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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载潇湘溪苑 方舟(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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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 谁都不是无懈可击

      四点过一刻,二中高一的最后一节课下课铃刚刚响起,便有学生从教学楼底层涌出,以百米赛跑的速度冲出校门。
      二中是A市响当当的老牌市重点,百分之九十九的一本率以及逐年递增的常春藤全奖额,无一不令莘莘学子们向往。能在二中念书的,没有一个不是凭借自己实力考进来的,赞助,后门,关系,通通都不管用。严格把控生源,也是升学率的保障,二中的校长显然很明白这一点,当然,目前还没有出现他景臻需要去讨好的人。
      高一有八个班,然而,就连门口保安都知道,冲在前面的学生里都属于那八分之七,他们中,绝对不会有六班的孩子。因为,那是景臻的班。

      景臻任二中的校长已经是第四个年头了,从20岁获得双硕士学位回来后,就一直带的是高三毕业班,而只要是他执教的班级,从来都是A市的传奇班。曾经有无聊的教育学家仔细测算过,景臻的学生,高考成绩竟从来没有掉出过A市的前0.1%。A市是全国一线城市,这就意味着,每年七八万的高考考生中,景臻的一个班全部在前百名内。

      可是,就在所有人都为有景臻这样的老师执教毕业班而感到庆幸的时候,景臻却选择了在今年带了高一的一个班。

      这个时候,传说中六班的孩子,仿佛绝耳不闻这铃声,大多数人都还是埋头钻研于景老师课前布置的一道几何函数题,睫毛都不颤一下得盯着眼前的图,只有少数有点沉不住气的学生会抬头环视教室,眼神里透露出难以掩饰的焦躁,一道大题,三个小问,四十五分钟,每秒钟都在堆砌的挫败感,足以让这些优等生们怀疑起自己的实力来。
      漫长的铃声结束了,坐在最后一排的方舟才款款从座位上站起来,拿着自己已经涂满的答题纸,慢慢走向讲台。

      “再给大家两分钟,没来得及算答案的,把过程写上。”方舟的声音并不大,对于一个十五岁血气方刚的男生来说,甚至过于稳了,但显然并没有能安抚台下同学们的心。

      若是思如泉涌,那早就解完了,两分钟,又怎么可能把一节课都没解出来的题,给想通了呢。

      “时间到了,收卷。”话音一落,每一列的第一位同学纷纷站起身来收卷,几个平时爱闹腾的男生,左右前后探望着,试图想要在别人空空如也的答题纸上找到一些安慰。如他们所愿的是,大多数纸上,干净得像刚发下来一样。

      方舟草草翻看了交上来答卷,窗外的夕阳将他的脸部轮廓勾勒得更加清晰,线条刚毅的下颚,微微皱起的眉头,不经意抿起的嘴唇,若不是此刻他的脸色黑得都能挤出墨来,底下的小女生们都该尖叫了。可是这时候的方舟,是完全没有心情去体会底下人们的那些小心思的。除了他自己,竟然没有一个人能完整答出来,解得最好的,也就画对了第二小问需要的辅助线而已。于是,一向尽职尽责的数学课代表,转身又将函数图和题目抄在了黑板上,惜字如金——“继续!”

      晚上继续转载潇湘溪苑 方舟(1)
      1.2

      方舟拿着厚厚的答题纸敲响了校长办公室的门,“报告。”              

      办公桌后的景臻放下手中的红笔,抬头,一张看上去并不比方舟大了几岁的脸落入视线。景臻今年刚过二十四,从小精英教育下成长的景家二少爷,却丝毫没有白嫩书生的气质,黝黑的皮肤,干净得短发,笑必露齿的性格,让他看上去,像是邻家结伴打篮球的大哥哥。剪裁得体的天蓝色衬衫衬着他修上的上身线条,没有打领带,纽扣解到第二颗,袖口卷起。A市十月的天早已不是温热,眼前的景臻却仿佛每个毛孔都在诉说着,他正值青春年少。

      景臻看到来人,露出了招牌式的笑容,“怎么样?”

