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官道上有座老城,老得连衙门里的县志也说不清,究竟从何时开始,有人在这里繁衍生息,聚居围城的。这也是一座小城,小到连过往行商都不屑于歇脚打尖,每日里只看着熙熙攘攘,暮色四合之时,又都归于萧条。
城外有座落霞山,山不高,亦不险,听老人们说,山后有片竹林,林中有奇花异草,回生灵药,是的,只是听说,十数年间,无人敢去,因为进了竹林,便是死路。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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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秋,江湖名门段家公子迎娶新妇,各路英雄自然不愿错过这一盛况,洞庭湖畔一时热闹非凡。时将子夜,一众人等还是酒兴正浓。段公子穿梭在宾客之间,不耐烦地听着耳边的溢美恭维之词,又不敢失礼于人,想着洞房中人比花娇的新娘,更是心如猫抓般痒痒。% k4 M5 F1 p; k6 W
老庄主段九思抬头捻须,大红的灯笼在夜色中摇曳,满目红光,就像腰间那柄龙吟剑刺向咽喉迸出来的颜色。呵呵,段老庄主笑笑摇头,退隐江湖之后,还忘不了刀头上舐血的日子,也罢,清闲留给儿孙辈也就够了。- ?; l7 ] J/ e( d
突然,庄外传来飘渺的笛声,隐约还有女子清幽的歌声:“明月何溶溶,涉江采芙蓉。芰荷以为袖,春草悲秋虫。千里送缟素,子夜谁御风……”虽然庄内人声嘈杂,但歌声却一个字也不漏地飘进每个人的耳朵里,如同施了魔咒,所有人都噤声不语,只剩下歌声,越来越近。0 z# q; ^! E, Y' i9 Z! Q” }
子夜歌声,声音虽极美,但那说不清道不明的鬼魅,却令一众杀人不眨眼的汉子如同栽进冰窟,从头冷到脚,继而有人明白过来,见了鬼一般颤抖着惨呼:“子夜歌者!”
庄内登时大乱,子夜歌者近些年在江湖中搅起腥风血雨,近至中原远至塞外,处处皆有子夜歌者的足迹,下手狠毒,妇孺不留。江湖中人人皆知,“子夜歌毕,鬼门关启”,然而却无人知晓,子夜歌者究竟是谁,又为何做下笔笔血债。+ v8 c; I” W) G8 T! P* n) \
“……踏月惊寒蛩,既见何忡忡。杳杳玉人来,三生梦幻空。”最后一个字余音袅袅,墙头已陡然升起数条人影,均是绿衫绿裙,轻纱遮面,看身形,竟似乎皆是些年轻女子,唯有领头一人,手持绿竹笛,红衣如血,用一顶纱笠遮住了脸。. l* T! \4 V$ I+ z7 |+ g/ y
“段公子新婚,我家主人命我等献上一点薄礼,不成敬意,还望段老庄主笑纳。”一名绿衫女子朗声道,说着,扔下一包东西,一双水汪汪的杏眼笑吟吟地看着段九思,盈盈一拜。
段九思稳住心神,拔剑挑开布包,借着月光仔细一看,大惊失色,抬头颤声道:“你……你们究竟是谁?我两家与你们有何恩怨?”
段公子赶到父亲身边,低头一看,痛呼一声,险些晕倒在地——布包内竟是自己岳父岳母的人头!” ]) L3 @7 v6 C
那领头的红衣女子终于开口了,声音极是好听,甚至让人有一种怪异的,如沐春风的感觉:“段老庄主,并非一定要有仇,才能灭人满门,你说对吗?我念在你们初结秦晋之好,不辞劳苦,将令亲送来,与尔等合葬,你怎么还不感谢我呢?”说着“咯咯”笑起来,如此令人毛骨悚然的女子,笑声竟浑然还是天真烂漫的少女。 {( c$ X1 h' _+ m+ D
周围宾客早已是惊得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了,段九思的亲家亦是江湖名门,但听那女子的言下之意,竟是已被灭了满门了!' H/ Z4 v% a, m! s) R' i
“今日此来,只为段氏,余下人等愿走不留。”女子再度开口。话音未落,群雄们便争先恐后地涌出庄院,甚至连一句话都不敢再与段家父子说。原本高朋满座的庄院,转瞬之间就空空荡荡。段九思唾道:“凉薄!凉薄之极!”
“段老庄主,若是你,你也会走的,是不是?自己的家务事,何苦要这许多人无辜陪葬?”女子轻笑,足尖一点,从高墙之上翩翩落下,宛如一朵海棠从枝头轻盈飘落。
“无辜?你这魔头还有脸提无辜二字?纳命来!”段九思气得血脉贲张,拔剑便刺,女子轻轻躲开,笑道:“段老庄主莫要错怪了我,我可不杀无辜之人。”
“是么?”身后有人冷冷道,“塞外血案,十岁大的孩童何其有辜?”# [3 |( [, h& T- ~5 a
女子转过身来,只见身后是一名十七八岁的少年,长发散乱,一袭布袍,颇有些落拓不羁,但是薄唇微抿星目闪动间,却有着难以名状的压迫感。女子皱眉看了他半日,突然偏头笑道:“咦?你怎么又跟来了?”
“我……”少年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改口道,“我不想你再杀人。”( T. `2 w4 P8 B7 W( ?
“好吧,”女子伸手一指段九思,言语里又多了一丝俏皮,“这一家杀完,今天,就不杀了。”说话间,段九思堪堪稳住心神,长剑直向女子门户大开的咽喉刺来,“小心!”少年大喝一声。那女子轻轻拂袖,段九思一个踉跄竟险些跌倒。
“你瞧你瞧,”女子顿足道,“我不杀他,他便要杀我。”言语娇憨,就如被玩伴抢了糖果,向大人告状的小孩一般。话音未落第二剑又直奔面门而来,那少年却再不出声,双臂环胸,闲闲地看那红衣女子轻轻避开剑锋。5 Y7 c; u” h9 `
“喂!你这回怎地又不帮我了?若是伤了脸,我只找你寻仇。”剑到面纱时,那女子竟还有心情半是玩笑半是嗔怪地喊,少年蹙眉摇头,活了这些年,如此狠毒又不讲理的女人,还是头一遭,哦,不,是第二遭见。/ N1 ]/ Y9 G/ \; D, b; Z$ p
想到数月前塞外贺兰家的惨状,少年走上前,挡在段九思前,盯了红衣女子道:“放过他。”段九思却不领情,寒光一闪,长剑又狠又准地直奔少年后心:“休要假慈悲!你与这女魔头是一气的,便是我的仇人!”少年并不回头,在红衣女子脱口而出的低呼声中,轻轻巧巧地用两根手指稳稳夹住了剑刃。女子又“咯咯”笑了起来,仿佛刚才面纱下的神色没有丝毫变化一般:“瞧瞧,救狼的总会被狼咬的。”% E1 g% ~6 h+ [3 \
段九思想抽回长剑,却动弹不得,想想自己竟在两个后辈面前栽了这样大的跟头,想来今夜是凶多吉少,面如死灰地环顾一圈,院里不知何时已挤挤挨挨地站满了瑟瑟发抖的家人,颓然道:“罢罢罢!你也让我死个明白吧……”
红衣女子还没开口,那少年又道:“放过他。”& }” L: d$ M* j# S' |: m k
“我放过他,谁放过我?”红衣女子低低道,忽而又笑了,“贺兰家的那个女娃娃,我卖给你一个面子,这回……可不成。”轻轻走到段九思面前,蹲身掀起面纱柔声道:“段老庄主,你看看我。”
段九思借着月光,一瞥之下,如同雷击,手一松,龙吟剑“仓啷”一声落在地上,颤颤地指着那女子半晌才开口:“是你?是你……天道轮回,报应不爽啊……”一语未毕,女子手中银光一翻,少年大惊道:“别杀他——”然而话才出口,那东西就被硬生生地塞进了段九思的心窝,胸口立时一个大洞,就像被掏了心一般,段九思低头惊骇地看看胸口的空洞,又看着红衣女子的面孔,突然抽搐地笑笑,一头栽到地上,没了呼吸。
少年惊怒地指着红衣女子:“你——”想了想,懊恼地垂下手,叹气道:“咳!罢了,天意!”4 {8 g7 s( l C0 n
女子并不理他,段家大院里此时已是大乱,哭的喊的,更多的则是面无人色地瘫在地上如同昏死一般,女子蛾眉微蹙,回头道:“绿绮,这些废物,还要本姑娘动手么?”2 l& ~2 Y/ P# Z0 z2 i7 S ^+ D6 P# \# J
“属下遵命!”方才掷下人头的绿衫女子道,随后一声娇叱:“杀!”人影纷纷落下,正要动手,却见那少年不知从何处抽出一柄剑,横在胸前,挡住众女子去路,道:“我不知姑娘与段家有何恩怨,但如今段九思已死,何必赶尽杀绝。”: \” ^# c# J! R5 R
“冤冤相报何时了,”红衣女子缓步走来,“我不杀他们,他们日后必会来寻仇,他若杀了我,我家又必会再去找他寻仇,你说这有多麻烦?不如一了百了,咱们都清净。”
听了这奇谈怪论,少年一时竟无言以答。- d( J2 @% P: ]' ~& k
突然,隐隐传来梆子声,在人迹罕至的城外,听来格外诡异。红衣女子脸色微变,绿绮急道:“姑娘,我们——”
红衣女子摆摆手,打断她的话,复又抬脸看着那少年,巧笑嫣然:“你叫什么名字?”- N( E. Z” K# m. { Z$ k
“……杜非。”少年犹豫一下,看着红衣女子娇俏的脸庞,吐出两个字。* \2 f: T+ P; Z' g
“杜非,”女子重复一遍,她不喜欢这个名字,如此决绝的两个字,连一点温柔回旋的余地也没有,但是她还是笑了,举起手中的竹笛放在唇边,慢慢地说:“我叫叶浅眉。”
第二章
危夜宫里,两名身形颀长,面如冠玉的男子站在石阶上,一人身着白衣,另一人则身着青袍。看上去容貌仿佛,但细看之下,青袍男子表情更加温和些,而白衣男子眼里则寒光闪动,盯视着跪在地上的叶浅眉,- W7 s! b4 G! ~) N0 m) V3 m* L
叶浅眉垂头敛目,在段家庄时的俏皮早已无影无踪。# Q2 r& p6 z; g9 G
“胆子越来越大了,”白衣男子缓缓开口,“贺兰家的余孽哪里去了?”8 O5 f4 q6 ~& z6 o
叶浅眉低声道:“属下不知。”/ }7 D8 T. ~7 y. [: E3 M# P
白衣男子冷哼一声,一拂衣袖,怒道:“好个不知!我来问你,那杜非何许人也?贺兰家的小孽障,就是他带走的,是也不是?”5 y2 L$ C9 b0 J3 s) t- r* R
叶浅眉惊愕抬头,正对上那双寒星般的眼,急道:“不,属下确实没有找到……”话音未落,脸上就被重重掴了一掌,叶浅眉伏在地上不敢起身,白衣男子不知何时已站在她面前:“还来瞒我!那段九思算什么东西?你的手段竟需要淹缠半日?你们一回来,我就逼问了绿罗,她什么都说了。”- U! {” e6 A9 R C: x/ [
“绿罗?”叶浅眉又惊又怒,“她,她敢……”3 B. I! i3 ?* j0 t0 U
“她敢背叛自己的主人,所以,她现在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白衣男子看了叶浅眉一眼,“你呢?”! M K- o0 h! e% x2 M
叶浅眉浑身一震,眼里似有泪光,不过转瞬即逝,转而跪直身子清晰答道:“属下知罪。但是属下奉命行事以来,所有人等从来都是听见子夜歌便大难临头各自飞,无论亲疏,除了那日在贺兰家,杜非留了下来,而且,他挡在那孩子面前的样子,”叶浅眉抬头看着白衣男子的眼睛道,“像极了当年,哥哥挡在眉儿面前……”3 H# W9 v- Z2 Q5 k: v
白衣男子闭目不语,半晌方开口唤道:“无痕,带下去,责四十鞭。”一直默立着的青袍男子仿佛猛地惊醒过来,面无血色地看着白衣男子,艰难地张了张嘴:“这,只怕……”
“家法。”白衣男子又补充了两个字,然后匆匆离去,似乎是怕自己改变主意。” _1 R: l7 C2 i8 k* O
叶浅眉微不可闻地松了口气,无痕也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一直紧绷着的脸颊柔和下来,走到她面前,停了停,想说什么,却只是叹了口气,转身出去了。
危夜宫的最深处。
叶浅眉站在石门前,深吸一口气,按动机关,石门在她面前轰隆隆地打开。# z. n) z+ F+ r+ n: m* U
不必看也知道里面是什么,刑架,皮鞭,以及各种各样的刑具,都是用来处罚犯了规矩的宫人的。
无痕已经站在里面了,手持一条皮鞭,见她进来了,道:“受家法的规矩,你自己明白。”
叶浅眉不语,她自然是明白的,家法处置要去衣,四十鞭下来,受辱留命。而宫规处置,则无需去衣,但是四十鞭之后,虽留了脸面,却未必还有命在。/ A4 ^3 j/ @) U! M8 P8 N* p, `9 b- B( U
站在刑架前,叶浅眉手指动了几次,也没有勇气解开衣带。
终于,无痕不耐烦了,手腕一抖,皮鞭直奔叶浅眉身前,缠绕几圈,衣裙竟被撕裂脱落,只剩下亵衣和小衣。叶浅眉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吓得尖叫一声,不由自主地双手掩在胸口,看着无痕乞求地叫:“哥……”5 P) h [: ?/ E& H
“你还记得我这个哥哥?”叶无痕冷冷道,然后又背过身去,“你自己准备好了叫我。”
叶浅眉双目紧闭,面如死灰地褪下小衣,光滑的肌肤触到冰冷的手指,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腿脚有些发软地跪下,身子前倾,伏在刑架上,然后双臂张开,两边立着的枷锁紧紧地扣住了她细弱的手腕。
“哥哥……眉儿准备好了。”依然是低低的声音,叶无痕转过身,映入眼帘的是叶浅眉晶莹如玉的肩背,大红亵衣上的细细衣带约住纤弱的腰身,就像皮鞭抽过之后的血痕印在背上。再往下,两个臀瓣如同刚剥了壳的鸡蛋,颤巍巍地让人怜惜,只是,几条陈旧的鞭痕从背到臀,狰狞地打破了少女胴体的温柔,叶无痕心里隐痛,这几条鞭痕,也是他留下的,那一次,险些断送了自己妹妹的命。
稳稳心神,叶无痕沉声道:“自己数好了。”言毕便挥鞭抽下,不偏不倚地落在臀峰上。8 w4 y! a7 G” f3 Q0 y7 T+ N
“唔~一!”叶浅眉咬牙报数。
“自作主张,妇人之仁!”叶无痕叱道,随之又是两鞭抽下。4 u) b. j1 [% P. p4 r+ m
“啊!”叶浅眉呜咽一声,喘息着报数,然后转过头看了看千年寒冰般的哥哥,嘴角浮起一丝笑意,“眉儿本来就是妇人。”* [5 S; q$ n9 ?; i
叶无痕如同没有听见一般,但是下手却又重了几分。
“唔~啊!”叶浅眉痛呼出声,委屈地看了一眼走到自己身边的叶无痕。叶无痕伸手在她后背的旧伤处摩挲了两下,俯身道:“如果你还想在自己身上留下印记,就继续跟我耍嘴皮子。”2 F8 X” z. e: b) X4 |. L8 M
叶浅眉闻言瑟缩了一下,不敢再说话。
又是狠狠的一鞭,“五~”叶浅眉咬牙道。& q/ V) U8 I, H; P+ N
“错了!一!”无痕冷声道。, @6 W7 {+ K$ X
“啊?”叶浅眉惊疑地看着他。
“现在还有胆子跟我磨牙,可见是打得少了。”叶无痕闲闲地说,手上却没有闲下来,一连几鞭都抽在娇嫩的臀腿相接处。9 J, h* l2 {% m4 _/ o
“哥,我错了,啊!眉儿不敢了。”叶浅眉疼得浑身哆嗦,一边报数,一边赶忙认错。
叶无痕冷哼一声,又是几鞭甩下,叶浅眉的屁股上已经布满了鲜红的肿痕,她紧握双拳,指甲深深陷进了掌心,小心翼翼地侧侧身子,仿佛这样可以驱除一点疼痛感。
“跪好!”身后又是一声呵斥,“还不老实!”说着嗖嗖几鞭落在本就红肿的屁股上,使得肿痕更加红得透亮,似乎轻轻触碰,就会皮开肉绽。
“啊!!!”叶浅眉惨呼,不顾警告拼命地扭动身子,无奈双手被牢牢锁住,叶无痕冷眼看着她如牢笼中的小兽一般徒劳挣扎,不发一语。终于,叶浅眉安静下来,回过头泪眼朦胧地哀求道:“哥,哥哥……容眉儿缓一缓,求你……”: V0 n4 |* Y C# \# ?; o0 v* [
叶无痕垂下鞭子,看着叶浅眉柔弱的身躯,就像一只粘在蛛网上的蝴蝶,双翅颤动,却挣不开窒息的束缚,若说不心疼,是假的,毕竟,这是自己的亲生妹妹,十七岁的女孩子,如果不是命运捉弄,她本该是被捧在掌心里的。
“感情用事,不计后果,我就是这么教你的吗?”叶无痕硬下心肠,道,“我不知你与那姓杜的小子有何瓜葛,若不是我的催魂更,你是不是还要与他聊到天亮?又或者,你还打算把段家人也当做人情送给他?”
“我……”叶浅眉说不出话来,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对杜非格外留意,但是想起自己那夜在叶无痕催魂更的催促中,决绝地下了“一个不留”的命令之后,杜非眼中的厌恶和失望,心里就抑制不住地痛,而且,比此刻肉体上的疼痛更甚。
叶无痕似乎看穿了她的心事,更是怒火攻心,鞭子雨点一般狠抽下来,叶浅眉胸腔里发出困兽一样的嘶鸣,然后卡在喉咙里,几乎要背过气去。
片刻之后,叶无痕看着瘫软在刑架上抽搐的叶浅眉,从臀到胫,绽开了一片夺目的血花,拿着鞭子的手竟微微发抖,他抢步上前,扶起叶浅眉的肩,颤声唤道:“眉儿,眉儿!”叶浅眉挣扎着睁开眼,闪着恐惧的光,哀哀道:“哥哥……眉儿忘记报数了……求你,暂且记下……”
叶无痕取下搭在一边的披风, 裹在叶浅眉身上,一言不发地抱起她,大步走了出去。8 g/ W2 y k! O; A
叶浅眉软软地靠在他的胸口,凉凉的软缎带来一丝安慰,好像又回到了十年前,如果一直这样,该多好。闭上眼,一点一点沉进黑暗,朦胧中,听见叶无痕的呼吸中,似乎带了一点潮湿。
把叶浅眉送回房间,淡淡地交代了一脸惊恐的绿绮几句后,叶无痕就离开了。* W; |4 G# d! v$ p
一出门,白衣男子就倚在柱子边上看着他,似有些不满地说:“过了。”
叶无痕低头道:“是,我是气昏头了。”* Z5 ~6 m* n+ M2 q
白衣男子盯着他的眼睛,问:“无痕,你是不是瞒了我什么?”5 B6 P0 O- p- @/ b R
“无痕不敢。”叶无痕躬身答道。
“不敢最好。”白衣男子又看了他一眼,似乎有话要说,但终究没有说出口,转身走了。7 h. k7 G3 |8 y
叶无痕看着离去的背影,心里一阵酸苦,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不再是那个和自己一起护在眉儿身前的大哥,而只是危夜宫主人——叶无伤了?无伤无痕,呵呵。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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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非皱着眉头看看床上那个抽抽搭搭的小人儿,已经哭了将近一个时辰了,叹口气,再次好言相劝:“雪儿,别哭了,再哭就不漂亮咯。”! R; ~1 F* I% B/ y5 d$ w$ [. g
小人儿仰脸瞅了他一眼,然后继续专心致志地埋头抽泣。( j, R+ M* L5 T- T1 K, F
“贺兰雪!”杜非忍不住了,大喝一声,小人儿一愣,抬头看看杜非的脸色,“哇”地哭得更大声了,边哭还边喊:“哥哥是坏蛋!不帮雪儿给爹娘报仇,还凶雪儿……”
杜非慌了手脚,连忙劝慰:“好了好了,雪儿,是哥哥不好,别哭了,哥哥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贺兰雪这才抬起头,看着杜非:“真的吗?”
