自己颇为照顾,是个友善的朋友。
她想起上次见面时,虞婉说自己身上有伤,不由在心里暗暗祈求她不要再受折磨了。晏家有钱有势,如果是普通权贵,明争不行还能暗杀,可虞婉落到姬嘉手里,她无法与女帝抗衡。
“啊!”晏致荷的惨叫声越来越大了,她哭叫得上气不接下气,嚎啕着道:“你杀了我!有能耐你杀了我!”
晏致雪听得厌烦,冷冷道:“嚎你娘的丧!”这是她对虞婉永远也不会说出的粗鄙之语。
晏致荷闻言愣了一会,如今她被打得疼痛难耐,要集中精神来思索一句简单的话,要耗费许多精力。当她想明白了后,瞬间大哭起来:“娘!娘救我!你在天上也看看荷儿受的苦楚罢!啊!啊!痛死我了!”
晏致雪不再理会她了,晏致荷的娘明明白白就是病死,偏生她太过偏执,一口咬定是晏夫人害死的。那天晏致荷哭号不已,逼得晏致雪实在受不了,偷偷用积攒下的零钱给杜姨娘买了副好棺材——但晏致荷非但不领情,还变本加厉地和她对着干。
过了小半炷香时间,晏致荷的哭喊声低微下去,在板子的重责下,臀部完全肿胀成大片惊心的黑紫色。
“停手。”晏致雪终于发了话,同时扔给掌刑侍女们一人一包碎银子:“辛苦了。”打人的确是个力气活,其中一个力气较小的,胳膊酸软得差点没接住。
侍女们齐声道谢,接着将脱力趴在地上的晏致荷扶了起来,由于臀上实在太痛,痛到经不起半点触碰的地步,她连撑着膝盖跪起来的力气都没有,浑身如雨湿花瓣般瘫软。
“跪不住就让她趴着。”晏家家法甚严,受刑完毕敷上药后,只要不是快死了,就要跪地上晾臀,用以羞愧自省。
晏致雪清楚晏致荷的头脑里,是根本没有自省一项的,故而对她比对常人更严苛:“既然不要脸面,院子才是最适合你的所在。”
她指的是自己书房前的庭院,那是晏家侍婢流动最频繁的地方,能让晏致荷所受的侮辱达到极致。虽然她也时常怀疑,晏致荷的头脑里没有羞耻这一项。
在草草敷过药后,晏致荷恢复了一点体力,微微向晏致雪抬头:“我就喜欢你杀不了我的样子。”
只可惜她气息微弱,说到后半截根本无法让人听清,晏致雪模模糊糊地,只听见“我就喜欢你”这前半句,唬得她差点向后一跳:“抬走!”
真没想到晏致荷不仅是个刺头,精神上还有相当大的问题。
更让晏致雪郁闷恶心的是,她生平第一次被表白,竟来自于恨不得将其踢出门外的妹妹。
第二天虞婉出宫,照旧在熙熙攘攘的繁华地带逛了一圈,等到确认安全后再从偏门进入晏府。侍女早已等候在外,虞婉一来就被请进了晏致雪的书房。
“我给大人添麻烦了。”晏致雪一脸惭愧,向她弯身道。
“姐姐客气了。”虞婉见她眼眶乌青,想必是出了大事:“这是怎么了?”
晏致雪便将妹妹闯下的祸说了一番,又将那位身在牢中的属下姓名道出:“还请虞大人想办法救他出来,不然晏家一旦被供出来,陛下一定会满门抄斩的。”
虞婉心里咯噔一声,盘算半晌道:“姐姐见谅,我出宫一趟都可能被人监视,把人救出来是不可能了……如果姐姐不介意的话,我或许能想办法杀了他,人一死,就一了百了了。”
晏致雪想了想道:“那就依大人说的做,我已在福祥钱庄替大人存了一千两银子,就当是今日的酬劳,余下是一箱宝石——”
“姐姐不必。”虞婉笑道:“姐姐已答应接我出逃,于我而言胜过黄金千两。”
不过眼下不是闲聊的时候,两人匆匆商议完毕,虞婉就该离开了。不巧的是,晏府后街上有家出殡,送葬队伍刚刚行过来,看样子要经过一段时间。那家是个大户,未免碰上身份贵重的人,虞婉只得从西侧的小门走。
晏致雪引着她出了书房,正要向西穿过回廊时,虞婉看到了一个趴在地上的女子。她伏在地上,臀部黑紫而高高肿起,撩起和剥下的衣裙都相当凌乱,以至于近乎半裸。来来往往的侍女有很多,但没有一人瞧过她片刻。
虞婉的身体不由晃了晃。
“这就是舍妹晏致荷,”晏致雪说起时仍然咬牙切齿:“我生平见过最恶毒的人。”
虞婉闻言一怔,她原以为晏夫人已经够恶毒了。
在虞婉离开前,晏致雪压低声音道:“你身上可还有伤么?陛下近来待你怎样?”
“我已经没事了,姐姐勿要担心。”虞婉冲她一笑,顺着僻静小路离开了。
晏致雪央她办的事情实在棘手,虞婉一回宫就研究起越国刑部的运作机制来,随后便绝望地发现,官员权力再大,充其量只能给囚犯提高待遇、减刑等等,而对于被关进天牢且涉及向敌国贩卖军火的犯人,除了皇帝谁也不能把人提出去或就地杀死。
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虞婉沉思了一个中午,终于决定铤而走险一回。
这回姬嘉没问她去了哪里,她今天心情很好:“你上回说给朕的古籍,朕的人在宁都找到了,那两株草药确实有救治心疾的作用,只不过收集和采摘都很困难,一株在高山之巅,一株在深渊寒潭。”
“恭喜陛下。”虞婉暗想有草药来分散姬嘉的注意力,自己即使有些小动作,她可能也发现不了。
姬嘉嗯了一声道:“等明年秋天到了,朕就去江南养疾。”
“这么快?”虞婉好奇道:“那么国事就交给太女殿下了?”
“想来她能做好。”姬嘉希望姬霜能做好,可她若做不好,自己也等不得了,太医对她的病情抱以不利猜想,今年不到深冬就几番吐血,明年若不搬到较温暖的南方,怕是会捱不过去了。
好在姬霜如她所愿,如今已算走上正轨,半年前还是稚气未脱的少女心性,现在已有了储君之威。年假前最后一次上朝时,姬嘉让她立于身侧珠帘,在朝臣汇报政务时做出部分答复。
李怀璎去了兵部,曾经的伴读身份让她有一个良好的起点,相对新人而言受到的排挤较少。她入兵部时正少一名管理蕃坊者,故而稍作考核便补了空缺。
蕃坊是少数民族的聚居地,朝安乃越国都城,蕃人众多,来源杂乱,擦肩而过的两人可能是混血姻亲,也可能祖上三代有血海深仇。总而言之,若管得好,自然有很大的升迁希望,若是管不好,被贬被罢免也是极有可能的。
此刻身穿袍服的李怀璎站在朝堂上,目光越过前方肃穆的官员们,看到了华服美冠、仪态大方的姬霜。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女殿下,如此威仪,如此耀眼。
第七章 溃败
虞婉做完了晏致雪需要的事情,护送那批军火的人悄声死在了狱中,在得到确凿无疑的死讯后,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出于某种她尚不清楚的原因,姬嘉对此并不知情。新年的氛围越来越浓,她要做的就是好好保养身体,让心疾不至于带走她的生命,撑到来年秋天去江南疗养。
许是虞婉偷偷办下的事对女帝有愧,她任由自己对姬嘉百般温柔,施尽娇意,又或许是她将要离开她,要在不辞而别前给予所有的爱。
“你真美。”姬嘉发现虞婉穿什么都好看,艳色显娇美,素色显清冷。
回应她的是一个长长的吻,当两人在深深的帐帷里相拥,肌肤赤裸相对时,姬嘉终于再度提起了朱缡。原来不论人身处何等地位,在面对琢磨不得的情爱时,都会有些许小心翼翼。
而她不算太微弱的信心来源于,虞婉第一次躺上她的床时,还是处子之身。
“你会时常想起朱缡么?”姬嘉感到前所未有的表达失调,这个问句实在问不出什么来,就好比哪怕她不爱那些满口仁义道德的老学究,她也还是时常想起他们一样。
虞婉却与她心有灵犀,察觉到她没有说出口的意图,只是她随即改换疑问,又推向了姬嘉:“陛下对姜贵妃呢?”
“想也没用,所以不想了。”姜皎云对她的称呼,永远是略带恭敬而又疏远的一声“殿下”,只要她不使出强迫手段,就别想和姜皎云亲近。
虞婉的手臂缠绕过来:“臣很难忘掉。”她趴在姬嘉身上,身体稍稍下移,摩挲着她樱桃般的乳:“但陛下和她是不一样的。”
“哪里不一样?”姬嘉将她的长发握在掌心,缓缓抚着。虞婉身上存在某种奇异的东西,能让她变得心境安稳。
“她是臣想要守护的人,但陛下强大如斯,臣没有这个念头。”虞婉沉默片刻,轻声道:“臣和陛下在一起,的确是冒险了。”
“朕也一样。”姬嘉一哂:“有时朕疑心犯了,实在看不透你这个人,总不免想象着你置朕于死地的样子。”
虞婉有片刻的了然,或许在有意无意中,她与姬嘉一直在向彼此接近着,或许仍有不解,但确实越来越近了。
朱缡如果还活着,自己会偏安一隅,待在云陵终老;姜皎云如果投进姬嘉怀抱,她也不会从一开始就对自己怀有异样情愫,更别提六年前越国皇帝谜团重重的死因、八月孟国国破等惨事了,无数人的沉浮流离使她们有缘相识,说不清这是命运的玩笑,抑或恩赐。
不过一想到自己初八就要离开,她便觉得两人不会有真正相悦的机会了,自始至终隔雾看花,也未尝不好。
“臣不会杀陛下。”虞婉对这帝王的通病无可奈何,说来也情有可原,毕竟皇帝的人头实在太值钱,天晓得有多少人在惦记着。
“如果只说这一刻的话,”看着身前对自己似有无限偏爱的女帝,虞婉真诚道:“这一刻臣爱慕陛下。”
今夜的欢爱激烈而痛苦,两人都累得气喘吁吁,白嫩的肌肤上青紫交错,甚至还有几处渗血的咬痕。
虞婉瘫倒在床上,还记得欢愉攀到顶峰时,姬嘉几乎要将自己揉进骨子里。
北风吹得呼啸不止,晏致雪躺在床上,彻底失眠了。以前不见虞婉还好,一见她就难以放下,翻开覆去想着她的一颦一笑。
晏致雪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燥热,可惜左看右看,能用上的人只有侍女,但她总不好这般发疯。思来想去,似乎还是晏致荷最好——中午她已从庭院被拖回房里,现下房中无人,谁也不会瞧见。
在体内欲火的鼓舞下,晏致雪披衣下床,悄声走向晏致荷所在的厢房里。
晏致荷自然也没睡着,她倒不是歪心思太多,而是臀上疼痛未消,让她不得安眠。随着一声轻微的吱呀,晏致雪开门进来了。
“是我,不许出声。”未免晏致荷喊叫起来,她先报上了姓名。
黑暗中传来一声冷笑:“你来做什么,莫不是要瞧我的伤处?”
“当然不是。”晏致雪刚欲摇头,忽想起房中黑暗,摇头也没用,便借着月光摸索到蜡烛,一根根点燃了放进烛台里。
随即她发现,晏致荷的屋子冷清空旷,好像没几样家具。
“我给你买的东西呢?”晏致雪奇怪道,她虽然不喜晏致荷,但该给的都会给,不至于苛待她。
“你说呢?”晏致荷趴在床上,向她转过头道:“留着也没用。”
晏致雪想起她莫名联络上那位走私军火的,明白她是背着自己在攒小金库,而她给过的值钱摆件和首饰,多半也卖了。
她冷笑着上前,不客气地给了提起一只茶壶,也不试探温度,直接浇在了晏致荷的臀腿间。昨夜刚挨了打的臀部猛然遭遇热水,即使并不滚烫,也激得晏致荷登时痛叫起来。
晏致雪嫌她叫声太大,不愿被人听见,随手拽过床边一条外褂,一手勒住晏致荷脖颈,迫使她向上仰身,另一手握住她脸颊——晏致荷本能地一张口,随即被堵上了嘴,只能从喉咙里发出不惧威胁性的呜呜声。
她发现作弄晏致荷这件事很上瘾,而晏致荷本人又有太多恶毒之处,更使她作弄起来丝毫不产生良心上的愧疚。
接着她找到了一些薄衣裳,揉成条作长绳用,将晏致荷翻过来,拉开两条纤长的腿,分别绑在了两侧床柱上。
晏致荷伤势过重的臀部挨上棉被和床褥,疼得她想要挣扎,稍微一动又疼得出汗,只好竭力保持不动,使自己减轻痛苦。
但她不动,晏致雪却不会让她静止下来,她洗净了手指,向晏致荷的下体伸去。晏致荷瞪大了眼睛,似是没料到二姐竟有这等癖好,又是如此地不做人,须臾一阵剧烈的疼痛占据了她的意识,一股鲜血自她腿间缓缓流出,晏致荷倒吸一口冷气,继续发出呜呜声。
晏致雪感到很愉快,同时在愉快中放弃了对虞婉的爱慕,既然对一个人施以肉体和精神上的折磨,才能使她身心舒畅的话,她还是不要喜欢虞婉了,不然以对方那样细瘦得不堪一握的身体,怕是一晚上就能折磨死。
而她的宝贝妹妹则不同,虽然肤如凝脂般细腻,看起来经不得折腾,可偏偏身体就如她的精神一般,什么挫折都不成问题。
“你可真是个宝贝。”对于晏致雪由衷的赞赏,晏致荷没有半分感动。
晏致雪忙了大半夜,终于在四更天时停止了动作,松开了奄奄一息的晏致荷。她将她放回床上,仔细清理掉血迹,擦干她还淋着茶水的臀部,还补敷了一点药膏。
但她仍感到意犹未尽,仿佛情迷意乱似的,又将手伸进晏致荷的衣裳里,握住半侧滑腻娇嫩的胸乳。
“你身上好香。”她俯身向下,含住了那颗樱桃。
晏致荷起初装作精神萎靡的样子,任由她揉搓抚弄,手上暗暗积蓄出一点力气,在晏致雪毫无防备时猛地给了她一巴掌。
晏致雪被打蒙了,听到耳边脆响时,她尚不知发生了何事,直到脸颊上传来火辣辣的疼痛,她方明白是被打了。
她喘了一口气,捂着能摸到肿胀指引的脸颊站起来,支开窗户折下檐角一根冰棱,一边将其冰敷在脸上,一边冷笑起来:“果然是妾生的货色!”
