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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载)祠堂的故事 作者:aksp 暗夜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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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月初八

          狗牙村背山环水,茂林修竹,颇有几分世外桃源的味道。村口有两根丈来高的石柱,下圆上尖,状如犬齿,小村便因而得名。村里有大约两百户人家,大多数以务农为主。其中胡姓有一百四十余户,占了近八成,其中有相当部分已经脱离了土地。胡姓在道光年间出过个举人,此后一发不可收拾,很出现了一批文化人。如今的族长胡大爷,也是本村的村长。年届六旬,光头剃的锃亮,留着两撇浓密的八字须,身材魁梧,象是个赳赳武夫,其实却是个十足的文人,是光绪三十年的举人。如果不是次年就废止了科举,他说不定还能中个进士哩!他平日里常托正在把小手壶,由两个家丁抬着,在田间地头转转,遇有纠纷事宜,便带去村公所解决;如果是家族中人有了嫌隙,他就要摆出族长的架子,开导他们一番。如果是重大的事情,还要开祠堂,叫全体村民“公决”呢!(其实还是他说了算)

          这年的端午和芒种相连,刚吃罢粽子,女孩子和小媳妇儿们又忙着打扮起来。原来狗牙村虽地处山坳里,却还保留着芒种过“女儿节”的习俗,而且还有所发扬,不仅是小姑娘的节日,连成了亲的小媳妇,只要还没生养的,也都参与其中,要闹一整天,月上中天才散呢。其实热闹起来,谁还分得那么清楚?别说女儿、堂客,就是那些后生、闲汉,还有走乡串镇的货郎们,也都混迹其中,寻机挨挨蹭蹭,以博得女人们娇嗔的一声叱骂。这早已成了乡间一景,即便是道学如胡大爷等人见了,也不过是捻髭一笑,亦或扬长走开而已(仅限此一天),绝不会因此横加指责,口诛笔伐的。

          年年今日,岁岁今朝,原也没什么可说,总是这样过的,却不料偏偏今年就出了事情。初八一大早,巡更的大老黑就“哐、哐”的敲着锣,在村中吆喝:“各家各户都听着,村长有令:今天辰时,在胡家祠堂集合,家家都要去,男女都行,不许漏人。”来来回回嚷了三遍。女人可以进祠堂,这可是开天辟地头一回。除了少数几个略知内情的人,大部分人都摸不着头脑。平时有事情都是上村公所,这次的事情一定非同小可。女人更是比男人的兴头儿更冲,一个个描眉打鬓,涂脂抹粉,牵儿挈女,卯正没过,就纷纷花枝招展的奔了胡家祠堂。

          胡氏宗祠占地数亩,青瓦灰墙,黑漆大门,两进的院子,一圈儿七间瓦房,而且后面还要继续扩建。祠堂已经有六十年的历史了,和胡大爷的年纪仿佛。那还是胡大爷的叔公,在户部作主事卸任后,回到家乡主持修建的。胡家历代书香传续,又始终把持着村里的“政权”,因此胡家祠堂便等于狗牙村的太庙了。自古以来,除非极其特殊的情况,女人是不能进祠堂的。今天村长老爷特别宣布,女人也可以象男人一样进祠堂,众巾帼岂有不争先恐后之理?登堂入室后,东摸摸、西看看,连孩子都不顾了,瞧哪儿都新鲜。孩子们摆脱了大人的看管,东钻西藏,神案后、供桌下,无处不去,玩的不亦乐乎。一刹时,阴森压抑的祠堂里,成了莺歌燕舞的游乐场了。一个孩子钻出供桌时,干脆把桌上牌位给掀到了到地下。大老黑不住的呼喝叱骂,维持秩序,却是顾此失彼,急的满头大汗。