杜非这才松了口气,赶紧点头:“真的!真的!”7 ~: Z# G9 Y' H6 J
“哦~”贺兰雪仔细思考了一下,认真地说:“那是不是我陪你玩一会,你就带我去给爹娘报仇?”
杜非头都要炸了,怎么又回到了这个问题?花了大半年的功夫,才让小丫头不再整天哭着要娘,好不容易松口气,谁知才清静了没几个月,又开始哭着喊着要报仇了。师父他老人家说的没错,惹谁都别去惹女人,女人都是不讲理不讲理!这个十一岁的小丫头胡搅蛮缠,那个,那个叶浅眉也……! \- }* ~2 t( [6 B! ]! w
想到叶浅眉,杜非的脸色阴沉了下来,何止是不讲理,简直是令人发指的恶毒!一年前在段家庄的那一幕仍历历在目——自己毫无防备地被叶浅眉竹笛中喷出的烟雾熏到筋骨酥软,眼睁睁看着段家三十余口血流成河,那些绝望的哀号,至今还会在他耳边萦绕。
叶浅眉,如果不是她,自己的要寻找的答案早就找到了,如果不是她,自己也不会惹上贺兰雪这个大麻烦。
“哥哥……”贺兰雪小心翼翼地拉拉杜非的衣襟,“雪儿不哭了,你别生气。”对这个自己跟了一年多的哥哥,她还是有些敬畏的,尤其是在他沉下脸的时候。' u” v( \! y: S
杜非猛然回过神来,看着贺兰雪哭花了的小脸上紧张的神情,强笑道:“哭够了?我去给你弄点吃的,不过,”他顿了顿,语气严厉起来,“不许再提报仇的事,你好好活着,就是对你爹娘最大的安慰了。”3 i: U” \6 |” F” A1 r/ _% m! p, r
贺兰雪眼里闪过一丝仇恨的光芒,一翻身面朝墙躺下了。1 N- M+ u! o” r: l+ W” Q” m$ y
杜非无奈地摇摇头,出门去了。
“雪儿,吃饭啦。”杜非推开门,手里端着热气腾腾的米粥和清香扑鼻的小菜,屋里却空无一人。
杜非放下餐盘,一眼瞥见桌上放着一张字条,上面是两行稚嫩的字迹:“雪儿去寻那女魔头了,为爹娘报仇之后,一定回来找哥哥。”& w* W' T+ C' s3 \
“荒唐!”杜非气得青筋暴起,一拳砸在桌上,震得碗碟乱跳,粥洒了一桌。- Y- z& b0 N4 f+ H” K% v
贺兰雪怀里抱着个小小的包袱,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城外的小路上,浑然不觉身后不知何时跟上的两个男人。
“小妹妹,怎么一个人在外面乱跑?你爹娘呢?”一只手突然搭在贺兰雪的肩上,贺兰雪一惊,只见两个穿着锦袍的男人站在身后,冲她笑着。/ \0 q- C- v& T5 a, N# d
贺兰雪厌恶地甩开肩上的那只手,没好气地说:“死了。”8 T: @# _8 B/ l- v- J; g: C
两个男人交换了一下眼神,其中一个开口道:“小妹妹,天都快黑了,你一个人要住在哪里?”1 J8 i) ~' d. z3 k2 e' _. s
贺兰雪低头,这个问题,她还真没考虑过。
“不如这样吧,我们家就在城里面,不如你跟我们回去,先住一晚,明天你要做什么,我们兄弟说不定也能帮你啊。”
“真的?”贺兰雪突然问,“你们见过一个穿红衣服,吹笛子的女人吗?”
“穿红衣服吹笛子?女人?”其中一个男人笑了,“见过!见过!你跟我们走,我们带你去找她!”
贺兰雪喜出望外,想都不想地跟着那两个男人向城里走去了。
七拐八拐地走到一所大院的角门边,两个男人四下看看,轻轻敲门,低声喊:“开门,是我,温老大。”/ L$ ~: J/ W1 z' C” O
片刻之后,门开了一丝小缝,两人伸手推开门,把贺兰雪拉了进去,刚进门就听见一个公鸭嗓子:“你们有日子没来了,梅姐急得跳脚呢,再不来当心她揭了你们的皮!”
“老九,这不来了吗?”温老大忙赔笑,把贺兰雪推过去,“瞅瞅,这雏儿不错吧?”
贺兰雪借着灯光一看,那个被叫做老九的,是个五大三粗满脸横肉的男人,上下仔细地打量自己,不由往后退了两步。
“从哪儿弄来的?”老九咂咂嘴,“运气不错啊,这得够两个月的酒钱了吧?走吧,也让梅姐高兴高兴。”
贺兰雪懵懂地感到了危险,下意识地嚷着:“不要!我不要去!我要回家找哥哥。”
“丫头,进了这儿你就安心穿金戴银,还找什么哥哥?这里的哥哥多得是!哈哈!”老九嘎嘎大笑,一挥手,温老大熟练地堵住贺兰雪的嘴,不顾她的挣扎,扯上便走。) m/ }$ ~6 n! K0 o) V
“梅姐,温老大和温老二把货送来了,您验验?”来到一座小楼前,老九躬身道。
“作死的!火烧到眉毛了才来!”屋子里一个女人尖利的声音,“若是货色有差,误了事,老娘便揭了你们的皮做灯笼!进来!”
温家兄弟赶忙搡着嘴里“呜呜”声不止的贺兰雪进了门。
屋子里金碧辉煌,弥漫着令人窒息的熏香。一个衣饰华贵的三十多岁的女人坐在八仙桌边,正用一支玉簪拨着景泰蓝香炉里的灰,也不理点头哈腰的温家兄弟,一双丹凤眼只盯着贺兰雪游走。
贺兰雪仿佛觉得那目光把自己剥的精光,不自觉地缩了缩身子。
“好!”梅姐赞赏地轻呼一声,走过去取出塞在贺兰雪嘴里的布,笑道:“丫头,说句话来姐姐听听。”* O6 E, l7 k9 m” @# k) Y- l” q
贺兰雪厌恶地瞅着这个比自己娘亲年纪都大,还恬不知耻自称姐姐的女人,转头冲温家兄弟嚷道:“你们不是说带我找穿红衣服,会吹笛子的女人么?这是什么地方?”* o0 B1 G3 [9 C” L) z/ @; W
梅姐放声大笑:“丫头嗓子不错,好好调教,是棵摇钱树。对了,他们说带你来找穿红衣服会吹笛子的女人?他们没骗你,我这儿的姑娘都爱穿红衣服,虽没有吹笛子的,会吹箫的却是不少……哈哈哈!”温家兄弟和老九听了,也一起猥琐地大笑起来。
“老九,带下去,让玉翘好好调教,下个月京里杨老爷来了我要派大用场。”, H+ j2 l6 f” B
“梅姐,您放心吧,到了咱们院里,长了翅膀也飞不出去,不听话了打一顿就服帖了。”老九谄媚地笑道。5 c( G# i! d* _2 q( Y/ h) r$ |( Y0 I( p
“是吗?”门口响起一个懒懒的声音。# X& Z1 f# z5 G% X3 m9 B
众人齐齐回头,却见一个少年双臂抱胸倚在门边,手里一把黝黑的长剑,薄唇抿成一条线,神情懒散,却双目如电。, D6 a0 x) l7 n, Z1 w2 @; _3 z. Q! ?
“哥哥!”贺兰雪看见杜非,憋了半日的害怕和委屈一下子爆发了出来,哭喊道:“他们是坏人!呜呜~”) _5 t% \/ f! a! X
杜非冷冷地盯了贺兰雪一眼:“跟我回去。”2 U8 l” [/ `% S1 G
“回去?”梅姐终于反应过来了,冷笑道,“你当我倚云楼是这么好进好出的?老九,你手下的兄弟都死了不成?!”9 S0 A- U6 l; {* l; P
“没死,”杜非淡淡一笑,“只是被我打晕了而已,我不喜欢杀人。”
老九脸色大变,冲着屋外连喊几声:“来人!来人!”果然无人应答,四人俱是大惊失色,梅姐如同被人捏住了喉咙一般发出声音:“你……你究竟是什么人?”, M5 B' `5 \+ m+ V4 B
“她的哥哥。”杜非用手指指旁边的贺兰雪,“我现在要带我妹妹回家,你们还有什么问题?”说着伸手就去拉贺兰雪。7 T8 x9 O, n, Q0 V( ~
贺兰雪却站在原地不动,杜非本就一肚子的火,现在见她还不肯走,愈发的着恼了:“还要使小性子?”
“哥哥,不是的,”贺兰雪赶紧扯住他的衣袖,嗫嚅道,“我走了,他们还会去害别的女孩子,哥哥,你想个办法吧……”6 [, e' F2 r8 ?+ b) T” I
杜非又好气又好笑,这个丫头还真不是一般的麻烦!抬头冲梅姐一笑:“听见没?再让我撞上你们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便剁了你们的手!”3 X) R c& M6 z) l; k/ a' V* W
梅姐却丝毫不惧,款款站起身,娇媚一笑:“小哥,既然找上门来讨你的妹子,我也没奈何,带走便是了,只是么,倚云楼的生意你最好别管,你惹不起!”
杜非看一眼如钉在地上一般的贺兰雪,无奈地摇头,走到梅姐身边,耳语几句,又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给她看了看。梅姐登时脸色大变:“你……咳!算我倒霉,我应了你便是!”
杜非满意地点点头,一拱手:“多谢!”然后转身便向门外走去,看都不看贺兰雪一眼,贺兰雪赶紧跟上,生怕杜非把她扔下。 `) Q! m4 d6 ~2 ~7 J6 y# y0 g
“梅姐……这,这……”温老大这才醒过神,指着消失在门口的贺兰雪,问题还没出口,梅姐扬手就是一耳光,结结实实地扇在他脸上:“没眼色的东西!给老娘送来个丧门星!滚!”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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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倚云楼,杜非丝毫不理会贺兰雪,只管甩开步子朝前走,贺兰雪跌跌撞撞地跟在后面,眼看越落越远,再加上今天水米未进,又受了这许多时候的惊吓,心里的委屈、难过、恐惧一股脑涌上心头,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呜呜咽咽地哭个不住。
“怎么?你不是要自己去报仇么?还跟着我干什么?”杜非不知什么时候又折了回来,站在贺兰雪面前。
“呜呜……哥哥,你别丢下雪儿,”贺兰雪像见了救命稻草一般,抓住杜非的袍襟哀求,“哥哥若是不要雪儿,雪儿就只能去找爹娘了。”# ~% f5 D0 t4 F! I1 c
杜非叹口气,双手一捞,把贺兰雪抱在怀里,施展开轻功,不多时便回到了城东的那所偏僻小院中。) m” R- m* N6 t: l- |
回到熟悉的房间,坐在柔软的床边,贺兰雪终于放松下来,饥饿感这才火烧火燎地从胃里直钻进大脑,整个人都是昏昏沉沉的了。瞄了瞄坐在桌边的杜非,期期艾艾地小声道:“哥哥,我饿了……”
杜非瞥了她一眼,指指桌上的餐盘,不冷不热地说:“饿了就吃。”! k: ]; `0 u; F! \ V& l5 u* t# s
贺兰雪刚要抗议,看看杜非的脸色,赶紧收声,嘟着嘴不情不愿地溜下床,端起早已冷透结块的粥一点一点地往嘴里送。杜非也不安慰她,转身竟自走了。
想她贺兰家金尊玉贵的大小姐,何曾吃过这样的苦头?若是爹娘还在,定是早一把火烧了倚云楼为她出气,更不要说让她吃这残羹冷炙了,便是要龙肝凤胆,怕也不难。想起爹娘,贺兰雪悲从中来,眼泪大颗大颗地落进碗里。
“哭了一天了,还没哭够?”杜非不知什么时候又进来了,贺兰雪撇撇嘴,抬手用袖子抹干眼泪。” I: X# }” N8 f0 f! _
杜非看看桌上几乎没动的剩粥,微微一笑,放下手里冒着热气的面条:“快吃吧,吃饱了才有力气报仇。”9 s D) L h1 u& @
“哥哥,你真好。”贺兰雪狼吞虎咽地把一碗面条倒进肚里,才腾出功夫仰脸对着杜非绽开一个讨好的笑,丝毫不计较他话语里的戏谑。
“是吗?”杜非眯眼一笑,“吃饱了好好睡一觉,我这就要走了,你以后愿意去哪里都可以。”( S @) r) U8 Z
“走?你要去哪里?”贺兰雪一下子蹦起来,扯着杜非爆豆子一般发问,“哥哥,你要去哪里?你不要雪儿了?”急切间眼圈又红了起来。5 [ `0 \$ f/ P+ r6 g4 l% a
杜非揉揉头发:“你要去为爹娘报仇,我若拦你,岂非是陷你于不孝不义?不如咱们就此别过……”话还没说完,贺兰雪就又淌下泪来:“哥哥骗人!你说了要照顾雪儿的,我不许你走,你走到哪里我都要跟着你。”9 k, V; W! ^+ d! j; O' U
“我怎么照顾你?杜非在江湖漂泊惯了,贺兰家的千金大小姐,我照顾不来。”杜非依然是一副事不关己的口吻。( O% B: A1 M( N' \” A+ G7 t
“哥哥……”贺兰雪轻轻拉着杜非的衣襟,一双雾蒙蒙的大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杜非,“我知道,爹娘死了,贺兰山庄没了,若不是哥哥,雪儿现在都死了几遭了,雪儿再不是什么大小姐,在倚云楼的时候,哥哥也说了,我就是你的妹妹。”
“是么?”杜非沉吟片刻,神色严肃起来,“若要跟着我,就得做到这几条,第一,不许动不动就哭鼻子;第二,不许再耍小性子,挑三拣四;第三,……不许再提报仇的事。”
他每说一句话,贺兰雪就鸡啄米似的点头,唯有听到第三个条件时,略微迟疑了一下,杜非却也不急,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我,我做得到。”终于,贺兰雪小声但是坚决地说。5 a5 k$ B C+ b% y
“很好,”杜非坐下,绽开一个赞赏的微笑,“过来。”
贺兰雪见他收了要走的意思,这才放下心,不疑有他地走到杜非身边:“哥……”一个“哥哥”还未叫出口,就被杜非按翻在膝上。
“你,你要干什么?”贺兰雪大惊。* W7 b” l/ [5 b, P: E' H
“干什么?”杜非扬手就是一掌,狠狠地扇在她的屁股上,“现在知道我要干什么了?”
“你放手!你凭什么打我?”这一下落在臀上,绝似火烧,贺兰雪又羞又气,长了这么大,从来没有被碰过一指头,在家时,就算闯了再大的祸,自己一掉眼泪,爹爹就连一句重话都舍不得说了,几时如此狼狈过?
“凭什么?你犯了错,为兄教训不得你么?”说话间,又是一巴掌落在屁股上。
“啊!哥哥是坏蛋!坏蛋!疼~”贺兰雪痛的眼泪噼里啪啦地掉了下来,嘴里还不停地嚷嚷。
“你才多大点本事?就敢留张字条出走?若要自寻死路,我当初何必救你!”杜非面色铁青,巴掌雨点一般落在贺兰雪左躲右闪的屁股上,“若不是我从城外一直暗中跟着你,只怕你早就陷在那倚云楼了!你爹娘在天有灵,会很高兴吗?”+ G- B% {' B+ Z: N, R* M
“我……”贺兰雪无言以答。/ S8 k' c% n8 A5 B
“自保尚且不能,还整日闹着寻仇!搅得江湖人人自危的仇家,是你这个小丫头寻得起的?”杜非越说越气,几巴掌摔下来,“你说,我打不打得你?”/ s( Z6 O& v” g( K
“呜呜~”贺兰雪又疼又怕又悔,抽噎着道,“雪儿错了,疼……”
话音未落,又是两巴掌落在屁股上:“我只问你,为兄打不打得你!”
“打得,打得……”贺兰雪感觉自己的屁股像被烙铁烙过一般,又烫又痛,赶紧连连回答。
“好,既然如此,你就给我忍住了。”杜非掀起贺兰雪的下裙,一把扯下满是泥污的裤子,已经微微发红的光屁股就这样无遮无掩地暴露在空气中。: b ?$ w; q7 L+ H1 j& c4 @$ d3 m
“不!不要!”贺兰雪早是羞得满脸通红,在杜非腿上扭动,挣扎着想要摆脱他的控制。
杜非轻轻按住她的腰,贺兰雪顿时觉得像被枷锁钳住了一般。“雪儿,我希望你记住,永远不要做自不量力的事情。”说着巴掌落下,与方才隔着衣裙的闷响不同,这一下清脆响亮,本是微红的屁股上慢慢显现出一个掌印。
“呜~疼~哥哥不打……”贺兰雪动弹不得,只剩下呜咽求饶了。+ p5 o- O' j( m
杜非不理会她,接下来的几巴掌都重叠在同一个地方,贺兰雪紧紧地抱着杜非的腿,试图把自己蜷缩起来,然而这样的结果只能是使屁股更加突出、无助地挨巴掌罢了。/ ^4 _) M: a# X1 f, T: S
“哥哥,疼……呜呜~哥……啊!”贺兰雪哭的涕泪横流,小手挥舞着想要捂住屁股,谁知刚刚伸到身后,就被杜非一把拧住,干脆利落地按在背上:“雪儿,我再说最后一遍——不要做自不量力的事情。”$ d5 u” B# J* }# K+ C: P) Z6 |
终于,在贺兰雪的小屁股上印满了巴掌印,颜色从粉红变成深红之后,杜非停下手,问:“可记下了?”2 s2 I2 [& I7 J2 R! H/ f
“呜呜~记下了,记下了……”贺兰雪赶紧答应。6 g: z5 t3 ~) T @: g( ^3 d
“记下什么了?”5 N3 d; c6 V8 Q8 u9 @
“记下……呃,我……”贺兰雪张口结舌,刚刚已经吓糊涂了,听见问话就赶紧回答,至于杜非要她记下什么,她还真不知道。( |” a5 V) x5 I! l) i” [, }
杜非又好气又好笑,大手放在贺兰雪的屁股上,吓得贺兰雪又呜呜哭起来:“哥哥,雪儿知道错了,别打了……”杜非不理她,伸手在红肿的小屁股上揉了揉,道:“你给我记好了,既然做了我的妹妹,就要守我的规矩。今天只是个小小的教训,以后再敢犯,我轻饶不了你!”说着,替她提起裤子,把她从腿上拉起来,拍拍贺兰雪满是泪水的脸蛋,笑道:“今天哭了几回了?动不动就哭鼻子,羞不羞?”, m' l4 k* D. Q, }5 Q' ?
贺兰雪瞄一眼杜非的脸色,确定他不生气了,才又“哇”地一声扑进他怀里:“呜呜,哥哥不喜欢雪儿了,哥哥打得雪儿好疼!”
杜非拍拍她的后背,又笑道:“才说了不许哭,这就又开始了?还不听话?”% @3 s$ Z7 X w9 A
贺兰雪忙用手背去抹,眼泪却越抹越多,抽噎不住。9 `9 y& f$ E9 o% D/ s: v# L
杜非从怀里掏出一块绢子,替她把脸擦拭干净,正色道:“你知不知道今天看见你的留字,我有多着急?”2 `2 q. t( C @
“你哪里着急了?”贺兰雪缓过来,又恢复了娇蛮本性,“你都说了从城外就跟着我,还不带我回来,非等,非等我被骗进倚云楼去。”( F. ^ T, l+ G! c; _
杜非一瞪眼:“你这个丫头,不吃回亏你长记性吗?还敢提呢?”0 ]8 P/ A' T: q$ V7 z; t8 G7 N4 j
“唉哟~我的屁股好疼~哥……”贺兰雪赶紧赖在杜非怀里呼痛。
杜非无奈地笑笑,问:“以后还敢不敢再离家出走了?”贺兰雪闻言,眼里竟又浮上一层泪光,脸上却现出一抹笑意。
“问你话呢!”杜非见她一脸傻笑,提高了声音又问。& n7 w3 e( o+ s” T2 Q: v% F
“不敢了,雪儿以后跟着哥哥,一步也不离开。”贺兰雪一边回答,一边偷偷在杜非胸前蹭干泪水。6 A' a5 q- |1 _3 p4 ?