奈何晏致荷臀部作痛,一巴掌已经消耗了她相当大的体力,此时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趴在床上咬牙切齿:“我娘是妾,还不是爹和你娘害的?我娘是好人,生你的那位又是个什么东西!”
她恨恨看着晏致雪:“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人都喊起来,让她们看看你脸上的巴掌?”
“你有那个能耐吗?”晏致雪轻蔑道:“等你把人喊来了,我便说是我深夜好意探望,结果撞见你失了禁,流了一床的水,而你恼羞成怒,翻脸打了我——你猜那些丫头们更信谁的话?”
晏致荷低头一看,床上果然还有那壶茶水的痕迹,冬日天冷,想必要过很久才能干。她极力抑制住剧烈的呼吸声,手指在被子里狠狠攥着,早晚有一天她要把晏致雪死死捏在手心里。
看着她眉心蹙起的恨恨然模样,晏致雪半跪在床前,趁其不备狠狠吻上了晏致荷的脸,直把她吻得喘不过气来,不顾臀上肿痛也要把自己推到一边。
末了,晏致雪对着镜子擦掉脸上的吻痕,如来时一般悄声离去。
年二十九了,姬嘉虽已放下政务,但还是不免想到那批走私到燕国的军火。当初她接到消息时,曾令刑部审问出幕后主使,动用多少道酷刑都没有关系,结果她一天天的,就是等不来刑部的消息。
再不问出来,刑部的人都告假过年去了。
等她将刑部侍郎召来一问,方明白发生了什么。
好一个虞婉。
虽然她对自己的意义已不若当初,姬嘉静下心来细想,也知虞婉若真与敌国通气,不会挑这桩早晚能被发现的事情做。
但她欺她瞒她,在两人已明明如胶似漆后,仍是不改本性,着实令她生恨。
“陛下知道了?”不知何时虞婉已经过来了,倚门而立,垂首低眉。她披散着长发,簪钗尽摘,只着素袍。
姬嘉冷笑一声:“你脱簪待罪倒是挺及时。”
“臣知道自己瞒不过去。”直到虞婉跪下身去,姬嘉方看到她背上还缚着一根荆条,木上生刺,隔着一层薄薄的单衣,已将脊背刺出血来,宛如雪中绽梅花。
她心下一叹,走上前去解了荆条,这才发现荆条的刺比她想象中还要长,稍一使力竟拔不下来,她按捺下惊动,用力一拔,才让荆条离了虞婉的背。
“你做什么?”她抛下淋漓血珠的荆条,看着虞婉咬啮得血痕累累的唇瓣,虽已不恨,惊愤犹在。
“臣自知有罪,在荆刺上躺了一躺。”虞婉忍着痛意,刚要伏跪下去,便挨了姬嘉一巴掌,虽不重,却让她仓猝之下不及掩饰,痛得溢出声来。
“你怕朕责罚你太重,忍不来疼,就想了个好办法,先把自己伤了,以期朕怜悯,是不是?”姬嘉叹了一声道:“你与朕相识还不到一年,就能了解到这般地步,朕不知该说你我心有灵犀好,还是说你算计人心到无可救药的境界好?”
见虞婉咬唇不答,姬嘉便解她的衣带,随着衣衫件件褪下,连小衣也剥落滑至腰际后,方伸手握住了她胸前白皙的椒乳。
虞婉身体敏感,乳上樱果尤甚,姬嘉的指甲甫一刺入,就让她痛得支撑不住身体,哭得颤然。
“疼就说话。”姬嘉逼问道。
虞婉的泪流下来,顺着秀美的侧颈蜿蜒淌下,直淌到那横亘血痕的果尖上,淌到姬嘉停下的指缝里。
“适才陛下所言,是其一,”虞婉哽咽抬头,清泪凝结于眶,初时朦胧,细观却如泉般清澈,一丝蒙蔽也无:“其二是,臣愧对陛下,如若陛下舍不得责罚臣,臣便代陛下动手了。”
姬嘉咬紧的牙关松了,代之以一阵大笑。
虞婉永远是这般狡猾,既要保全自己,还是探她的情。可虞婉终究是对她心动了,不然愧疚也不会煎心,想法子借她的意志自我折磨。姬嘉笑了一阵,渐渐敛了神色:“其实你没信过朕,朕也未信过你。”
虞婉若信自己,如她这般怕疼之人,何至于欺瞒多时,何至于负荆?自己若信虞婉,何至于起了逼供的心?
虞婉定定看着她,粉泪滚落:“臣无以自辩,陛下郁气不消,责罚就是。”她捡起了那根荆条。
姬嘉不接,摇头道:“朕若再罚,岂不伤了你的心?”
虞婉一怔,想要弯起一个笑容,泪水却先扑簌而下,她忽然觉得自己能遇到这样一个人,即使不知冥冥中命途定数,也甘愿与她并肩走一程。
她弯下身,捡拾自己散落在地的衣裳。
“你还没上药。”姬嘉拦住她的手,俯身将她抱起来走向寝殿。
虞婉倚在姬嘉怀中,泪流得少了,伸手紧抱住她的腰身:“对不住……”她哽咽起来,姬嘉手臂一顿,亦说不出话来。
虞婉杀过她的人,害过她的军队,她亦折磨过虞婉——从精神到肉体,但细细数来,却早已数不出谁亏欠谁更多。可难道理不清,就要任由彼此纠缠下去么。
她找出那瓶已很长时间没用过的药膏,挑出些许来,用银签裹满,仔细涂在虞婉遍布荆刺的脊背上。敷药时虞婉很安静,咬住枕头只在受不住时才微微扭动,余下时间都默不作声地独自捱着。
在姬嘉将药瓶放回原处后,她才问道:“陛下准备怎么办?”
姬嘉抬头望向窗外苍茫雪景,声音淡薄:“朕想好了,现在街市的店铺都关了,你出去未必能买到需要的东西……等年节过去,朕就让你走。”她自认是做了很大的让步。
“陛下说什么?”虞婉怔住了。
“像你这样的人,留在朕身边,朕怕夜长梦多,留下终是祸患;倘若重罚你,朕倒也舍不得,不如折中一下送你离开,你我两不干涉便好。”
“臣不!”虞婉情不自禁地拒绝了,明明是她想要离开,曾经为了出宫不惜忍下藤条,现在得知心愿成真,心里却没有半点喜悦。
她忍着脊背针刺般的疼痛,下床后站不住,便跪在姬嘉身前:“臣没有要害陛下的心,那件事不过是一个意外,陛下曾说臣很重要——”她不相信自己在姬嘉眼里,竟不重要到可以随时被赶走的地步。
姬嘉转身走了,虞婉踉跄一下,连她的袍角也没能握住。
养伤的日子不长,但却过得很慢,姬嘉不曾亏待她,每日饮食用度依旧贴心,只是她再不来看她。女官受了她的吩咐,给虞婉送来不少金银、首饰、房契并一本养胃食谱,还说陛下已经安排好了,只能年节一过即送她出宫。
“你能让我见见陛下么?”虞婉问道。
她是真的想念她,从前日子过得太快,快到她目不暇接,没有留出时间给予回忆。现在一桩桩一件件旧事在眼前流转,虞婉才知自己的心究竟动过几分,姬嘉身穿龙袍下朝归来的赫赫威仪;她握住自己的手,教自己写出与她相同的字迹;那夜说起往事,姬嘉将自己抱在怀里,等着她慢慢说下去,让陈年的伤口得见天光,让她满心压抑的痛苦得到出口。
还有那些纵容疼爱,满宫里唯有她可以把姬嘉的脸画成花脸猫,而她笑着擦脸,洗干墨迹,回头冲自己盈盈一笑,容颜之美夺人心魄。
最初进宫的那段时日,是她摒弃在欢愉之外的,感知到姬嘉流露于言语之外的些许愧意,她怀揣着某种心思,想要有朝一日也除了她的衣裙,看她挣扎——与其说是报复,不如说是想要她感同身受的执拗。
姬嘉给她的感情如此热烈,让她确信今生不会再有了。
女官很踌躇:“陛下没说要见大人,奴婢不敢冒然提起。”她不知道两人发生了什么,但姬嘉平静得近乎冰冻的神情表明,不论她正沉浸着什么,都不要虞婉打扰。
“求求您。”虞婉要给金银,女官拒绝了,她想了好一会才道:“等晚膳结束的时候,奴婢会到后殿看宫女们是否清理干净了,到那时正殿无人,大人可以趁那段时间过去。”
虞婉谢过女官,心里总算燃起一点希望。
到了说定的时间,她轻手轻脚地溜到廊上,轻轻推开正殿的窗翻了进来。姬嘉一抬头正好瞧见,当下又惊又怒:“你怎可如此肆意妄为!”
“臣想陛下了。”虞婉不带任何掩饰,直白得令姬嘉一时语塞。
“朕不想你。”姬嘉不去看她:“现在殿里还没有人,你若还要点脸面,最好自己出去。”
虞婉平视着她:“若臣不要脸面呢?”
“擅闯宫殿者,按律杖四十,”姬嘉声调平平,不起波澜:“你既怕疼,就不要逼朕责罚。”
虞婉见状不仅不走,直接上前一把抱住了姬嘉:“陛下都知道臣怕疼了,还要责罚么?”
姬嘉冷不防被她拥住,正要推开时,监管完宫女的女官回来了,一见这番情景,当场愣在了殿门前。
虞婉余光看到有外人来,把姬嘉揽得更紧了,几乎要埋进她怀里,姬嘉刚一动弹,她便大声哭了起来:“陛下那天夜里口口声声说爱我——”
女官一听事关陛下隐私,溜得比兔子都快。
姬嘉气得咬牙,但咬了一会,又觉牙也发酸身上也酸,只得调整了一下姿势,把缠得她死死的虞婉挪了下位置:“你到底想干什么?留下来是给朕添堵,要你走又耍赖。”
虞婉认为她说得很有道理:“臣也是差不多,陛下的存在会给臣添堵,但臣若离了陛下,就没堵可添了……再说陛下不觉得,互相添堵极有意思么?”
她甚至开始给自己找起论据来:“臣以前在朱家时,看朱广易和他夫人时不时吵架拌嘴,吵完就好,还能增进感情;及至到了孟帝身边,孟帝和颜皇后从不吵架,感情差得要死,颜皇后甚至还让臣给皇帝下毒……”
“你还有理了!”姬嘉忍不可忍地将虞婉翻过来,抄起镇尺打了一下。
“疼!”虞婉毫无防备地挨了一下,疼得冒了泪花:“陛下是真不心疼臣啊。”
姬嘉觉得自己才值得心疼,虞婉闯出祸来,害她差点免了无辜侍郎的职,还要痛心疾首地替她善后,装作自己失忆了的样子;她忍住没把虞婉扔进大牢,谁知此人还得寸进尺起来,实在过分。
“再叫,朕就让人上刑杖。”姬嘉此言一出,虞婉便趴下去抱住她的腿:“陛下要打就打,臣疼了就咬陛下的腿。”
姬嘉放开镇尺,弯身将她扶了起来:“那天朕说的是心里话,你留在朕身边,朕心里不太平。”
虞婉万万没想到,她这一番努力都落了空,姬嘉还是喜欢自己的,但却不再相信她。姬嘉则认为,自己曾经的信任是种错误,以虞婉的身份而言,注定要与她相对相离。既然都是错误,不如早日修正。
“初十那天,朕会让人送你离开朝安。”姬嘉平静道。
虞婉心灰了一半,另一半犹不死心:“陛下还记得何秉诚么?”
“什么意思?”
“陛下从臣针对何秉诚一事上,难道还看不出臣是锱铢必较之人吗?陛下要臣离开,就不怕臣日后伺机报复?”
姬嘉露出一点笑颜:“你若有能耐,就尽管来。”看她的样子,是根本不信的,虞婉最见不得她轻视自己,当即连礼也不行,转身走出了大殿。
姬嘉要她初十走,她便遵照和晏致雪约定的初八离开,偏不遂她的愿。到时姬嘉即使意识到自己的重要,想要追回,她也绝不回头。
宫里的年味比宫外要淡许多,部分源于皇宫庄严肃穆,不适合过分热闹;另一部分则源于姬嘉的心疾,有一晚发作剧烈起来,差点将在家过年的太医院神手赵太医请进了宫,但饶是如此,姬嘉也不再与虞婉相见。
“活该。”虞婉不客气地翻了一页书,等她到各地名山大川徜徉时,姬嘉还要与药罐子为伍,没准还夜夜惊梦连连。
初八那天,晏致雪收拾好备用的碎银子,打算离开朝安了。晏致荷被她留在府里,既然趴了半个月也没能下床,要她上路也只会添乱。
“你什么时候回来?”晏致荷挑了挑眼眉。
“四月初就回来了,”晏致雪微微一笑,眸光不善:“到那时你总该养好了,我可要好好用你呢。”说完她偏了偏头,躲过晏致荷砸向她的一只青瓷茶杯。
“真恶心。”晏致荷别过脸去,她至今仍暗暗惊心于,为何以前没发现二姐如此变态。一个阴暗的想法在她脑海中形成,她希望有一天自己也能让二姐尝尝这种滋味。
“多遗憾,”晏致雪强行扳过她的脸来,简直要吻个没完,终于结束了方道:“不管你多嫌恶心,你都是我的人。”
晏致荷啐了她一口,换来半边脸颊高高肿起。
冬日天黑得早,傍晚城门还未关时,街上已亮起不少暖黄的灯光。晏致雪等在约定的地点,见虞婉只身前来,放心从阴影中走了出来:“还当你不来了。”
虞婉的神情有些恍惚,晏致雪在她眼前比划了一下:“你这是怎么了?”
“没、没什么。”虞婉回过神来,挽住晏致雪的胳膊:“快走吧。”
正当此时,不远处骤然传来喧哗声,晏致雪一惊,以为是来追查虞婉的人,忙忙拉着她先躲进隐蔽的巷子里。两人在幽暗处蹲了一会,发现哗乱并非来自于禁军的搜查,而是来自一些满口不明方言的人。
“我明白了。”晏致雪对朝安市民的了解更多一些:“他们是蕃坊的人。”这些人从来就没安分过,每隔一段时间必要爆发一次,其实相对十年二十年前的境况而言,如今已没那么频繁了。
突然闹事的蕃人们挡住了两人的去路,虞婉倚着墙壁,心跳一下一下跳得飞快。明明自己没有心疾的,虞婉微微按住胸口,总觉得冥冥之中,有什么事情在牵挂着她,又好像是有人在念着自己的名字。
纷乱的思绪渐渐汇聚到一处,一个人的轮廓从雾气中显现出来,虞婉极度不安地想到了姬嘉。
“晏姐姐,”她不安地转向了晏致雪:“我、我不走了。”
“什么?”晏致雪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但虞婉是认真的:“你一个人走更安全,我真的要回去。”宫里一定发生了什么——哪怕她的直觉错了,也要回去看看。
晏致雪一把拉住她的胳膊:“你今天回去,我下回要到四月才回来,倘若你反悔了呢?”
