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少年定格在明亮了竹林上空的朝日中,好像动一动便会抖落游离在面庞上的流金。微合的双目,挺拔的站姿,都使他对外物惊扰的抗拒不言自明。倘若仔细端详一番,则不难从将两柄短剑攥得过紧的指节中窥见些线索,喻示他不过是在这缥缈的宁静被打破前佯作镇定。
少时,一名女子从少年的后方不疾不徐地行来,还未站定便用同她的步伐一般轻柔的嗓音唤了声“玮儿”。见少年肩头一颤却不立刻应声,又蹙起眉头加重语气道∶“上次交代你练的剑法可练熟了?”
少年这才转过身来,嚅嚅地答道∶“是……娘。”虽然个头快赶上他高挑的母亲,但那双清透的大眼睛弥补了与他年龄相符的童稚,让他看起来像一只被截住后在懵懂畏惧中待人摆弄的小兽。见母亲只回以不甚相信的沉默,他更是心虚似的略微垂下了头。
“那开始吧。”女子终开口道。
这回少年不敢再怠慢,他后退几步到林间空地的正中,同时飞快地回忆着前日授他的剑法——母族虞家的武学。原来少年正是江湖上颇为神秘的华家的三公子华逸玮,即华夫人虞粲唯一的亲生孩子。本已萧条的虞氏一族在华逸玮幼年时再遭变故,后继无人,母亲自然把不使家学失传的希望寄托在了他身上。平日里华逸玮除了同兄弟们读书习武外,还要额外完成母亲布置的任务,像这样的抽查虽大多能应付,可也时不时地叫他头疼。
“沙沙……沙沙……”尽管华逸玮准备的时间不算很长,泻入林中的风却已不耐烦似的伙同万千竹叶催促起他来。出其不意地,少年持剑的手腕一转,带出的弧线竟像是斩断了掀动他袖口的微风。极其漂亮的一招,一度被抹去的沉着重回他的脸上,意气随之在眸中聚拢。
趁着这股劲头,华逸玮加大了肢体舞动的幅度,并在使出同等利落的几招后腾跃而起,与某个看不见却无处不在的敌人缠斗般,流畅且精密地切割着因和晨晖结为一体而更显晶莹脆弱的空气。他越舞越快,动作愈加令人眼花缭乱,唯见其身影轻灵又危险在一圈苍翠的帷幕中翻飞。
就在这看似正入佳境之时,对儿子的表现始终保持一脸淡然的虞粲忽地上前一步,恰好来到高速游走的剑尖即将刺向的位置。此举骇得华逸玮猛一缩手,剑没握稳“哐当”一声落了地,他也不知去捡,只不解地望向母亲。
“你方才的招式使对了么?”虞粲问。
“我……”华逸玮转了转眼珠,像因为意识到什么而语塞。
“你直来直去的这一套,是多久以前教你的?为何非但剑路不见新的变化,遇上点干扰倒先自乱阵脚?越练越回去!”虞粲脸上已浮现出明显的愠怒,“你实话说,到底练了没有?”
“练……练了……”面对母亲毫不留情的诘问,华逸玮还是吞吐着给出了相同的回答。虞粲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仿佛他的答复已显得无关紧要。
“继续。”
华逸玮拾起了掉落的短剑。这下他不再焕发着那昙花一现般专注而潇洒的神气,姿势变得生硬,出招也拘束了许多。大约挥了十来剑后,华逸玮眼底的焦灼渐渐涣散开来,一举一动同母亲的脸色一样越发凝重。他硬着头皮最后摆弄了几下,停住颤声道:“娘再给玮儿几天工夫吧……玮儿一定练得好好的。”
“后面的全不会了?”虞粲并没提高太多的声音再也敛不住其中饱含的怒气,“我不在的这些日子做什么去了?说没说过我回来要检查?”
像招架不住来势汹汹的责问,华逸玮双膝一软自发地跪了下去。他真是打心底里讨厌每次有了麻烦,母亲那一个接一个砸得他溃不成军、颜面全无的发问,即便打定主意要发落他也不给个痛快。当然华逸玮万万没有胆量表露出分毫,只涨热了脸怯怯地分辩:“娘,玮儿练过了,玮儿真的练过了!就是前两天爹多加了些功课,又听说您要晚些回来,才生疏了……”他顿了顿,想起母亲最不喜他找借口,忙补充道:“玮儿错了。”
虞粲果然不买账:“我一日不在,你便一日不练,现又搬出你爹来。明明用功不够,还明目张胆地糊弄半天也不承认,哪冒出来的这身毛病!”话没说完,听出在劫难逃的华逸玮就猛地伏下身,额头重重地磕在土里,向粗砺的大地寻求庇护般不肯起来。虞粲更加火大:“冤枉你了?”
“不……”华逸玮沉闷的话音从垂落脸颊两边的发丝中透出,“玮儿是怕娘生气才……娘罚吧,玮儿不冤。”
“去衣候着。”虞粲扔下这简短的一句后向竹丛走去。比起之前的怒斥,她说得可谓相当平静,却在顷刻间把华逸玮身下的沙土变为一滩冰水,给他从头到脚注入不祥的寒意。华逸玮直起身,心惊胆战地看母亲折下一根纤长的竹枝,拿在手里捏捏按按,又挥舞两下确认了其韧性后折了回来。
“娘……娘……“随着母亲走近,华逸玮似乎连跪都跪不稳了,一边惊惶地环顾四周,一边手忙脚乱地爬向虞粲。他不全是怕母亲打他,他挨过的打起码有一半来自母亲,但好歹是关起门来收拾;父亲倒公开罚过他们兄弟几回,那羞耻的滋味他绝不想再尝。
“怎么,今天连话都听不明白了?”