          “村长来了,村长来了!”轻声的一句句蔓延开去,比大老黑的声嘶力竭管用得多,人们立刻安静了下来,自动分成左右两堆儿。孩子们也象受了惊吓的小老鼠,纷纷从藏身处钻了出来,扑向各自的妈妈怀里。胡大爷魁梧的身影,在村中第二大姓的族长王老太爷的陪同下,出现在祠堂门口。他俩身后,是村中的头面人物,包括胡家的几个老秀才,还有几个“年”高望重的老者。最招人目光的,还是王老太爷刚刚从东洋留学回来的小儿子。王小少爷分头梳的一丝不苟,打着发蜡,一身笔挺的白西装,红领结,三接头的白皮鞋,站在一堆出土文物中间,端的是鹤立鸡群,引得一众女人心痒痒的。他小人家已经接到了省府参议员的聘书,过几日就要去赴任。他对村里的事务毫无兴趣,只是王老太爷为了显示家中的实力,以期将来和胡家分庭抗礼,因此坚决把他拉了来。

          自从“革命”了以后,胡家子弟的八股不行了,而王家倒接连出了几个进洋学堂的人,显出后来居上的苗头,让村长兼族长很气闷。堂屋正厅摆了一排太师椅,胡大爷当仁不让坐了正位。王老太爷穿着儿子孝敬的、簇新的东洋绸长袍,鼻梁上架着玳瑁眼镜,手里端着水烟袋,坐了次席。余下的几人,虚让了一下,便也都坐了。只有王小少爷是生面孔,但他并不计较这些,也不愿和他们搅在一处,索性拉了一张空椅子,离众人远远的,一个人坐在侧面。王老太爷本想让儿子坐在自己身边,以壮声势。见他洋洋不睬的样子,终于没敢开口叫他过来,只好自家生闷气。大家坐定,胡大爷和王老太爷假客气了一下,清了清嗓子,威严的扫视了一周,才慢条斯理的吩咐道:“把人带上来!”。

          随着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几个家丁从后堂拖出捆着的一男一女二人。众人看时,见那男的二十来岁,长的浓眉大眼的,模样还挺周正。有认得的人,悄悄的道:“这不是总来这里串街坊的小货郎吗?”。那女人大家都认识,却是胡家门里寡妇七婶子的儿媳妇,姓李,大家都叫她“大贵家的”。大贵是七婶子的独子,是个老实本分的庄稼人。七婶子本指望守着儿子过活,谁知道他成亲才一年多一点,竟然就害“搅肠痧”死了,一儿半女也没留下。老少两代寡妇痛哭了一场,哭罢起来还得接着生活。村里有人曾劝七婶子把“大贵家的”卖了,留几个钱养老,七婶子也动过这个心思。无奈一时三刻不得机会,不是出价太低,就是人家嫌这媳妇命不好,因此担搁了下来,一晃便是两年多。

          想这小媳妇,略有几分姿色,和大贵这“老实头”做了一年来的夫妻,本就谈不上似海的深情,再加上婆婆要卖了自己,越发的貌合神离了。只是因为娘家太远,婆婆看的又紧,不能时时回去商议对策,只好暂时隐忍下来。然而她终究是少年心性,又和婆婆怄气,日常待人接物,难免有些不检点。村里村外,颇有几个能和她眉来眼去的毛头后生伢仔。七婶子骂过一阵,苦于抓不到实据;也曾摆出婆婆的威风,用扫把打过她的屁股。只是这小媳妇口风严谨,七婶子又想着“家丑不可外扬”,闹了几场,也就罢了。凭心而论,这小媳妇也不过是和后生们打情骂俏,倒不是真的有什么奸情,至多也就是和人亲个嘴儿,让人掐掐屁股摸摸奶而已。到关键时刻,她自家就抢先鸣金收兵,恨得小后生们牙根儿痒痒,却又丢她不开。

          她不肯和人轻易苟且,倒也不是要守节—-要守节她也就不胡闹了,而是怕一个不小心,弄大了肚子就惨了。她娘家村里就有一个小媳妇,也是死了丈夫,和别人大了肚子,结果被塞进猪笼沉了潭。她既不想那样被弄死,这些村里的家伙又显然只是想偷腥,没人会带她私奔,因此她绝不能轻易让他们得手。这小货郎也是“后备力量”之一,因他是外乡人,长的又好,小媳妇就格外的兜揽他,也向她透露给一点意思。二十来岁的小伙子,有小娘儿主动上门,岂有不“誓死报效”的道理?当下便信誓旦旦,拍胸脯保证带她逃出火坑。此番借着赶节的机会,寻到相好,告诉她自己已经攒了二十个大洋,约定到月底时,趁黑来接了她走,俩人远走高飞。