“我不后悔。”虞婉以坚定的姿态,轻轻推开了她的手。
前方的喧哗声慢慢变小了,晏致雪好不容易平复了心态,此时疑惑道:“今天这么快?”
刚从那边回来的一名过路人笑道:“姑娘有所不知,今年管理蕃人的那位李大人很有些本领,竟然没用武力镇压就解决了。”
她略略应付一声,回头看着虞婉回身奔去的黄昏薄影,心头有说不出的难过。
宫里的确出事了。
姬嘉快到傍晚时忽然心绞痛起来,直直栽到在地,吓得满殿宫人脸色雪白。太医们都被叫了进来,经过一番紧急救治,一个个不是面如土色,就是垂头丧气。
姬霜从东宫赶来了。
“皇姐现在怎么样?”她向太医询问道。
“陛下这次发作委实凶险,臣等不敢妄言。”太医们纷纷跪下了,姬霜又惊又气,她不要他们的膝盖,她要他们给出药方。
可太医们给不出来——能用的都用了,姬嘉仍处于晕厥的边缘。其中一位斟酌许久,终于道:“陛下若能撑过今晚,想必便能……活下去。”
姬霜的手心尽是冷汗。
此时躺在床上的姬嘉动了动手指,姬霜赶忙坐到床前:“皇姐感觉怎么样?想要什么?”
姬嘉的眼前只有浓重雾气,隔着雨雾,她看不清前方之人的面容:“虞婉……虞婉……”
姬霜怔了片刻,随即吩咐下去:“快把虞大人找过来。”
虞婉匆匆忙忙奔进宫里,一来便看到禁军快要喜极而泣的目光:“好虞大人,您可算是回来了!”接着不由分说把她拎上马背,以最快的速度赶往宣政殿。
禁军一边策马一边同她讲述着,原来她的直觉已成了事实。
说来也奇怪,姬嘉一直痛到连晕过去时都紧蹙着眉头,但在虞婉握住她的手后,竟稍稍安稳了一些。
“我在这里。”虞婉半躺在姬嘉的小腹上,像从前一样伸出手替她揉着心口。
姬霜端药进来,正好看到这一幕,心中不禁微有释然,看来她喜欢女人是有根的,多半是学了皇姐,且这感情并不像许多人恐吓的那般,同性相爱定是大逆不道没出息等等。
第二日晨光熹微时,姬嘉终于醒了。一碗浓浓的汤药喝下去,她的脸上恢复了一点生机。
“朕没事。”姬嘉偏头看到姬霜,勉强对她笑了笑:“你是守了一夜么?到偏殿歇歇吧。”
“我是和虞大人轮着的。”姬霜倒也不怕在皇姐面前提虞婉:“宣政殿的人说皇姐不理虞大人了,可昨天皇姐喊了好多次虞大人的名字呢。”
姬嘉怔了一怔:“她回来了?”
“嗯?”姬霜不太明白:“虞大人只是出宫一趟,昨天傍晚就回来了。”
难道雾里的情景不是梦境?姬嘉记得她半晕半醒间看到了虞婉,她还拉着自己的手,可姬嘉想虞婉已经走了,故而没有理她,一闭眼又睡了过去。
虞婉听到动静,已经闻声赶来了,姬霜忽想回东宫看看,匆匆喝了杯茶就离开了。直到寝殿内只剩下两人相对,虞婉才流了泪:“你知道昨天太医怎么说么?我还以为你醒不过来了。”
“朕这不是好好的么。”姬霜看着她,无限感慨中亦有无限疑惑:“你不是离开了吗?”
虞婉惊了一下,没想到她发现了:“陛下是如何知道的?”
原来就在她动身离去后不久,姬嘉有事找她,寻不到便去了她殿中,只见首饰和房契地契都被扔进炉里烧了,瞬间什么都明白了。
“陛下怎地去臣那里了。”虞婉低低道,姬嘉给的她不想要,宁可一把火烧了,那时她只想泄愤,倒没料到姬嘉会亲自来。
姬嘉恨恨看她一眼:“真是个大兔崽子。”
虞婉噗哧一笑,走到床前挨着她坐下了:“陛下突发心疾,该不会就是臣引起的吧?”
“那还用说!”姬嘉只恨身上没力气,不然真要做点什么来,虞婉笑得更欢了,她看出姬嘉正虚弱着,手指更是不老实起来,一会捏捏姬嘉的脸,一会拧拧她的眉,好不快活。
真正让她释怀的是,她们都输了,她们都以各自的方式妥协、溃败,命运转了一圈,又将她们送回对方怀里。
如果能一直握住就好了。
第八章 奈何
姬嘉的病况如太医所言,在熬过那晚后开始有所恢复,她现在心口不大疼了,头却开始疼了。虽然她是个好病人,但虞婉折腾到一定程度,让她不禁怀疑自己究竟能否病好。
虞婉像是存心报复她,每每端来汤药,偏要将苦得不行的药一匙一匙喂下,苦得姬嘉深深皱起眉头:“爱卿就不能行行好?”
“不能。”虞婉义正辞严地拒绝了:“陛下吃过苦了,才能记住教训不是?”
“朕何错之有……”姬嘉眼睁睁看着那碟给她准备的蜜饯,一颗接一颗落进了虞婉口中。
等到病情稍有好转,姬嘉照旧撑着身体上朝,回来倒在床榻上,睡上半个时辰再处理政务,如此一来,生活也勉勉强强回归了原位。唯一让她长久郁闷的是,汤药仍是苦得难以下咽,好在近来虞婉事情也多,还要帮姬霜的忙,也就不给她喂药了。
姬嘉略一思索,便决定喝一半,扔一半。她是个皇帝,不太好明着倒药,就将剩余半碗倒进了窗下草丛里。就这样连做半个月,她已经熟练得很了。
一日姬霜在东宫议事,虞婉不便久留,先行离开了。她回来时女官正领着小宫女晾晒书架深处的古卷,便没有等候通传,直接向寝殿走去。
姬嘉倚在床前的小桌上,在喝完半碗药后,将手中奏折放到一边,支开长窗倒掉了剩药。就在放下碗时,她一转头看到了立在不远处的虞婉,即使隔着一道珠帘,也足以使她看清方才动作了。
姬嘉咳了一声:“看什么看?”
“原来陛下竟是这般调理身体的?”虞婉顿觉好气又好笑:“不好好喝药,病怎么会好。”
“朕也是有苦衷的。”姬嘉尽可能保持理直气壮:“药太苦了,不像是给人喝的。”
病中姬嘉瘦了些,虞婉略一用力就将她抱了起来。
“你又想做什么?”姬嘉发现请祖宗容易送祖宗难,对于虞婉种种越矩之行,她无话可说。
“陛下怎么像个小孩似的,为了一碗药还要闹起脾气来?”虞婉将姬嘉翻了个身,让她趴在自己膝盖上:“陛下说该不该罚?”
不等姬嘉说话,虞婉已经在解她的裙带了。
“你好大的胆子!”姬嘉气得拍了她一下:“大越立国百余年,还没有人像你一样打皇帝。”她忽然发觉自己这皇帝当得有点失败。
说完她安静了一会,回想起虞婉初入宫中的种种情景,轻声道:“原是我对不住你。”说话时她感到腰下一凉,衣裙已被扯到了大腿上。
虞婉俯身吻一吻她的侧脸:“臣今日不是报当日之仇,全是为了陛下不好好服药一事。”
姬嘉一笑道:“看来报仇一事,是要放到来日了?”
“陛下猜对了。”
须臾她扬起镇尺,“啪”地一声打在姬嘉白若凝脂的臀上,一道红痕迅速显现出来,姬嘉咬了咬牙,一声不吭。
镇尺噼里啪啦不断打下,声音十分清脆,虞婉有心让她尝一尝痛苦,手上很是用力,没过多久姬嘉的臀股已遍布尺痕,一道一道或平行或交错,不多时便微微发肿。
“陛下还真是耐痛。”虞婉有些佩服她,到现在为止连一声呻吟都不曾发出。
姬嘉缓了两口气,微笑道:“朕可不是你。”
虞婉生了气,几乎将十分的力道都使了出来,她能看到姬嘉的臀肉被打得颤动,甚至在镇尺落下的间隙也不由自主地哆嗦着,身体不能骗人,她知道姬嘉是很疼的。
她慢慢放轻了力道:“除了臣以外,可还有人打过陛下?”
那些往事姬嘉不需回忆都能想起:“多着呢,朕哪能记得行刑宫人的名字?但若追寻源头,便是先帝、先皇后和楚妃了。”
“都死了?”虞婉问道。
“自然。”姬嘉笑了一下:“不过你放心,你和他们不一样,朕不会杀了你。”
虞婉哼了一声,一扬镇尺重重打了她一下:“臣有自知之明。”这一记来得太快,姬嘉毫无防备之下啊地叫了出来。
虞婉的脸上浮起笑意:“好了,臣不打了。”打了半天她也觉手酸,放下镇尺将姬嘉抱到了床上:“陛下以后还倒不倒药了?”
姬嘉看看自己肿胀不已的臀部,叹了一口气:“爱卿下手这样狠,朕岂敢有下回?”
虞婉不禁笑了:“陛下懂事就好。”她将药膏抹到姬嘉伤处,冰凉的膏体敷在又热又痛的肿痕上,刺激得姬嘉一阵颤抖,虞婉此时倒很怜惜她,一面按住她的腰身,一面柔声道:“再忍一忍,很快就好了。”
姬霜在东宫的议事会开了很久,从年前整顿吏治谈到年后陛下抱恙,害她摆事实讲道理,向那些过分担忧的朝臣们保证陛下已经好转,尤其是春天快来了,更不可能再来一次病危。
除此之外,初八那天蕃人作乱一事,她也认真听取了汇报。其中一人深为新任蕃官李怀璎所折服,将他当日看到只身一人面对聚众蕃人、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使其散去的李大人,原原本本地讲了一遍。
姬霜面上淡淡的,心里却巴不得那人都讲一讲,因她的怀璎实在令人骄傲。孰料那人话锋一转,长叹一声道:“可惜蕃人里总有些喂不熟的白眼狼,有一个趁李大人不备时,竟刺了她一刀。”
“什么?”姬霜的表情僵住了,连发出的声音都走了样。
好在那人也惦记着李怀璎的伤势,倒没有太注意姬霜的异常:“李大人被刺中了胳膊,好在救治及时,没有大碍。”他见姬霜仍有些懵然,想起来了:“臣忘了李大人曾是殿下的伴读,早知道不说这些让殿下担心的话了。”
“都是过去的事了,无妨。”姬霜按捺下不安,面色又恢复了正常,继续与那臣子说起话来。但席上有一人遥遥望过来,注意到这看似微不足道的插曲,她分明看到滚烫的茶水泼了出来,将姬霜的手指烫得红肿,而后者却定定握着茶杯,浑然不觉。
一个阴险的念头在秦辞心中翻涌,作为怀有异心的臣子,她要姬霜死的心一天比一天更强烈。
议事完毕后,姬霜遣散了朝臣,带了一小队便衣护卫,骑马去了李怀璎的府第。自从她在兵部任职以来,因离家较远不便回去,便在附近找了座小院独居,倒方便了姬霜今日前来探视。
她来时李怀璎正在院中,仆人还未通传,两人就先看到了对方。
“听说你受伤了。”姬霜见她胳膊上虽缠着厚厚带子,行动时还算正常,便也稍稍放了心。
李怀璎对她仍是客气:“劳殿下挂怀,臣一切都好。”她抬起疏离的眼眸,在察觉到姬霜神情不豫时,不禁向后退了一步:“殿下若无要事,还请——”
“京畿卫有一半归我管辖,你当时可以去找我的。”姬霜终是不忍:“蕃人里难免有些未开化的,倘若那一刀刺中你心口,又该如何?”
“臣若是去找殿下,未免太引人注意了。”李怀璎摇摇头道:“臣自己也能做好,不需向殿下搬救兵,何况臣现在不是还活着么?”
“你是嘴硬惯了的。”姬霜将带来的药给了她:“太医院的药疗效最好。”
“谢殿下。”李怀璎接了过来,有点奇怪姬霜怎地用起左手来。
两人沉默对视着,直到空气已经压抑稀薄到不适合呼吸时,姬霜才转过身去:“我走了。”此时院外传来异动,一名仆从拎着一个贼眉鼠眼的人道:“刚才这人鬼鬼祟祟的!”
李怀璎一见更是讶异:“我接连好些天都看到他……这不是个乞丐么?”仆从比她见过的多,本能地不认为眼前人只是乞丐:“怕是有什么问题。”
“你带回去好好审问。”姬霜又向李怀璎道:“以后注意安全,你若不愿意用我的护卫,最好多雇些有能耐的仆人。”在她翻身上马的瞬间,长风吹过她飘荡的衣袖,握住缰绳的右手显露出来,烫伤的痕迹刺到了李怀璎的眼眸。
“殿下!”她不禁追上前去:“殿下的手怎么了?”