“以后再敢胡闹,我打烂你的屁股。”杜非出言威胁道,不过很难说贺兰雪有没有听进去,因为她一直在回味杜非刚才的话——离家出走?家?她突然觉得心里暖烘烘的,一年多来,头一次又有了家的感觉,真好。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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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林里隐约传来笛声,凄清委婉。
叶无伤心中一动,循声而去。
绿竹,红衣。” l. G9 A9 l8 D) I0 Z
微启樱唇横玉笛,低垂红袖倚清风。& V8 a0 c; V3 j. v
如果不是在危夜宫,这该是多么赏心悦目的画卷。叶无伤心里不觉有了瞬息的柔软,微微叹了口气。6 K) _0 W8 F$ J0 }6 K- b
笛声戛然而止,叶浅眉转回身,看见叶无伤,忙躬身施礼:“属下见过尊主。”
叶无伤看着叶浅眉恭敬而有礼的疏离,停了片刻,道:“我站在你身后多时,你却丝毫不察,若是仇家,此刻你还能开口么?”” R# V& Z0 Z& d( O! W
“尊主轻功卓绝,属下失察了。”叶浅眉仍然恭恭敬敬,头也不敢抬。1 o6 G* N6 ]( K0 g
“……你下去吧。”叶无痕倒也无意苛责,只是在叶浅眉与他擦肩时,淡淡地问,“伤可好了?”
叶浅眉一愣,随即答道:“些须小伤,都已痊愈了,谢尊主挂心。”然后慢慢地退了出去。
待叶浅眉下去之后,叶无伤猛地一挥衣袖,几竿碗口粗的竹子应声而倒,断面齐整,叶无伤负手而立,嘴角慢慢牵出一个微笑,仿佛刚才那一下已经抚平了他心里的烦躁。0 Q- u9 }2 E/ k1 B* ^0 S
叶浅眉转出竹林,倚在太湖石边轻轻拭去额上的细汗,走的路稍长,身后的伤便隐隐作痛,又想起刚刚和叶无伤擦肩而过时,叶无伤淡淡的问话,她竟觉得自己恍惚听到了真情流露的关切,一定是个错觉,叶浅眉自嘲地摇摇头。, Q- v( U8 V/ ~3 [6 `% s3 R* B% O
“眉儿,伤刚好些就出来乱走。”身后传来叶无痕的声音。
“哥,”叶浅眉转过脸笑了,“再不出来走走,只怕腿就废了。”
叶无痕脸上闪过一丝黯然:“眉儿,那天,我下手失了分寸……” K2 i% t# @ T; K# f
“若非托了养伤的由头,哪里能得这些清净日子?”叶浅眉轻笑,“除了哥哥的鞭子难熬,这几日,眉儿倒是欢喜得紧呢。”: b8 I% }7 r8 V2 D' b8 e! q
叶无痕苦笑:“还在怨我?大哥那日也怨我下手狠了……”
叶浅眉面色不虞,皱眉道:“我养伤数日,误了尊主的计划,他自然要怨你。”/ A+ |- a) {7 ^! X
“眉儿,你也莫要记恨大哥,”叶无痕听出了她言语间的怨怼,背过身去,凝视着竹林,叹气道,“他心里的苦楚,不是你能明白的。”4 s4 b” H7 a5 _6 N
叶浅眉听了,竟“咯咯”地笑道:“哥,眉儿若有胆子记恨尊主,早就反出这危夜宫去了,你也太抬举我了。”说着,轻轻把竹笛放在唇边,一行吹着凄清的曲子,一行往宫里走去。
“眉儿,”叶无痕飘然挡住她的去路,语气严厉起来,“你若敢有这个念头,我便真废了你的腿,将你一世都禁在危夜宫。”叶浅眉如同没有听见一般,继续垂着睫毛吹笛子。. e8 [% a( g” J; U, A/ }& }
“还有,”叶无痕顿了顿,逼近叶浅眉,耳语般地说,“忘了姓杜的小子,若教大哥知道了,你难逃重责,他也只有一个死!”
叶浅眉听了,睫毛颤了颤,绕开叶无痕走了,然而嘴唇发抖,笛音已是不能连贯了。7 a3 P1 j2 O: `$ u- I5 X
一进门,绿绮就迎了上来:“姑娘,属下正要去寻你。”
叶浅眉看看她,问:“怎么?有事吗?”
“那东西,”绿绮压低了声音,“在云州出现了。”$ g, Z2 I2 {; M! g, k2 q
“玉衡令?”叶浅眉急急地追问。
“是,”绿绮看看面露喜色的叶浅眉,犹豫地开口,“不过……”
“不过什么?说。”
“据云州歌者报告,属下觉得,持着玉衡令的人,很像是杜少侠……而且,自称是他妹妹的女孩,很可能就是贺兰家的丫头。”
“什么?”叶浅眉大惊,“怎么会是他?你能确定?”不待绿绮回答,又缓缓坐下,失神道:“你访姓画像的本事,我不该怀疑。”
“姑娘,现在该怎么办?”绿绮看着叶浅眉,小心翼翼地问。* m# I, O$ C% H. T/ h
叶浅眉沉吟片刻,慢慢道:“这件事,一个字都不许向二位尊主透露。吩咐下去,只说那令,是假的,令她们继续着意探访。”0 `2 q) ]$ _$ `, e$ m” @
“姑娘!”绿绮急道,“万一走漏了风声,可怎么得了?”
叶浅眉浑不在意,又继续说:“得使个法子,让他莫要再用玉衡令……绿绮,你亲自去,这件事不能再让第三个人知道了。”
“……是,属下遵命。”绿绮知道她的脾气,明白这是主意已定,便也不再多说。2 a5 K* v( |) g. k6 F
“绿绮,”叶浅眉突然抬起头,脸上露出一抹苦涩的笑,“绿罗那件事以后,我本不该再让你去做这些,万一……”( p2 g: B [) z. j6 a0 ]5 G1 T
绿绮却笑了:“姑娘还在想着绿罗的事么?我虽与她情同姐妹,但这下场却是她咎由自取,咱们自幼跟着姑娘,便是拼着一死,也不能对不住姑娘。”
叶浅眉不语,起身燃了香,插在香炉里,合十闭目道:“不管怎样,绿罗终是因我而死。绿绮……你千万小心。”1 n: q B- U A* \3 ?” O” d
“属下这就去办,姑娘莫要挂怀。”绿绮笑道,“若是绿绮死后,每年忌日能得姑娘一炷香,也就瞑目了。”
“死妮子!”叶浅眉气道,“什么忌讳都敢说!你还嫌我不够堵心的?”说着竟滴下泪来。
“姑娘,姑娘~”绿绮慌了手脚,忙跪在叶浅眉身边,“你别伤心,属下信嘴混说的,这条命,属下还要留着,送姑娘出阁呢。”
“你——”叶浅眉羞红了脸,拧一把绿绮的嘴,“越说越不像了!还不快去办事,差一点儿,我和你一并算账!”& J- M! l; F- V+ K& Q. 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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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州城里,杜非正在一张一张地看贺兰雪临的字,越看眉头拧得越紧,最后干脆扔在一边,看着贺兰雪,一脸疑惑地问:“贺兰雪,你到底有没有学过写字?”8 z” f* \$ w' X( K; Y% f) Z. P
“学,学过两天……”贺兰雪往后退了退,小声回答。
“两天?”1 D* m e4 @: P
“师傅被我养的蛇吓走了……”1 a4 u$ e/ \, s. x
杜非长出一口气,贺兰雪,你还有多少惊喜要给我?/ W0 U3 c. U5 m! ], n' x
正在贺兰雪盘算要怎么躲过一劫时,一支精巧的柳叶镖穿窗而入,不偏不倚正钉在桌上,贺兰雪吓得尖叫一声,杜非不动声色地拔下来,若有所思地看着镖尾系着的绿绸,突然用不容置疑的口吻对贺兰雪说:“雪儿,你马上上床睡觉,不许出来,听见了没有?”; o( v& P8 r” o! z: J
“哥……是。”贺兰雪本想开口问个究竟,看看杜非的脸色,明智地选择了乖乖听话。3 ^) C m2 z7 \& e/ c) G% Y
杜非走到院子里,扫视一圈,转身走到自己房门前,轻轻推开门。7 X- p0 N% \1 }5 L k, m7 u! T/ a
屋子里果然站着个年轻女子,一身夜行打扮,黑纱遮住了大半张脸,杜非毫不惊讶,只管掏出火折子点亮油灯,那女子如一只警觉的猫一般,迅速闪到显不出影子的角落。
“绿绮姑娘,你在躲什么人?”杜非淡淡一笑,在桌边安稳坐下。
绿绮摘下面纱,掩口轻笑:“我们姑娘果然慧眼,杜少侠当真不同凡响。”$ _4 Y' w1 s0 m5 f: y# @- N
“叶浅眉?她让你来的么?我与她再无瓜葛,她又想做什么?”杜非冷冷道。/ b- P8 ~$ ?& I” K
“再无瓜葛?”绿绮冷笑一声,“我再巴不得呢,我只问你,你与玉杓门什么关系?”$ Q7 r1 G- Y8 V' ?
“这与你何干?”
“我们姑娘要我告诉你,莫要再用玉衡令了。”
“玉衡令?”杜非大惊,站起身来,盯着绿绮问,“你们怎么知道?”
“让你别用就别用,我家姑娘不会害你的。”绿绮不耐烦地说。6 s# d: ~# c; t6 G
“是吗?”杜非眯眼看着绿绮,“她不会害人,你觉得我会相信么?”& ~# V9 c. P% K! c
“你最好相信。我家主人还在搜寻贺兰家小丫头的下落,我们姑娘为这个差点丢了命,你若不听我的,露了那丫头的行迹,姑娘的苦头就白吃了。”绿绮愤愤不平地瞪了杜非一眼,拂袖灭了桌上的灯,无声无息地出门去了。
杜非在黑暗中坐了许久,最后从怀里掏出一面精致的玉牌,发出幽幽的光,绿绮的突然造访让他心乱如麻,玉衡令,玉杓三令之一,自己只道那倚云楼并非一般勾栏,玉杓门的面子,在江湖上还是有的,故此才出示了玉衡令,现在看来竟是与叶浅眉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又想起绿绮刚刚说的,叶浅眉差点丢了命,杜非愈发烦闷,难道叶浅眉也只是别人手中的刀而已?
他站起身,看着黑魆魆的窗外,命运就是这般不可捉摸,前一刻还是主宰,转眼却又成了蝼蚁。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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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传来细微的敲门声。
杜非摇摇头,拉开门,果然是贺兰雪站在外面。
“我不是让你睡觉,不许出来吗?”杜非不满地看着她。$ A! |4 M. \2 K8 v# v3 V6 X4 P
“你讨厌!”贺兰雪瞪了杜非一眼,气冲冲地径直走进屋子。
“我讨厌?”杜非反笑了,“雪儿,我这些日子又把你宠坏了是不是?胆子见长啊。”
“你就是讨厌!大坏蛋!你什么也不说就走了,现在没事了为什么也不去告诉我,好教我放心?”贺兰雪丝毫不惧杜非的威胁,声音有些哽咽地道,“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我多怕你和爹娘一样……雪儿一不小心,就再也见不到了……”说着说着,竟趴在桌上呜呜地哭了。0 J; C4 J$ v” |: Z+ K2 h8 c
杜非心中着实懊恼,自己确实把那屋里的贺兰雪给忽略了,于是走到贺兰雪身边,轻轻地把她揽进自己怀里:“雪儿,莫要哭了,哥哥这不是好好的么?我保证,以后再不让雪儿担心了,好不好?”
“真的?”贺兰雪仰脸看着杜非,伸出右手,翘起小指道,“拉钩才做数。”+ o) e” r- O- G
杜非看着她那孩子气的举动,不由失笑,宠溺地伸出手:“好,一言为定。”$ ]' |% I$ T, B$ b5 F
在勾住贺兰雪纤细的手指的一刹那,杜非终于做出了一个决定:“雪儿,我们今天就离开这里。”1 Q) Y5 c' M. P
“离开?我们要去哪里?”贺兰雪不解地问。1 t9 O$ t& l1 j
“你想去哪里?”
“江南!”贺兰雪不假思索地回答,“爹总说娘是江南美人,我想去娘的家乡看看。”不经意地,脸上又滑过一丝悲伤。2 }6 m9 Z6 ]- ]” j# G$ ?
“好,我们就去江南,不过,”杜非拍拍她的头,严肃地说,“若是有人问你,你不许说自己姓贺兰,明白吗?”
“……明白,”贺兰雪想了想,笑道,“我只说自己姓杜。”( _. u” W9 B q2 p A
“聪明丫头。”杜非欣慰地笑笑,“收拾好东西,我们明天一早就走。”
第二天,城门刚刚开启,杜非就带着贺兰雪出城而去了。
站在城外,回头看看那一抹青山远黛,杜非叹了口气,罢了,如果真有天意,总能寻到的。
就在杜非带着贺兰雪一路南下的时候,绿绮也风尘仆仆地赶回了危夜宫。
“姑娘,事情都办妥了,属下看着杜少侠带着那丫头离了云州才赶回来。”绿绮低声道。
“好,你辛苦了,”叶浅眉露出一丝微笑,“绿绡那里呢?”
“属下也亲自去吩咐过了,只是那梅二娘八成觉得自己的功劳没了,因此一口咬定她不会看错。”
“罢了,她翻不出什么风浪。”叶浅眉倒不在意,犹豫半天,才开口问道:“那杜非,他说什么了吗?”( ^, m k” j% O4 ~
“他说,”绿绮踌躇一阵,心一横,“他说与姑娘再无瓜葛,……请姑娘保重身子。”
“他就这么说?”叶浅眉黯然了片刻,又开解般地笑道,“段家庄之后,他还能让我保重身子,倒是出我意料。”8 \, R& U! T2 f& {
自己强加了一句话,却能让叶浅眉如此宽慰,绿绮不由得心酸,于是半跪在叶浅眉身边,轻轻问:“姑娘,你这么做,值得么?如果被尊主知道了,后果不堪设想。”
“你为了我这么做,值得么?”叶浅眉反问。
“属下……姑娘,这不一样,属下是……”绿绮急急地反驳,却被叶浅眉打断:“你是自幼跟着我的,我却忍心你冒这样的风险,而他与我萍水相逢,却说不想我再杀人,杀人不会让我快活……我自幼便学习怎样杀人,从没有人说过,我应该快活,绿绮,你明白么?”
“可是……”7 ^) }9 W# H. b9 i' E
叶浅眉摆摆手,叹息道:“你不会明白的,一句话能毁灭一个人,一句话也能成就一个人……若是事发,我拼了命也要保你周全。”” g) X1 c7 a# `' m$ K2 R” I2 D3 x
绿绮愣愣地看着叶浅眉,才发现,陪伴了十多年的姑娘,其实自己并不了解。
却说杜非带着贺兰雪一路南下,走走停停,看尽了沿途景致。& Z- g7 H. o0 e, Q8 ]
这一日来到淮扬地面,杜非见贺兰雪旅途困顿,没了兴致,索性在客栈赁了房子住了下来。
这天,杜非正在房里运功调息,却听见外面一阵嘈杂,起身刚走进院子想看个究竟,就险些被客栈老板撞了个满怀,客栈老板一见杜非,马上扯住他的袖子,气冲冲道:“杜公子,我正要去寻你呢!你们去别处住吧,我们店小,经不起折腾!”' i, w) `% ~# S$ |7 P
“怎么了?”杜非一头雾水。) v* B+ y w6 y, L$ z/ B
“你快去看看你那宝贝妹子,满客栈抓一条毒蛇,这叫我们怎么做生意?”话音未落,贺兰雪就气喘吁吁地撵了上来,连连跺脚:“我又不是故意的!我若不抓了回来,你才没法子做生意呢!”
客栈老板一脸惊恐地看着贺兰雪手里那条通体鲜绿的小蛇,哆嗦道:“姑娘,你,你可千万小心……”- {4 w* T8 S1 S2 }* r$ V* J
“不过一条小蛇罢了,有这么可怕么?”贺兰雪嘟着嘴,一脸的不屑,一抬头却撞上杜非要喷火的眼睛,吓得赶紧把手背到身后。
杜非不理会她,转脸对客栈老板道:“舍妹淘气惯了,对不住,对不住,在下一定严加管教。”见那客栈老板仍是一脸气愤,便递过一块银子:“这个,就当在下的补偿。”9 f9 D0 L3 k+ D2 B# U3 Q
那客栈老板见了银子,脸色方平和下来,叮咛道:“那蛇你可一定要处理好了,咬了人不是玩的。”说罢远远地绕开贺兰雪嘟嘟囔囔地走了。6 o' z- H; V+ Z& i
贺兰雪心知不妙,正要溜走时,就听见杜非压了怒火的声音:“到我房里来。”. V; E: V1 X8 ^& }% [
贺兰雪手里捏着蛇,正在迟疑时,杜非又扔下一句:“把蛇也带进来,扔在外面当心伤了人。”! D7 Y4 ?; r {1 W
跟着杜非磨磨蹭蹭地进了房,贺兰雪垂着头远远地站在角落里。* l! x) b2 x5 ~, i, @2 c/ G
杜非顺手插上门闩,坐在桌前道:“过来。”
“你不打我,我就过去。”
杜非气极反笑:“贺兰雪,你觉得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讲条件?”; m1 p) n1 h$ x! y) u6 N! f
贺兰雪知道杜非是真怒了,一旦他连名带姓叫自己的时候,乖乖听话才是最聪明的做法,于是胆战心惊地挪过去,还没站稳,就被杜非劈手夺下那条小蛇:“从哪里弄的?”
“那天,那天进城时,我从城外捡的蛇蛋,前几天才孵出来……”6 ?* _6 s. t: N9 Z& V8 b( Q
杜非不由得仔细看了看贺兰雪,笑道:“我还真是小瞧了你!捡蛇蛋都能单单拣出最毒的?说实话!”
“真是我捡的!从小爹爹就教我驯蛇了。”贺兰雪辩解道。2 x; ?” J+ Y j9 h% P( U7 X
“还敢扯谎!”杜非一拍桌子,“你爹爹教你驯蛇,他教没教过你,竹叶青不是用蛇蛋孵出来的?!”
“啊?”贺兰雪张口结舌的望着杜非,她一直以为,所有的蛇都是一样从蛋壳里孵化出来的。* B6 X% ]# E- X _; P” `; b
“说!从哪里来的?”* x0 X7 y$ A5 f4 a
“我……我从别人手里买的……”贺兰雪一边说,一边祈祷杜非别再追问了。
“买这个干什么?”杜非打断了她的幻想,扬了扬手里快被捏断气的小蛇逼问道,见贺兰雪垂头不语,又咬牙切齿地补充了一句,“你最好说实话。”
“我……我……”贺兰雪战战兢兢地看了看杜非,往后退了两步,谁知好巧不巧,就这两步,衣袖里的一件东西“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不等她反应过来,杜非已经眼疾手快地拾了起来,竟是那夜绿绮掷进来的柳叶镖,绿绸被摘掉了,镖刃也有些隐隐发乌。' s3 u5 _2 ~/ A/ X* q$ d
杜非越看脸色越阴沉,最后狠狠地把小蛇掼在地上,站起身来看着贺兰雪:“这支镖是喂过毒的?就是这条蛇?你想干什么?”
“我,我……”贺兰雪看着地上的死蛇,又看看杜非阴云密布的脸,吓得抽抽搭搭地哭了。
“不许哭!”杜非呵斥道,“你还在想报仇是不是?我说的话你全当了耳旁风了?”