          事情既然有了结果,小媳妇也自高兴。小货郎更是欲火难奈,就要欢好。小媳妇半推半就,趁天黑,就在河边的小树林里成其好事。谁想七婶子见她天黑未归,心里发虚,寻了出来,偏偏又看见一个素日和她纠缠不清的后生往河边去,便多了个心眼儿,远远的跟踪而来。那后生还真是来寻她的,因见她下午就在河边转悠,便想来碰碰运气,不想撞个正着。那后生本是个二流子,见货郎吓呆在当地,她裤子还没提上,白花花的屁股露在外面,竟然提出要分一杯羹。大贵家的哪里肯依,三人正在支吾,七婶子如神兵天降,扬手就是一个嘴巴,骂了一句“不要脸的骚货!”,接着便一声高叫,恰好大老黑在巡更,登时引来几个庄稼汉,把三个人都捆了,押进胡府。

          胡大爷饭后才接待了一个本家女人,絮絮叨叨说媳妇不孝,顶撞自己,闹了小半个时辰才打发走了,吃罢鸦片烟刚要休息,却又弄进来这么一群。胡老爷打起精神,粗略审了一回,事情倒不复杂,便把那二流子骂了一顿,打了十扁担,警告他先不准到外面胡说,让大老黑给撵了出去。剩下这一对儿,又勾的胡大爷想起刚才的事情,推而广之,又联系起从前以往。便命人把二人关进祠堂,连夜通知村中上户,初八大开祠堂,针对村中的女人们的事情,好好的正一正风气。也正因为如此,女人们也才有机会第一次踏进了这神圣的祠堂。

          小货郎已经抖作了一堆,大贵媳妇反倒镇静的多。娘家的那个女人便是前车之鉴,自己的命运也就可想而知了,因此她已经不做活下去的打算了。可是“人算不如天算”,胡大爷正在想另外一件事。原来昨天和村老们商议如何处置此事时,开始大家自然是都说要照老规矩,男的打一顿,罚几个钱,女的沉潭。不料众人走后,一个姓马的老家伙又悄悄溜回来,跟他说,想花四十块大洋买了这媳妇,至于做什么用,却不肯说明。并说只要胡大爷点头,当场便可以交钱。一边是白花花的银圆,一边是败节的寡妇,胡大爷犹豫了足足一分钟,才愉快地答应放这娘们儿一条生路。俩人又计议了偷梁换柱的办法,胡大爷才揣起大洋,看着那老东西笑眯眯的去了。

          此时他对俩人瞧也不瞧,只是板着脸,让七婶子上来控诉这小媳妇如何的不守妇道。老寡妇连说带骂,引的一些婆婆们也别有用心的附和;男人们看着小货郎,心里发酸,眼里冒火,恨不能扑上去撕碎了他。待七婶子说完,胡大爷又向左右装模作样的小声问了问,便大声宣布道:“大贵媳妇,身为人妻,不守妇道。忤逆公(其实公已经没有了)婆,按祖宗家法,应重打四十大板;与人私通败德,应骑木驴示众后,装猪笼沉潭!各位有无异议?”村老们都说“没有”,老寡妇还强烈要求要扒光她的衣服游街。胡大爷没有理她,面对大众说道:“货郎张顺喜,淫媾人妻,行为不检,本应送官严惩!姑念其年青无知,并已知悔过,当从轻发落。即打二十大板,罚银大洋十元,给七奶奶(老寡妇)做好看钱。张顺喜,你服不服?”

          那货郎已经吓破了胆,听见只要打二十板,罚十块钱,挣扎着爬起身,磕着头,带着哭腔道:“服,我服罪!谢谢老爷开恩!”胡大爷哼了一声,吩咐道:“把他二人拉到外面,给我重重的打!”几个壮汉过来,把俩人拖到天井里放倒,上衣卷到后背,裤子扒到腿弯,露出屁股来。两个大汉每人手持一根扁担,站在小货郎的身体两边,吆喝一声,抡起扁担就打。小货郎哪里经过这个阵仗,早吓的魂飞魄散,扁担打在屁股上,便扯着脖子叫唤起来。大贵媳妇趴在一边,光着屁股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耳中听着小货郎的哭喊,那一刻,当真是心如死灰,两大颗泪珠,不由自主的夺眶而出。