“不知道。”姬霜确实记不起了,“你有这份心,不如好好养自己的胳膊。”说罢一甩马鞭,伴着嘚嘚的马蹄声离开了。
如果姬霜在绕过安静的梨花街时,能向某座院落的窗前多张望一眼,想必一定会发现其中异常,但她一心要回东宫,自然没有留神注意到。
那扇窗被严严实实地堵住了。
当日晏致雪一走,侍女就在她的吩咐下将晏致荷移到此处,未免她伺机逃跑,晏致荷一来就被脱得一丝不挂。
如今她终日待在屋里,烧得旺盛不息的炭火让她不至受冻,一日三餐饮食也相对可口,除了不能出去以外,看似没有多少烦心事。
晏致荷是没有羞耻心的,但她没有别人有,所以即使能逃出屋子,一旦上街也是寸步难行,被拎进官府都算是好的。晏致雪什么都安排好了,毫不担心晏致荷能翻出她的掌控之外。
每隔四日,她都会与留在朝安的心腹侍女飞鸽传书,听取大小事宜。今日侍女写信给她,央求她快些回来,原来四小姐每日太过无聊,仗着侍女们不敢伤她,一日用膳时差点一筷子刺瞎了一名侍女的眼。
晏致雪一生气,晏致荷就别想好过了,侍女们接到信件,怀着极痛快地报复心理,将她按到长桌上,用绳索紧紧捆缚住她的四肢,使晏致荷呈大字型趴在桌上,又在其身下垫起一只羽缎厚枕,让她皎白莹润的臀部高高翘起。
晏致荷受惯了侮辱,深知晏致雪饶不了自己,不如趁现在还有力气,先咒她一回:“一群狗奴才!记得告诉我二姐,早晚有一天我死也要拉上她。”
侍女们虽是家仆,但没有谁愿意被称作狗奴才,其中一个已冷笑出声:“听闻再烈性的马也有被驯服的一天,四小姐看样子并不比马高明。”
或许晏致荷低估了二姐折磨人的本领。
一名侍女走到她身后,手中握着一根细长的马鞭,这鞭子乍一看很平常,但细细看去便会发现鞭梢上镶着状若尖牙的白玉碎片,微微闪着寒光
长鞭破空一掷,在空中短暂发出瘆人的声响,随即刷地一声落下,一鞭横贯晏致荷白皙圆润的臀部,碎玉的鞭梢一带而过,登时使鞭痕破裂开来,绽出不规则的血肉。
“啊!”晏致荷痛叫出来,臀上如着火一般,使她本能地扭动起来:“啊!啊!”鲜血顺着大腿流下,一滴滴融进地毯繁密的花纹里。
仅一鞭就使她大声呼痛,大口喘息,冷汗侵袭上脊背。
接着有人按住她的腰,将她的身体向后推了一些,使臀部悬空在外。晏致荷痛得抽动起来,不明白这是要做什么。
那名侍女掂了掂长鞭,这一次放低手腕向上用力,由下及上挥去,精准抽破了晏致荷娇嫩的私处。晏致荷没想到这里也能挨上鞭子,而私处的娇嫩远比臀肉更甚,随着鲜血大滴落下,她的惨叫声已经不像是人发出来的了。
“不要……我快死了……”晏致荷的惨叫声没能持续多久,被抽干力气的虚弱使她垂头趴下,哼哼唧唧起来。
“小姐吩咐过要打满三下的,”侍女不怀好意道:“四小姐有什么要求可以提出来。”
晏致荷被拉回了一点神智,一滴汗水流进眼中,顺着泪水流了下来,晏致荷微微张开干渴的嘴唇,咽下这份咸湿和苦水:“除了害死她,我没有别的想法。”
这下就连侍女都觉得她冥顽不灵了,她们谁都不明白四小姐怎会如此执拗,执拗到宁愿自己更为不堪的地步。
“那就有劳四小姐分开自己的臀部了。”侍女微笑着道:“小姐明白么?不明白的话,三下可是要重来。”
在手腕上的绳索被解开后,晏致荷颤抖着手臂,按住她鲜血横流的臀部。只是轻微的一下触碰,就使她疼得直叫,更别提分开两瓣臀肉了。
“奴婢再数三声……”侍女的威胁就在耳边,晏致荷无法,只得一边流泪一边按住两团裂开深深鞭痕的血肉,向旁侧极力分开。
侍女终于满意了,提起长鞭,“咻啪”一声给予那雪白臀缝狠辣一鞭,晏致荷作痛之下本能地松开手,两瓣臀肉颤抖着弹拢到一处,骤然的摩擦使鲜血益发流个不停。晏致荷嚎哭起来,唇瓣间吐出断断续续的话语,侍女俯身听了一会,听出她在用相当阴毒的口吻诅咒着晏致雪。
绳索一经解开,晏致荷就滑落倒地,两条玉腿因疼痛而向外分开,趴在地上浑身颤抖着。侍女们粗鲁地将她抬回床上,草草撒上使伤口愈合的药粉,而不给一点止痛药膏,痛得晏致荷扭动着腰身,指甲死死攥住被褥,几乎要将身下的刺绣花瓣生生扯下。
侍女们离开了,这间空空的厢房又只剩下她一人了,晏致荷抬眼看着目光所及之处的一切,寻找能让她给晏致雪继续添堵的东西。虽然这里没有瓷瓶、针线、簪钗乃至花盆,但作为富家房产,镶金钩银的东西想必还是有的——她的目光停留在窗框内侧,那里镶着一只鎏银小雀,如果能折断下来将其打磨,或许能为她所用。
晏致荷一点一点向窗边爬去。
第九章 剖白
春天到了,在大地复苏的同时,姬嘉的心疾渐渐恢复了一些。
虞婉去东宫的次数渐渐少了:“太女殿下心性聪慧,学得很快。”
“也要学以致用才行。”姬嘉看着一张被勾画过许多遍的燕国地图,轻声道:“倘若秋天去江南养疾,收服燕国一事,现在就要着手准备了。”
“可陛下身体刚好,不如将此事放一放,留待养疾回来再说。”虞婉本能地表示不赞成。
“朕有心疾一事已被传出了一些,想必燕帝不会不知,如今是他放松警惕的时候,现在攻打是再好不过了。”
虞婉劝不动她,便道:“陛下该不会御驾亲征吧?”
“有何不可?”姬嘉微笑起来:“朕第一次作战是在北境,杀了六百勒塞人。”
“现在非同昔比。”虞婉急了:“你耗费心血也就罢了,再耗体力,是不预备度过冬天了?”她心下有点害怕,是不是太医给姬嘉说过什么严重的话,以致她认为今年冬天可能是死期,要赶在死前完成定下的计划?
“朕不过说一句罢了。”其实姬嘉确有这个想法,届时她率军前往燕国,留下姬霜监国,正好也能看看皇妹才能几何。
虞婉闷闷坐了回去,她知道以姬嘉的性子,想收服的最终一定会落到她手中,七年前的皇位如是,如今的燕国也不会例外。
但她算错了,事实上燕国国土直到最后,都没有被越军的铁蹄踏上。
每到夜深人静时,晏致荷就开始打磨那只鎏银的木雕鸟雀,将它的翅膀越磨越尖利,直至划过手臂能坠下一串血珠。
她吵闹起来了。
一名侍女打着呵欠,满脸厌烦地推开了门,晏致荷已摸清了她们的动向,大约是睡在隔壁厢房,每晚只有一人值夜。
“我眼里进东西了,疼。”晏致荷指着眼睛道。
“烦死人了。”侍女咕哝着上前,正当她俯身查看时,晏致荷骤然出手,用那尖锐的翅膀割开了侍女的喉咙。她扑了上来,压住侍女的身体,紧紧捂住她的嘴。
喷薄而出的鲜血流失极快,没多久侍女就停止了挣扎,软软地倒了下去。等她一死,晏致荷便脱下她染血的衣裳,换到了自己身上,此时应该感谢晏致雪的药粉,即使她不久前臀部上下开了花,今晚的行动也没受影响。
晏致荷翻墙出去了。揣着临走前从侍女身上搜出的一枚玉佩,她连夜去了一家昼夜不歇的当铺,看在她衣上滴血、满脸杀气的份上,老板隔着铁栅扔出了一大包碎银。
她用银子给自己置办了像模像样的衣裙首饰,以一个正常人身份去了秦辞的家。
秦辞虽是越国官员,但其生母是燕人,两国的交恶在她身上投下了不为人知的阴影。在那些被允许外出的日子里,晏致荷之所以结交到走私军火的商贾,就是因为秦辞的缘故。
“小声点,我是从家里逃出来的。”晏致荷压低声音道。
秦辞点点头,悄声将她带进了自己的卧房,指了指悬挂画卷的墙壁:“如果有人搜查过来,你就躲进密室里好了。”
晏致荷坐了一会,一杯热茶将身体暖过来后,方道:“你查得怎么样了?”
秦辞冷笑一声:“太女殿下果然对李大人不一般,竟亲往府上探视,也是在那天,殿下的护卫抓住了一个眼线——好在那人是颗小卒,知道得不多,审是审不出多少来的。”
“殿下还会再去吗?”晏致荷问道。
“不,殿下再没去过,”秦辞的眼底划过一丝得意:“不过殿下是真在意李大人,这一点我是有把握的。”
“你养的那些人,现在都在朝安么?”
“半数以上在。”
晏致荷笑道:“你若想动手,自然要提前制造混乱,我二姐在朝安有四处房产,届时你可以烧掉它们。”
“你对你二姐还真狠心。”秦辞亦笑了。
晏致荷含恨道:“你该庆幸没生在我家里,不然早被折磨死了。”逃出来时她没找到药粉,现在身下不禁疼痛起来,秦辞瞧她坐不安稳的样子,疑道:“你身上有伤?晏二小姐不是已经走了么?”
“她走了,她的人都是一群狗奴才,忠心得很。”晏致荷本不欲麻烦她,可秦辞担忧起来,硬是将她扶到了床上:“给我看看,顺便给你换件衣裳,你又不怕羞。”
褪下不合身的长裙,秦辞惊愕地发现晏致荷臀股微微红肿,还未消退的鞭痕印在其中,而白如凝雪的臀缝处,赫然又是一道向外延展的鞭痕。“她都是这样对你的?”秦辞差点咬到自己舌头。
“是啊。”晏致荷等着她给自己敷好药,晾干后穿上秦辞的衣服:“我俩的怨仇可大着呢。”
“你想借我杀了她?”秦辞微微眯起眼睛。
“杀倒不必。”晏致荷摆摆手道:“我想把她捏着,她四月初就回来了,反正你也要搞点事情,不如把她交给我。”
秦辞慢慢攀上了她的手臂:“可以。”
晏致荷奇怪地看她一眼:“你要干什么?”话音刚落,秦辞已将她按了下去:“我替你办事,你也让我快活一把,不好么?”
“你还不至于穷到嫖不起吧?”晏致荷任由她褪下自己的亵裤。
“嫖不算数,”秦辞欢快道:“嫖是嫖不到像你这样的大美人的。”她知道晏致荷臀上有伤,故而小心翼翼地避开伤处,将手指伸了进去,随即听到晏致荷痛叫一声:“你轻点,牝户也伤了。”
秦辞不好再动了,缓缓退了出来,她比晏致雪多了些道德,此时是真心怜悯晏致荷:“是我不好,我不动了。”
“其实还好。”晏致荷见她执意不做,遂穿好衣服坐起来,盘算着等晏致雪落入手中,自己该怎样让她欲仙不能欲死不得,直至最终再也离不开自己。
早膳过后秦辞要出去了:“我去你家转上一圈,看看情形如何。”
三月初,朝安桃花盛开,从皇宫林苑到街市游园,一片片粉白桃花如香雪吹落。姬嘉还记得年前的许诺和遗憾,便在桃花正盛时带虞婉出宫了。
“桃花开得这样好,陛下舍得抛却美景去燕国?”虞婉拉着姬嘉的袖子道:“不如让太女殿下去,陛下待在宫里别走。”
姬嘉不动声色地拍了下她的臀:“再提燕国朕就不带你出来了。”两人进了桃苑,找到一家酒馆坐下,听店主说长道短:“近来春暖花开,商人们一批批进京做买卖,别的倒也罢了,燕人是闹得最凶的。”
不远处一个清瘦客人笑道:“也不怪他们心有不平,都是经商来的,只对他们查得最严,只需贩卖最普遍的用品和小玩意,不仅如此行动受限,不让他们到别处去——换我是燕人,我也意难平。”
虞婉不禁瞟了姬嘉一眼,后者正静静听着,没有丝毫不悦之意。
“你说咱要是燕人,该怎么办啊?”另一名胖子客人太过懒散悠闲,开始庸人自扰:“我稍微一想就愁得不得了。”
“愁有什么用,若是燕人还想在朝安长久赚钱,那便只剩谋反了。”
“老兄慎言!”胖子向四周打量一圈,责怪道:“你这话给有心人听见,可是洗脱不清嫌疑了。”
“现在风声这么严了?”清瘦者暗暗吃惊:“我也不过因病歇了两个多月。”
“可别小瞧这两个月,”胖子撇撇嘴道:“还不是年初蕃人闹事,太女殿下查出其中主谋一伙是燕人,便将燕人圈地而居,活动范围又缩小了。要我说啊,这真是没有必要。”
“落实得怎么样?”清瘦者又道。
“不怎么样,人都是那个德性,见燕人彻底成了权力下游,踩起来那叫一个狠。就在前天,一个燕商过了宵禁才回去,被当场打死了。”
四周寂静了一会,店主叹息道:“是太过分了。”
由于那起走私军火事件,姬霜严管燕人一事确有姬嘉授意,但施行起来如此严峻,又实在叫人心惊。
回宫后姬嘉召见姬霜,向她询问了管辖燕人一事。
姬霜并不慌张:“那名燕商的确可怜,但如今燕国与我们互相敌视,手段不狠一点,还不知他们会如何张狂。”
“你不能把人逼进死角里,一旦人人自危,燕人的聚集地就与火药桶无异。”姬嘉耐着性子道:“朕知道你身上担子多,没有一年半载适应不过来,但行事粗暴不仅对此无益,还会增添无穷后患。”
姬霜并未被劝服:“可是燕人暴戾,一旦对他们稍有松懈,便要鼓动蕃人聚众生事。”
“给一个发泄口就好了,”姬嘉皱眉道:“如此简单的道理,你真不懂?”倏然间她有些明白了:“细细想来,你还是为了李怀璎吧?听说她被燕人刺伤了。”
姬霜眉心一跳,刚要反驳却差点摔了一跤。
看她这般失态,姬嘉心里更是雪亮如镜:“她作为蕃官,年初安抚民愤有功,朕予了赏赐;前不久燕民因小过失而被杖死,虽不知其中是否有你插手,她也该为此负责。”
“皇姐明鉴,李怀璎勤勤恳恳,一心为民……都是我在作乱,与她没有干系。”姬霜俯身叩首道。
“一个官员如此轻易被蒙蔽,即使草菅人命也要依附太女,这种人有何价值?”姬嘉面色冷然,“该如何惩处你看着办,不要让朕失望。”她是有些失望的,姬霜一遇到涉及李怀璎的事情,就会失去分寸。
“都是我的错。”姬霜仍然坚持道。
“你是储君,朕不能再三罚你。”姬嘉平静道:“朕不要她的命——她有两条路可选,一是按律法办,二是辞官不做,你若是为她好,就让她走。”
姬霜的心轻快了一些,皇姐既无意要李怀璎死,她便劝其回家。大不了等自己将来称帝,再把她提上来好了。
姬霜去了兵部,找到李怀璎所在的那片院房,将姬嘉的话复述了一遍。
“收拾东西走吧。”她正期待着她的离去,李怀璎却摇了摇头:“臣要留下。”
姬霜的愿景自云端跌落,使她惊动不已:“杖死燕民等同渎职,你、你要——”
“臣已经想好了,四十杖死不了。”李怀璎十分平静,仿佛在说与自己不相干的事情:“何况严苛管辖燕民的主意,正是臣所建议,臣认为现下有必要如此,所以今天也应该承担责任。”
“回去!”姬霜极力压低声音,恨不得将她打晕:“我将来不会亏待你的。”
李怀璎拒绝了:“臣不能走,臣还不至于连这点骨气都没有。”
“我不在意你有没有骨气,你即便没有——”
“可我在意。”李怀璎停顿片刻,朗声道:“臣愧对于民,愿受责罚。”现在旁观的诸位都听到了,姬霜的心意已是覆水难收。