      尽管已经相处了一个月,方舟还是没能习惯景老师的执教风格。这个男人,上课幽默风趣,使得六班的数学课经常像是喜剧表演,哄堂的笑声,竟能引来隔壁班学生的投诉。可是,手段却是严厉得令人发指。二中高一的放学时间是四点一刻,然而六班在这开学一个月以来,从来没有在七点前离开过教室,原本以为只是下马威,竟变成了常态。当然,所谓的手段远不止于时间上的胜利。

      “不是很理想,”方舟双手将答题纸递给景臻,思考着措辞,“可能时间不是很够。”活音刚落,景臻便收起了笑容,方舟知道,他是没有听这种模棱两可的回话的习惯的,况且,四十五分钟,显然是给足了时间的。

      景臻用了十秒钟,看完了方舟放在第一张,他自己的答题纸,然后又一个十秒钟,扫过剩余的四十七张。方舟从他的脸上,捕捉到了一丝意料之中。

      景臻的声音和他的阳光外形完全不符,沉而不重,威而不怒,“你用了多久?”

      方舟脱口而出,“二十分钟左右。”一说完,自己就已经发觉了问题所在,果然—–

      “那剩下的时间呢?”景臻发问,脸上竟又扬起了丝丝笑意,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方舟的脸。

      方舟虽然知道景臻的意思,可还是有一点不耐烦,题目虽难,但是对他这样一个中考数学满分,又屡屡在市里的奥数比赛中夺得头筹的学生来说,就真的只要二十分钟。

      即使被景臻盯得心里痒痒的,但方舟还是逼自己挺起胸道,“景老师,我认为解完题后的时间,如果老师没有指示的话,可以自由支配。”

      景臻皱眉,用食指和中指敲了敲方舟的答题纸,语气中已经能听出不满,“我问的是什么?”

      方舟习惯性地抿嘴,眼光被景臻的手指吸引过去了,又不自觉去看景臻的眼睛,确定后者没有在开玩笑,才轻声道,“我在做英语作业。”

      景臻轻笑,“你说得对,解完题,时间有剩,总不见得像小学生一样手放膝盖上端坐着,”说到这里,看着方舟的眼神又是严厉了几分,“不过,你确定,解完了吗?”

      方舟用一秒钟思索景臻的话,然后猛地意识到什么似得,抬头,刚好对上了那漆黑的眸子和皱起的眉头,眼神中的不悦生生又逼得方舟再次垂下了头。自认为已经习惯了景臻翻脸如翻书的作风,可向来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数学课代表还是红了脸。

      方舟再怎么自信,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再信誓旦旦说自己解完了,显然,至少还有二解。

      景臻这次没再逼着方舟回答,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于是从左手边一堆文件里抽出一叠试卷,“发下去订正,老规矩。这道题,加在今天作业后面。”

      1.3

      当堂订正,也是景臻的手段之一。不讲解,不给答案,不许讨论,错题做到对,你就可以回家了。

      方舟在讲台上站定,眼风扫过底下,顿了顿,“今早的单元卷,题目不难,平均分却不高,希望大家正视自己的答题态度。黑板上的题,写在今天作业的最后。现在,报到名字的上来拿试卷。”

      方舟从小都是同龄人里的佼佼者,班长,三好学生,五四青年,学生会会长,年级学生代表,是个头顶总是顶着光环的人。成绩优异,情商又高,从来都是学生三分敬,老师七分宠的角色。别人很努力很努力都难以企及的高度,他只要稍稍一踮脚,就能达到。十五年来,一路顺风走来,没有在哪方面逼过自己,却已然成为左右人多的标杆。

      只是,老天爷从来都是公平的,家庭,是方舟的死穴。

      方舟发完试卷后回到座位,随手把自己满分的试卷放在一边,重新抄了黑板上的题,绘了图。这一次,一步一回头,十分钟,三个答案已经跃然纸上。还是不放心,又重新读了题,确定了再也没有其他可能性后,才放下笔。题目设计得很巧妙,如果不是预设有多解的话,根本没有办法想到。

      他,是不是故意的。

      景臻进教室的时候,大部分人都还在埋头订正,环视了一圈教室后,走到方舟的座位边,敲了敲他的桌子,伸手。

      方舟从英语作业中抬头,将刚答完的题交到景臻手里,却是将头压得歪歪的,从座位上偷瞄景臻的表情,没瞄几眼就开始鄙视自己,竟然也会做出这种动作来,于是又愤愤地埋头写英语。熟知景臻的心里却笑开了花,这孩子,还有那么可爱的时候,伸手重重揉了揉方舟的头,觉得不够,又拍了一下,清脆响亮的声音在教室里传开,虽然鲜有几个人敢抬头往后看,但面对上千人发言都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方舟,还是涨红了脸。