          小货郎常年在外面奔波,身体结实,屁股紧绷绷的。随着扁担的起落,屁股一拱一拱的,胯间的物事也跟着上下翻飞,看的一众大姑娘、小媳妇春心荡漾,目不转睛,浑忘了羞耻。二十扁担很快打完,小货郎的屁股紫红紫红的,由行刑的两个人押着,垂头丧气的去取大洋。另外两个人接过扁担,在大贵媳妇两边站好,把扁担搁在她的屁股上比了一比,俩人都取骑马蹲裆式,气沉丹田,力贯双臂,“哈!”的一声大喝,扁担挟着“呼呼”的风声落下来,“啪”的一声脆响,大贵媳妇“妈呀”一声哭了出来。雪白丰腴的屁股上,顿时涨起一道鲜红鲜红的血檩子。

          男人们不约而同的发出一声惊呼,许多女人回过头去瞪他们,胆小的孩子把脸紧贴在父母身上,用余光偷偷的向天井里投起一瞥。大贵媳妇刚才还怨自己遇人不淑,现在却早把一切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她的屁股虽然也挨过婆婆的扫把,可跟这扁担比起来,那简直就是挠痒痒了。没挺到十下,她就被打的屎尿齐喷,周围的看客们顿时哄笑起来,女人们都捂着鼻子向后退。凭良心说,这可怪不得她。自从前天晚上被拿住,在祠堂里被关了一整天,尽管水米没沾牙,可上一天的资源还在。她几次要求解手,可回答她的只是看管家丁的冷眼,没一个人理睬。当着一群男人,慢说手绑着,就是身体自由,她也不能当众便溺呀!这一忍忍到现在,扁担打上屁股,实在疼的受不了,前后门同时一松,只得由它们去了。

          家丁措手不及,也连忙停下手,回身禀报胡大爷。胡大爷也觉得可乐,伸长脖子看了一眼,却不甚分明。随即发觉这样有失体统,忙恢复了正襟危坐的姿势,皱着眉头低声吩咐:“去打两桶水来,好好冲洗一下。”说着,侧过脸,向那姓马的老家伙恶狠狠的瞪了一眼,心里暗恨:“若不是你非要留着她,直接把她沉了潭,何苦费这样的事!”那老家伙没注意他的神情,甚至也没在意天井里鬼哭狼嚎的小寡妇,而是摸着下巴上稀疏的山羊胡子,盯着自己的脚面出神。王小少爷还是小时候经历过开祠堂,没想到二十多年过去了,居然还有这样的事!“中国太落后了!封建、愚昧、野蛮!”他心里暗想。“这样的世界必须毁灭!这样的社会必须变革!”他下了决心,明天就去省城,上任第一件事,便是要开发民智,推行新文明!这样想着,不禁捏起拳头,轻轻挥了挥。

          那边家丁打了两桶水来,“哗”的一下,直接泼到小媳妇的屁股上。那俩人打货郎是站着,因此他屁股外侧受伤较重。而这两个家伙取的是蹲裆式,身体放低,扁担凿凿实实的拍在屁股蛋子上,打的她屁股象刚出屉的蒸糕,红艳艳的喷薄欲出。尽管家丁们不是专业的皂隶,手上没轻没重的,笞痕也不很规则,也把小媳妇揍的够戗。她哭天抢地,拼命扭动被束缚的身体,弄的家丁无法行刑,只好又叫来俩人,按住头脚,才重新开打。家丁因为气她的不老实,扁担抡的格外卖力,把两瓣儿粉白蓬软的肉团儿,打的象是刷了一层漆皮,紫巍巍的油光晶亮。老寡妇七婶子在一旁监刑,嘴里不断的数落着,还跺着小脚喊家丁狠打。