“各位且先回去,不耽误你们办公。”姬霜稳了稳急促的呼吸声,眼睛不再看向李怀璎:“带李大人去西院,备杖。”
此刻再晴好的阳光也不能使她回暖,姬霜竭力表现出漠然,原来即使她贵为太女,权势正盛,也有百般相劝亦撼动不得的人心。
西院一片空旷,除了姬霜带来的护卫外,别无他人。如今情势走到最糟的地步,她只得嘱咐等下行刑的人,要她们少用些力道,不得打出内伤来。
刑凳刑杖备好后,李怀璎便被按了上去,绳索一圈圈缠绕上来,缚住她容易挣扎的部位。
姬霜忽然想起了什么:“现在去熬麻沸散还来得及。”
“殿下。”李怀璎轻轻仰头:“等下臣若是太舒服了,旁人会怀疑的,殿下已经为臣颜面亲自监刑,还将同僚们打发去了,切不可再耽误时间了。”她考虑得这般周全,唯独当自己不存在。
姬霜胸口一窒,缓过来后是无边无际的疼痛,她听到自己声音微颤,发出指令:“行刑。”
护卫撩起李怀璎的袍服衣摆,轻轻将腰带解下,向内连同亵裤一并拉到膝上,露出白如凝脂的臀腿来。一阵凉风吹过,李怀璎深深埋下了头,双腿情不自禁地夹紧了。
“啪!”清脆的声响击在薄薄的表皮,一路向下深入进臀肉内部,直至痛感最深的骨骼。李怀璎死死咬住下唇,强忍着才没有发出叫声。
姬霜无法自抑地颤抖起来。
一道杖痕平铺白嫩的臀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隆起发青的红肿痕迹,隐隐有充血之势。
刑杖快速落下,几乎不给李怀璎半点喘息的时间,护卫们也是在为她好,倘若一杖一杖打得极慢,受刑人怕是会在崩溃中无意识自残,譬如某位议郎曾被判杖六十,因他人缘不好,挨打过程既慢也狠,逼得他疯狂扭动不止,以致落下了子嗣上的毛病。
接连落下的刑杖很快铺满了整个臀部,先前白皙的臀瓣已变了颜色,臀尖更是转为深紫。李怀璎的哀吟只在喉咙里发出,即使唇瓣已在咬啮之下不成原形,她也极力忍耐着不喊叫出声。
在辗转而没有出路的痛苦中,她已分不清这般自虐的抑制,究竟是为了那所谓颜面,还是为了站在身旁的那个人。而那个人,正在为她的克制而流泪,姬霜单是看她臀上惨相,就已清楚她是在承受多么痛苦的煎熬,她多想拖开行刑的护卫,抱住细瘦的李怀璎柔声抚慰,可她不是自己豢养的金丝雀,她不要保护。
打到十杖,李怀璎的臀部已是杖痕相叠,充血得令人心惊。又是两杖落下,臀肉深深下陷,不等弹起来又被另一杖击入痛苦的深渊。
最深的一道杖痕破裂了,淌着血的细流,李怀璎痛得浑身颤抖,额上流下冷汗,蜿蜒落在砖石地上,形成一片片水花。
破裂的杖痕与其他凄楚的杖伤呼应着,余者在刑杖下亦纷纷应声而裂,打到二十杖时,李怀璎的臀部血液翻流,道道杖痕绽开着,颤颤然不得停歇。
姬霜回想起自己被皇姐杖责,只杖了二十就是这副模样,那时她痛得声声嚎叫,可眼下的怀璎却要再捱上二十杖方能歇息。
李怀璎咬上了自己的手臂,隔着衣袖深深咬出血痕来,只可惜臂上再痛,亦不及臀上万一。她时常痛到以为能就此晕厥,可偏偏痛觉强烈到令人神智溃散的地步,竟还能更上一层楼,似要让她彻底认输,彻底溃败。
护卫们对视一眼,默契地将刑杖落点转移到尚且雪白的大腿上,腿部肌肤较臀部更薄,李怀璎猝不及防之下猛地一挺身体,终是惨叫出声。
姬霜狠狠掐着虎口穴,她记得太医曾说过,按压此处能缓解紧张,可她如今都要将虎口按破,心脏依旧砰砰跳得剧烈,连带着心口也疼痛不已。
十杖过后,大腿的景象比臀上更为惨烈,鲜血顺着膝盖下流,褪下的衣裤已被浸得看不出原有颜色。
剩下的十杖才是最棘手的,李怀璎生得单薄,大腿比旁人要细许多,若是再打下去,怕是会带来终生难消的隐疾。
因而刑杖又被搁回到臀上。
她已经没了挣扎的力气,以虚弱至极却有清醒的感官,一下一下挨着痛楚。如今臀上一片黑紫,唯一有生机的颜色竟是越流越多的鲜血,李怀璎不必费力转过头,便能想象出臀部血肉模糊的光景。
好像她们两个人的血都流到她一人身上了,姬霜惨白着脸色,身体僵硬得如同被抽干了气血。
杖刑终于结束了。
李怀璎的臀部过于血腥而肿胀,亵裤无法提上,只得挂在膝盖上。袍服甫一提上来,鲜血登时浸透衣料,摩擦之下使她不由发出微弱的呻吟。
姬霜双膝一软,几乎是跪了下来,她轻轻抱住李怀璎的肩,将一颗止痛安神的药丸喂了下去。李怀璎的嘴唇已被咬得不成样子,贝齿一松尽是鲜血,被汗水黏在脸颊的长发亦泛起血腥气息,她从未活得如此狼狈。
姬霜小心翼翼地,就连捧住她的脸都不太敢:“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李怀璎的嘴唇动了一动,她急忙附上去倾听,“殿下该回去了。”李怀璎颤巍巍拉住她的手,须臾又松开:“我这里有药……没事……你留太久……不好……”
在李怀璎气息弱到已不连贯的词句里,姬霜明白她不能再停留,她要回东宫继续面对纷杂政事,而不是优柔寡断地哭泣。
她只能尊重她的意愿,擦干脸上的泪,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
直到姬霜离开,李怀璎才彻底瘫软下来,手臂自刑凳垂落,露出一弯被咬得深可见骨的细腕。
同僚们见太女走了,才敢到西院来探视她,几个力气大的合力将她抬回屋里。秦辞站得远远地,显然与穿着同色官袍的人们不是一条心,方才她隔得远却听得真切,刑杖闷声击落,四十杖之间除了一声惨叫外,破出喉咙的一下也不曾。
看着面色灰白、身下尽是血污的李怀璎,和一气离开连对刑部训话都不曾的姬霜,秦辞与那些旁观者不一样,他们都说太女和伴读的友谊早就完了,而她则更相信自己的判断,来日若要诱杀姬霜,李怀璎将是再好不过的选择。
怀着被验证到的满足,秦辞遥遥望向了长街深处,那一带不久前被姬霜的马蹄惊起一片青草与尘土。既然姬嘉一时半刻还死不了,那就杀掉她选定的继承人,而她将心甘情愿地,成为这死局的牺牲品。
讨伐燕国一事渐渐拉起序幕,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是,燕帝暴病死了。传到越国的版本是他死在某位美人床上,但被密探们打探出的结果是,燕帝死于亲儿子之手,新任燕帝一向与父皇不合,说来也怪可怜,他从养母到侧妃到亡妻,全被老爹祸害了一遍。
虞婉衷心感谢燕帝的举动,如今燕国表示愿与越国友好来往,姬嘉不必再打亲征的主意了。
“瞧你乐得。”姬嘉漾起笑容,正好女官送来一碗乳酪做夜宵,她便要虞婉放下书卷:“趁热多用些。”
虞婉依旧看书不抬头,薄薄的嘴唇略微张起,姬嘉翻了个白眼,握住羹匙挖下一块来,亲自送进虞婉口中:“看什么呢?”
虞婉一边品尝乳酪的香甜,一边口齿不清道:“臣在看这本江南建筑介绍图,将来要盖一座院子,山水花鸟、亭台楼阁都要提前选好式样。”
“将来?”姬嘉笑问道:“可有朕的份?”
“有是有,”虞婉斜睨她一眼,笑得狡黠:“不过陛下想建什么,别花臣的钱。”
姬嘉深感好笑:“真是个小气鬼。”
“臣当年贪污那么多,和陛下的国库比起来也是少的,”虞婉表示不满:“陛下不缺钱花,当然能轻易说别人小气。”
“国库里的钱又不全归朕所有,朕就是个拿钥匙的。”姬嘉握起羹匙,又喂了她一块:“嫌朕给你的钱少了?”
虞婉认真道:“是少了,可也没办法,陛下给的俸禄再多,总不及贪污卖官来得多。”她说得诚实,引得姬嘉大笑起来:“朕确实给不了。”
虞婉在身份上颇为尴尬,若将她放进朝堂里,曾为孟臣的身份和种种不良举措相叠,能轻易让她被口水淹死;放在宣政殿既非女官又非男宠,更是别扭,姬嘉思来想去让她做了内史——名声是好听的,行动是方便的,唯独俸禄是较少的。
她想起虞婉在孟国卖官的行迹,不由多问了两句,话题转转绕绕地,不意使她说到了朱缡。
虞婉见状忙道:“陛下是知道的,臣与朱缡两相清白。”
姬嘉陷入了长长的沉默,尽管她富有四海,但在素未谋面的朱缡身上总有些挫败,但正如那些年她无法不怀念姜皎云,虞婉也难以忘怀朱缡,甚至她从一开始触及权力,都是为了她。
朱缡的存在让她恍然意识到,世人一向信奉爱情至高的传说,但友情并不比其多什么罅隙。她隐隐感觉到,哪怕自己与虞婉行尽鱼水之欢,对她的影响也不会胜过早逝的朱缡。
“我信你们是友情,但你对她未免太深情了,”姬嘉不无酸意:“她一死,孟国都被你祸害得亡国了。”
“孟国配不上她。”虞婉说起一些旧事,譬如她在接近孟帝后,也曾想利用他翻查那年那桩案子,可孟帝根本不当一回事:“孟国上上下下可用溃烂形容,臣又何惧助其最后之力。”
“百姓可是被你害了不少。”
“臣卖官又不杀人,至于间接害死的……臣若为其愧疚,也走不到今天了。更何况那时臣眼里只有她,并不会体贴为其他人着想。”虞婉袒露出一点心迹来:“不瞒陛下,臣当初宁死不降,也是为留在越国作打算,陛下肯定会因此高看臣一眼的。”
她就连最初的那点骨气,都是假的。姬嘉不必多问便知道,那些为了安全、权势、钱财而伪装住的品性,恐怕也没有一样是真的。在年月深处,或许朱缡的光曾照亮过真实的她,而逝水不复流,她永远都无从验证。
她忽然想起一事来:“朕记得你曾有个悬壶济世的梦想?”
“没了。”
“在她死后,你还会翻阅医书古卷,不是么?”
虞婉低眉一笑:“不怕陛下笑话,臣那时翻遍孟宫医书,真的怀有过寻找死而复生之药的希望。”但后来她想明白了,没有就是没有。
“原来都是为了她。”姬嘉深受挫败,抱起虞婉穿过重重珠帘,将她摔到了床上:“你说这些给朕,就不怕朕把你生吞活剥了?”
虞婉支起身体,主动解开了衣带:“陛下早晚要问,臣还不如先说出来——”
“好让朕觉得你诚实,是么?”姬嘉替她说完了下半句。
“不全是。”虞婉解了上衣,姬嘉对此无意,褪掉了她的下裙,手指顺着大腿攀缘而上,直到那两瓣白皙饱满之处。
虞婉身在孟国的那些年月,于她而言就像虚拢的纸,她怕一旦戳破,就会露出难以接受的事来。
姬嘉扬起手,一下一下地打着,说不清是在逼问,抑或泄愤。虞婉上半身趴在床上,手指抓握着锦被,一会攥住,一会松开,嘴唇却紧闭着,不露半分呻吟。
“还有什么?”姬嘉有理由怀疑,像虞婉这样的人,大概只有在拷打下才会吐露真言。
“既然要让陛下爱上臣,臣自然要……啊……让陛下心安……啊啊……”虞婉回应道,又是啪地一声脆响,比前一下格外重些。
“偏执。”姬嘉吐出两个字来,手用累了,便换一把戒尺。
“看来朕心疾发作那次,也是假的?”姬嘉想到此处,简直生了些许恨意,戒尺在噼啪声中不断落下,虞婉被紧紧按住腰身,避无可避,只得咬牙忍受着。
“那次不是……”臀上如着了火一般灼痛,虞婉忍耐着道:“其实……臣一开始是打算逃跑的,但陛下后来待臣很好,的确让臣……有了一些非分之想。所以在何秉诚死后,臣没那么想离开……听闻陛下发病……还是……回来了。”
她不确定姬嘉能否相信,戒尺带来的痛楚又让她分不出精力来,只好向墙壁爬去,试图让臀部得到片刻休息:“朱缡是臣最好的朋友不假,但臣对陛下,是生平第一次心动。”
姬嘉握住她的一截小腿,将她又扯了回来:“老实点。”
“臣说的是真话。”虞婉抬眼望向姬嘉,扑簌落泪:“臣真的很感激那夜陛下的安慰,臣终于觉得自己不是孤身一人了。”原来她累极了,也会有人不计较前嫌与谎言,让她有一个停歇的地方。
戒尺声停下了。
姬嘉神情复杂地看着她,相视良久方道:“朕亦是如此。”她徘徊了那么多年才遇上一个虞婉,竟让她生出一点依赖,生怕对方会逃离自己的掌心。
“我知道我虚伪,说过太多言不由衷的话,以致如今再不能回头,”虞婉说来亦觉遗憾:“陛下要看臣的真面目,可臣没有,臣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的人。”她就是这样面目模糊地从小到大,生存,生活,戴着面具应对沉浮宠辱。
姬嘉的话梗在喉中,久久不能言。
夜深了,虞婉拉上锦被,就在翻身睡去之时,姬嘉轻轻道:“你是个不曾灰心的人。”
虞婉肩头一颤,想回以微笑却先流了泪:“和你一样。”
第十章 凶险
事实证明,燕国新帝同样不是省油的灯,其父喜好广施**,他则在初登大宝时表现出一点服帖精神,随即打起了对外扩张的主意。
三月底的一个深夜,燕军北上偷袭了越国边境的鸾河镇,城池在黑夜中陷落,燕军一夜之间又将阵线推进到鹤岭。
翌日越国南部打乱,报书呈到朝安,姬嘉虽是惊讶,倒没有惊慌。鹤岭距离越国天险楚夷关很近,那里驻守的骑军该派上用场了,由于不久前她有意攻打燕国,故而曾命刘将军集训过多次,让将士们在作战时更为熟稔。
时间辗转到四月初,燕军在楚夷关吃了败仗,正节节后退之时,朝安城内不大安稳了,不少蕃人尤其是燕人,慌得几乎跳脚,好在已被划地而居,并不能大范围在越民间制造恐慌。
晏致雪就是在此时回京的,动身时她就已听说了战事,曾想过留在宁都,但一想到晏致荷失踪了,她无论如何也要赶回去。
四妹的能耐有点超出她的想象。
晏致雪牵马走在街上,身旁风声摇乱树木,待风停了,一队黑衣人将她围在了中间:“劳烦晏小姐跟我们走一趟。”
晏致雪疑惑地看着他们,再看看对准自己的刀刃,拍了拍马让它自己走了。黑衣人将她送上了一辆马车,晏致雪被蒙住眼睛,直到马车驶过许多条长街,来到一户人家的卧房里后,她才得以重见天日。
等待她的是晏致荷。
“姐姐,没想到是我吧?”晏致荷大笑起来,扑上去抱住晏致雪胡乱亲了一会,才意犹未尽地松开:“你是我的。”
“你在说什么梦话?”晏致雪皱起了眉。
“不信么?”晏致荷的手指点了点她轮廓美好的胸:“你的四处房产全被我烧了,至少在朝安,你什么都没了。”
晏致雪倒吸一口冷气,随即不动声色道:“这里是你的房子?”