贺兰雪赶紧止住眼泪,结结巴巴地说:“哥哥,我,我以后再不敢了,我听你的话……”
“是么?”杜非指指抽屉,“既然听话,就把那里面的东西,给我取出来。”
贺兰雪疑疑惑惑地拉开抽屉,只见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块约莫一尺长,三指宽的竹板,不由得浑身一抖,回过头可怜兮兮地看着杜非:“哥……”+ s% H/ `0 C6 U2 y% ^. k& G7 v
“你不是说听话么?”杜非盯着她,“我看你是板子上身了才会听话。”( z1 Y7 K, Z2 B! `8 f9 b4 L; H2 `
贺兰雪取出板子,掂在手里沉沉的,想到要打在身上,更是心惊胆战,蹭到杜非身边央求:“哥哥,哥,雪儿知错了,你就饶过雪儿这一遭好不好?”; u6 E8 C8 q” \
“我上回说过,再敢胡闹,就打烂你的屁股,我就不信这回你还不长记性!”杜非拈起板子,指指床,“是你自己趴好,还是要我拉你过去?”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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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兰雪耷拉着脑袋站在床边,想了想,一咬牙抱着脑袋一头扎在床上。
杜非却并不着急,只是走到床边静静地站着。
“哥哥……”贺兰雪心惊胆战了许久,也不见板子落下,忍不住地回头看看杜非。
杜非叹口气,伸手按住贺兰雪的腰,一把扯下贺兰雪身上那条鹅黄绉纱长裤。) U) @7 I, Z( |6 _ A0 a( d
“啊!”贺兰雪下意识地伸手去挡,手上就被竹板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 \; e3 a$ r$ L1 |” H9 J, ^# \
“雪儿,”杜非不理会贺兰雪又羞又委屈的目光,“今天我给你立下规矩,今后再犯了错,你若不自己脱下裤子趴好,就休怪为兄下手狠了,听明白没有?”
贺兰雪把脸埋在床上,一声不吭。- B( J+ {- v, t6 ]
“啪!”一记板子响亮地落在屁股上。
“为兄问你话,回答!”” J2 D& ^ f/ u
“呜~听,听明白了。”上回挨的巴掌与这记板子比起来,实在是小巫见大巫,痛得贺兰雪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这一下令她着实畏惧,想也不想地就拖着哭腔解释,“哥哥,雪儿真的不是故意把蛇放出去的,不是故意的。”
话音未落,屁股上就又挨了两下更狠的。
“嗷~呜!”贺兰雪惨叫着蹦了起来,两只小手捂着屁股不停的摩挲。
“贺兰雪!”杜非见她这幅样子,越发恼怒了,“你还敢坏规矩?”
“呜呜~”贺兰雪赶紧放下手,重新趴在床上,委屈地扁扁小嘴,“哥哥,疼~”
杜非见她趴好了,也便不再计较,重又开口道:“我打你,是为了你把蛇放出来么?”停了停,问道,“从倚云楼出来那天晚上,你答应我什么了?”
“我……”贺兰雪语塞,杜非用板子点了点那两瓣挺挺翘翘的小屁股:“说!”
“呜~”贺兰雪感觉全身寒毛倒竖,抽噎道,“我,我答应哥哥,再不提报仇的事……”话音未落,又是结结实实的一记板子抽在屁股上:“言而无信!阳奉阴违!”- \% K% v V- q t* B
“嗷~”贺兰雪疼得两腿乱蹬,“哥哥,轻,轻点!疼啊!”
“那天晚上,我还说什么了?”
“哥哥还说,还说,”贺兰雪紧张地看着杜非手里的竹板,大脑飞速运转,“不要做自不量力的事情……”: I$ ]) A! K” q. I6 c4 l3 d
“好,既然你都记得,为兄也不与你多废话了,今天不多打你,只罚你言而无信和自不量力两条,一共二十板子,你服不服?”杜非盯着贺兰雪问。6 P6 m1 T7 g& z! z+ t* h) ]5 K
“呜~哥哥~雪儿知道错了……哥哥疼雪儿,哥哥不打……”贺兰雪一听还要打,吓得缩作一团,语无伦次地央求。
“我不管你原来如何,但是我的妹妹,做错了事就要受罚,明白吗?”杜非一边说,一边轻轻按住贺兰雪的腰,扬起板子抽在已经留了几道板痕的圆圆白白的小屁股上。
“呜啊~”贺兰雪上身猛地弹起,无奈腰被按住,就如同一条砧板上的鱼儿一般徒劳挣扎。' C1 |$ E; J7 [0 s
“趴好!”杜非把她往床边拉了拉,脚踮在地平上,屁股也正好趴在床沿上高高撅起,均匀地横亘了数条红痕的白嫩臀瓣,因为疼痛和紧张,轻微地颤抖和蠕动着,杜非毫不手软地一连数板砸下,那两颗饱满的圆丘被拍扁又迅速弹起,痛感就像涟漪一般散开,波及到全身。
“啊!啊!~~痛~~哥哥,哥,啊!轻一点,饶了雪儿……”贺兰雪一边哀号,一边扬起小腿毫无章法地踢蹬,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床里爬去。1 h$ B, D3 p1 c- X; F a
“雪儿?”杜非停下板子,沉声唤道。: `1 @0 U5 `% p7 g* o” K
“呜~”贺兰雪回头看看杜非,颤抖着趴回原位,“哥哥,疼,屁股要烂掉了……”
杜非不理她,重又伸手按住她的腰:“屁股撅起来!再不规矩,我就加罚了。”贺兰雪痛哭着撅起屁股,已经肿起来的板痕被绷紧,就像坐在炭火上一样,还未待她适应这种疼痛,板子就已经挟着风,狠狠地落在了一片通红的屁股蛋上。
贺兰雪痛得浑身乱战,涕泪横流,屁股不停地扭动,连求饶的话都不能连贯了,嘴里只是下意识地哀哀哭号。
杜非心里也多少有些不忍,毕竟只是十一二岁的孩子,想来这一顿板子已经足够她长一阵子记性了,于是下手便轻了几分,不过贺兰雪的屁股已经是又红又肿,轻轻触碰都足够她疼得哆嗦了,所以饶是这样,贺兰雪的哭嚎不减反增,,连板子何时停下来的也不知道,只是没命地把头往被子里钻,鼻涕眼泪蹭的满床都是。
杜非无奈地摇摇头,把裤子替她拉起来,然后俯身扶起贺兰雪,眼角带了笑意:“知道的,是我在管教妹子,不知道的,还当我在杀猪呢。”7 U5 Z” }( n+ X8 f& E x
“呜呜~”贺兰雪这才反应过来,一头撞进杜非怀里,“哥哥一点都不心疼雪儿!屁股都打烂了!”
杜非笑笑,伸手替她揉揉饱受苦楚的小屁股,道:“我怎地就不心疼你了?哥哥若不疼你,就不管你了。我上回说过,你若再敢胡闹就打烂你的屁股,你忘了不成?”8 ~6 w1 b4 n4 x0 z1 v% u T7 d
“我……”贺兰雪撇撇嘴,眼泪扑簌簌地打在已经揉皱了的衣服上,“可是雪儿想为爹娘报仇,有什么错?”8 g* L$ c4 m. h( Z9 \3 _
杜非脸色一沉:“板子还没挨够是不是?”看看贺兰雪一脸的委屈,叹气道:“就凭你那点驯蛇的微末本事,就能报仇了?况且你爹娘,怕是也惟愿你好好活着,而不是只活在仇恨里面吧,冤冤相报何时了……”说到这里,杜非不由一顿,这句话,叶浅眉也说过,只是被她说出来,反倒多了几分讽刺。
“哥哥~”贺兰雪腻在杜非胸前,央告道,“你教雪儿功夫好不好?”
“想都别想!明天开始,你就给我乖乖念书习字去!再出去淘气,我知道一次打一次!”杜非一瞪眼,顺手在贺兰雪的屁股上拍了一巴掌。
“啊~”贺兰雪护住屁股跛着腿跳开,委屈地瞪着杜非,“哥哥不讲理!”
“说的对,”杜非冲贺兰雪温和地笑笑,“我不讲理,我的板子还更不讲理呢。”” [$ l6 ^: w6 A H) z. E7 E' 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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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浅眉正倚坐在窗前怔怔地发呆,叶无痕推门进来了。
“哥。”叶浅眉赶紧站起来。
“眉儿,”叶无痕看着叶浅眉本就柔弱的脸庞又清减了几分,心疼不已,原本兴师问罪的口吻不觉软了下来,“那玉衡令还是没有消息么?”/ a( `! G6 d r( O2 b7 _
“……暂时还没有。”叶浅眉低头道。/ g9 _3 H! O- d, x8 a: d
“你的子夜歌者各处皆有,玉衡令既然已出玉杓门,这些日子竟踪迹全无,即便我信,大哥也不能相信啊。”叶无痕垂眼看着叶浅眉,话语里满是狐疑。
“是眉儿办事不力,尊主若是要罚,眉儿绝无怨言。”叶浅眉迎上叶无痕的目光坦然道。
“你……”叶无痕气结,“你若是存心与大哥斗气,我便不管了,你自与大哥交代去!”
“眉儿不敢。”叶浅眉见叶无痕气得脸色铁青,轻笑一声,走上前牵了叶无痕的衣袖软语道:“哥哥舍得不管眉儿么?我知道,哥哥是顶心疼眉儿的。”* {. I* r9 h” S
叶无痕被这句话戳中了软肋,叹气道:“你这个丫头!你如今大了,有自己的心思了,我还怎么管你?索性撒了手,乐得清静。”想了想,又忍不住地叮咛道:“玉衡令的事情,你可多上点心,若是大哥问起来,你自己掂量吧。”见叶浅眉仍是一脸的不以为然,恼怒地一甩袖子转身出去了。
刚刚走下台阶,就看见叶无伤一袭白衣,远远地站在庭前看着他。叶无痕硬着头皮上前施礼:“大哥。”
他原本以为叶无伤要问玉衡令的事情,却不料叶无伤沉默了一阵,开口问道:“眉儿的伤可都好了?”5 Q( N' A$ j1 p5 W
“……是,都好了。”叶无痕一愣,赶紧答道。0 f; K. L) v( _2 g
叶无伤淡淡地点了点头,一双寒星似的眼睛盯住叶无痕:“那个叫杜非的……你还瞒了我多少?”6 ?4 m2 U+ X& C, @
叶无痕一惊,抬头道:“无痕不敢欺瞒大哥。”6 I) o- R3 [9 q/ |
“真的么?”叶无伤慢慢地问,眼神清冷地看着叶无痕,直盯得他冷汗涔涔,咬牙道:“是。”8 i” d$ v( Q7 I* v
良久,叶无伤冷声道:“罢了,你去吧,玉衡令的事,本座耐心有限。”9 R2 m0 w, C h5 m% [' X
叶无痕应声正要退下,叶无伤又开口道:“往后行家法的时候,手上记得分寸。”% L9 u: P3 y( l8 K
“是,无痕记下了。”叶无痕一边答应,一边苦笑,你动手的时候,恨不得把眉儿往死里打,我下手略重些,就记了这些日子,于是抬头看着叶无伤:“无痕知道,大哥心底还是疼眉儿的,只是眉儿毕竟也才十七岁,有些孩子气,大哥莫要与她认真。”
叶无伤听了这话,愣了愣,双目微闭,脸上闪过一丝痛苦的神情,喃喃道:“十七岁……我十七岁的时候……”一边说一边竟自慢慢地走了。 @3 R8 f9 m* D% f3 }$ B
叶无痕自知失言,看着那渐行渐远的白色的背影,悔意如潮水一般涌上心头,过了这么些年,自己竟连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都忘记了。
第八章
叶无伤回到正殿,丝毫没有停留地走进了正殿西侧的小室。
这间小室约莫两丈见方,全用上好的汉白玉砌成,中间挖出一个浴池,长年流动着的活泉,冒出热腾腾的蒸汽,熏得整间屋子里的汉白玉都透着莹润的光泽。# u, a! P( E, W; ^4 L2 x
叶无伤挥挥手,身后的宫人知趣地退了出去,她们都知道,尊主沐浴的时候,是不许人伺候的。$ _3 \! E2 G2 s M# u7 @0 v) }+ U
机关从室内锁死后,叶无伤慢慢走下台阶,任凭池水一点一点洇透衣襟,最后,他索性和衣坐进池中,仰起头,一头长发在水中飘荡,面色惨白得如同一朵久不见阳光的莲。3 o/ f2 y( g” \+ {3 ]- k2 D# }! s
终于,叶无伤睁开眼,从水中霍然站起,伸手解开衣带,湿透了的衣服被剥下扔在一边,整个身体无遮无掩地暴露在雾气中。宽肩窄腰,双腿修长,平坦的小腹上肌肉若隐若现。叶无伤低头叹了口气,走到浴池边的一面大铜镜前,伸手拨开背后湿漉漉的头发,镜子里面映出的情景,任是他看过无数次,也不由紧闭双眼,不忍卒睹——后背上,由肩及背,直至臀腿,竟无一块完整的皮肤,就像旱了许多年的田地,龟裂成块,伤痕狰狞地裂开,露出皮肤里面的肉,许是日久天长,本应是粉红的嫩肉,都变作了暗红,就像每一处裂缝里,都有一条试图从干涸的泥土中钻出来的蚯蚓一般。
叶无伤强迫自己回过头,目不转睛地看着镜中的自己,脸色一点一点平和下来,自言自语道:“山西云氏,江南陈氏,塞外贺兰氏,洞庭段氏……”嘴角渐渐浮上笑意,眼睛却依然如同极寒的冰窟一般,令那张俊颜反比不笑时更阴冷了几分,扬声吩咐外面的宫人:“叫叶浅眉来见我。”5 u. ?! S/ ]% ~+ @' n e! r0 n4 s
叶浅眉进来的时候,叶无伤已经沐浴完毕站在殿中了。6 `) a5 ]1 Q- x9 q
“尊主。”叶浅眉恭恭敬敬地行礼。
“玉衡令的下落可有了?”' d7 h. o! b* H. I4 O5 x, K& i
“……还没有,属下正——”叶浅眉话还没说完,就被叶无伤打断:“再给你一个月的时间,若是还没有结果,就休怪本座无情。”
“可是……”叶浅眉抬头急欲辩解,却被叶无伤凌厉的目光逼的不敢再争辩,只得垂头应了声“是”。
出了正殿,一直候在殿外的绿绮才松了口气,赶紧迎上来问:“姑娘,没事吧?”
叶浅眉瞥了她一眼,“不去干你事,候在这里做什么?”* v- q0 ?( ?0 V* X9 e
“属下还不是担心姑娘。”绿绮笑着辩解,“尊主没说什么吧?”% i/ K3 q9 G8 E) _6 N' L
“绿绮,你是刚进危夜宫么?多做少问的规矩你忘了?”叶浅眉没好气的训斥,见绿绮垂头默默不语,暗自后悔把话说重了,便又放软了语气道:“不过还是催问玉衡令的下落罢了,并没有旁的事。”” P0 }5 N” f” G) g9 Y
“姑娘,”绿绮瞅瞅四周,压低了声音道,“这件事你得想个法子,到底该怎么办?”5 @” z6 b1 W& H9 j5 M
“你先去查查杜非的下落,只要能拿到玉衡令,想必尊主也不会太过苛责。”叶浅眉想了想,无奈地说。* k$ L7 x/ f+ U
绿绮这才放了心,笑道:“这个姑娘不必挂心,属下在云州的时候就派绿绦一路跟着,眼下他就在淮扬。”# k- [# o; }) p4 S% @0 q. j
叶浅眉其实主意未定,本是随口说说,意在截住绿绮的话头,不想她竟早已布置下去了,不由苦笑道:“你这个心眼儿……也罢,让绿绦先盯着,待我再谋划谋划。”
“姑娘!若再犹豫,只怕就要漏了风声,到时漫说是那……就连姑娘你也难自保。”绿绮见叶浅眉迟疑不定,急忙劝道。: g0 K4 K9 e: b { v& X” K! d
“我自有主张,这件事你不要管了。”叶浅眉淡淡地丢下这句话,也不理绿绮急得跺脚,径直走了。- a0 Z8 }3 z6 M6 _4 L
秦淮河畔。夜。
杜非看着周遭的衣香鬓影,微微皱了皱眉,信步登上一艘停在角落里的画舫,还没站稳,就被一个穿着绿衣的小姑娘拦了下来:“这位公子,我们这船是包了的,实在是对不住了。”言语谦恭,但却透着不容置疑的拒绝。
“我找人。”杜非一边说一边越过那小姑娘的头顶看向舱内,里面坐着位同样穿着绿衣的年轻女子,眉目如画,冷若冰霜。
“这里没有公子要找的人。”那小姑娘见他如此厚颜,不高兴了,语气也生硬起来。
“有位绿绮姑娘,不知姑娘可认识?”杜非不理那小姑娘,只冲着舱内的女子揖了一揖。3 l; ^” \* _3 U2 n* m& S0 |
那女子闻言一震,想了想道:“锦儿,让这位公子进来说话。”那叫锦儿的小姑娘不服气地瞪了杜非一眼,一闪身又隐在了旁边的阴影里。
杜非缓步走进舱内,拱手道:“在下杜非,敢问姑娘芳名?”+ ?$ Z% z% O- M: t
那女子款款起身,有些不快地说:“公子如此,不觉唐突了些么?”5 E$ f: E3 }0 v
“姑娘从云州起,就与在下兄妹一路同行,在下直到今日才登门造访,也不算十分冒昧吧?”杜非笑道,一双利眼却紧盯了那女子。
那女子脸色变了变,转瞬恢复常态,微笑道:“在下绿绦,杜公子,幸会。”) Z' ]7 l8 \( N- l9 L* b
“在下此来并无他意,只是知会姑娘一声,再过几日我们就要离开这里了,不知姑娘是与我兄妹结伴而行,还是随后跟来?”杜非挑眉,戏谑地看着绿绦。
绿绦脸红了红,背过身道:“杜公子愿意去哪里,与绿绦何干?”8 Y” [) Q K' M0 v1 t2 C4 ?0 Y) O- {
“是吗?在下本担心万一跟丢了人,姑娘不好交代,现在看来竟是我多虑了。”杜非笑笑,拱手道,“如此,告辞了。”, h9 `+ `7 j2 r, v, u* |, e$ ?* C3 P
绿绦呆呆地看着杜非离开,半晌才醒过神来,暗自道:“绿绮姐姐说的果真不错,这个姓杜的,我竟小瞧他了……”想了想,唤进锦儿,吩咐道:“即刻传书给绿绮姐姐,就说已经惊了鱼,问问她现在怎么办。”- T, c' m7 i: M) G+ q$ Q
就在绿绮为叶浅眉的优柔寡断心急如焚之时,绿绦的飞鸽传书也到了。展开纸卷一看,绿绮倒抽一口凉气——绿绦是她精心训练的子夜歌者,跟踪访迹的功夫一流,如今竟被杜非若无其事地识破,这个人,既然已经被惊动,一旦离了淮扬,只怕再想找到就势如登天了。8 {& T& Y; E! s0 J. d7 u$ s# \! j
如果拿不到玉衡令,如果叶浅眉为了他再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绿绮越想越心惊,沉吟片刻,起身从柜中取出一只极小的锦囊,仔细地系在鸽脚上,深吸一口气,一撒手放走了信鸽,看着那扑棱棱飞向墨黑天际的影子,默默道:“姑娘,对不住了,属下也是为了你,待玉衡令事了,绿绮给杜少侠抵命……”提到玉衡令,绿绮突然想起来另一件事,踌躇一阵,横下心暗道,既然要替姑娘解决,就该解决干净。于是提笔在纸上匆匆写了几个字,用信鸽传了出去,这才失神坐下,心里五味杂陈,一宿不曾安睡。2 }9 V8 y( }- |2 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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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染?”绿绦看着面前的锦囊,有些讶异地低呼。
“姐姐,这就是胭脂染?”锦儿有些好奇地要去动那锦囊,却被绿绦一巴掌拍开:“不要命了?这东西你也敢碰?”