          小媳妇听见婆婆的叫骂,拱着被打的紫里泛青的屁股,哭着求告:“娘啊!我知道错啦,饶了我罢!再也不敢了呀!”七婶子咬牙切齿的骂道:“你个小狐狸精!叫你浪,你浪呀!海伢子,小福全子(俩家丁),给我往死里打!把她的骚腚给我打烂喽!”一众旁观的婆婆们也都称愿,嘴里念着佛,眼睛瞟着自家的媳妇。媳妇们品读出婆婆背后的恶毒,有和婆婆不睦的便洋洋不睬,有心怀鬼胎的故作镇静,有被婆婆、丈夫教训过的,不免面红耳赤,低下头去。在众人复杂而无声的较量中,四十扁担打完了。

          大贵媳妇简直不敢相信这苦难还有结束的时候。她被拖了起来,嗓子都哑了,浑身大汗淋漓,肚皮和大腿滚上了不少的泥土。那两瓣儿曾经撩拨过不少男人心弦的屁股,被四十扁担揍的象刚从染缸里捞出来似的,乌青肿胀,狼狈不堪。胡大爷等头面人物验过刑后,吩咐把她暂押在一边,等到下午骑木驴游街示众。听说不马上示众,许多(男)人都露出失望的神情。马老头子意味深长的看了胡大爷一眼,后者不易觉察的轻轻点了点头。原来大家商议的时候,是要游了街就沉潭的,而姓马的非要保她,又明说不得。无奈,胡大爷只好和马老头商量,尽量拖延时间,加她一个忤逆罪名,上午打屁股,下午游街,捱到傍晚,在沉潭时才好做手脚弄走她。

          发落过大贵媳妇,胡大爷向人群里看看,问道:“十七家的来了没有?”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太婆从人群里挤出来,一面应道:“来了来了,我在这儿。”走到前面,给胡大爷行礼请安。她是胡家门里志高的堂客,按辈分应该算胡大爷的侄媳妇。“十七家的,你的事情,自己和大伙儿说说吧。”十七家的答应了,回身对着众人道:“各位乡邻,我家明远媳妇,自打过门后,便是好吃懒做,田也不下,孩子也不管。我说她,她当面答应,回头便当是放屁。最近越发的和我顶起嘴来,我说一句,她倒有十句等着我。明远在外面教书,长年不着家,我管教她不得,特来向老叔告诉,请他老人家请了家法出来,替我教训教训这个眼里没大小的东西!”

          她正说之间,一个三十来岁女人也从人群里抢出来,一连声的喊“冤枉!”,她就是胡明远的老婆。只见她抢到婆婆身边,高声大嗓的嚷道:“哎呀!天地良心,娘啊!一样的儿女,我几时不听你老的话了?我一天忙到晚,屁股都不沾凳子,怎还说我‘好吃懒做’?就在前天,我还给明远做了双夹鞋哩!哎呀,这真是跳进黄河洗不清啊!四叔公(胡大爷),您老人家给我做主啊!”村民们都知道她是个懒婆娘、笨老婆,明远娘也不是个省油灯,看她们婆媳俩耍宝,都抿着嘴窃笑,只看胡老爷怎样发落。

          胡大爷威严的咳了一声,众人立刻安静下来。他看了看明远媳妇,“你的为人,众人皆知。你婆婆才说你几句,你当众就要撒泼顶撞,已是不孝。素日的情形,不问也可以想见的了。”明远媳妇还想抗辩,才张开嘴,见胡大爷眼睛一瞪,连忙把话又吞回肚里。低下头小声嘟囔:“有的没的,也得让我说话呀!”胡大爷哼了一声,“你在本族长面前尚如此放肆,可见是个悍妇无疑。来人,给我拉下去,重打二十!”下面人答应一声,一拥而上,把明远媳妇扯到天井里按倒,依样扒下裤子,扁担便量(方言=打)在那肥硕的大屁股上。

          明远媳妇三十出头,本来身体就丰满,嫁人生子后更加发福了。再加上她又懒,养的一身肥膘,尤其是屁股,原就是容易长肉的地方,几乎成了两座肉山了。看的男人们心中艳羡无比,女人们心里酸水横流。家丁的扁担挟风而下,每一记都被那肉峰弹起老高。明远媳妇狂叫着“饶命”,身体象只肉碾子一样滚来扭去,把按着她的俩家丁闹的满头大汗,使出宰猪的力气,好容易才把她按住。二十扁担打完,家丁从地上拖起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的肥婆娘,四个人架着她在众人面前走了一圈儿,把那象一盆发面似的大屁股展览一遍后,才拉上裤子,上堂屋等族长训话。