“是别人送的,那就算是我的吧。”晏致荷迫不及待地要折腾姐姐:“你现在反抗也没用了,那些黑衣人能把你打得老老实实,所以啊,你跟着我来就好了。”
她领着晏致雪沐浴去了。
西厢房的墙被凿开了,家具除了床外不见踪影,只有地上凿了一个宽大的池子,现已灌满温泉水,袅袅散发出雾气。
晏致雪由着她脱掉自己的衣服,将自己推进了池中。
“你是我的人,所以要配合我,懂么?”晏致荷得意问道。
“如果不呢?”
“你若说不,我就让黑衣人把你脱了衣服扔到大街上。”
晏致雪权衡了一下,点点头:“随你。”
“这就对了。”晏致荷十分满意,伸手一指池边的白玉镂雕长凳,那玉凳的凳面与水面平齐,人趴在其上会使身体微微浸水,而不至被呛到。
晏致雪趴了上去,洁白的胴体浸润着泉水,几乎让晏致荷看愣了:“你未免太美了。”只可惜她对于美,总是毁灭大于怜惜。
她轻轻拍了拍晏致雪浑圆的臀部:“姐姐,把屁股翘起来。”
晏致雪忍着这羞辱,微微将臀部抬了一抬,晏致荷不满意她的敷衍,那起一只光滑的檀木棍来,照着晏致雪的臀部狠狠打下。
“啊!”晏致雪痛呼一声。
为了少挨这木棍,她在晏致荷的要求下摆好姿势,使臀部高高翘起,胸脯贴在凳面上,腰身塌伏下去。随后她按动某处机括,使白玉长凳分为两段,后半段缓缓沉下一截——晏致雪的头部、胸乳保持不动,而膝盖所处的位置下降,水面渐渐到了大腿处。
“姐姐,你第一次陪我玩,我只打十下。”晏致雪还没来得及松口气,晏致荷又道:“但你要安安静静的,可以喊,不能动,不然坏了兴致,我就要重来了。”说着她拿出一串碧玉珠坠,系在了晏致雪嫩滑的纤腰上:“你只要一动,珠串就会响。”
论折磨人的把戏,晏致雪不及其妹。
接着晏致荷站起身来,手握木棍扬起至空中,高高地砸落下去。木棍的响声既脆,又有些许沉闷,晏致雪的臀上登时浮起一道宽宽的红痕。
第一下就让她叫出声来,腰身也相应的摇晃起来,珠串发出清脆的响声。晏致雪很难保持跪姿,腰部稍稍一塌,水面便从大腿漫上了臀部,温泉水的热度淌在本就已火烧火燎的肿痕上,痛得晏致雪手脚并用,只得再度高撅起臀部。
她彻底明白了晏致荷的险恶用心。
看着满身狼狈又不得不服从自己的姐姐,晏致荷的心情前所未有的畅快,从年少时她就梦想着姐姐,要让她向自己跪伏,乞怜,饱受折磨,视她为唯一。
她太爱自己的姐姐了,爱到恨不得杀了她,食肉饮血,将她整个人都变为自己的一部分。
晏致荷的木棍再度砸了下来,这一次晏致雪咬紧牙关,极力稳住不动,一下过后只微微发颤,没有使珠串发出脆响。又一道宽阔的红痕弹了上去,并迅速肿胀起来,向内撕咬着血肉与骨骼。
在勉强挨过三下后,晏致雪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又一记狠厉的木棍砸下,她的两瓣臀肉无可遏制地颤抖起来,在清泠的脆响声中,晏致雪品尝到了前所未有的绝望。
“这就不行了?”晏致荷握住她的下颌,迫使她看向自己:“你在惩罚我的时候,都在想些什么?”
晏致雪大汗淋漓,一滴汗流进眼里,使她看不清晏致荷的表情:“你是……罪有应得……”
晏致荷接着打了起来,打到五下时,晏致雪真的撑不住了。此时她的臀部高高肿起,臀腿交接处也肿了不少,颜色更是一片青紫,观之触目惊心。
“放了我吧……”她虚弱地哀求着,却被晏致荷按住腰身,将臀部浸没于水中。火辣辣的伤口被暖热的水流冲击着,顷刻间便使晏致雪如一尾受惊待宰的鱼,猛烈地扭动腰身,试图跃出这残酷境地。
但她的力气所剩不多,哪里比得过晏致荷的力量,她只好在惨叫声中品尝着痛苦,品尝着一波一波袭来的灼痛,直至冷汗流遍全身,泪水淌满脸颊,连挣扎都不再有力气。
晏致荷把她拖了上来,让半死不活的晏致雪又挨了五下木棍,棍棒击打在肿胀而淋漓着温泉水的臀瓣上,水花声尤其悦耳。晏致雪趴在地上,除了在挨打时上身微微挺起,喉咙里发出微弱的低吟外,就像死人一般顺服。
外界的纷乱嘈杂不再入耳,一切都静了下来。
晏致雪昏昏沉沉趴着,直到夜半三更才醒过来,奈何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了她最痛恨的人。晏致荷见她醒了,将手伸到晏致雪伸下,扯住胸前的一颗小樱桃。
“啊……”晏致雪被扯痛了,可身上疼得太过厉害,连躲避的力气都没有。
“你太诱人了。”晏致荷抬起她的上半身,竟将头伸了过去,舔舐起小樱桃来。回头看看晏致雪惨不忍睹的臀瓣,她又有些郁闷,都这个样子了,做是肯定做不成的。
晏致雪又睡过去了,她在床上趴了一整天,偶尔晏致荷会来送点药和糕点,其余时间都被铁链锁在床上,动弹不得,无处脱身。
第二天夜里,窗外忽然吵闹起来,晏致雪的神智清醒了许多,仔细听了一会,便觉出今夜的异常来。喊声并非来自被盗的主人与贼,而是一群人的惊慌和恐惧。
晏致荷忽然破门而入,三下两下解开晏致雪身上的铁索,急急替她穿好了衣服:“城西乱了,那个管蕃官的李大人被燕人绑走了,他们在聚众闹事。”
“很危险吗?”晏致雪稍一走动,神经便被臀上的痛楚牵扯,痛得跪了下来。
晏致荷一把将她抱了起来:“小声点,已经有好多人被杀了。”她本来想打探一下隔壁秦辞的去向,隐隐约约地,她感到秦辞就是挑起事端的主谋,可她不是说要等四月中旬么?
许多疑问交织在脑海中,理还乱。
而秦辞之所以提前了,是因为已经有人追查到她头上了,她怕再等下去就来不及了。
李怀璎深夜被她的手下绑走,现被囚禁于城南一处小院里,而与此同时,那些趁乱逃出的燕人与秦辞散布于城中的同伙联合起来,围住了整整六条街的民宅。环绕着民宅的是油与火,亡命之徒们不许任何人靠近,这也是京畿卫迅速赶来却不敢近前一步的原因。
六条街少说也围了一百人。
很不幸晏致荷的小院就在其中,她抱着晏致雪躲在墙角,知道一墙之隔的秦辞别院有一间地下密室,躲进去顺着密道向前走,就能离开这片危险之地。
按理说晏致雪倚在自己怀中,她应该很享受才对,但她现在没心思了。
晏致荷搬来一架木梯,悄声将其掩在爬墙的藤蔓下,搭在晏家和秦家的院墙上。
“你能爬过去么?”她小声问道。
晏致雪含恨看着她:“你把我打成这样,又来问我?”末了她道:“咬咬牙还是能的。”
“那你快去。”晏致荷催促她道:“刚才看守这两座院子的蕃人走了。”
“我害怕,你先来。”晏致雪摇头道。
无奈晏致荷只得给她做个示范,顺着梯子爬到了秦家,正当她焦急地看着街头巷尾有没有蕃人身影时,晏致雪爬到墙上,**了梯子,竟是跳了下来。
她扑倒在地的闷响声吸引来了蕃人。
“想逃?你们一个都跑不了!”蕃人的声音从街角传来。
晏致雪抬头看着秦家墙上一脸震惊的晏致荷,微微笑了:“我宁可死,也不同你待在一处。”蕃人跑了过来,一把拽起晏致雪,将她一径拖了出去。
她想自己是不会有什么了,在朝安的房产、田契、金银都被晏致荷毁了,如果和她待在密室里,想来也要过生不如死的生活——她不是很了解晏致荷,但清楚其人的执拗与冷酷。与其如此,还不如被蕃人捉去,他们的传统里少有折磨人的习惯,最多一刀劈死了事。
李怀璎看到了秦辞,这个向来不声不响的同僚,竟是今夜事变的谋划者。
“你的伤还没好吧?”秦辞见她虽已行动如常,但料想四十杖绝对不轻,李怀璎虽不说,坐下肯定痛苦:“站着说话。”
李怀璎无心领会她的关怀:“你绑架我,是为诱捕谁?”她一个小官,自然不值得大费周章。
“还能是谁呢?”秦辞笑了:“自然是太女殿下。”她将蕃人围住民居一事说了,又道:“她现在应该已经收到你的消息了,只要她来找你,那些蕃人便会放了无辜百姓。”
“他们不会放。”李怀璎斩钉截铁道:“能被你怂恿的蕃人,都是对越国怀恨于心的,怕是殿下即便肯来,他们也不会遵守承诺,届时殿下一来背上感情用事的罪名,二来会身死……”她环顾房屋四周,微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你不会想让她活着出去的。”
“你倒是个聪明人。”秦辞微笑道:“她最好去救百姓,这样即使收获一个不念同窗之情的冷酷名声,说到底也于帝王之业有益。”
但她们都清楚,姬霜先救李怀璎的可能性更大。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着,天明时分,女官匆匆忙忙推开了寝殿的门。来不及为虞婉毫无形象的睡姿脸红,女官急急将两人叫了起来,姬嘉饶是再睡眼惺忪,在听到城内**后也瞬间清醒了。
“太女在哪里?”姬嘉腾起一丝不祥的预感:“她还在东宫么?”
女官扑通一声跪下了:“殿下没、没拦住,据说往城南去了。”
姬嘉眉心剧烈一跳,虞婉跟着下来道:“东宫卫队呢?让他们把殿下追回——”
“来不及了,”女官慌张道:“卫队随殿下离开了!”
殿前传来喧哗声,求见者是东宫的副卫队长,她向姬嘉转述了太女的意思:“太女安排了一个替身前往蕃人围守处。”
姬嘉稍稍松了口气,当即命御前黑衣卫们赶赴城南。
姬霜的替身确实骗过了蕃人,那人是从死牢被提上来的,一名换取全家被放,是桩划算的交易。消息传到城南,秦辞微有错愕,但“太女”既已死了,她也就不顾其他了。
“你的殿下死了。”秦辞脸上露出笑容。
李怀璎平静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秦大人不必用空话激我。”
“我只是知会你一声,信不信由你。”秦辞的表情是从未有过的快意,这让李怀璎不由暗暗心惊。
初升的朝阳照亮了秦辞的脸庞,她微微仰起头,仿佛甘心被很快就要到来的烈焰所灼烧。片刻后的景象将被李怀璎铭记一生,被秦辞聚集来的蕃**喊了起来,他们中了埋伏,或者准确地说,中了箭。
霎时间黑箭如雨。
秦辞不可思议地走到窗前,在明白发生了什么后,恶狠狠一把揪住李怀璎:“她不死,你也活不了。”雪亮的刀尖对准了李怀璎的心口。
**还在继续,过了许久,惨烈的呼喊和杀伐声才渐渐平息。即使有卫队阻拦,姬霜还是跨上马,向那间危机四伏的小院行去——她知道人都死了,只剩下秦辞这位始作俑者。
秦辞是不怕死的:“太女殿前若能自刎于我面前,我倒是可以放了她。”耳畔是围观者的咒骂声,秦辞只做不闻。
“杀了她。”李怀璎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缓缓对姬霜摇头:“不要相信她。”
姬霜自然不信秦辞,然而不管她相信与否,李怀璎的命都被此人纂在手中。
她见不得姬霜犹豫为难,可惜她身在许多人眼前,连一句诀别都不能说。
姬霜的余光搜寻着可埋伏弓箭手的位置,没有、没有、还是没有,她救不了李怀璎,她的卫队也救不了。身后焦急的臣子在说着什么,无非是她身为储君,不可肆意行事……她拔出了自己的腰刀。
李怀璎见状,咬牙把心一横,直直撞向了秦辞的刀。秦辞只盯着姬霜看,没想到身前的李怀璎竟敢自裁,下意识要将刀拔了出来。就在李怀璎猝然倒地的一瞬,远处飞来一支利箭,一箭射倒了秦辞。
秦辞没有受致命伤,像她这样的人,会被涂上**的箭射晕,被送进血影斑驳的天牢。
来不及询问那箭来自何方,姬霜便向李怀璎奔去:“怀璎!”李怀璎整个人都被血染透了,她气息微弱地倚在姬霜怀里,紧紧闭着眼睛。
好在李怀璎撞刀太过突然,秦辞的手臂一偏,错开了最关键的心脏。
她还有救。
同一天燕军被赶出越国的领土,燕国新帝竖了白旗,军队的袭击和蕃民的闹事,在同一天各自收尾了。
随即而来的惩处是报复性的,燕国沦为越国附属,割让鸾河以南大片土地,并每年交贡马匹、丝绸、茶叶等等;燕人则被永远逐出朝安,再不得入内。
姬嘉处理完最后一封奏折,心脏突然剧烈地跳动起来,年初心疾稍好时太医就曾说过,她的隐疾今年会发作得更厉害,没想到竟这样早。
原以为缓一缓就好,可胸腔里像有万道激流刹那而过,姬嘉眼前一黑,差点从椅上滑落。
“陛下哪里不舒服?”虞婉连忙扶住她,在看到姬嘉紧紧捂住胸口时,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等姬嘉缓和过来后,虞婉安慰她道:“一定是太女殿下差点出事,陛下过于担心才会犯了心疾。”
“朕明白。”姬嘉谢绝了她的安慰,从前她遇到过比此事凶险得多的境遇,心脏都没有出问题,“好在是回来了。”
姬霜将李怀璎抱回了东宫,直到确定李怀璎脱离危险后,才开始细思起那支如及时雨般的箭。她记得皇姐曾命心腹训练过黑衣卫,能做到来无影去无踪的,怕就是他们了。
“陛下没说什么吧?”姬霜颇有些不安,向侍官询问道。
侍官没有接到消息:“陛下那边没动静。”
姬霜更是拿捏不准,皇姐究竟是不是很生气,不过想来她即便生气,也不能废了自己;而李怀璎就在东宫,没有自己许可,谁也不能把她带走。
姬嘉没空管她,心口的疼痛消退了,神思又回到秦辞身上——犯人已在牢中悠悠醒转,不过存了死志,差点自杀了两回。
“不如臣代陛下去瞧瞧?”虞婉试探道:“陛下现在还是不去牢狱为好。”
“倒也无妨。”姬嘉见她神情似是失落,不由道:“你有旁的心思?”