锦儿吐吐舌头,又问:“绿绮姐姐送来这个干什么?”; a( I3 {$ y” Z0 {/ a
“自然是要杜非的命。”绿绦苦笑,“她知道我不是杜非的对手,所以才送来这个。”/ i/ o( i. x” [: _
“那日绿绮姐姐不是吩咐说,只跟着杜少侠,莫要伤了他吗?怎么一转眼就要杀他?”锦儿疑惑地看着绿绦。6 L& l; w X$ O0 U i8 |/ B9 f' X
绿绦不耐烦地训道:“问这么多干什么?上头吩咐做什么,咱们就做什么,问多了没你的好处!”% j# \1 A' P% e( p# _
“姐姐,锦儿没杀过人……”锦儿看看绿绦的脸色,怯怯地低声道。
“习惯了就好了,”绿绦不冷不热地说,“等你习惯了,就是上头命令你来杀我,你也会动手的。”
“不会!锦儿宁愿自己死,也不会伤害姐姐的!”锦儿气鼓鼓地瞪着绿绦,仿佛受到了侮辱一般。$ {8 a8 Z& g$ l. {” m& P
绿绦笑了,到底还是个孩子,于是放柔了声音道:“好了,你先下去吧,让我好好想想该怎么做,这个杜非……不好对付……”
第九章
小桥流水,杏花深巷。) F$ n' Z' h7 l- }! E( N6 P1 {' e
清晨的金陵城在慵倦中透着难得的静谧。” ~0 Y) `: i. m) }# u# E+ n
石桥上站着一位少年,长发,布袍,落拓不羁的打扮里透出几分飘逸。那少年凝固般立在桥上,一动不动,只是紧盯着桥下流水,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渐渐地,从远处传来桨橹咿呀之声,一艘小小的乌篷船从薄雾中缓缓驶近。
船头站着名绿衣女子,待船停在桥下时,笑盈盈地冲桥上福了一福,莺啼婉转地开口:“杜公子,别来无恙?”
杜非笑笑,纵身轻轻飘下石桥,稳稳落在船头,河水竟连一丝波纹都没有惊起。0 z7 k, v0 P. E1 L” L
“好俊的功夫。”绿绦赞道。4 c2 q3 M+ u1 l' u
“绿绦姑娘,咱们可真是有缘呢。”杜非眉头微皱,颇有些不耐烦,“我想,这种缘分,也就到此为止了,若非锦儿送来的口信,我们昨日就启程离开了。”
“公子若不想让绿绦跟着,自然有法子,”绿绦笑道,“所以,绿绦才想趁着现在,跟公子讨一样东西。”
“哦?”杜非扬眉看着绿绦,“不知姑娘要什么东西?”
“你的性命。”绿绦仍然微笑着,就像是要一件极寻常的物件。” {% ~3 E6 K1 e4 O- j$ [, s
杜非微微叹了口气:“绿绦姑娘,这样东西在下还有用,怕是不能给你,对不住了。”
“我知道公子不能轻易给,所以,绿绦打算用一样东西来换。”
“换?”杜非觉得好笑,“怎么换?”& Z7 ?! ^% X8 ?
绿绦并不回答他,只是闲聊似的指着旁边分出的水渠说道:“公子可知,咱们脚下这条河,往那边,就是洗衣饮水用的了。”见杜非有些不解,轻笑着张开右手,掌心托着一只小小的锦囊,继续道:“这囊里的东西,叫做胭脂染,沾上一点儿,就是皮溃肉烂,若是吃下去么,神仙也没法子……唉,最恼人的,就是一旦见了水,毒性更增百倍,若是我不小心失了手……”
“够了!”杜非气得浑身哆嗦,“子夜歌者果然都如叶浅眉一般恶毒,不择手段么?”7 A1 D1 ?: ^! N8 k
“杜公子,这怎就是不择手段了?用你一个人的命,换这小半个城的生死,岂非是划算的很?”1 N( l- D9 f, y3 R” ?
杜非又想起叶浅眉那番“冤冤相报何时了”的谬论,不由失笑道:“这般巧舌如簧,偏做这等买卖,实在是屈才得很。”
“这么说,杜公子是答应了?”绿绦一双美目脉脉地看定杜非,抿了抿朱唇道,“若不是上面有令,我可真有些舍不得……”
绿绦话还没说完,桥上竟又跳下一个人影,撕扯着绿绦发疯般叫喊着,“是你!就是你们杀了爹娘,现在又来害我哥哥!我杀了你……”& C S# {% w. s
杜非大惊,他怎么也没想到,贺兰雪竟偷偷跟了来,连声道:“雪儿,你给我让开!”1 I- F* ? D; K$ ~/ c- c) e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绿绦被这一下弄得措手不及,手上的锦囊竟飘飘荡荡掉向了水渠,贺兰雪大惊失色,急急地扑了过去,想要抓住锦囊,不料,指尖还没碰到,就低呼一声,整个人软软地倒了下去。8 X% x3 s8 L- k# V( u% Z' P
杜非脸色急变,抢步上前抱起贺兰雪,连声唤道:“雪儿!雪儿!”# r4 w- L9 Y$ J! n% I( M
“哥哥……水,毒……”贺兰雪挣扎着抬手指着顺水飘远了的锦囊,一双已经失了神的眼睛里满是焦虑。# I0 e, I( `5 v* M# `
“傻丫头,”杜非把她紧紧地搂在怀里,“哥哥一早就知道,那囊里的毒是假的,你这是何苦?”+ N, _3 O- E2 }& Z9 ?
“那……那雪儿就放心了……”贺兰雪挤出一丝笑容,沉沉地昏了过去,杜非急忙点了她膻中、玉堂、紫宫三处穴道,又伸手探了探,见呼吸虽微弱但还平缓,方抬头看着绿绦,眼里寒光闪动,指着她左手中指上沾了鲜血的戒指道:“这才是胭脂染,对不对?解药在哪里?”
绿绦此时才醒过神,一脸的不解:“你怎么知道那囊中没有毒药?”
“那胭脂染若果真如你所说那般厉害,你会用手去托着锦囊么?擅长用毒的人都知道,这是大忌!再看你虽托着锦囊,眼睛却不停地瞟向那枚既普通的有些粗糙的戒指,我就明白了,”杜非冷笑,“你自然是算准了,我既不会俯首就戮,也不会任你下毒,故此才设计诱我去夺那袋子,好趁机暗算与我,是不是?”' i+ M7 Y2 E, S+ s; L( [6 J) O
“你……”自己的计划竟被杜非一丝不错地拆穿,绿绦身子微微发颤,喃喃道,“难怪绿绮姐姐要杀你……”
“我再问你,解药在哪里?”杜非起身,揪住绿绦的衣领怒吼。! j* k/ N6 C6 P) |9 N6 t5 b
绿绦看看杜非,竟笑出声来:“我只会杀人,不会救人,解药,只有我家主人才有。”( n( M” M' x8 t# k; v
“你家主人?叶浅眉?她在哪里?”' r. X, x0 w$ [$ W7 K+ E
“我说过了,我家主人才有,我们姑娘都无能为力,”绿绦越笑越大声,“至于我家主人在哪里,我不能说,也不敢说。”, n( n2 R2 |, ~5 S5 l% b
“是吗?”杜非冷冷地看着她,“你不说,我就——”
“你动手吧,两次任务都彻底失败,回去了也难逃一死,倒不如死在你手里,绿绦也知足了。”绿绦淡淡地截断了杜非的话。; _( X” E- t2 i6 c4 _0 J$ V
杜非笑笑:“我不喜欢杀人,你若不说,我便去问那锦儿。”
绿绦大惊失色:“你,我不许你伤害锦儿!若是她说了,便只有死路一条!”: C$ |( k, v' [& d& H1 C” N3 H
“不能问她,我就问你,”杜非脸上显出了少有的阴毒,“我不能伤害她,你就能伤害雪儿么?”
绿绦闭目不语,半晌才抬眼看着杜非惨然一笑:“只怕你去了也救不了她,反白白搭上自己的性命。”
“这就不劳你费心了,说!”
“离此不远,往西有座落霞山,你去那里寻危夜宫吧。”杜非听了,俯身抱起贺兰雪就走。8 ?! b5 O0 e” I/ U0 ?3 Y
“喂,你不杀我为你妹妹报仇么?”绿绦在他身后喊。* ?5 b” S1 {0 R) }
“人这一生,有很多比报仇更重要,更快乐的事情要去做,你不会明白的。”杜非转身看着绿绦一字一句地说。
七星山前,一名头戴逍遥巾,身穿白色鹤氅的青年男子挡在杜非面前,冷然道:“你不是要走么?又回来干什么?你要找的东西都找到了?”
“师兄,掌门师兄,”杜非涎着脸央求,“你就帮帮我吧。”2 S* B7 @( y0 u7 N! s
这男子正是玉杓门现下的掌门——玉泉子,在江湖上以扶危济困妙手回春著称,颇有些侠名,但是此刻,他却毫不理睬杜非的央求,道:“你当初私自下山,现在又何必回来?”+ J( w; X2 A- `# g: Y1 Y, y
“师兄,求你帮我一遭,等这件事解决了,我回师门请罪。”杜非看看贺兰雪发青的面色,急得恨不能给玉泉子跪下。0 e x6 @% n9 V# {5 n- n! w
“四师兄,你真的回来了?你们怎么还不上来?”山上连跑带跳地下来了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孩子,站在山腰上远远地冲着杜非大喊。” U8 W* _) M [1 d0 J* h; z+ C7 J
玉泉子回头看了那女孩子一眼,无奈地叹了口气,道:“罢了,先上山再说。”$ a/ A- w) ^. {5 K3 ^0 T7 C! X
杜非这才松了口气,抱起贺兰雪上山去了。
“中的什么毒?”一进屋子,玉泉子就发问了。
“胭脂染,师兄,她——”
“什么?”玉泉子大惊,伸手探了探贺兰雪的脉象,一脸困惑地说,“奇哉怪也~这胭脂染我听说过,这丫头居然能熬了这几天……对了,你说她姓什么?”
“贺兰。”杜非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如实道,“就是塞外贺兰家的丫头。”9 a4 Q Y( }) N2 o. s0 ~
“哦,那就难怪了,这丫头倒真是命大,”玉泉子脸上现出一副了然的神色,“贺兰家以蛇毒著称,这丫头想必自小就服蛇毒,取其以毒攻毒之效,不想今日却能扛得住胭脂染这样的剧毒,也是巧的很哪。”- c” F. w' ~9 Y” S6 E* J
“师兄,雪儿就拜托你替我照顾几日,我去寻解药。”杜非起身恭恭敬敬地施礼道。9 \ O( L1 E; F4 S1 I
“你还想去哪里?你如今来去自如,倒是真不把门规放在眼里了!”玉泉子起身叱道,“这胭脂染是子夜歌者的独门毒药,你去哪里寻来?便是找到了,你能有命回来?”9 l9 ?* c0 H8 p+ @- n
“雪儿跟着我这许多日子,就跟我的亲妹妹一般,”杜非回头看看站在一旁的女孩,道,“师兄,若现在床上躺的是阿诺,你会怎么做?况且,我已经打听到了,那子夜歌者落脚的地方就离此不远,若不去走一遭,我……”. t% f% M m9 [! J
“四师兄,”那叫阿诺的女孩子接口道,“我和你一起去。”
“胡闹!”玉泉子瞪了阿诺一眼,转头看着杜非道,“你既然主意已定,我也拦不住你,这丫头交给我,你就放心吧,毒我解不了,但让她不死还是可以的。”- o6 Y* r3 H+ r9 j4 B9 S
“如此,多谢师兄了。”杜非看看一脸委屈的阿诺,笑着劝慰道,“等师兄回来,带你下山玩。”% N# e) U5 {6 q' j
“你自己私自下山的帐还没算,这又要造反了不成?”玉泉子闻言怒道。& Y n8 T4 f5 E+ t8 i
杜非笑笑,一拱手:“掌门师兄多费心了,告辞。”
第十章
出了老城,离了官道,杜非一路向西,远远地就看见了落霞山。
此时正是云横四野,倦鸟归巢之时,残阳隐隐在山后把云层都涂做了血红,落霞山,果然名副其实。
杜非又想起一路行来打听落霞山时的听到的传言,嘴角牵出一抹不屑的笑意,即便是龙潭虎穴,这一遭,也走定了!
俗话说“看山跑死马”,落霞山虽近在眼前,然而即便如杜非的脚程,也用了近一个时辰才到,待翻到山后,看见那片竹林时,已是星斗满天了。
竹林前杂草丛生,一块石碣隐没其中,杜非走上前,拨开野草借着星光细看,上面刻着两个杀气腾腾的大字——禁地,杜非笑笑,掸了掸袍襟上的尘土,信步走进了竹林。# O% y/ n+ y6 F- y
“姑娘,有人进林子了,现在已经过了第三层了。”叶浅眉放下笛子,看着慌慌张张的绿绢厉声道:“你们都是死人么?有人进了林子都不知道?绿绮呢?”5 v r5 c) B, C* s9 S0 t
“绿绮姐姐已经带人过去了。”
叶浅眉沉吟片刻,起身道:“走,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什么人竟能闯过天枢阵。”1 N7 S: J7 N5 N( x9 T+ ?( h* L
还没走到竹林跟前,就远远地听见绿绮嘶哑的声音:“布璇玑阵!”叶浅眉不禁好奇,能逼得绿绮使出璇玑阵法这样的杀招,想来并非凡人,索性站在一边,细细观战,只见数条绿练灵蛇般在空中交错,被困在其中的人身形却一丝不乱,总能在绿练袭到的最后一刻翩翩避开,仿佛他并不是目标,而是向导一般。叶浅眉暗叹,在璇玑阵中游刃有余的,倒是头一次见到……突然,她的面色僵住了,那人虽在夜色掩映中,看得不甚真切,但那腾挪闪展的身法和略嫌凌乱的长发,她再不会认错!
“住手!”叶浅眉厉声喝道,从太湖石边闪了出来。
“姑娘,你,你怎么来了?”绿绮收了手中的长练,有些慌乱地道。
“怎么,我不能来么?”叶浅眉看也不看她,“我若不来,又岂能知道你对我是何等的忠心!”
说罢,也不管绿绮面色难堪,只转向杜非,笑问:“我今天可没有杀人,你怎么又寻到这里来了?”+ k+ p8 @0 m5 [% N7 ~/ ?+ S
“我来寻胭脂染的解药。”杜非懒得与她斗嘴皮子,只是冷冷地说。& v. P; `& t* j0 h( m% m
“胭脂染?”叶浅眉狐疑地看着杜非,“你要那解药做什么?”& X9 x6 L$ ^0 Y9 ^( o
“难道不是姑娘派人用那胭脂染取我的性命么?可惜得很,在下没事,却误伤了雪儿,不来向你要解药,我还找谁去?”杜非依旧淡淡地说,却难掩面上的愤懑之色。. M& A' q, u( s% Z
“我?我何时派人去杀你了?”叶浅眉怒道,“若要杀你,那日在段家庄,你早就死了多少回了!”
“姑娘……”旁边绿绮“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姑娘,是属下吩咐绿绦去的……杜少侠,此事我家姑娘断不知情,你莫要错怪了她。”
叶浅眉和杜非闻言,双双转头看着绿绮,叶浅眉愣了半晌,才颤声道:“好,好!你真是个忠心的丫头……”
“姑娘为了杜少侠数次抗命,属下实在是怕尊主知道了……姑娘性命攸关,属下不得已才擅自行事,绿绮本想,待此事一了,便以死谢罪,谁知……”绿绮说着竟从袖内掏出匕首,反手便向胸膛刺去。
“绿绮!”叶浅眉断喝一声,掷出手中的笛子,把那匕首撞得斜飞了出去,牢牢地钉在旁边的竹子上,气道,“你给我惹下这许多事端,还想撒手不成?”说罢看看杜非,道:“那解药我这里没有,我替你想想办法,你现在先离开这里。”
“姑娘,不能让他走!”绿绮抬头急道。
“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叶浅眉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又催促杜非,“你快走!”8 C7 C5 F$ z” `4 g7 ]
“拿不到解药,我是不会离开的,你的话,我信不过。”杜非仍是看都不看叶浅眉一眼。. N5 T! `$ g8 J! Q4 G1 l5 k” [
“你——”叶浅眉一甩衣袖,“你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已经来不及了。”叶无痕从旁边慢慢踱了出来,狠狠地剜了叶浅眉一眼,“你还要胡闹到几时?”
“哥哥,他不过是误入此处,你就放过他吧。”叶浅眉没想到叶无痕来的这样快,脸色煞白地辩解,话音未落,叶无痕扬手就是一巴掌,掴得叶浅眉一个踉跄跌倒在地,一丝鲜血沿着嘴角蜿蜒而下。, [1 g; k( A5 X8 k3 ]' c1 V
“我一心护着你,你却瞒了我这些日子,”叶无痕俯身面无表情地看着叶浅眉,“你当大哥是像我这般好瞒的?”
叶浅眉听了,不管不顾地扑倒叶无痕脚下,紧紧拽住他的衣襟哀求道:“哥哥,求你,求你让他走吧,不能……”
“叶姑娘,你莫要如此,我正要见见这危夜宫的主人,为舍妹寻得解药。”杜非见状,知道事有蹊跷,但还是开口劝道。' b9 e0 s& Y0 x9 I- d$ @( B5 x. d
“好,如此就不必我动手了,绿绮,带他到正殿去。”叶无痕吩咐道,然后伸手钳住叶浅眉的胳膊,将她拖了起来,咬牙恨声道,“你……那日在段家庄,我就该除了这个祸害!”8 r, Q. k1 C# O' Q6 I
杜非随着绿绮信步走进正殿,举目望去,高约三丈的大殿,由地到顶皆是磨得极光滑的青石板铺就,墙壁上每隔几步就点着明晃晃火把,熊熊的火焰照的这空旷的如石洞的大殿透着诡谲的气息。对面的石墀上,一位白衣翩翩的男子长身玉立在殿中唯一的座椅前,鬓若刀裁,眸胜寒星,真真的是不怒自威。杜非感觉到,自从进了这大殿,其他人竟连一丝大气都不敢出了,于是上前几步,一揖到地:“在下杜非,为舍妹求取解药,冒昧闯宫,望贵主人见谅。”7 k% t _) A: v” X+ d% d% p0 D
叶无伤扫了他一眼,并不说话,只是盯着他身后的叶浅眉冷哼一声:“你可知罪?”