          胡大爷看着跪在脚边的侄孙媳妇,沉着脸问道:“你说,今天打你屈不屈?”“不,不屈。”明远媳妇捂着屁股,抽抽噎噎的回答。“今后还敢顶撞你婆婆么?”“呜呜,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哼!”胡大爷点点头,“如敢再犯… …”还没等他说完,明远媳妇忙抢着说道:“叔公放心,我要是再敢顶撞婆婆,别说打我屁股,您老人家就是要了我的命,我也不敢有半点怨言。”听着她近乎讨好似的表白,胡大爷满意的“嗯”了一声,发话道:“既然如此,好!”他起身离座。“请‘家法’!”

          村老们都站了起来,随胡大爷踱到主供桌前,拈了香才要拜,看桌上时,不觉都吃了一惊–牌位!原来刚才那孩子打翻了牌位,摔坏了其中一幅。大老黑匆忙中来不及收拾,只好把完好的先胡乱摆回去。没想到,胡大爷要请家法,要拜祖宗,这下子是瞒不住了。于是他不等老爷发问,忙抢先一步报告,说明了牌位被撞翻的原由。胡大爷连忙跪下,后面的村老们也跟着跪倒,众人见状,哪敢怠慢?祠堂内外的人赶忙“呼呼啦啦”的全跪下了。胡大爷如丧考妣,在牌位前哭诉了一场,大意是子孙不孝,惊扰了祖宗之类的话。连磕头带祷告的忙活了半天,才和众村老起身归座,追查是哪个唐突了祖宗!

          事关重大,众人都忙着洗清自己,因此不一会儿就查清楚了,原来是王家门里一个叫天利的,他八岁的小儿子闯的祸。王天利四十出头,生性不好热闹,今天下田去了,干脆就没来,是他女人带着孩子。娘儿俩被拉到供桌前,跪着等待发落,这下子王老太爷脸上挂不住了,把水烟袋在茶几上顿的震天响,一片声的喊人去找天利来。回头又责骂天利的堂客,骂她不好好看着孩子,致使闯了如此大祸,说不定还要殃及全村哩!天利媳妇恰是胡家的人,此番竟然得罪了祖宗,早吓的魂不附体,抱着哇哇大哭的孩子,浑身直筛糠,一边抹眼泪一边数落。

          胡大爷清了清嗓子,叫大家:“都起来,不要乱。”叫大老黑取过家法板子,对十七家的道:“你去,用这祖宗的家法好好教训她罢!”家法板子很象唱渔鼓道情的鼓板,只是长大一些,由一根四尺多长的粗藤破成两片,中间夹了一段二尺长的薄竹片,用细麻绳缠成手柄。打人的时候,两块藤片相撞,声音清脆。十七家的忙跪下接了,回身扯着目瞪口呆的儿媳妇下到天井,命她自己脱裤子撅着。明远媳妇本以为刚才打过一顿屁股了,自己的认罪态度又好,哪里想到还要打!待要分辨两句,想想四叔公那双凶狠的金鱼眼,立刻放弃了这个念头,红头胀脸的,头恨不得扎到地里去,犹犹豫豫的把裤子褪到屁股下面,老大不情愿的撅了起来。

          十七家的终于扬眉吐气了,挥起家法板子,“啪嗒”一响,打在儿媳妇红彤彤的大屁股上,喝问道:“你说,我可冤枉了你没有?”明远媳妇不敢再犟嘴,哭叽叽的答道:“您老人家说的都是,我该打!呜呜。”“啪嗒!”“哎哟!”“我教训你可教训错了没有?”“哎哟,娘,我那亲娘!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求娘饶了我罢!我要是再敢惹你老人家生气,就打死也没话说。呜呜呜。”“啪嗒!”“哎哟!”“啪嗒!”“哎哟!”“啪嗒!”“哎哟!”… …十七家的一连打了十几板,才歇下手擦了把额头上的汗,