虞婉点点头:“臣有一个朋友,按理说已经回来了,可臣向人打听却寻不到,臣想她可能是被当做蕃人同伙,下了狱。”
“那便同朕一起去。”姬嘉应允道,虞婉一喜,美滋滋凑了上来:“陛下果然待我好。”
姬嘉见她伸过脸来,不客气地张口一咬,在她脸上留下一个牙印。虞婉揽镜一照,暗暗希望晏致雪别做多想。
天牢是人间的炼狱,处处散发着汗水、鲜血、灰尘和死老鼠的气息,姬嘉见虞婉被深深恶心道,示意女官将薄荷膏打开,让她闻一闻:“等下适应就好了。”
两人本欲各找各的人,没想到秦辞和晏致雪的牢房是隔壁关系,倒省去许多麻烦。
晏致雪是少数没被上刑的人之一,主要是她身上有伤,模样也有些懵然,怎么看都像是个被诱拐过来的。
“晏姐姐。”虞婉打开牢门,摇醒了她:“姐姐别睡了,我这就带你走。”
晏致雪正不知今夕是何夕,迷茫中见了虞婉,总算意识到自己当下的处境,不禁悲从中来,恨从中来:“大人若能帮我,快替我找一处安全的房子……”
虞婉注意到她似是臀上有伤,便让她倾身靠在自己怀里:“你到底怎么了?我找人去问你,结果你的房子都被烧了。”
“该死的……”晏致雪从牙缝里挤出四妹的名字:“晏致荷害我!”
“她?”虞婉几乎怀疑她有没有这般能耐,但晏致雪既然没有精神错乱,想必她说的是真话:“我给你安排一个地方,需要的钱也都给你。”
正当她扶起晏致雪离开时,隔壁的秦辞忽然笑了起来:“连晏致雪都有人相救,真是天大的笑话!”
姬嘉一愣,虞婉扶着晏致雪转了过来:“秦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她忽而有点心慌,难道走私军火一事,秦辞竟然知道?
秦辞曾与晏致荷相处过一段时间,如何能不知:“陛下还不知道吧?向燕国走私军火的就是晏家,臣的府上甚至连具体日期、收款钱庄都有。”说着她又转向晏致雪:“你妹妹全都告诉我了,至于你,一个连亲妹都能玷辱的货色,平日里伪装得倒是好。”
晏致雪两眼一黑,再想不到晏致荷能吃里扒外到这等地步,虞婉挡到她身前,好言好语地面对姬嘉:“臣以后给陛下解释好不好?晏二小姐决不是秦大人所所的那般。”
姬嘉不料那次欺瞒还能再生波折,但在牢狱里总不好发落她,只得转了脸:“还不出去!”
虞婉暂且躲过一劫,忙忙扶着晏致雪溜了。
姬嘉又回到了她的不解和愤怒处:“为什么要谋害太女?”秦辞的同伙们招出来的供词五花八门,从庄严堂皇到莫名其妙的原因都有,而这些显然是秦辞用来蒙骗人的,她真实的意图怕是一个也不搭边。
狱卒下手十分尽责,一道长鞭挥过,打得秦辞衣袖破碎,惨叫连连。接着一瓢冷盐水浇下,激得她浑身哆嗦起来,好半天才拉回半失的神智。
“陛下就不想听些别的?”秦辞睁开眼睛,深深凝视着她:“比如刚才那位虞大人?”
“以你那四处攀咬的本领,你觉得朕会相信?”姬嘉冷笑一声。
“陛下信也好,不信也罢,反正我没指望能活着出去,自然是想到什么说什么。”秦辞喘息了一阵,道:“虞大人和晏小姐是多年好友,走私军火一事她不仅知情,还替晏小姐维护了,不仅维护,还上了晏小姐的床。而这晏二小姐可不是什么良善之辈,欺辱亲妹的行径令人发指,常言道物以类聚,陛下就不好奇虞大人是不是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秦辞的话半真半假,她知道姬嘉肯定不会全然不信,作为一个能拿得出证据来的人,姬嘉信多少都是好的。
又一道长鞭横扫过秦辞胸前,她扑倒在地,侧翻着哀叫不止。
“还不说说太女么?”姬嘉冷声问道。
“因为我想让你……没有继承人。”秦辞撑着混有血水的稻草,靠墙坐了起来:“虞大人的事还没说完呢,她与太女并非没有关联。”
“她们彼此认识连一年都不到。”姬嘉没打算信她。
“不在时间长短。”秦辞强笑起来:“说来多亏虞大人,或许要归功于陛下,早早灭了孟国。不知陛下还记不记得,去年冬天是何时开始发病?又不知陛下有没有感觉到,今年心疾格外剧烈了?而有意思的是,太医什么也查不出来,不敢冒然为您施药,所以只好说这是娘胎里带出的症候?”
“朕的心疾生来就有。”
“可陛下想过它为何突然恶化了么?”
姬嘉的脸色微微发白:“你想说什么,不要吞吞吐吐。”
秦辞笑了:“去年冬天的发作在常理之中,可是自从虞大人那次出宫以来,心疾就恶化到令人惊惧的程度,还让陛下病危了一回,不是吗?”
她接着说了下去:“晏二小姐房里的熏香,其中有我让四小姐偷偷燃放的成分,那味香味道很淡,二小姐并不精于香料,自然嗅不出来。这香气沾染了虞大人,而虞大人和谁相处最多呢?所以臣即使不在宫中,只听陛下病发的传言,就知道你们有多亲密了。”
“不过陛下放心,这味香是燕国奇毒,只对您这种心疾患者有效,伤不到其他人的。此毒只消被您碰过,就入了体内,想必在不久的将来,您会因心疾发作而死。如果我没有推算错,陛下应该活不过来年。”即使没能杀了姬霜,她依然有胜利的快感。
“可你要知道,世间一物降一物,毒药总是有解药的。”姬嘉冷冷道。
“我只遗憾陛下的时间不多了。”
凌厉的鞭子再度袭来,秦辞在地上翻滚着,秀发散乱,珠饰委地。倏然衣带撕裂,上裳散落于地,小衣亦被抽得不成样子,露出她横贯鞭痕的胸脯和肋骨来。
姬嘉分明瞧见,秦辞的胸口下方有一枝花瓣刺青,仔细一看,恰是六月雪。
“你看到了?”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秦辞了然。
姬嘉的记忆被拉回多年前,越国皇族们都有自己的徽章,其中六月雪独属三姐姬毓。
“是我让人刺上的。”秦辞微微一笑:“一想到你会死于极其痛苦的心疾,我就非常满意。”
姬嘉想起昔年旧事,朱唇渐冷:“杖毙。”她毫不留情地下了判决,走出天牢时心口又痛了起来。
狱卒们打得累了,闻言庆幸自己终于能打死秦辞了,很快她被拖翻在地,因其身着绸缎腕带珠石,没有不抢的道理,在开始行刑前,狱卒们脱掉了她身上所有的衣物,就连系着玉佩的绿丝绦都不放过。
粗重的刑杖轮番落下,因是杖毙,故而不会收住力道。血腥而肃然的刑室中回荡着秦辞声声不断的惨叫,那叫声并不能维持多久,很快就因脱力而低弱下去,直至再无声气。仅仅十杖过去,臀部就已看不清原样了,黑紫血腥犹如凌乱的画作,而伤口绽裂最深处,骨头已露出一角来。
打成这样,必是不能活,没有人愿意俯到血泊前检验她的气息。秦辞被拖了出去,等候第二天被装上骡车,运往城外乱葬岗。
第十一章 新生
秦辞所说的熏香之毒查出了结果,姬嘉令人在晏府燃尽的香灰中寻找,果然有了发现。那毒物的源头的确在燕国,但若想提取解药,至少要花费三年功夫。
解药并非不可得,只是她已等不到了。
姬嘉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去的。
虞婉一直在等自己,看她神情,倒是还在为与晏致雪交友一事而惴惴不安。女官向她走来,禀报太女殿下想要觐见。
“让她回去。”姬嘉疲倦落座:“朕还有事要处理。”
女官一走,虞婉轻轻在她身侧坐下:“陛下在生臣的气么?”天地良心,她只以为晏致雪是个不错的朋友,至于折辱亲妹甚至迫其苟合一事,她连想都没想过。
“朕没有怪你。”姬嘉思忖良久,也拿不准该怎样向虞婉交代,在心头一片茫然的空白里,她好像没有想象中那样畏惧死亡。许是她这一生该做的都尽力而为了,细细数来即使有遗憾,大多也非自己所造就的。
可是她要死了,安置虞婉就成了问题,如果这世上有使人失忆的药物……姬嘉抓住这一瞬即逝的想法,认真思索起来。
“陛下怎么了?”虞婉发现姬嘉今日非同以往,像是被莫大的悲戚拢住了。
“朕没事。”姬嘉对她一笑:“秦辞那人疯疯癫癫的,听她说话心里不大舒服。”
虞婉放下心来,语气轻松中夹着责怪:“都说了陛下不必亲自去,陛下偏不听。”一番惊险过后,虞婉有意要同姬嘉翻云覆雨,打横将她抱了起来:“陛下别生秦辞的气了,有臣在还有什么不能开心的事情?”
姬嘉闻言想笑,可她笑不出来,她曾希望虞婉能意识到她对自己的重要性,可现在她不想了。
但在虞婉面前,她收起了异样。
“今天你也累了,朕让你快活快活。”姬嘉一件件脱掉衣裙,直至与虞婉一丝不挂地缠绕在一起,她吻得很有分寸,热烈而不疼痛,温柔能不迟缓,虞婉发觉今夜的姬嘉极有耐心。
直至牝户相抵,花蕊相依。
须臾姬嘉跪在虞婉身前,口舌灵动,手指挑拨,虞婉体内翻涌起美妙的浪流,一波又一波,徜徉个不住。
呻吟声起伏迭起,直到虞婉精疲力竭,伸手摩挲着姬嘉垂落的秀发:“陛下还真是说到做到。”
她抱了姬嘉一会,手指不安分地顺着脊背下移,最终停在了白皙光洁的臀上。
“又想打朕了?”姬嘉笑看着她,主动侧翻了身体:“要打就打,朕没意见。”
虞婉噗的一声笑了,又将她按了回去:“今天不早了,陛下养心要紧。”姬嘉心头一痛,忍而不发:“那便歇息了。”
虞婉越想越觉得奇怪,姬嘉虽然待她好,但从来没有今晚这般柔顺过,体贴得简直不像是她。
姬嘉是睡不着觉的,更何况在病发死去前斩断和虞婉的关系,实在是件紧迫的事情,这使她在看到虞婉歪头向内,睡得香甜后,轻声离开了寝殿。
她背着虞婉,找到了国中一位制药神医,说是神医,但也不是神,只能小范围改动人生,不能左右生死结局。
神医名叫姜流,于第二天夜里被黑衣卫带下隐居的蔚阳山,在姬嘉提出要求后,她想了想道:“在下虽擅制药,但药效有限,只能抹平一年的记忆。”
“一年便够了。”姬嘉恍然意识到,她与虞婉的相识竟连一年都没有。
第三天深夜,姜流炼制的药丸被送到宣政殿,小小的一颗,入水即化,无色无味。姬嘉拈起药丸,毫不迟疑地将其交给女官,又将送虞婉出宫的事宜一一安排好。
姬嘉说话时神情专注,全然没有注意到紧贴在殿门背后的虞婉,她慢慢委顿在地,泪流成河。
她们谁也没向对方吐露半个字。
被虞婉安置下来的晏致雪深夜未眠,静静等着四妹被找到——她在晏致荷藏身过的地方找到了足够的钱,又有虞婉的安排,晏致荷是逃不脱的。
一想到晏致荷加诸于她的侮辱,晏致雪就备感懊丧和失败,她怎会栽在她手里呢?
泛着凉意的夜风吹着窗户,在听到些许脚步声后,晏致荷被人押着回来了。
只是她一身血污,倒让晏致雪吃了一惊:“你这么有能耐,还把自己害成这样?”
晏致荷的脸上还残留着泪渍,不过精神倒还好:“你想嘲笑我?我是没有受伤的,血都是别人流的。”
房门关上了。
晏致雪不客气地给了她一巴掌:“你把我的侍女全烧死了!”
“那又如何?”晏致荷偏过脸去,就势跪下来,跪在晏致雪身前:“你还不如关心一下你自己,比如你那可怜的屁股……是不是还不能正常坐下啊?”
晏致雪没再打她,开始专心致志地解她的衣服,晏致荷一把握住了她的手:“当初我带着你逃命,你就不感谢我?”
“当时我宁可死。”晏致雪说的是真心话。
“混账!”这回轮到晏致荷打她了,生起气来的晏致荷力气相当大,竟一把扭了晏致雪的手腕,将她按倒在椅上,臀部高高翘起。
“放开我!”晏致雪喝道:“不然我叫人进来——”话音刚落,她便感到臀上一凉,亵裤已被褪了下去。
“好姐姐,我知道你是要脸面的。”晏致荷悄声道:“假如让人看见你这幅模样,可怜兮兮地扭着腰臀,呻吟起来像欲求不满,可怎生是好呢?”