      方舟不会傻到再去问,是不是答全了,景臻没有再挑刺,他就该庆幸了。

      陆陆续续有同学订正好了,上前让景臻批改。全改对了的,理了书包,恭敬地一声“景老师再见”便回家了。也有人跑了好几次,错的还是错。转眼教室里就只剩下零零星星几个人了。

      “方舟,去帮大家理一下思路。”过七点了,毕竟现在不是大夏天,外面也已经是华灯初上。

      方舟领命便去看看大家都困在了什么地方,其实无非是一些钻牛角尖一根筋的,稍微一点拨就通了。不出十分钟,教室里就只剩下方舟和景臻了。

      坐在第一排座位上的景臻好像并没有要走的意思,方舟知道,他在等。

      方舟是个聪明的孩子,从小,妈妈教导他,只有掌握主动权化解矛盾才是男子汉所为,逃避两个字,好像很早就已经从他的字典里被剔除了。

      “景老师,今天是我做题疏忽了。”方舟以无可挑剔的站姿立在景臻右前方四十五度。说的是道歉的话,但依然昂首挺胸。

      一声景老师叫的铿锵有力。

      可是,景臻并不满意,“你叫我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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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没有人看文?转载潇湘溪苑 方舟(1)

      1.4

      “你叫我什么?”明明可以是反问句,偏偏景臻说成了疑问句。淡淡的语气,好似一点都不在乎,心里却还是期待着希望渺茫的答案。

      景臻这次没有逼着方舟回答问题,语气像在解释,“景老师,是不会追究你做错一道题的。如果你什么都会了,那还要我干嘛。”
      “景老师”这三字拉了长音,说的别有韵味。

      方舟抬头,咬紧了嘴唇,仔细地看起眼前这位同父异母的哥哥,其实他不笑的时候还真的和自己挺像的。

      学校里人人都知道,方舟,是景臻的宝,但方舟确实也优秀得,足以被所有任课老师都当做是“宝”,所以并没有人知道他们的关系。然而景臻却更心知肚明,方舟花尽心思隐瞒,只是不喜欢被当做是景家三少爷。

      将近五分钟的沉默,还是景臻先打破了。“嗖”得起身,勾上方舟的肩,“走,回家,吃饭!”

      车子驶入景家大宅的时候,方舟还是忍不住感叹,一切都太突然,谁都没有做好准备。妈妈的突然病逝,自己被接回景家,面对突如其来的父亲,两位哥哥和那个不知该如何称呼的女人,诺大的别墅里,方舟竟觉得喘不过气来,十五年来,他第一次体会到不知所措。

      就在三个月前,他还和妈妈生活在温馨的两室一厅里,虽然日子过得并不富足,却从小觉得自己一个妈妈顶别人家孩子十个爸爸。方舟从小就知道景家的存在,无论是电视媒体平台中那个引领着市场的龙头、商业界的黄金标准、百年沉淀的大家族或是妈妈口中那个由于“说不出的苦衷”离开了他们母子俩却一直试图“弥补”的父亲景升鸿,都令他非常的反感。只是,方舟的妈妈方彦儿是个非常了不起的女人,潜移默化,身先立足,言传身教地教导着方舟,对别人宽容就是对自己宽容,我们不需要别人的同情,只希望如果有一天站在同样的立场,可以用同理心去谅解别人的决定。

      方舟是真的用心在感受妈妈的话,体会妈妈曾经的一言一行。他很努力试着去接受眼前的人们,可真的,需要时间。

      一进家门,云姨便迎了上来,“二少爷,小少爷,饭菜已经备好了。”

      景臻笑着对眼前这位看着他长大的云姨说,“谢谢云姨,我们换件衣服,这就去。”

      景家的晚餐时间是六点,自从景臻去了学校,就很少有一家人围坐饭桌的机会了。

      “大少爷说,今晚会回来。”云姨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说了,“说是,让二少爷去他书房候着。”云姨很是心疼这个二少爷,景臻待人向来热情有礼,也比他那冰山脸的大哥更讨家里下人喜欢,可是每次大少爷总是对他严厉到苛责,云姨也只敢疼在心里。

      “是,臻儿知道了。”景臻心中一惊,却还是规规矩矩的答应了。

      景臻的哥哥,景家长子景至,是景江集团实际意义上的掌门人,虽然公司上下都称之为“景总监”,但明眼人都明白,把那“监”字去掉,也是指日可待的事情。

      景臻心里想着大哥今天找他为何事,最近学校刚开学,各个部门都有任务要布置,所以也没插手公司的事务,应该也没犯什么错。不过大哥叫去书房候着,自然不可能是舒舒服服地躺在沙发上等他了,隐约嗅到了一点惩罚的意味,心中有些许不安,一顿饭吃得思前顾后的。

      而对面的方舟呢,对景至是无感的。方舟被接回景家的这三个月里,与景至相处时间甚少,相比之下,整天在学校里和景臻呆在一起,倒是和这个二哥跟亲近些。

      “额…你,还好吧?”方舟用筷子戳着碗里的米粒,看似漫不经心地问着。

      景臻疑惑地抬头,“什么?”