叶浅眉面色苍白地走上前,双膝跪地道:“属下欺瞒尊主,愿领责罚。”
叶无伤看看她,嘴角勾起一丝冷笑:“你真当你那些微末伎俩能瞒过本座?玉衡令就在他手里,对不对?”. i” I* ^! Q3 A) b' g: c
“不!没有!”叶浅眉抬头仓惶否认。
叶无伤倒也不动怒,转脸看着绿绮:“你当绿绦一路只受了你的指令?若不是你为了你们姑娘着想,胭脂染,就该是本座派人送去的了。”6 v: x4 I; I# R
“什么?那雪儿……”杜非盯死了叶无伤。
“雪儿?你是说贺兰雪?”叶无伤讽刺地看着杜非,“你真当绿绦是误伤了她?你就没想过,她怎么会知道你们在哪里见面?她又怎么知道你要见的就是她的仇人?如果不是为了诱你前来,她岂能在中了胭脂染几日之后还活着?呵呵,若不如此,你能自己送上门么?”) K; t/ q6 R7 R2 k” h8 O
“你是为了玉衡令?”杜非整理一下情绪,开口问,“玉衡令乃玉杓三令之首,在下在门中排行微末,岂能得到如此至宝?”, R( K2 r( k( F3 t6 |- X, m# R
叶无伤静静地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阴鸷:“能瞒过本座的人,还没出生。”说罢头也不回地冲身后挥手:“出来。”
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从殿后绕了出来,衣饰华美,一双丹凤眼恶狠狠地盯着绿绮。- z7 T& W- L: Q, f) ~4 c6 S# x
绿绮大惊失色,脱口而出:“梅二娘!你,你……”
“我没死,绿绮姑娘,你失望了吧?”梅二娘怨毒地笑笑,“你飞鸽传书给绿绡,让她杀了我灭口,可惜的是,那鸽子竟被我截住了,所以……”$ W* B5 z( Y. I# Y( f( \
“所以她才假报死讯,暗地潜回宫中,本座虽早已知晓玉衡令的下落,但也不介意多一个旁证。”叶无伤冷冷地接口。” B. }2 v* U0 Z1 D. p
梅二娘听了,脸上堆了媚笑,道:“尊主,那日就是那姓杜的小子拿着玉衡令,逼我答应他再不诱人闺女,他说的妹妹,其实就是贺兰家的丫头。”见叶无伤并不说话,便继续道:“我当时本不知尊主要找玉衡令,后来听绿绡姑娘说了,原以为尊主愿望能达成,不想过了几日,姑娘就传了口信,说那令是假的,我争了几回也不顶用,现在想来,我对尊主的耿耿忠心,竟引来杀身之祸。”% a) n( l4 r6 K. [
“你……”叶浅眉气得浑身发抖。4 Y7 k6 }- M3 J- @5 E
梅二娘慢慢踱到叶浅眉跟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冷笑着说:“姑娘,你们为了那姓杜的,誓要把知道玉衡令的人赶尽杀绝,丝毫不念我这些年鞍前马后听令与你,我也就对不住了。”转身看了叶无伤,面有得色地躬身道:“尊主,姑娘和绿绮串通一气,欺瞒尊主,死不足惜!”) A9 ^# F6 U+ T. O
“梅二娘!我只恨在云州没亲手杀了你!”绿绮气得睚眦欲裂,若不是此时叶无伤走了下来,她只恨不得扑上去掐死梅二娘。8 o$ d- N; e! h
“是吗?”叶无伤慢慢地走近,微笑着看看梅二娘,“你果真对我如此忠心?”* ?3 N2 a& G: N
“是!我对尊主绝无贰心!”梅二娘赶紧堆了谄媚的笑容连连点头。1 u- @/ d/ ]4 y8 E
“很好。”叶无伤突然收了笑,眼里现出凶光,猛地伸手捏住了梅二娘白腻的脖子,“你这样的卖主求荣的奴才,也配提忠心二字?你这样的奴才,也敢在本座面前称‘我’?”叶无伤的手指慢慢收拢,掐的梅二娘喉骨“喀喀”作响,他凑近梅二娘,盯着那双闪动着极度恐惧的光芒的眼睛,慢慢地说:“尤其是,你忘了,无论如何叶浅眉终是本座的妹妹,她是死是活,没有你置喙的余地!”言毕,略一施力,梅二娘头一歪,再没了气息。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叶无伤浑如无事般活动活动手指,转脸看着杜非:“若要解药,就拿玉衡令来换。”
“我可以用我的命来换,但玉衡令断断不能!”杜非急道。
“本座要你的命有什么用?”叶无伤笑道,“本座不急,也不喜欢强人所难,你可以好好想想。来人,将杜少侠送进天权室,休要慢待了。”然后低头看着叶浅眉:“本座给了你许多次机会,看来你是一点儿也不在乎,既然如此,本座今天有的是时间跟你算账。”
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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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浅眉只是双肩微颤地垂着头,叶无伤伸手捏住她小巧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细细地端详着她,他已经记不得究竟有多久没有这样仔细,清楚地看过自己的妹妹了,记忆中的叶浅眉,还是弯弯的眉眼,漆黑的瞳仁,粉团般肉嘟嘟的脸蛋,转眼间,那个粉雕玉琢的瓷娃娃,就变成这个眉目清冷的女子了。
叶浅眉被这近距离的逼视压迫的无法抬眼,慌乱地垂下眼皮,浓密的睫毛不停的颤动,低低地道:“尊主……”/ E ^# \. r. T$ [- E
叶无伤被这声“尊主”唤醒,心里升起莫名的烦躁,他狠狠地一甩手,把叶浅眉掼下去,站直了身子吩咐道:“无痕,把凤鸣鞭请出来。”& [” f6 K. e, h
叶无痕大惊,上前两步挡在叶浅眉身前道:“大哥,眉儿有错该罚,但是……还求你看在兄妹的情分上……”
不料叶无伤还没说话,叶浅眉倒开口了:“属下有罪,愿领责罚,谢二尊主费心。”
“你——”叶无痕怒不可遏,反身一脚正踹在叶浅眉的肩窝,“你作死!”
叶浅眉伏在地上,用袖子暗暗拭去泪珠,然后勉强跪直身子,低头不语。6 p. `4 h7 l F c6 @
叶无伤冷笑一声,背过身道:“叶无痕,你听不懂本座的话么?”3 j! _+ F+ b; ~7 E0 Q, U7 q) z1 _1 i3 k
“是……”叶无痕又恨又痛地看了叶浅眉一眼,转身离去,片刻之后,捧了条长鞭回来。那鞭子长不盈丈,粗不过指,但却通体暗红,就像由内而外渗着陈年的血渍一般。
叶无痕走近,躬身呈上鞭子。叶无伤看看面无表情的叶浅眉,伸手便去取鞭子,谁知叶无痕却将鞭子双手紧紧攥住,抬眼恳求地看着叶无伤:“大哥……”
叶无伤轻扬眉梢,静静地看着他,终于,叶无痕无力地松开手,低头退在一边。叶无伤绕到叶浅眉身后,信手在空中挥舞了两下,鞭子划破空气发出让人心颤的怪异长啸,叶浅眉紧闭双眼,挺直了身子等着鞭子落下。
果然,鞭子呼啸而至,尽管叶浅眉做足了准备,也还是凭着双手撑住地面,才没有倒下。8 U& V4 b/ Z2 _; P, @. ~/ `
“仇人都是谁?”叶无伤喝问。
“山西云氏!塞外贺兰氏!江南陈氏!洞庭段氏!……”叶浅眉每说出一个,叶无伤就狠抽一鞭,几鞭过后,叶浅眉的身后竟被抽得衣衫褴褛,纵使大红的衣裙也遮不住渗出的血珠。9 n% g; e6 c2 W* v” b: o
叶浅眉咬紧了下唇,汗水顺着发丝跌落在地上,死命压抑的呻吟在喉间蠕动,发出怪异的“汩汩”声。
“说!仇人都是谁!”5 ?! @7 M+ n” y x* W8 @+ Y
“山西云氏!塞外贺兰氏!唔~江南陈氏!洞庭段氏!啊!……”又是连续的四鞭从上到下抽在臀上,叶浅眉终于忍不住地痛呼出声,叶无痕在一边心急如焚,凤鸣鞭虽不沉重,但抽在身上却是如剔骨锥心般的厉害,照这样下去,只怕叶浅眉熬不了多久。# W( D: N5 Y9 m8 J5 [
“你要做的是什么?”伴随着鞭子抽在身上的沉闷声音,叶无伤继续喝问。- j& b+ J5 x* P
“报仇!”
“为谁报仇?”
“为爹!为娘!为叶家上下五十余口!”叶浅眉凄厉地嘶喊。藉此释放疼痛的折磨,然而这个答案带来的强烈刺激也彻底耗尽了她硬挺着的气力,终于撑不住地伏在地上。
“眉儿!”叶无痕大呼,刚要上前,却被叶无伤凌厉的一眼生生逼停了脚步。
“你不是愿领责罚么?你不是硬气得很么?自己爬起来!”叶无伤叱道。
叶浅眉扭头看着叶无痕,虚弱地笑道:“哥,哥哥,眉儿让你费心了……”然后强撑着地面,喘息着爬起来,尽管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牵的身后刀割油泼似的疼,但她还是咬牙跪好,双手撑地,道:“属下知罪,请尊主责罚。”
叶无伤看着叶浅眉恭顺请罚的样子,心里反冒出无名怒火,一连数鞭都抽在高高挺起的臀峰上,裙子连同小衣竟被彻底撕碎,臀上被撕扯出几乎连成片的血痕,叶浅眉的下唇早被咬破,混了鲜血的唾液顺着嘴角直滴到地上,青石板映着点点红痕,触目惊心。7 a$ T8 t1 K7 `* M H3 p4 O
叶浅眉终于撑不住了,软软地倒在地上,看向叶无伤的眼中,竟没有一滴泪:“尊主,属下,属下求你……”叶无伤心中一动,以为她要求饶,谁知叶浅眉缓了缓,接着说:“求你让属下撑着刑架……”
“你——”叶无伤胸中怒气乱撞,赶上去狠狠几鞭,竟不分头脸,只管劈头盖脸地朝叶浅眉身上抽。/ Z” |) O U3 C/ A/ b0 g
正在叶无伤狂怒的时候,扬起的鞭子竟被紧紧缠住,叶无伤恼怒地回头看着叶无痕——正是他飞身用手臂拧住了叶无伤手中的凤鸣鞭。+ o% d; e/ I$ D9 d
“放手!”4 [# b6 O6 ^” V0 w' {4 z7 H
“大哥!求你!”叶无痕跪在叶无伤面前,手上的力道却半点也没有松泄。
“你也敢违抗我?”叶无伤危险地垂眼看着他。* b3 K2 d( t- y- v9 Q
“无痕不敢,无痕是怕大哥后悔!”* ~6 d4 E; F2 s1 M/ a4 V
叶无伤冷哼一声,以迅雷之势抖了抖鞭子,叶无痕被狠狠地摔在地上,肩膀喀地一声,软软地垂了下来,鞭子却并仍然紧紧地缠在他手中。
叶无痕挣扎着跪起来,用左手拽紧了鞭子,哀声道:“大哥,剩下的我替眉儿挨,再这样下去眉儿会没命的!”7 M9 f) Y# C' F& Y m+ a
叶无伤看着他耷拉着的右臂,又回头看看在地上几乎不能动弹的叶浅眉,痛苦地闭上眼,终于轻叹一声,把鞭子掷在地上,转身走了。4 v( C/ t+ N3 p' N h
“眉儿!眉儿!”叶无痕顾不得脱臼的右肩传来阵阵钻心的疼痛,踉踉跄跄地冲到叶浅眉身边,看看叶浅眉惨白的脸,扭头冲殿外撕心裂肺地吼道:“来人!都死绝了么!”1 J/ ]( N z! g) x$ i9 U
叶无痕坐在床边,把不停哀求他去疗伤的绿绮赶了出去,静静地盯着叶浅眉痛苦疲惫的面容,心里刀搅一般。2 ]3 G* y F” Y
“让他走……哥……”叶浅眉在昏迷中呓语。
叶无痕眉头紧锁,他不知自己到底是愤怒还是心疼,那个杜非,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竟能让自己的妹妹拼了命的维护。2 e9 g% F# Y0 A7 i. m+ ]
“去把你的胳膊接好。”身后一个冷冷的声音,叶无痕愕然回头,竟是满眼血丝的叶无伤,“这里我看着。”
“大哥,我……”
叶无伤看看他,道,“难道你还怕我杀了眉儿?”- z1 L5 b- s% r y' }
“……不是,可……”
“出去。”叶无伤坐在床边,沉声道。
叶无痕沉默一阵,终究还是退了出去。. Y/ }0 {! ?8 y( g: \
迟疑地,叶无伤伸出手,轻轻覆在叶浅眉的滚烫的额头上,也许是冰冷的掌心让叶浅眉感到了一点舒适,她微微呢喃一声,将叶无伤的手下意识地按住。+ R; v* P& u8 n: K
叶无伤叹口气,轻轻唤道:“眉儿……”这个有些生疏的名字,他有多久没当面唤过了?
叶浅眉仿佛听到了一般,竟转过脸把面颊贴在叶无伤的掌心里,就像一只找到了安慰的猫咪一样,安静地蜷缩着,表情也慢慢沉静下来。
“杜非……快走……”无意识的低语,清清楚楚地灌进叶无伤耳内,他的表情瞬间冷了下来,抽回手起身便走,谁知刚走了两步,又是一声呓语,让他如遭雷击般再也迈不开步子:“大哥……”
叶无伤猛地回身走到叶浅眉身边,低声急切地叫:“眉儿,眉儿,大哥在这里。”但叶浅眉却再不出声,沉沉地睡了过去。& ]1 v0 W# M- W1 w I9 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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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无伤回到自己的房间,想了想,推开内室的门,走了进去。# h% J M2 F4 ~( ]+ i# p
屋子不大,但装饰雅致,叶无伤走到靠墙放着的几案前,将手里的几朵刚刚摘下的白蔷薇插进案上的细颈瓶内,然后掀起墙上蒙着的一层轻纱,露出一幅卷轴,上面画着个妙龄少女,鸦鬓微垂,双眼含笑,栩栩如生地看着叶无伤。) A0 n/ x4 c, L0 \: Z8 N
叶无伤伸手摩挲着那少女的脸庞,脸上露出了少有的温柔:“风儿,我一定救你出来,你等我。”” E' f6 \' g5 ~4 j) x: v `. _ L8 j
停了停,又道:“今天若不是无痕,我险些伤了眉儿的性命……风儿,我是不是已经疯了?你知道,我是最疼眉儿的……仇恨,如果不恨,我怎么能挺过那场噩梦?我又怎么能救你出来?你等我,再过不久,你还是我的风儿,我还是最疼眉儿的哥哥……”2 s6 m6 P” ^2 P+ o8 v) n( B
转回身,看着窗外的黑沉沉的夜色,叶无伤脸上的温柔神色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杜非,玉衡令我要,贺兰雪的性命,我也要!”
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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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绮跪在门外已有近两个时辰了,托着药盘的手已经酸困得不由自主地发抖了,房内却连一点动静也没有。2 k; j- j# P' n, O7 u
“姑娘,求你让属下进来给你上药好不好?”绿绮哀求道,“再不换药……”
“绿绮姑娘,你只管忙你自己的事去,我便是死了,也不与你相干。”叶浅眉有气无力的声音里透着十足的恼怒。4 i/ N0 D. K1 T/ }; T
“姑娘,属下求你了,姑娘养好了身子,是打是杀全凭姑娘做主。”绿绮哽咽着说。
“我怎么舍得杀你?若杀了你,赶明儿我死了,哪里得你这样忠心的丫头替我收尸呢!”叶浅眉愈发的赌起气来,顺手抓起一只茶盅砸在门上,“若是不想气死我,你就快些下去!”4 h) D- x) O+ h7 K2 f
“姑娘……”绿绮听了这话,心里更加难过,心乱如麻竟落下泪来。
一只手轻轻按在她肩上,绿绮回头一看,却是叶无痕,她忙收了泪,正要行礼,叶无痕摆摆手,示意她不要出声,然后径直推门走了进去。
叶浅眉正面朝墙闷闷落泪,听见门响,头也不回地道:“我准你进来了么?越发纵得没规矩了!出去!”半天听不见动静,恼怒地转过头,竟是叶无痕站在床边,带了笑意地看着她:“到底是谁没规矩?”
“哥,我,我以为是绿绮……”叶浅眉忙要起身,慌乱间忘记了身后的伤,“啊呀”一声栽倒在床上。
“眉儿,”叶无痕赶快扶住她,“今天刚醒过来,就这么瞎折腾?”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只瓷瓶:“趴好,我叫绿绮进来替你上药。”
“不!”叶浅眉侧身往床里缩了缩,“我不上药!” a6 i# A& J$ a2 X. N- Y/ H
“怎么?”叶无痕沉下脸,“挨得轻了是不是?还在使性子!”
“哥……”叶浅眉咬牙撑起身子,牵着叶无痕的袖子,犹豫着问,“杜非,他怎么样了?”6 s+ V6 c$ [$ A+ T” m” H
“吃了这么大的亏,你还惦记着他?”叶无痕气得一甩袖子,叶浅眉不防,重重地摔在床上,登时疼得面色苍白,豆大的汗珠滚了满头,叶无痕虽气,但见叶浅眉这幅样子,心里着实心疼,叹气道:“杜非被大哥关在天权室已经两天了,万幸的是,他那把剑,大哥暂时还没有发现……”
“哥,他那把剑,真是阴翥剑么?”叶浅眉低低地问。
叶无痕皱了皱眉,道:“你休要管这些!还不快上药!”5 N7 x, b- ?; i1 M. h0 M' F
“我……哥哥,”叶浅眉抬头看着叶无痕,语气坚定地说,“哥哥若是准我去天权室看看他,我就上药。”
“你——”叶无痕气结,“你休想!我拼了命保下你,就是让你这么胡闹的?”
“哥……眉儿知道哥哥疼我,哥哥应许眉儿这一遭,往后眉儿都听哥哥的,再不……再不与他有半点瓜葛!”
叶无痕看着叶浅眉一脸的乞求,沉默了半天,道:“好吧,不过,我希望你能记住你说过的话。”
入夜,叶浅眉扶着绿绮,跟了叶无痕一路悄悄地进了危夜宫最北侧的禁狱,所幸敷上了叶无痕带来的伤药,伤口虽然疼痛,却还能行走。2 ?. \: D” x5 U
三人沿着大牢的石阶向下,来到了最底层的石室。
“谁?”有人警觉地喝问。
“我。”叶无痕淡淡地答道。
“二尊主!属下失礼了。”石室守卫慌忙躬身施礼。& A) I4 B1 _- p; O
“你们去外面守着,我去与杜非说两句话。”叶无痕打发走了守卫,叶浅眉与绿绮才从门后走了出来。! ~” W+ J# Y6 D” H. A+ ]
“你进去吧,”叶无痕说,“记住你说过的话,如果莽撞行事,二哥就白疼了你了。”/ _5 j9 v' f# t8 R `” M, N
叶浅眉点点头,推开要上来扶她的绿绮,默默地走进了石室。
这石室共分七间,分别名为“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叶浅眉拖着步子走到第四间门前,透过窗户,看见杜非正盘腿坐在床上运功。2 w. B5 ~; c v( W! o/ ]
“杜少侠。”
杜非听见有人唤自己,睁眼一看,竟是叶浅眉隔着窗户看着自己。8 c. K4 O e |0 k) P0 n
“叶姑娘?”杜非惊道,想到叶浅眉那日拼命维护自己,也难再横眉冷对,便又问,“你没事吧?”/ r6 `) q: L- h G7 q” r
叶浅眉想他深陷于此,竟只问自己有没有事,心里一热,险些掉下泪来,眨了眨眼,笑道:“我若有事,还能来这里?”
“你,来这里做什么?” a& B5 u! m5 w
“我来看看你,尊主他有没有伤到你?”叶浅眉急切地问。4 S. T) a8 O5 V) j; h7 o
“没什么,不过是那日被锁了真气,再有一时半刻就能冲开了。”杜非轻描淡写地说。0 r& ^* u) o# R
“你告诉我这个,就不怕我转身告密邀功去?”叶浅眉笑嘻嘻地偏头看着杜非。* y” e9 b# I7 w: h$ b
杜非淡淡一笑:“若是如此,你家尊主岂不是也就知道姑娘偷偷来过这里?”
“你——”叶浅眉红了脸,转了话题道,“你明天就去见尊主,只说你愿意用玉杓令换取解药,先脱了身再说。”
“拿不到解药我不会离开的,”杜非道,“待我恢复过来,这小小的石室能奈我何?”
叶浅眉冷笑道:“你便从这里逃了出去又如何?你知道解药在哪里?即便进了丹房,我危夜宫丹药无数,一般的宫人都分不清,你又如何知道哪一瓶才是胭脂染的解药?”” F% F% W a$ ^0 ~: U% u
“这——”杜非一时语塞,他只想着从这里出去,抓个活口,却没料到竟是自己想得太简单了。
“你先脱身,我替你想办法。”叶浅眉再次劝道。( c9 H, E$ s3 G; _$ K9 H J+ M
“无论如何,见不到解药,我是不会走的。”杜非走到窗前,看着叶浅眉笑笑,“姑娘的好意,杜非心领了,只是事关雪儿的性命,我绝不能轻易放弃。”7 V4 t- U( _' O6 B! d6 K/ \9 H, G
“你!”叶浅眉听到这句话,心里烦乱莫名,想了想,冷声道:“你好自为之吧,记住,不要在危夜宫亮出你的阴翥剑!”* I H! f/ Q* |# L
杜非大惊:“你怎么知道阴翥剑?为什么不能用?”
“你记住我的话就够了,留了命,才能去救你的雪儿。”叶浅眉冷冷地扔下这句话,转身走了。
回到房间,绿绮站在门边,心神不宁地看着叶浅眉。1 [3 O# V: G5 e9 P; y
“你还不走,杵在这里干什么?”叶浅眉依然不看她。- H& t8 P& z3 |. g2 q9 \
“姑娘,”绿绮上前几步,“你可千万不能打解药的主意啊。”
“哦?”叶浅眉眼角挑起,目光落在绿绮的脸上,“你怎么知道我要打解药的主意?”