见晏致雪登时没了声音,她满意起来,对着晏致雪仍有伤痕的臀部狠狠打了起来。清脆的巴掌声噼啪响个不停,晏致雪深恨自己低估了她的体力,没有一早将她绑起来。
起初她还能忍耐,不多时新伤叠旧痕,疼得她挣扎不已:“别打了……你放了我……”
晏致荷压在她身上,用衣带捆住晏致雪的手腕,将她提起来按到桌上,找到了一根藤条。晏致雪两眼一黑,那藤条本来是她为晏致荷准备的,光润平滑而极有韧性,用来打人再合适不过了。
“啪”地一声,一道细细的红痕迅速弹起,晏致雪痛叫一声,随即被紧紧按住了腰部。
“你当初若和我待在一起,根本就不会被扔进天牢!假如一直审不出结果来,你能受几道刑?我不过是打你两下,你倒长了胆子!”
“打我两下?晏致荷你没有心肝!”
晏致荷不理会,藤条似雨点般抽下,抽得晏致雪花枝乱颤,臀肉随着抽打一抖一抖的,煞是可怜:“你知不知道为了救你,我费了多大功夫?我以为你死了,连夜去乱葬岗一个个尸体翻着看,就盼你还剩一口热气,有一具尸体身量像你,我当时真要吓死了!”
晏致雪在铺天盖地的痛苦中,似乎领略到一点不一样的东西:“你哭是为了我?”
“当然。”晏致荷咬牙道。
末了她扔下藤条,解了绑缚晏致雪的衣带,歪倒在椅上:“你要怎么对我,随你。”
晏致雪颤巍巍爬起来,抖着手替起亵裤,她臀上肿得厉害,一条条棱子充着血,摩擦到衣料时痛得她不住呻吟。
她强撑着扶住桌子,盯住晏致荷道:“我真没法形容你这个人……”她简直不知该拿她如何是好,晏致荷不能用常理看待,也不能用常言理解,她不是白眼狼、家贼、疯子或施刑者,倒像是仅针对自己的集合体。
“其实我喜欢你。”晏致荷开口道,像是唯恐晏致雪会误解,她又补充了一句:“想把你据为己有的那种……所以我不介意你吻我,甚至与我交欢。”
晏致雪身形一晃,在极度的震惊和不解中,晕了过去。
天明时分,姬嘉前去上朝,回来后遇见了等候许久的姬霜:“皇姐。”她略微紧张地上前一步,姬嘉颔首,示意她跟了进去。
姬霜这些天迟迟不被召见,又不见姬嘉就蕃人祸乱一事问责于她,心下很是不安。
进殿后姬嘉仍是不提,只问她东宫那些心腹如何、对内阁组成是否满意、对边境诸国的看法等等,姬霜起初不得要领,而后一条条耐心答下去,倒也说得像模像样。
“皇姐,我刚才没有说李怀璎。”在被问及兵部管理时,她一句也没提,委实刻意了。“那些蕃人受人教唆,她、她没有准备,况且又被绑走,不能怪她。”
因她差点被逼自杀,姬霜清楚总会有人递上折子,言明李怀璎失职,没有尽到蕃官的职责。
“你想怎样?”姬嘉平静道。
“李怀璎的伤是为了救我才有的,如果皇姐要惩处,我愿代她受过。”姬霜直直跪下了。
“你就没从这次事件中吸取教训吗?”
姬霜神情坚定:“我会尽我所能让她活得安全。”
姬嘉轻笑一声,她还这般年少,还不到人的局限,不过这样也好,想来她日后能活得简单些。
“朕不过问一句,想怎样做,全看你。”她的话题又回到了治国上,继续方才未完的话题,直到她说出自己即将退位的打算:“以后这江山就是你的了。”
姬霜不久前还沉浸在皇姐没有怪罪的喜悦里,忽然接到这惊天消息,不禁愣住了:“皇姐怎会有这般打算?”
姬嘉平静地说了下去:“朕快死了,你听着,朕死后不入皇陵,不公开发丧,朕会先行退位,而后消失在江南,届时尸体将埋在梅城的郁园。”
“皇姐、皇姐的心疾……”姬霜几次想要组织语言,几次都失败了,她好像被扼住了喉咙,除了泪眼婆娑之外,再难出声。
“你不要太难过,人人都有这一天,只不过朕没有长寿的福气,比常人早些罢了。”姬嘉难得地抱了抱姬霜:“阿霜长大了。”
姬霜紧紧揪住皇姐的衣襟,泣不成声。那个唯独不杀自己的皇姐,让自己权势加身的皇姐,印象中如此强大的一个人,竟然如枯叶般即将离开枝头。
“我舍不得你……”姬霜抽噎着道:“皇姐别走,求求你别走……你走了我就没有姐姐了。”她怎么会活着活着,亲人就凋零到这般地步。
“对不起。”姬嘉拍着她的背,以柔和却坚定的声音道:“朕没有办法再陪你了。”
那天晚上姬嘉面色如常,女官送来一碗乳酪,姬嘉将它推到虞婉面前:“吃了吧。”
虞婉低头翻书:“再等一会,我现在喜吃温的。”
姬嘉一笑,随即搁下了,过了一会,果见虞婉执起羹匙来吃了一块,没多久便昏睡过去,倒在了榻上。
那夜虞婉在马车里睁开眼睛,无声叹息,无声泪下。
吃还是不吃?袖中被绢帕包裹的酪还没有融化。
她被送到了江南,与她同行的人还有晏致雪姐妹,姬嘉并非有多信任晏致雪,只是虞婉可信任的故旧实在有限,而这位晏小姐曾经冒死帮她脱身,想必会真心对待虞婉。至于晏致荷则是不得已而为之,晏致雪怕她再给自己添乱,不敢留她在朝安,只好一并带走。
“你不准伤害她。”晏致雪警告道。
“明白。”晏致荷微微一笑:“我要的是你,又不是她。”
晏致雪深吸一口气,在马车上总不好动手,只好由着她大放厥词。
虞婉被带去了梅城,带到了郁园,那里正是她不久前翻阅江南建筑群,有意买下作为日后别苑的地方。现在姬嘉将其送给了她——当然名义上是留给晏致雪的。
虞婉醒来还记得晏致雪,但回忆了半天,也不明白昨天发生了什么。晏致雪小心地追问着,直到她确信那药丸效用极好,整整一年前的事虞婉都忘了。
她便开始叙述,告诉她孟国亡了,孟帝死了,昔年她的钱财还在,一分没失;她本人是在出游时不慎被石头砸了脑袋,所以昏睡至今,自己因带她求医问药故而来到越国,现在她醒了,可以到梅城休养一段时日。
从虞婉的表情上看,这是一串需要消化大半天的事情,晏致雪做戏做到底,摆出一副有所准备的样子,给了她回忆和梳理的时间。
“你骗起人来还真头头是道。”晏致荷低声道,她正走向自己住的小院,晏致雪跟着她进去,阴沉着脸道:“别以为我会感激你,有时我真恨不得杀了你。”
“恨不得等于舍不得。”晏致荷自有她的解释,自从她差点以为晏致雪葬身大牢后,戾气就稍稍减弱了一些,不然在以往,她可能会琢磨着要不要捅二姐一刀。
虞婉从此在郁园住下了,她还是原来的性情,话有点少,很文静,敛财的爱好则照旧,开始做起种种见不得光的生意来。
姬嘉数着夜里心疾发作的时间,明白自己等不得了,临行前她将姬霜叫来,嘱咐她不论日后虞婉做出何等事来,都不要伤她性命。她晓得以虞婉失忆前的性格,恐怕不会干出多好的事来。
“我明白。”姬霜点点头,对于皇姐和曾做过老师的虞大人间的关系,她未尝没有留意些许。
姬霜怕自己再一开口,就会哽咽不能言。
她看着皇姐脱去龙袍,着素裳,如一抹很美的雾气,消散在流传着她善与恶、勇敢与暴戾、严苛与阴沉、爱民与弑父等种种评价的禁宫内外。
嗣徽七年五月初三,姬嘉下诏退位,自此不知所踪。幸而此前失踪的虞婉虽曾为人瞩目,但一向居于内宫,外界对于她与女帝的关系知之甚少,故而未见太多与她相关的传言。
翌日,东宫太女姬霜出震继离。
“这里好像还有皇姐的影子。”姬霜搬到宣政殿不久,尚不能适应。
“陛下若是不愿,考虑别的宫室也未尝不可。”伤口恢复得差不多的李怀璎说道。
“不必费事了,”姬霜环视着大殿:“朕会习惯的。”就像她还不习惯自称为朕一样,但她知道早晚有一天她会习惯的。
“臣该回去了。”天色已晚,李怀璎若不回去,她与姬霜的流言又该增多了。
“朕已经继位了,你没必要那般谨慎小心。”姬霜一拉她的袖子:“你身子骨不好,要歇就留下来歇。”
李怀璎挣脱不开,身体一晃做到了姬霜腿上:“我以为你是明白的。”
“明白什么?”
“明白我们不会长久。”
“胡说。”姬霜搂住李怀璎的手指微微用力:“我爱你,你爱我。”即使李怀璎曾想离开她,那天撞向刀口的举动也让她的努力化为泡影。
她们之间从未说得这样直白,姬霜顿了一顿,轻声道:“子嗣是容易有的,过继就能得来,皇室宗亲很多,找一个姓姬的孩子并不难。我想要你知道,我不要侍君,我要你做我的皇后。”
“你还年少。”
姬霜一扬眉道:“少年人说的话就不算数么?”
她知道李怀璎的担忧,故而没有迫她太紧,手指慢慢松懈下来:“好好想想吧,我等你的答复,等事情都安顿下来,我要去江南一趟。”姬霜低低道:“希望等我回来时,你能说愿意。”
“何须等你回来?”李怀璎微微笑了:“我还没去过江南,你能不能带上我?”
“好。”
月色穿过窗户,疏疏映在墙壁上,将两人相吻的身影映在其中。
虞婉在梅城一天天安稳下去,见那药丸没有失效的迹象,晏致雪彻底放了心。一日她正在翻看姬嘉留下的养胃食谱,虞婉走了过来,瞧着道:“咦?这是哪位郎中的字,这么好看?”
“那郎中云游四海去了。”晏致雪笑道。
虞婉哦了一声,不再注意食谱,接着翻看她那些生意上的账本了,不管是从前抑或现在,钱都是能令她开心的东西。
不远处传来一声脆响,晏致雪不必询问也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向虞婉抱歉一笑:“四妹又在惹祸,我先出去了。”
本来她以为晏致荷收敛了一点,没有关她,孰料此人本性不改,以给自己添忧为己任,到处胡作非为。
晏致荷摔碎了一只青瓷花瓶,将一块碎片横在腕上:“你信不信我自裁?”侍女们吓白了脸色,晏致雪却是不怕,只偏了偏头:“哦?”
“我要出去。”晏致荷的碎瓷片贴在了腕上:“郁园有什么好!”
“真没办法,你一旦出去,我就过不好了,而现在当家作主的人是我,所以你还是忍忍吧。”晏致雪淡淡道,她与晏致荷的快乐总不能同时进行,在绝大多数情况下,一方的自由意味着对另一方的束缚。
虞婉见闹得大了,有意出来劝架,不曾想晏致荷一见外人出来,登时提高了声音:“你下作!你把我关在屋里,还不是想要随时舔我的身子?”
晏致雪一回头看到虞婉,脸色白了一白,当即向下人喝道:“还愣着做什么?把她堵上嘴绑起来!”
刹那间她已来到晏致荷身前,一把夺了碎瓷片,鲜血划破了她的手指,晏致荷笑了起来:“你流血的样子多么动人。”
晏致雪不理会她,转身将虞婉半推半扶进了堂屋:“她有点失心疯的病症,你别信她的话。”
虞婉茫然道:“你从前不是说,她只是和你对着干吗?怎么还自戕起来了?”
“长大了,性子烈了。”晏致雪恨声道:“你平日离她远点,上次她发起疯来,烧死了一屋子的人。”她已经想好了,等她在梅城买下的别院修整一新,就让晏致荷搬到那边去。
在安抚了虞婉后,她命人将晏致荷带到了郁园最偏僻的小院里。
晏致荷被按住跪在地上,眼神几乎凶狠地瞪视着她:“又想打我?”
“不然呢?”晏致雪吩咐侍女退下,手握一条马鞭:“我没有打别人的爱好。”她一脚踢翻了晏致荷,用马鞭挑起她的脸道:“不如我们商量一下。”
“商量什么?”
“我每天事情很多,不能总花心思折磨你,但我若是不把你盯紧了,你又会扑过来折磨我,这种日子虽然刺激,但长期下来我也吃不消。”
“所以呢?”
“你听说过禁脔这个词吧?”
晏致荷冷声一笑:“你想得美。”
“敬酒不吃吃罚酒。”晏致雪站起身来,一鞭子抽破了晏致荷的衣袖。此时已是暮春,薄罗衫子禁不住马鞭的力道,破裂开来露出肿胀着红痕的手臂。
晏致荷挣扎着要爬起来,马鞭重重抽在臀上,虽是隔衣,也使她瞬间痛苦倒地。晏致雪提起她的衣襟,拖着她穿过庭院,关上房门后拖到了床上。
“我知道你也有囚禁我的心,”晏致雪开始解她的衣裳:“但我赢了。”
她纠缠着晏致荷白皙而光裸的身体,一寸一寸抚摸下去,每一寸都令她深为满意。她最爱的,还是薄薄的肌肤印上鞭痕的模样、脆弱、美丽而楚楚可怜,最妙的是,晏致荷身体不错,禁得起折磨。
她咬啮着,啃噬着,在晏致荷身上留下独属于自己的痕迹。直到她肆意够了,重拾起那根已冷却下来的马鞭,她迫不及待要使它染上晏致荷的体温与血。
“报数。”她轻笑起来。
晏致荷骤然翻身,虽未能抽到晏致雪一巴掌,但还是握住了那根马鞭。
“松手。”晏致雪动了怒。
晏致荷默不作声地握紧了马鞭,一圈一圈缠绕在腕上,晏致雪稍一用力,马鞭就深深勒紧她的皮肉里,勒出红痕并开始充血。
“有能耐就勒死我,勒断我的手。”晏致荷也开始用力,马鞭已然深深没入皮肉。
“疯子!”晏致雪当即松手了,但晏致荷腕上鲜红的痕迹又令她蠢蠢欲动,几乎没做多少思考,她翻身上来,吻住了晏致荷形状优美的樱唇。
她吻够了,拽过马鞭来将晏致荷绑在床脚:“我会让人给你送来饮食。”
“你什么时候回来?”晏致荷还有些情迷意乱。
“等你肯听话的时候。”
不过好像缺少第十二章,大大是从哪里转载的?有第十二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