      “每次他回来,你都要挨打啊。”方舟一脸无辜地看着景臻说。语气里,还有那么一点愤愤不平。

      景臻看着眼前的小人,噗嗤一下就笑了出来,用没拿筷子的左手给方舟脑门来了一下,“想点什么呢!哥哥教训弟弟,那是天经地义,况且,原本就是我有错在先。”

      方舟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腹诽着难道自己以后也要挨打?想着又甩了甩脑袋,不可能!不要!不可以!

      景臻又怎么会不知道这个可爱的小孩在想什么,本来这句话就有一语双关的意思,于是便恢复景老师的一本正经,“我看你最近浮躁得很,不要以为你刚回来人人都宠着你,再让我抓到什么把柄,就不是罚抄几遍题就结束了,家法在头上悬着呢,悠着点儿。”

      自从方舟回了景家,处处小心,不敢逾矩,除了那些个叫不出口的称呼,该有的礼数也一样不少,自认为没有丢妈妈的脸。但是景升鸿和他的现任妻子,景至景臻的母亲,易安安,却丝毫不能体会到他方才丧母的悲痛,方舟谨记母亲教诲,不求景升鸿的愧疚,尽力埋藏自己的情绪,可是毕竟还是十五岁的孩子,当景升鸿看到方舟默默流泪时露出厌恶的表情,方舟知道,他还是伤心了。

      方舟心中不满,小声嘀咕着,“那是景家的家法。”本以为会遭到景臻的呵斥,说完就自觉地把头埋得深深的。但许久没有动静,一抬头便看到景臻正盯着自己。眼睛里已经没有了适才的严厉,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无奈和些许心疼。

      “方舟。”景臻这两个字叫得很慎重,方舟的眼神有些飘忽,他有一点点害怕,他即将要听到的内容。

      “我每天要叫这个名字不下十遍,即便你没有跟我一样的姓氏,可是我始终没有怀疑过,你就是我的亲弟弟,我们的身上流着同样的血,我有责任和义务去教导你。对你来说,接受一个新家,很困难,哥理解你,也不想逼着你。可是,对我来说,根本不存在接受你这一说,因为自打看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认定了,你就是我要守护的弟弟。作为你的哥哥,我有责任以景家的标准来规范你。”

      方舟看着眼前的景臻,这个二哥,时而像个朋友一样亲和,勾着他的肩,嘲笑他歪曲的上篮动作;时而像个老师一样严厉,稍稍一个粗心大意,就能罚他抄一百遍题;但是更多的时候——也是方舟最不愿意承认的——他都扮演着一个哥哥的角色,照顾他,理解他,宠爱他,要求他。
      ——————————————————————————————————————————————–
      方舟的心里其实没有那么抗拒哥哥。突然很想引用杰伦的歌词—–“就是开不了口,让他知道。”
      楼楼是第一次写sp题材的文,文笔还很稚嫩,情节也不够丰满。大家作为娱乐,随便看看就好,不要抱太大希望。这篇文章主要是校园和家庭生活的体裁,楼楼想要写得贴近生活一点,因为里面的大多数角色,都是有原型的。没有黑帮,没有打打杀杀,没有惩戒室,也尽量去避免繁复的教条主义,除了主角们生在的家庭豪了一点。
      关于更文时间,很抱歉,我能做到的,就是尽量日更或者双日更。看文的人多了,可能动力比较大。不过楼楼的学业很紧张,开学后,实习和论文基本会把我吞掉,一个人住外面,也要打理很多生活上的东西,所以九月份之后会比较慢。希望大家多包涵。
      最后,还是很感谢大家的支持,希望我的文字,至少能为大家平凡无奇的生活增添一丁点乐趣,那我就满足了转载潇湘溪苑 方舟(1)