“娘,您回屋去加倍罚玮儿好不好……”华逸玮不死心地哀求道,但回应他的只是一记直抽到嘴上来的竹枝,他错愕地住了口。
“起来把下衣褪了,再磨蹭就叫人押去当着你爹他们的面打。”话已至此,华逸玮只得照做,然而这旷地中无床凳案几等可供趴伏之物,他一时又不知如何是好。虞粲用临时取材的刑具点了点后背令他弯腰,他便在局促中顺从地躬身,两手自然而然地抓住脚踝。这样一来,那刚从衣料里剥出的小屁股冲天高高撅起,白净饱满犹如待凿的脂玉。
“啪!啪!啪!”几声短促的脆响过后,少年无暇的臀面上迅速浮现出数条淡粉色的棱子。纵是疼得入骨,华逸玮仍咬紧了牙关,一动不动地维持住僵硬的身姿。可惜虞粲从不会看他乖巧认罚的样子就手软,只抡起竹枝卯足了劲往屁股上招呼,每个触肉的瞬间都引起那对柔嫩半球的震颤起伏。这么一气抽了十余下,华逸玮渐有些熬不住,两腿抖抖索索,最终一个踉跄跌倒在地。
“这会儿知道不好受了,好言好语地教导你就不上心。”不理会含泪拼命摇头否认的儿子,虞粲接着训斥道,“偷懒也好,敷衍也罢,既然敢犯就给我一并受着。还有,挨打的时候别光想着疼,否则疼过了什么教训都没记下,也就不作数了。”
疼都疼不过来,哪还能有心思想别的?华逸玮虽老老实实地从地上爬起,氤氲着水气的眼瞳中也不免写满了委屈的反问。更何况,在臀伤正释放出的火辣辣的余威下,他越是试图把屁股撅回到便于母亲责打的高度,就越不自觉地紧绷着后缩。虞粲见状,抬手又是几鞭,抽得他呜咽连连,两瓣屁股反而夹得更紧了。
“站开些。”虞粲朝儿子的臀腿间狠狠抽了一鞭,责令道。
“呜呜……”华逸玮刚艰难地分开贴在一起的臀瓣,一波像要劈开左臀峰的辣痛便激得他惨叫出声。严厉的笞条似与哀鸣争胜般舞得噼啪作响,且偏只落在一边屁股上,不但使得疼痛更为集中,还让留下的肿痕如条条火蛇裹住整片肉瓣,从遭罪最多的臀丘一路撕咬到刚还幸免于难的股间。这效果立竿见影,华逸玮哭嚎着再次合拢受折磨的双丘,可是一碰到左臀里侧的伤处,他就“嘶嘶”地猛吸着凉气又张开了腿。
“还乱动是吗?”那根在华逸玮想象中带有他血肉的余温,实则仍如训令般冰凉的竹枝颇具威胁意味地抵在他的肿臀上,“要不要重新过一遍受罚的规矩?”
“不!不……玮儿不敢了,娘别……”华逸玮告饶到一半哽住,哭音转为一串细碎的啜泣。虞粲不跟他多说,转而狠揍起他的右半边屁股,几轮下来枝条上的叶片被零星震飞,忠实地在已有的伤痕上叠加着无尽的苦难。此时华逸玮已失去了所有的自制,像每一个被打屁股管教的孩童那样放声哭泣着,不停地保证和求饶着,却丝毫不能阻止密集的鞭抽袭向他火热的红臀。他觉得自己快被打死了,可过去与板子杖子等更厉害的玩意打交道的经历告诉他,这终将是一顿再寻常不过的皮肉之苦,要怪只能怪他怎会这般轻易地疏忽了后果,忘掉了光屁股挨抽的痛呢?如今,再深切的悔意也没法帮他少挨哪怕一下,况且他揣测不出母亲要打够多少数目才消气……
又约打了二三十下后,毫无征兆地,鞭声止住了。虞粲看着儿子彻底开花的屁股,想他已受到了足够的惩罚,但她还是狠甩了一竹条:“欠打的东西!这够不够你记一阵的了?”
“啊!是……玮儿,谨记娘的教导,绝不……再犯……”
“哼,那咱们就以观后效,如若再有态度不端的苗头,定饶不了你。”虞粲说着,扔开了竹枝。这时不远处传来了脚步声,伴着“那不是夫人和三公子……”的低呼。华逸玮闻之一愣,下意识去提裤子,虞粲照着他臀肉盖了几巴掌:
“你站在这里思过,时辰到了我自会差人来叫。对,就像刚才那样撅着,害臊就一次反省透了,免得隔三差五揭你的皮。”
“……呜哇……是……是……”华逸玮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他像为甩掉身后那火烧油浸般的两团猛跺几脚,乖乖地俯下了身。虞粲对他服帖晾臀的模样还算满意,便转身离开了。
母亲逐渐走远,先前的人声也再听不见,只剩下升入正空的红日见证未尽的责罚,炽烈的光线映得被痛揍过的小屁股分外显眼。一切暂归于寂静,但少年的心绪久久不能平复,他偶尔禁不住抽噎又连忙收声,唯恐引人闯入这令他无地自容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