“姑娘与杜少侠说的话,我……我都听见了……”绿绮偷眼看着叶浅眉的脸色,声音越来越低。; V9 J' {' V& b3 |9 U o9 |# @4 r
叶浅眉阴沉着脸,半晌才笑道:“好,不必尊主费心安排,我这里天生成他的耳报神了。”$ s2 |8 E2 d' ?
“姑娘!”绿绮听了这话,忙跪在地上,抽泣着说,“绿绮对姑娘的忠心苍天可鉴!绿绮只是一心为了姑娘。”
“我累了,你下去吧。”叶浅眉挥挥手,满面倦容的说。6 K* K5 J4 K! q G; a
“……是。”绿绮看着叶浅眉,欲言又止。
叶浅眉看着门轻轻合上,微微叹了口气,她告诉自己无数次,绿绮是一心为了她的,但是,总是忍不住的尖刻。叶浅眉啊叶浅眉,你没有胆量去反对尊主,就只能把气撒在赤胆忠心的绿绮身上。她嘲讽地笑笑,把脸深深地埋进了枕头。
昏昏沉沉地醒来,身后的伤经过昨夜的一番折腾,疼得更加厉害了,叶浅眉皱皱眉,伸手要去取药,就听见外面传来慌乱的脚步声,然后是绿绢走了样的声音:“姑娘,大事不好了,绿绮姐姐盗取石室的钥匙,被尊主拿住了!”
“什么?!”叶浅眉如五雷轰顶,手中的药瓶应声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叶浅眉急匆匆地赶到正殿,绿绮正跪在地上,满身血痕。- O* e1 z” Y4 V8 m8 b
“绿绮!”叶浅眉痛呼,“你这是怎么回事?”7 J1 p! W) ]; G/ W# P. B8 n
“你来得倒快,”叶无伤冷嗤道,“先是你欺瞒本座,再是绿绮盗取钥匙,这危夜宫容不下你们了么?”
“尊主,”叶浅眉忍着伤跪下,急切道,“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绿绮盗取钥匙难道不是你指使的么?”
“尊主,”绿绮急道,“这不关姑娘的事,自胭脂染事后,姑娘便对绿绮生了嫌隙之心,这等大事,便有,姑娘也断不会托付属下。实在是,实在是……绿绮对杜少侠早生爱慕之心,为了救他,才做出这等对不起主上的事……”+ V0 v2 S* w$ u( B
叶无痕也接口道:“大哥,这事绝不会是眉儿做的,她昨天才清醒过来,依眉儿的性子,断不会如此莽撞。” ?) d H5 } }3 V0 v! m; t& k4 q- ~
叶无伤沉吟片刻,他本就有意拿绿绮替叶浅眉开脱,见绿绮自己认了,便也不再深究,转面道:“绿绮,你自己说,本座该如何处置你?”
“尊主!绿绮只是一时冲动,求你饶了她!”叶浅眉跪行几步,嘶喊着哀求。 | R1 Q” G2 v Y) H7 Q
“姑娘,”绿绮抬头看着叶浅眉,颤抖着笑道,“是属下辜负了姑娘的信任……姑娘不必如此,属下是罪有应得……姑娘自己保重,莫要让绿绮悬心了……”顿了顿,惨然一笑:“姑娘若能记得属下曾经的好处,就求姑娘记得,给属下上炷香……”言毕竟飞身直扑石柱。5 B/ w+ u$ D* E/ Z1 ?6 B
“绿绮!”叶浅眉痛呼一声,却已是晚了,闷响一声,绿绮顺着石柱软软地滑下,额上一个血洞,汩汩地往外泛着血沫,鲜血在柱上拖出刺目的红,直晃得叶浅眉眼前一黑,咕咚一声栽倒在地。/ n* D+ H” ?) E, C0 ?
待叶浅眉悠悠醒转时,已是在自己房内了,叶无痕见她无事,安慰了几句便离开了。
叶浅眉想起绿绮,悲从中来,挣扎着起身走到廊外供着香炉的隔间,想起那日绿绮玩笑般的话:“若是绿绮死后,每年忌日能得姑娘一炷香,也就瞑目了。”谁知竟一语成谶,心中酸痛,又滚下泪来。 `# j7 [$ m- ]/ o- m! _
想起绿绮临死前的话,叶浅眉拈香,默默祷告一番,便要插进香炉,刚刚插进半寸,叶浅眉便感到里面有东西,急忙掏出来一看,竟是一只精巧的瓷瓶,外面裹了字条,正是绿绮的潦草字迹,一看便知是匆匆写就——“姑娘:属下辜负姑娘信任,害了杜少侠和雪儿姑娘,自当以死谢罪,姑娘切莫为属下伤心过度。瓶内解药属下本应自己送与杜少侠,以免连累姑娘,无奈时间不多,杜少侠若能脱身,必会来寻姑娘,故此藏于此处。属下不能再陪姑娘,姑娘万事小心。切切。绿绮”
叶浅眉愣愣地站着,她终于明白了,绿绮为何多事地去盗取钥匙,她是怕叶无伤疑到叶浅眉头上,才索性演了这出好戏,一则用盗窃钥匙转移目标,以免叶无伤太早发现解药失窃;二则认了罪名,即便日后解药事发,也能替叶浅眉开脱;三则也让叶无伤看轻了杜非的能耐,减少他脱身的障碍,以便叶浅眉能安全地把解药交到杜非手中……& x# z' `: j. n1 r8 X7 d
叶浅眉想明白了这些,更如万箭穿心般痛苦,左手紧握着瓷瓶,右手紧捂着嘴巴,抽搐了半天,才抽噎出声,眼前一直晃动着绿绮额头冒血的惨状。十几年来,早已与绿绮名为主仆,实为姐妹,她怨恨自己,竟为了数面之缘的人,对绿绮恶语相向,如果不是自己不念旧情,或许,绿绮也不会孤注一掷……
夕阳西下,叶浅眉在夕照中站做一抹残红,从此之后,再没有一个柳眉杏眼的绿衫女子,自院外走进,笑语晏晏地喊她“姑娘”了……
第十三章
小巧的斗彩茶盅斟着清茶,叶浅眉伸手碰碰,早已冷透了,习惯性地唤道:“绿绮。”
“姑娘,”绿绢从屋外进来,小心翼翼地问,“有什么吩咐?”
叶浅眉愣了愣,摆手道:“罢了,你去吧,这里不用你伺候了。”4 ~; c. k* |; [3 v) S f' s8 m! {
看着绿绢低头退了出去,叶浅眉颓然坐下,从怀里掏出绿绮藏在香炉里的纸条,展开细细读了几遍,咬咬牙,手打着颤取下灯罩,将纸条慢慢凑近烛火,正犹豫间,窗棂上闪过一个人影,叶浅眉忙将纸条塞进怀里掖好,起身轻轻开了门,道:“既来了,怎么不进来?”6 }$ ?( r8 K- F/ a! W( {, q! f8 \1 |
那人一闪身进了门,叶浅眉警觉地四下看看,然后扣上门,转过身来,那人正是杜非,此刻正疑惑地瞅着叶浅眉,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看了半日,方反应过来——叶浅眉一身素服,云鬓堆鸦,全身上下一支钏钗皆无,惟在鬓边簪了朵小小的白花。. j8 j, W7 d$ D$ Y6 @” c( o8 Z
“绿绮的事,是真的?”杜非低声问。, d5 l- M% k7 \7 _# ]
“你又如何知道?”叶浅眉不看他,自顾在桌边坐下。
“我隐约听石牢守卫说起……本以为,是我听错了……”杜非不禁恻然。
叶浅眉沉默了片刻,从怀中掏出一只瓷瓶,交给杜非道:“这是胭脂染的解药,你回去救贺兰雪吧。”
杜非愣愣地捏着那尚带着体温的瓷瓶,半晌才道:“叶姑娘,你为何如此待我?”
叶浅眉眨了眨眼,突然笑道:“你落到如此境地,都是我害的,难道你还想谢我不成?快走吧,迟了你就走不脱了。”/ s2 }, U; `4 F& {
杜非摇头:“我要去趟丹房。”7 _5 @: g; U* T” }$ ~5 d
“你疯了么?”叶浅眉怒道,“解药你已经有了,还去丹房做什么?”1 [# r* R1 f6 v# v: j! q
“叶姑娘,若是我就这样走了,岂不是要连累你?我去丹房走一遭,让你家尊主知晓,此事便与你无干了。”杜非说着转身便走。
“站住!”叶浅眉情急之下一把扯住杜非的胳膊,“你以为你有多大的本事能从尊主手里逃脱?绿绮……就是为了这个丧命的,你若再如此以身犯险,岂不是白辜负了她?”
叶浅眉突然发现自己的行动甚是不妥,红了脸,赶紧丢开手,背身道:“贺兰雪那里,你若再耽误,怕是危险了。”1 F2 Y G* G; t0 A
“可是……”杜非仍是犹豫地看着叶浅眉。' J/ {8 f2 r' q2 `
“你不必担心我,尊主他……无论如何,终是要顾念兄妹之情的。”叶浅眉用淡淡的声音掩饰住自己的底气不足,复又抬脸看着杜非揶揄道,“杜少侠真是闲得很呢,竟然关心我这个女魔头的死活,有这个功夫,你已经出了天枢阵了。”
“天枢阵?那片竹林真的是天枢阵?”杜非讶然,“我那天只觉得熟悉,原来真的是……”6 W: F! I4 Z+ s# p; u
“你快走吧!”叶浅眉拿出一柄短剑塞在杜非手里,“记住,不要用阴翥剑。”% A3 Z( t! m c4 Z# x6 `
“为什么?”杜非突然觉得很懊恼,危夜宫的疑团越来越大,自己却连一点头绪都抓不到。
“别问那么多,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优柔寡断了?”听了叶浅眉这话,杜非低头看看手中的解药,点点头道,“既然如此,大恩不言谢,叶姑娘,咱们后会有期。”言罢转身便走。- k0 v; m7 F3 f* {. o
“杜非……”叶浅眉突然唤道,杜非顿住脚步,回头看着她。“千万小心,莫要辜负了……绿绮。”, D _9 W, Z8 T; V9 T/ ?* I# s' d! d
“叶姑娘放心,你多保重。”杜非冲叶浅眉扬起一个明亮的笑容,走进了门外的溶溶夜色。% O' z5 H9 X” A% O
七星山。+ ?6 y, W3 C$ b$ n) a# V
阿诺坐在风炉边熬着汤药,忧虑地看看床上脸色愈发乌青的贺兰雪,扭头道:“四师兄怎么还不回来?”” ` C6 u& Z; T” ] h' Z* r% ]! `
玉泉子不答,俯身探了探贺兰雪的脉象,叹口气道:“这胭脂染果然厉害,若是再拖下去,只怕就难说了……”沉默一阵,又有些担忧地说:“那子夜歌者为祸非轻,我如今只担心杜非遇到麻烦。”
“不会的!”阿诺斩钉截铁地说,“四师兄功夫是极好的,肯定不会有事的!哥,你说对不对?”$ l/ P' h! S3 k; q! E
“当然!还是阿诺师妹对我有信心。”杜非自门外走进,朗声笑道。
“四师兄!”( _% D2 u) y/ F$ j3 ]# B
“师弟?”
玉泉子和阿诺又惊又喜地迎上来,阿诺只扯着杜非,看他有没有受伤,玉泉子则含笑看着杜非道:“解药拿到了?”
杜非点点头,走到床边看着贺兰雪,长出一口气问:“师兄,我回来的不算晚吧?”5 X: U9 c” Z0 Q& `6 h
“还好,若再晚一些就难说了,”玉泉子道,看着杜非,半日才又开口:“我倒是低估你了,这解药你居然真能寻回来。”
杜非脸色倏尔黯淡,强笑道:“此行说来话长,师兄,还是先替雪儿解毒吧。”9 _; z' `0 N, b: b/ O/ R6 u7 B
说来也甚是神奇,解药灌进贺兰雪口内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原本发乌的面色和手脚竟渐渐恢复了本来的颜色,呼吸也平缓了许多,但却不曾清醒,玉泉子看了看道:“这丫头熬得时候长了些,依我看,明天才能醒过来,却也不妨。”杜非这才放下心来,转身撩袍跪倒在玉泉子面前:“掌门师兄,门下弟子杜非不守门规,私自下山,今日回师门请罪。”- ^8 }& v/ B9 I, J3 O* B9 @
“四师兄,”阿诺急得扯住他,“哥哥并没有说要罚你……”. h1 P9 @8 O# O9 C* ~7 `/ _
“我说了么?”玉泉子长身而立,“你倒是会替我做决断了?”( U: d K: I7 @% t5 p/ r2 o) g+ M& C
“哥~”阿诺央求道,“四师兄奔波了这些日子,你就别难为他了。”
玉泉子不理会她,转面对杜非道:“你既然如此说,就先去师父牌位前思过。待这丫头好些了,我再与你算账。”
“是。”杜非起来,冲阿诺笑笑,转身走了。5 j, E7 w, }( ^
“哥!你就这么狠心!”阿诺气道。
玉泉子只管替贺兰雪扎针,头也不抬地说:“你只管好你自己,过几日我考较你剑法的时候,你再怨我心狠也使得。”0 v/ X) n; _: D- o) o
“我……”阿诺声气立时矮了半截,讪笑两声,“我这几天不是忙着帮哥哥照看雪儿妹妹么?”4 f: f- l' a% ^0 j; s
玉泉子微微一笑,在贺兰雪腕上扎下最后一枚长针,方看着阿诺道:“既如此,想必这几日穴位和草药你也认得不少了,刚才我落针的地方是哪里?针应进几分?”
“我……我去练剑!”阿诺小脸皱了皱,一甩手赶紧溜出门去了。
空旷的祠堂里,孤孤单单立着云虚真人的牌位,杜非进门,恭恭敬敬地上了香,将墙边的春凳摆放在香案前,然后就一动不动地跪在地上。 V8 m9 v9 y+ a; P# j e/ O
香燃尽已许多时候了,还不见玉泉子进来,杜非微微动了动又酸又麻的膝盖。: @) C, J3 [( H) `, P
“怎么?才跪了多长时间就受不了了?可见是欠教训了。”玉泉子竟恰恰在这个时候跨进门来。
杜非苦笑:“掌门师兄,你就给我个痛快吧。”$ h; _' h, ^% c8 s# m& T0 W
玉泉子也不与他废多说,只道:“私自下山,行事鲁莽,我今日只罚你这两条,你服不服?”: y& b, K& c4 I: D. s& I
“掌门师兄罚得是。”杜非起身伏在春凳上。
玉泉子从香案后取出一根丈许长的竹杖,在手里掂了掂,毫不客气地抽在杜非的臀上。( m' _& ^& }1 r7 M+ U
杜非咬牙忍住,扭头看看玉泉子,笑道:“师兄气力见长啊。”; P3 B9 C- a7 p
玉泉子乜了他一眼,一连数下从腰尾至腿根,一点余地不留地在在他的袍上烙下了清晰可辨的杖痕。# i2 [% h/ A5 q: j. v/ }1 Z
“唔~”杜非闷哼一声,若非双手抓紧凳沿,身子就不由自主地冲了出去。” r E” o! p4 N* h8 z6 B9 M
“你真当我管不得你了?”玉泉子怒道,“还敢贫嘴!”5 G4 q i1 [) T. S. G
杜非用下巴紧紧压着双手,竹杖落在臀上的滋味,他许久没有尝过了,不知是生疏了这种感觉,还是玉泉子动了真怒,他竟觉得那钝痛慢慢变得尖锐,在身后肆虐叫嚣,身子有些控制不住地开始起伏。
“这次我不知你是如何弄到解药,但我提醒你,你能全身而退,纯属运气所致!否则……”玉泉子此时越发的感到后怕,手上又重了几分,杜非一个忍不住,“啊!”地呼出声来,玉泉子看看他:“受不了了?”口上虽如此问,手底下却并不给杜非喘息的机会,杜非咬牙道:“掌,掌门师兄罚得是!”/ t& y- N0 H1 E9 m a: r8 X
玉泉子冷哼一声,狠狠地五杖盖下,竟用了十成十的力,杜非被这突如其来的重击打得控制不住地扬起身子,口内连连道:“师兄,掌门师兄,容我缓一缓!”玉泉子却停了手,将竹杖恭敬放回原位,看着满头大汗的杜非道:“若是下回再敢这样不顾自己的性命,肆意妄为,我绝不轻饶!”
杜非扭头看着玉泉子的背影,虽然身后是火辣辣的一片,但唇角却不由地勾起了一丝笑意。
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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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非慢慢走下山道,站在半山的寒潭边,看着玉泼珠溅般的飞瀑默默无语。
突然,身后剑风袭来,一朵令人眼花缭乱的剑花直向他的背心和腰间刺来。杜非身形轻晃,右手轻叩,不慌不忙间,那柄剑竟被击了出去,抬眼看看在空中翻滚的银光,足尖一点,翩然翻身将剑柄稳稳握在手中,嘴角噙笑地看着身后的阿诺,摇头道:“华而不实,剑法凝涩,还想试探我?”
阿诺气急败坏地夺过杜非手中的剑,气道:“四师兄,你还取笑我!哥哥昨天说过几日要考较我的剑法,可你……此时行动不便,我却连一招都接不了……”说着,泄气地坐在潭边的石上,随手捡起石子一粒一粒扔进水里。: C( u6 G' B. d% \3 P6 q
杜非笑笑,走到阿诺身边俯身看着她:“我下山一年多,你的剑法可是一点进益也没有,怨谁?”: h% X( [6 {2 U( A) v2 Q
“我……”阿诺语结,索性转过身去不理他。
杜非伸手拍拍她的头:“你自求多福吧。”说着转身要走。& b o, |1 `8 U
“四师兄,你去哪里?”
“我去看看雪儿。”杜非头也不回地说。
阿诺听了,赶忙站起来跟上杜非:“四师兄,等等我,我也要去看看雪儿妹妹。”
杜非停下脚步,无奈地看着阿诺道:“掌门师兄已经放出话了,你倒还是悠闲得很?”5 q j- G9 k* I3 A
“一年多都没进益,这几天有什么用?”阿诺满不在乎地说,“何苦跟自己过不去?”
杜非苦笑,阿诺自幼拜入师叔沐灵散人门下,沐灵一生只收了阿诺这一个徒弟,虽在道门,却对阿诺极尽宠爱,故而养的个无拘无束的性子。沐灵羽化之时,便将教养之责托付给阿诺的兄长玉泉子,如今看来,沐灵师叔对阿诺的疼爱,竟也全非好事。, \2 [9 `! v1 e' f' W- E* t
正思想间,二人已经进了贺兰雪养病的小院内。& Z( x2 b( \” n( z- u
还没进门就听见贺兰雪的声音:“不要!我不要喝!”
阿诺低笑:“看来雪儿妹妹恢复的不错。”9 p$ T0 _) h4 p* T9 m$ [
杜非脸色微变,走进门去,只见贺兰雪缩在床里,一脸惊恐地看着床边小几上的药碗。玉泉子见杜非进来了,以手加额道:“我正想去寻你呢,你带回来的丫头,你自己管吧。”说完便出门去了。! \7 j6 o E: S4 v0 V$ T8 `
杜非站在床边,端起药碗递到贺兰雪面前:“把药喝了。”% d8 I: V% F d
“不要,苦……”贺兰雪嗅到药味,脸皱成了一团。 g+ H4 s” B; `' ^; \# y
“雪儿乖,喝了药才能养好身子,快点,药凉透了更苦。”杜非看着贺兰雪弱不禁风的样子,心疼地哄劝。0 w) i: f9 M+ @$ |1 ^: r
“我喝不下!哥哥,药苦~”贺兰雪一边拒绝,一边挥舞着双手,杜非一个不防,药碗竟被贺兰雪打翻,药汤洒了一地。
贺兰雪一下子安静下来,偷眼看看杜非沉下来的脸色,往里躲了躲,小声道:“哥哥,我不是故意的……”
“四师兄,雪儿妹妹刚刚醒过来,你就不能耐心一点?”阿诺见状忙走上前来打圆场,对贺兰雪笑道:“雪儿妹妹,你别怕。”7 t6 D* Y% F! X; G2 ~
杜非揉揉眉心,道:“阿诺,你去再盛一碗药过来。”然后转面对贺兰雪道:“雪儿,为兄也不想你刚醒来就跟你发脾气,这些日子,为了你的伤,掌门师兄和阿诺师妹操了不少心,莫要再生事了,听见了没有?”