      1.5

      作业早在学校都已经做完。每天回到家以后的时间,方舟都可以自由支配。虽然景至景臻都是精英教育的成果,从小都是学校课程可有可无,家庭课程永远首当其冲。经济,法律,医学,文学,工程,音乐,礼仪,武术,都是必修课。景至并没有强行要求方舟学这些,景升鸿也没有想要培养他做接班人的意图,所以方舟只在众多的课程列表中选了跆拳道。

      记得几年前跆拳道红遍大江南北的时候,方舟还很不屑这花拳绣腿。后来无意中有一天,看到某小报的花边新闻爆出,景家二公子是国内年龄最小的黑带六段,就对这项运动更没有好感了。
      方舟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从一整张满满的课单中选出这项。
      只是他有点讨厌自己,那么善变。

      另一边,景臻自是不敢耽搁,刚吃完饭便回房间发了几封重要邮件,然后把明天一早的会议大纲打印出来,匆匆看了一眼便起身去了景至的书房,毫不犹豫地选了一个墙角,站好。
      即使景至没有特别要求,景臻还是开始回想这几天自己有没有犯什么错。可是想来想去,距离上次见到大哥一个多礼拜,生活过得安稳得不像话,实在没有犯错的机会。

      景至回来的时候已经过十点了,本想回房间休息一会换个衣服,听云姨讲景臻已经进书房快两个小时,还是抬脚去了书房。
      打开门,看到站在墙角倔强的背影,人前如冰山的景至扬了扬嘴角,这个弟弟,从小管着、宠着,现在他竟自己也做起了哥哥,想着想着竟是走到了景臻背后,“啪”一下拍在他的屁股上。

      就这一下,景臻就知道哥哥没在生气。
      于是转过僵硬的身子,一声“哥~”叫得九曲十八弯,张开手就挂上了景至的脖子,也不管自己穿着干净得家居服,而眼前的人还风尘仆仆地披着西装。

      “哥,臻儿都好久不见到哥了。”景臻的头埋在哥哥的颈窝里,声音也是闷闷的。

      景至看到这个弟弟很是无奈,明明在外是独当一面的二中校长,景家二少爷。只要独自面对这个哥哥,总是像牛皮糖一样粘人。两兄弟相差也不过三岁,但哥哥从很小的时候便跟着景升鸿在公司学做事,多少有点少年老成的气质,近几年来在商业界摸爬滚打,已逐渐从父亲肩上接过了景江的绝大部分担子。相比哥哥,景臻知道,自己幸福多了。

      “好了,下来。重死了。”景至拍着弟弟的后背,埋怨着。
      “哥找我什么事呀?”景臻在哥哥面前站定,问道。早死早超生,况且,自己也还有很多事堆着呢。

      景至盯上景臻的眼睛,却悠悠然地坐到暗红色的真皮沙发上,“你站了两个小时,没想出来我找你什么事?”

      景臻暗道不妙,果然是有错在身的,也不敢再粘着哥哥,在一旁站得更规矩了,“最近对公司事务有所懈怠,是臻儿的错。”

      “哦?是懈怠吗?”景至的语气很淡,却愣是让景臻的心停了一拍。
      景臻知道,如果再不好好认错的话,今天就别想站着走出这间屋子了,“哥,我知道错了。臻儿这个月都没进公司。
      ”说到这里,又瞄了一眼哥哥的表情,“哥最近怕是忙坏了吧,都是臻儿不好。”
      景至听着就来气,一拍沙发,“少给我打感情牌,你是明知道有我镇着呢,才敢玩消失玩一个月的吧。”

      “景臻不敢。”每个音节都诉说着委屈。
      其实景至是知道的,这个弟弟从小善解人意,体谅他这个做哥哥的,知道景至辛苦,无论如何也会想要帮着分担。若不是最近真的花了太多心思在方舟身上,也不会惘然不顾自己份内的事。
      景至瞟了一眼低眉顺眼的小弟,如果站姿可以表达歉意的话,景臻绝对是每个细胞都诉说着抱歉的。

      沉默了几秒钟,好像是几个世纪,景臻不敢再僵持了,“哥,是我没有合理分配时间,该补的,我这个星期都会补上。”说罢,便转身去书架上取了藤条,双手呈上。

      景至从来没有要求景臻说什么请罚的话,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景臻有多尊敬他,信赖他,这样的感情面前,再精巧的言语,都是苍白的。
      景至接了藤条,做了个转身的手势,景臻立刻转了过去,低伏弓背。
      “啪啪啪!”干脆利落的三下带着风,落在景臻的臀上,即使隔着西裤,景臻也能感觉到身后火辣辣得痛。景至用藤条点了点景臻的手示意他转身,又把藤条还到他手里。
      “给你个提醒,什么是分内的事,给我搞清楚了。”

      “是。”景臻认真应下了,知道哥不再罚了,转身将藤条放回书架。又走回哥哥身边,这次,却是站得更近了些,膝盖有意无意地蹭着景至的腿,“哥,方舟也挺可怜的。”

      “嗯?”
      “没事儿,就是这孩子心思细腻敏感,性子又内向温和,心里藏了可多事了,表面上还是波澜不惊的。他也不过十五岁,总觉得,气球撑太大会破。这三个月下来,父亲和他说的话,还不及我和他一天的多,也难怪他没安全感。
      想到今天回家之前方舟的神情,明明努力撑起自己的倔强,可在景臻看来,却是吹弹可破,不禁有点心疼。

      景至原本想着弟弟跟方舟这样朝夕相处,还是有些心得的,可听到后面,味道就变了。景至慢慢的,深深的,看了景臻一眼,然后又恢复了那北冰洋飘来的声音,“我看,你是藤条没挨够。”
      景臻当然知道,长辈的事情,不是自己可以置喙的,自己没有那个立场,也没有资格。

      景臻抿了抿嘴,声音很轻,“我没那个意思。”

      “你我十五岁的时候,过得比他轻松了?你若觉得他可怜,他更会自怜自哀。你是哥哥了,什么是大局,不会不知道吧。”景至边说边走回他宽大的办公桌后。

      景臻自然知道什么是大局,大局就是景家是没有污点的大家族,而他们的家族新闻更是左右明天股市开盘的风向标,就是即使从小不被承认,方舟也依然要学会兄友弟恭,父慈子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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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景臻比较感性,虽然是二少爷,但其实也是从小生活了哥哥的羽翼下长大的。
      景至既然是掌门人,就必须站出来在情感和利益中间找到平衡,这是很现实的问题,最主要看他怎么掌握那个度。
      最近应该会日更,希望大家多提建议,新人尚需鼓励转载潇湘溪苑 方舟(1)

      2.1 景老师的手段

      哥哥的三下藤条,警告的意味大过于惩罚。隔天,景臻便起了个大早,赶在所有人之前到了公司。

      一个月没有处理公务,虽然很多事都直接转到了景至的手上,办公桌上的文件还是堆砌成山了。景臻先是按照轻重缓急和时间顺序将文件都归类了,又批示了几份无关紧要的申请,再是给秘书留言安排了几个会议,然后抱着整理出来的文件,回学校去。

      这一天过得,分身乏术。

      “报告!”方舟的出现示意着一天的课结束了,“景老师,我们下课了,今天有什么安排?”

      “做套期中的模拟题,我就不进教室了,你看着点。”景臻连抬头的时间都很紧凑,拿了试卷,就又被成堆的文件埋没。

      方舟张了张嘴,却终究没有说什么,应了是便出门了。

      六班的同学,其实已经渐渐习惯了这种节奏。见方舟拿着崭新的试卷进来,就已经自觉地收拾东西,准备考试。

      “桌面上东西都收了,笔和草稿纸拿出来。”方舟挥了挥手上的试卷,“期中模拟卷,时间90分钟。”

      老师带班,其实成绩上的进步是最不明显的,时间轴长,通常意义上的努力,是没有时效性的。但是,学习态度和风气的树立,是显而易见的。景臻考试,很少有亲自来监考的,大多数时候,都只是吩咐他的课代表盯着点。

      这种教辅材料上直接印下来的模拟卷,题型死板没有新意,对方舟来说,唯一的作用就是,练字。通常六班的考试卷,都是景臻亲自编的,题目难易分明,陷阱重重,更像是本地的高考卷,也夹杂着一些趣味题。方舟知道,今天景老师,是真的有点忙。