贺兰雪委屈地点点头,接过阿诺端过来的药碗,看看杜非,紧闭双眼,一口气把药汤灌了下去。
“这就对了。”杜非笑着拿起空碗,走到桌边缓缓坐下。6 n3 l! o$ [2 h. M; Y9 L
“哥哥,你受伤了?”贺兰雪看出杜非走路有些别扭,关切地问。
杜非还没开口,阿诺就抢道:“四师兄为了替你寻解药,不听掌门师兄劝阻,所以挨板子了,嘻嘻。”说完促狭地冲杜非一笑。
贺兰雪听了,呆了呆,竟淌下泪来:“哥哥,都是雪儿不好,雪儿没用,总是给哥哥添麻烦……”
“你莫要听她信口胡说,掌门师兄罚我,是因为我私自下山,并不是你的缘故,”说着,瞪了阿诺一眼,“口无遮拦!还不去练功?过几日挨板子的时候,莫怪师兄不替你求情!”8 P# ~- T! n2 {, ~
阿诺脸红了红,走上前拉着贺兰雪的手道:“雪儿妹妹,我逗你呢,你若再哭,四师兄就要怪罪我了。”) S, B# d” ?5 X& t0 v5 S* w! t
贺兰雪止了泪,抬头看看面前这个双目含笑的亲切少女,竟生出莫名的亲近感,于是点头笑道:“阿诺姐姐,谢谢你。”
在玉泉子的妙手调理之下,贺兰雪的身子一日好似一日,不出旬日便能出门了,想那贺兰山庄本在塞外,贺兰雪见惯了大开大合的风沙戈壁,却未曾见识过修竹茂林、石上清泉,这七星山上的一草一木,在贺兰雪眼里皆是新奇,而阿诺自小在山上长大,虽有沐灵疼爱,却究竟是师徒之份,再加上胞兄玉泉子本是不苟言笑的性格,平日里也着实寂寞,如今来了个同样一肚子鬼主意的贺兰雪,自是喜不自禁,恨不能带着贺兰雪将七星山一天逛遍,竟连玉泉子考较自己剑法的事也抛到了脑后。
这一日,阿诺领着贺兰雪刚从后山回来,就撞见了玉泉子。
“哥……”阿诺心虚地笑笑。
“这几天逛得可好?”玉泉子不动声色地问。
“我……我陪雪儿妹妹在山上逛逛而已……”& Q0 u” j2 A, `9 Q8 y) I
“我前几日说的话你可还记得?午饭过后,你到七星坪等我。”不等阿诺说话,玉泉子就走了。2 Z! U& [ D+ K1 T6 @: H
“哥!我……”阿诺冲着玉泉子的背影喊了两声,无奈地回头看看贺兰雪挤出一丝苦笑。
“阿诺姐姐,掌门哥哥让你去七星坪干什么?”贺兰雪好气地问。
“考较我的剑法。”阿诺没精打采地答道。1 e U) U( b! b7 U* O
不料贺兰雪听了这话,眼里顿时放出光彩,缠着阿诺央求:“阿诺姐姐,你会功夫啊?教教我好不好?”阿诺苦笑不语,低头默默进门不提。1 o0 E- T2 I0 E1 A+ E
七星坪是一块数丈见方的练武场,既无树荫也无凉棚,无论暴雨烈日,玉杓门的弟子便都在这里习剑。1 a* K* Y” Y3 x$ I2 j
此刻,玉泉子和杜非正坐在七星坪边,贺兰雪满心崇拜地看着阿诺在坪上身姿轻盈,手中一柄长剑在烈日下幻出道道银光,贺兰雪不明就里,看得连连赞叹,而杜非则不住地摇头叹气。
坐在一边的玉泉子,也早是面色阴郁,愈看脸上愈现出不耐烦的神色,想了想,拈起桌上的一粒栗子,信手扔了出去。
阿诺余光看见,持剑飞身便刺,岂料玉泉子竟用了几分真力,一碰之下,剑刃竟被击偏,非但目标未中,长剑还险些脱手。身形未稳之时,第二粒栗子又到,不偏不倚正中阿诺门户大开的胸口,这一回,阿诺再稳不住,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H( `) `6 C- k; F
“阿诺姐姐!”贺兰雪惊叫一声要赶上前去,却被杜非拦下:“没你的事,安分点。”! |1 l2 |5 s: P/ \
阿诺抬头看看玉泉子的脸色,心知不妙,赶紧起身端端正正地跪好。
“师兄——”玉泉子扬手打断了杜非求情的话,站起身,走到阿诺跟前道:“身形漂浮,根基不稳,华而不实,不进反退!”
“哥,我……”阿诺看着玉泉子的袍摆,嗫嚅着说不出话来。
“师弟,东西呢?”玉泉子回头盯着杜非。
“掌门师兄,阿诺师妹这些日子照看雪儿,难免有些松懈,你就莫要跟她计较,下回若是没有长进再罚不迟。”杜非为难地开口。9 G8 C/ m9 f& l8 R8 C; p9 z
“还敢求情!阿诺都是你们宠坏的!”玉泉子郁怒道,“还愣着干什么?”
杜非知道玉泉子向来说一不二,转身将七星坪外的长凳和板子搬了进来,据师父云虚真人说,这两样东西自太师父起,就放在这里了,就是用来责罚不用心练功的弟子的。4 U* Y7 Q. l7 G! Y) l
阿诺见状,抬头看看一脸惊愕的贺兰雪,转头哀求玉泉子:“哥,能不能进屋去……”
“你也知道要面子?你给我记住了:脸是自己挣的,不是别人给的!”说着玉泉子拿起板子,点了点长凳,“趴好。”% B# Y2 K: M2 b& T& b* v
阿诺咬咬牙,伏下身子,双手抱紧了长凳,闭上眼等着板子落下。
玉泉子看了阿诺的剑法,早是按捺不住怒火,抬手一板,狠狠地抽在屁股上,疼得阿诺咬紧了下唇才没叫出声来,然而这一板的疼痛还没消化掉,下一板又实笃笃地挟风而至,七星坪上只有板子打在屁股上的闷响,十几板过后,阿诺终是熬不住了,也顾不得贺兰雪在场的羞耻,痛呼道:“哥~啊!我知错了,哥……”+ I7 f. a# Y* Y2 `0 G0 B+ C
杜非有些不忍心地扭过头去,贺兰雪害怕地扯扯他的衣襟:“哥哥,你求求掌门哥哥,阿诺姐姐会被他打坏的……”, h: M# x8 x% F/ R% ^! }
“你别多管!好好看着,”杜非有些烦躁地训道,“以后再闯了祸,我就把你交给师兄处置。”. f% ^1 ^& I+ @- M6 f+ W
“哥哥!轻点,啊!疼,疼!”阿诺开始在凳上辗转,想要逃避板子的击打。% f: I: X1 G8 ?
“还要乱动!”玉泉子呵斥道,“我多日之前就警告过你,你却一点也不放在心上!你自己说,该不该打?”
“呜~该打……”话音未落,就是狠狠的一板子盖在屁股上,阿诺疼得上半身扬起,嘴里惨呼不已,玉泉子却不为所动,喝道:“既然该打,你就给我趴好了。”说话间又是几板子落下,阿诺葱绿的长裤上,竟渗出了隐隐的血迹。
“哥哥!血!”贺兰雪再也按捺不住了,冲进七星坪,护在阿诺身上,哀求道:“掌门哥哥,阿诺姐姐流血了,求你饶了他吧!”
“雪儿!”杜非一时不防,竟被她冲了进去,忙走了过去训道,“胡闹!这是你来的么?”看玉泉子似乎并无怒色,便也说情道:“掌门师兄,阿诺还小,这顿板子够了,你就饶过她吧。”; H# m' k. _' ^
玉泉子沉默了片刻,道:“这回就算了,下次贺兰丫头再这般没规矩,我只拿你是问!”说完俯身抱起颤抖不已的阿诺,径直离了七星坪。$ M$ E8 k# X) a t
“什么嘛!对自己的亲妹妹也这么狠心。”贺兰雪嘟囔道。
“你说什么呢?越来越没规矩了,又想挨板子了是不是?”杜非在她脑门上敲了一记叱道。6 l9 X2 K9 i; B
“哥哥,我去看看阿诺姐姐。”说完贺兰雪赶紧溜了,刚才阿诺挨板子的场面,实在让她心有余悸。” h5 q3 t& p2 k! v& r
而杜非则立在原地,耳边一直萦绕贺兰雪的那句无心之言——“对自己的亲妹妹也这么狠心”,真正狠心的,只怕她亲见了也不会相信吧,叶浅眉,你到底怎么样了?杜非叹了口气,看着太阳落下去的地方,霞光万丈,残阳如血,那个女子是不是就在那个方向,依然吹着她的竹笛?
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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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廊上,一盏纱灯映出淡淡的玲珑身影。% D% c4 |1 j% e0 d. g, @
夜初人静,明月梨花。
一个人影拾阶而上,却不推门,只是静静地立在廊上。% w# |, V/ t+ G. B
叶浅眉微微叹口气,起身开门,笑道:“哥哥既然来了,咱们就走吧。”
“走?”叶无痕皱眉,反问道,“去哪里?”
“哥哥来这里,难道不是尊主要问杜非的事情么?”叶浅眉嘴角轻扬,“今日是丹药出炉之时,尊主想必已经知道解药失窃的事了。”
叶无痕盯着叶浅眉许久,方紧闭双目,自言自语般道:“我真不明白,你到底想做什么。”
“在这危夜宫,岂有眉儿想或不想的余地?”叶浅眉的声音里透出一丝苦涩,“生又何欢,死又何惧?”3 E8 w2 I- Z; |% l% f” [9 k& p# z
“你就这么想?”叶无痕逼近两步,额头青筋暴跳,“你置我于何地?”
叶浅眉眼圈红了红,低头思忖片刻,道:“哥哥,若是你真的疼眉儿,待会儿就求求尊主,给我个痛快……”
“你——”叶无痕怒极,冷笑一声,“那日绿绮怎么死的?你若求死,何必假手于人?”& B4 b0 E6 b' H) M
叶浅眉淡然一笑:“眉儿的性命是尊主和哥哥从阴翥剑下救出来的,这条命早不是自己的了,眉儿不敢自专。”停了停,竟咯咯笑道:“哥哥,急怒之下杀了自己的妹妹,日后想起来,是不是也有趣得紧呢?”
叶无痕听了这话,僵立了半晌才干涩地道:“眉儿,你就这么恨大哥?不惜用自己的性命来报复他?”
“眉儿不敢恨尊主,要恨,只恨命……”叶浅眉说完,冲叶无痕莞尔一笑,竟自向阶下走去。7 Y C: E4 y3 f
月光如水,在地上拖出清冷的影子,倏尔没入黑暗中,叶无痕突然觉得心疼得几乎无法呼吸,他用手狠狠压着胸口,抬头看着那一抹血红的身影,心口的剧痛竟一网一网地漫上了眼眶。/ P. c/ F3 \7 A- o) f4 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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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诺姐姐,你还好吧?”贺兰雪蹲在床前,下巴轻轻抵在枕边,看着阿诺潮红的脸颊忧心地问。
阿诺睁开眼,宽慰地笑笑:“瞎操心,若是这样就有个三长两短,那我早就一命呜呼了。”
“掌门哥哥太狠心了,对自己的亲妹妹都下得了这样重的手……”贺兰雪忿忿地替阿诺打抱不平,阿诺却并不领情,沉下脸道:“雪儿,不许胡说,哥哥心里是最疼我的,是我自己对不起哥哥的期望。”
“你知道就好。”玉泉子恰与杜非从门外进来,瞟了贺兰雪一眼,“下回再犯,谁求情都没用。”( W# H8 U1 a3 o, X: t
贺兰雪吐吐舌头,起身道:“掌门哥哥,哥哥,你们来啦?”
阿诺也忙半撑起身子,应道:“哥,我记住了。”+ j* L” c$ d5 u0 z) w. o& k. e+ E7 x
“记住了?板子上身你就记住了,伤一好你什么不敢?”玉泉子仍有些余怒未消,杜非瞪了一眼贺兰雪,转头笑道:“师兄,你明明心疼的要死,偏就是嘴上不饶人。”
玉泉子不理他,只淡淡地问阿诺:“疼得可好些了?”
“有哥哥的妙手良药,已经好多了。”阿诺调皮地一笑。6 _+ f; D' N8 [) j- ^9 g
“可见是打得轻了!就该让你好好疼上几天。”玉泉子依然板着脸,嘴上说得厉害,却又从袖内取出药叮咛道:“记得上药,好了你便自管疯去!”说罢便出门去了。
贺兰雪看着他的背影,吃吃笑道:“掌门哥哥真是面冷心软。”
“你还有没有点规矩?”身后响起杜非微怒的声音,贺兰雪赶紧凑过去,讨好地道:“哥哥,我是说掌门哥哥其实跟你一样,是个好人呢。”
杜非在她头上敲了一记,道:“净会耍贫嘴!你也给我记住了,下次再敢胡闹,我跟你一并算账。”5 S; i6 ]$ U( G1 H7 `9 o
贺兰雪撇撇嘴,冲阿诺道:“阿诺姐姐~~”
“雪儿,莫要委屈,等我好些了带你出去玩,这山上还有好去处呢。”阿诺笑劝。
杜非眉头一蹙,扭头看看阿诺:“你还不长记性?再挨板子了,我可不管你!”. T9 t) X9 ^! j9 Z
“四师兄你有帮我吗?我只记得雪儿妹妹替我求情了。”阿诺翻翻眼皮回敬道。
“你——”杜非被堵得说不出话,索性一甩袖子转身走了,听着身后响起的轻笑,嘴角不自觉地上弯,步履似乎也轻快了许多。' g+ f0 i: C, `$ z/ H% p
瀑布后的石窟内,阿诺不顾身后的伤,费力地移开面前的石头,一个幽深的石洞豁然出现,看看贺兰雪目瞪口呆的样子,阿诺得意地一笑:“这里是师父偷偷告诉我的,她说这条路连师伯和太师父都不知道。”说着,扶着石壁就往洞内走。
“阿诺姐姐,这条路是往哪里去的?”贺兰雪有些胆怯地问。
“后山啊!”阿诺随口道,“后山有很多奇花异草,你肯定没见过,不过后山是山上的禁地,要去那里,只能走这条路了,没事的,我走过好几回了。”; x4 G. U& H0 `# k
贺兰雪听了,也暗暗生出好奇之心,便随着阿诺走进了洞内。% g# z0 q5 q) h# F$ {' k
刚刚进洞,阿诺竟转身用石头堵上了洞口,洞里立时漆黑一片。8 D9 q, H$ j0 C! i( J
贺兰雪慌张地惊叫:“阿诺姐姐,你在哪里?你干什么?”6 H4 a# {! ?* `9 ?
“傻瓜!不堵上洞口,万一被人发现,我们就惨了!”阿诺伸手抓住贺兰雪,“跟我走就好啦。”: C* Z8 d5 b/ L! u! x
走了一段,贺兰雪的眼睛渐渐适应了黑暗,才发现这洞虽不宽,却极高,仰头望去,洞顶竟成一线,石壁上皆是嶙峋的怪石,间或从石缝间滴下冰冷渗骨的水,这不见光日的地方,处处生着厚厚的苔藓,心里竟莫名生出恐惧之感,不由紧紧抓着阿诺的衣袖,加快了脚步。9 m% O0 [0 w” x& J$ e4 @3 ?2 N
正走着,阿诺突然停下脚步,轻轻地“咦”了一声。7 K; L& e, v2 y
“阿诺姐姐,怎么了?”贺兰雪问。5 }! i7 ~' S0 j p2 Q2 |+ [2 P3 Q
“你看这里,”阿诺指着旁边的岔路道,“我前些日子来的时候,这里并没有岔路,今天怎么就多了条路出来?”. y9 C- z” [& q m4 b: k3 q0 ~
“什,什么?”贺兰雪吓得偎在阿诺身后,“阿诺姐姐,你,你是不是记错了?”2 a z9 ~. {2 u v7 }+ r/ G2 \
“才不会错!走,我们过去看看。”
“阿诺姐姐,咱们回去吧,我,我有点怕……”贺兰雪小声道。
“胆小鬼!那你在这里等我,我去看看。”阿诺说着便走上了岔路。6 x: d$ W$ e. o# r! G
“别,别,阿诺姐姐,你等等我。”贺兰雪实在没有胆量独自待在这黑魆魆的洞内,赶紧也跟了上去。
“嘘——”阿诺转回身,冲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低低道,“好像有人。”
贺兰雪缩了缩身子,硬着头皮跟在阿诺身后蹑手蹑脚地往前走。
这条岔路与方才的路竟似两番天地,渐行渐觉温暖舒适。1 R( ~' e! ~! n- c; s& K) P O4 V. U) b
隐隐地,竟飘来泠泠琴声。! A0 e# R& e7 Y2 e% H' l* @$ n7 h
和着琴曲,还有女子低婉的歌声:“兰芳其盛兮,在水之湄,采而不得兮,使我心悲。河汉千里兮,航之一苇。愿言彼君兮,不得于飞。问子何来兮,言子胡归。曰归曰归,靡靡式微……”' X C: Y2 b' S' M- P
空灵的歌声在洞内回旋,阿诺与贺兰雪在一瞬间竟无名悲伤,几欲滴下泪来。2 d2 H% i# F2 M
“师姐,”一个熟悉的声音吓得二人一个激灵,赶紧停下脚步,大气都不敢出,“这么些年了,你还是放不下么?”顿了顿,忙又岔开话头道:“这是我替你采的草药,你看看还缺什么。”
“四师弟,难为你了,这小东西不知怎么闯了进来,怪可怜的,等我替它治好了伤,还要劳烦四师弟你带它出去。”那女子的声音温婉动听,仿佛只要她一开口,就连这石洞也不那么阴森了。
杜非道:“师姐,何必带它出去?与你在此作伴,或可略解烦闷。”3 V1 s2 ? n( w: z- c6 o
那女子微微叹了口气,似乎有些落寞,即便如此,声音也依旧温柔如兰:“这洞里的日子我最明白,自由自在的小东西,何苦为我拘束?”
阿诺正屏气凝神间,突然肩上被人拍了一掌:“什么人!”
阿诺与贺兰雪惊吓间双双回头,正对上一张丑陋老妇的脸——额上生了一只鸡卵般大小的肉瘤,鼻孔外翻,嘴角一道深深的疤痕,直入耳边,仿佛那丑妇无时不刻在诡异地怪笑一般,再加上洞内昏暗,看去更觉诡谲可怖,二人吓得再也忍不住地齐齐尖叫。
“巫妈妈,是谁在那里?”女子开言问道,言语间却依旧平静如水。/ y' s7 r0 s; L” T' Q% h. ^: K
“师姐,一定是我方才与你说起的那两个丫头。”杜非声音里透着无奈。
“阿诺?”女子平静的声音里竟似有了波澜,“还有贺兰——贺兰雪?”停了停道:“这里不是她们来的地方,四师弟,你速带她们离开,我也累了。”
“是,师姐,你多保重。”杜非应了一声,脚步渐近。
阿诺和贺兰雪靠着石壁,无奈被那丑妇牢牢看住,动弹不得,只得在原地听着杜非的脚步愈来愈近。
“巫妈妈,”杜非的身影出现在面前,冲那丑妇施了一礼道,“这两个丫头就交给我吧。”
那被唤作巫妈妈的丑妇看着他,只低声道:“小爷,我们小姐的事就拜托你了,老身若能见小姐脱离苦海,立时死了,也是欢喜的。”) W5 Q0 G4 Q& y% w% r |
“巫妈妈,你放心,我一定会救师姐出来的。”杜非郑重道,转连看看阿诺和贺兰雪,气道:“还不跟我走!还要闹出多少事来?”: ]( O/ B2 N3 @* ]0 j4 s$ G. Y+ z
话音未落,那女子的声音又传了过来:“四师弟,你莫要为难他们,若是委屈了两个丫头,我可不依。”0 Q/ E3 B* O% w m2 U
“……是,师姐,我们告辞了。”杜非无奈地应声,再不理阿诺和贺兰雪,转身向洞外走去。
乱码太多了,这次给你过了,下不为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