      考试毕竟是考试,方舟昨天又刚被景臻抓住小辫子,所以答完题后,并没有拿出回家作业来做。只是准备将压轴题用微积分再做一遍。

      正要抬笔,从前桌扔来了一团纸。
      方舟微微皱眉,刘音泽是上个礼拜刚被换到方舟前面的座位的,和他不熟,只是各科老师都拜托方舟帮帮他,他也偶尔会在课后借方舟的笔记来看。他是典型的“初恋男友”类型男生,清清瘦瘦的,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爱耍酷,爱打篮球,会讨女孩子欢心。方舟对他的态度是:圈子不同,不必硬融。
      方舟打开纸团,看着刘音泽并不规整的字迹,“选择题最后一题是不是错了?”
      方舟翻过试卷,又重新读了遍题,确定他的运算没有问题后,就在纸上写了“题没错”三个大字,送回去了。
      方舟隐约感觉到刘音泽又算了好久,无果。
      方舟从来都不是小人之心,只是十五年来一直活得小心翼翼,便比别人多了一份敏感。他觉得依照刘音泽爱耍小聪明的性格,很有可能还会给自己扔纸团。只是令他没想到的是,纸团直直扔向了坐在临桌的言颜。

      方舟心里一“咯噔”。班里的女生爱围着刘音泽转,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刘音泽并没有做花花公子的胆色,但却也乐得其中,对抛来的橄榄枝,来者不拒。言颜就是其中一个。

      从方舟的角度看过去,言颜看了看纸团后,又将纸团捏在手心里,头埋得低低的,许久不见动静。而刘音泽却时不时瞄向言颜的方向。

      过了五分钟,方舟觉得言颜应该是不会回应刘音泽了,便准备继续做他的微积分。然而,刚低头便看到一双纯黑色的皮鞋衬着挺拔的西裤从他身侧掠过,这样的身姿,这样的气场,这样的脚步声,除了景臻还有谁。方舟下意识得咬紧了牙,鼻尖都快贴到试卷上了,他不敢抬头,去看景臻铁青的脸色。

      景臻走到言颜身边站定,一只手抽了她的卷子来看,另一只手摊在她面前。言颜吓得从座位上“嗖”得站起来,不小的动静引得本来埋头做试卷的同学都看过来。

      景臻只字未说,甚至连眼神都不离开试卷,只是摊着的手指轻轻勾了一下。
      言颜抿嘴,什么都没说,就将手心的纸团放到了景臻手里。接过纸团的景臻才算是真正看了言颜一眼,“谁的?”
      沉默。全班人的沉默。47双眼睛直勾勾得盯着站立的两个人。景臻身上透露出的寒气,仿佛让教室温度直降了10度,连呼吸声都变得如此小心翼翼。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景臻的眼光始终没有离开咬着嘴的言颜。方舟突然很佩服这个小姑娘,竟然能在这样的眼神下,生存那么久。

      “方舟,这是谁的?”景臻打破了僵持,可是眼睛依然没有离开言颜的脸。
      方舟愣了。他其实从景臻出现的那一刻就知道自己难逃干系,而且景臻显然是在后面站了足够的时间,既然知道言颜手里有东西,那肯定是看到了谁扔的了。
      方舟可没有胆子让景臻等,特别是盛怒中的景臻,“景老师,这应该是刘音泽的。”
      景臻这才瞥了方舟一眼,只是那一眼,顿时让方舟头皮发麻浑身无力,脸也低到了胸口。

      景臻得到想要的答案后,抬脚走上了讲台,顺手开了投影仪,将纸团打开放在了投影下——
      “言颜,选择题最后一题你的答案是什么呀?改天请你吃饭哦!”
      全班哗然。

      景臻用指节轻轻敲了敲讲台,声音不大,却让全班都安静下来。
      “这是你的字吧,刘音泽。”淡淡的陈述句,让这样一个大男孩无地自容。
      “景老师,对不起。”刘音泽这才从座位上缓缓站了起来。
      景臻又扫视了底下正襟危坐的学生们,等了几秒钟,才悠悠得开口,“学生和老师之间,跟谈恋爱一样,都有一些坚不可破的原则。我一直觉得,信任,是相互的。我相信你们,你们才会信于我。但是尊重是需要你们自己给的,只有你先尊重你自己,我才会尊重你。”
      说到这里,景臻看向教室里站着的两位,“言颜,将你对这件事的认识书面形式写给我,字数不限,坐吧。刘音泽,以后放学你就不用留了,数学作业也不用交了,学校统一的考试你就考吧,我们班自己的数学考试,你也不用参加了。”景臻说到这里却是看都没有看张大了嘴的刘音泽,而是将视线落在方舟身上,“课代表,以后作业和试卷都是47份。”

      景臻又用冷冷的目光看向台下被吓得不轻的同学们,“还是那句话,你们对自己的态度,就是我对你们的态度。方舟,卷子交上来,然后去我办公室站着。其他人继续。”
      ———————————————————————————————————————————————–
      周末愉快转载潇湘溪苑 方舟(1)

      2.2

      方舟是从来没有被罚站过的,他也从没看到景臻在办公室里罚其他人。所以一进门,就愣住了,偌大一个房间,自己应该往哪站。
      他虽然傲,但并不是会耍小聪明的孩子。况且,今天景臻看自己的眼神,让方舟很心寒,不是愤怒,不是严厉,甚至不是责备,只是失望。于是,方舟选了离门最远的一个墙角,站定。
      就这一个简单的动作,方舟却被自己的举动惊到了。他感觉到,自己和景臻在不知不觉中,已经离简单的师生关系渐行渐远了,他开始在乎景臻的感受,在乎自己在他面前的样子,甚至,他已经不愿让他失望了。

      方舟心里还是怕的。从小到大,他都是那个别人家的孩子,在前进成长的过程中,从来没有需要被鞭策,被监督,被管教的经历。作为方彦儿的女儿,真正督促他的,却不是母亲的谆谆教诲,而是那份引以为傲的自持自矜。对他来说,做一个好学生,好儿子,并不是需要很多努力的事,那,何乐而不为呢?
      可是,景臻的出现,让骄傲的小人,没了方向。刚开始,方舟会觉得,这个男人在刻意挑自己的毛病,亦或者自己潜意识里在与他对着干,可是一次又一次后,方舟开始发现,那些本以为的“不小心”和“鸡蛋里的骨头”,其实则一直都存在,只是被他骨子里隐藏着的自由,散漫,固执,掩盖了罢了。

      景臻站在讲台上把方舟的卷子批了,看大家都写完了就收了卷,也不管时间是不是满了九十分钟。他看得出,大多数人已经被这一出闹剧,搞得心神不宁了。
      刘音泽并没有被叫坐,所以只是站在座位上,弓着腰,趴在桌面上写完了试卷。景臻看他写着,也没有叫他,也没有赶他回去,只是在他交卷的时候,淡淡的道,“我说的话听不懂吗?”
      刘音泽一脸尴尬和窘迫,咬了咬嘴唇,手臂伸得更直了,“景老师,对不起,我知道错了。”
      “嗯。拿回去吧。”景臻将手里的试卷掇得整整齐齐的,大步走出了教室。

      方舟听到景臻进门,脚步声和自己的心跳竟是一个频率上的,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看看景臻的脸色,刚想转头,就听到一声呵斥,“罚站可以动吗!?”
      方舟立马乖乖站好。
      “抬头,挺胸,收腹,肩打开,屁股不要撅,膝盖往后顶,手贴紧裤缝。咬着嘴唇是什么意思?委屈你了?”
      “没有。”方舟的声音轻得像蚊子。
      景臻没有再说什么,而是径直走向办公椅坐下,批试卷。
      这半个小时,是方舟人生中过得最慢的半个小时。笔和试卷摩擦的声音,雪白的墙壁和酸麻的四肢,是他仅有的感官输入。

      “景老师。”
      方舟的声音已经不能用“轻”来形容了,而是“虚”的。下意识想要转头,才想起景臻的怒斥,马上又正视前方。
      “站不动了?”景臻头都没抬。
      “嗯。”方舟答。
      “去把门锁了。”
      方舟没有回答,只是一转身,便是一个趔趄。从未被罚过站的他,小小得鄙视了一下自己,竟然才那么会儿,就已经像被卸了骨头一样。方舟死死地撑着墙壁,站稳之后,才走向门口。锁了门,又走到他的老位子—-景臻办公桌前一米的距离,站定。

      景臻没有再说话,方舟看到他的满分试卷被摊在左手边当作标准答案,心里有一丝说不出的感觉。要是平时,方舟肯定是把满满的自豪放在脸上的。不管是作业还是考试,他早已习惯看到自己的那份被当作是范本来批改。记得有一次,好像是作业实在简单,方舟看到景臻随手拿了班长刚好交在第一本的本子来照着批。从此以后,只要是需要景臻批改的东西,小心眼的方舟总是把自己的那份放在第一本。
      “呵。”景臻轻笑,“这都能走神?”
      方舟赶快把落在试卷上的目光收回来,“景老师,”方舟抿了抿嘴唇,开口了却不知道该怎么说,还是没有创意地吐出,“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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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wiwiwl原作者是老福特的米酒蛋泥,想看可以自搜。原作未授权其他地方转载
      拉黑 8个月前 电脑端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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