      傲然的环视着围观的村民。人群里,平时爱和婆婆言三语四的几个小媳妇,不自禁的感觉屁股一阵一阵发紧,生怕自己的婆婆也趁机去告上一状。

          果然,杂姓中刘小娥的婆婆排众而出,“村长做主,俺家的秋伢子的堂客也该教训哩!”“哈呀婆婆!你这是干啥?有话回家去说!”刘小娥连忙冲过去想把婆婆拉走,却听见胡大爷浑厚的声音:“不要乱!莫大家的,你有什么话说?”秋伢子的娘几步抢进堂屋,才要开口,却又脸上一红,支支吾吾的道:“嗯,也没什么,算了。”众人见她风风火火的冲出来,只道又有好戏看,没想到她却打起了退堂鼓,都不由的笑了起来。胡大爷不悦道:“有什么话就说,吞吞吐吐的做什么?”

          秋伢子娘见大家笑她,又见村长不高兴,只好如此这般,把事情的原委说了出来。原来她今年二十八,秋伢子今年才七岁,而这个儿媳妇刘小娥已经十九了,整整比这个小女婿大了一轮。那刘小娥发育的又早,婆媳俩差不到十岁,好象是对姐妹,夫妻却犹似母子。小娥长的极好,当真是方圆几十里内有名的美人。只因为家中贫困,贪图莫家的彩礼,半卖半娶的嫁了过来。她却也没什么不守妇道的举止,只是平时和公婆在一起时,说话作事不免随意了一些。也难怪,她大哥便和公公同岁,让她如何对公婆象父母一般?再者她毕竟是少女的心性,好玩好逗,因此常常不把婆婆的言语放在心上。

          莫大家的说出来的这事儿,的确也算不得什么。话说是有一天,小丈夫秋伢子半夜尿了床,小娥睡的正酣,被搅了好梦,一气之下便打了秋伢子屁股两巴掌;据她婆婆说,还揪了丈夫的小鸡鸡。这本是小孩子家的胡闹,谁知当妈的听见儿子哭闹,爬起来询问,这小娥一肚子邪火,隔着窗子和婆婆拌了几句嘴,怄得婆婆半死。平时这丫头随便惯了,第二天一早起来,便把这事忘在脑后了。本来莫大家的也就不提了,谁想今天见村长给十七婶子撑腰,也不知道怎地,忽然就想起了这事,一时冲动,便不假思索的脱口嚷了出来。其实挤出人群后她就后悔了,只是覆水难收,村长又不准“撤诉”,只好硬着头皮说了。

          胡大爷听罢,想了一想,也觉得这刘小娥不过是有些憨顽而已,算不上“罪大恶极”。只是人家既然要自己做主,总不成驳了当婆婆的面子。当下和左右之人低声计议。别人倒罢了,王小少爷却来了兴致–他忽然非常想看看这小美人的光屁股,所以极力撺掇要使用家法。胡大爷虽然觉得没有必要–再说他也看不清楚,却碍于王家当下的势头;况且他也多少品出一点老王带小王来的意思。迟疑了片刻,慢条斯理的说道:“莫大家的,你这媳妇既是顽劣,平素又时常和公婆顶嘴,那么就依十七家的例,由你执行家法罢!”刘小娥吓了一跳,暗自埋怨婆婆。她虽然晚上也脱光了和秋伢子睡,到底还算夫妻,实际上也根本就没拿他当个人。她的光身子连婆婆都没见过,今天居然要在大庭广众之下,男男女女面前,脱出屁股让婆婆教训,妈呀!羞也羞死了。

          然而情形不允许她多想,年轻的婆婆已经握着家法向她走过来,她心里一慌,两腿发软,不由自主的跪在了地上。分辨是不敢了–明远媳妇前车有鉴;抗拒,更是死路一条!看来今天是难逃此劫了!在众人的催促声中,她手抖抖的插进裤腰,艰难的把裤子褪下去,两大颗泪珠也随之夺眶而出。刘小娥人长的好看,屁股也好看。躬着身子,大半个粉妆玉琢的雪臀露在外面,光莹饱满,便似一颗瑶池会上硕大鲜艳的蟠桃。王小少爷瞪大眼睛,目不转睛的盯着看她的屁股,恨不能用目光在那上面剜走一块肉。莫大的堂客也自悔多事,毕竟这丫头除了嘴不乖,别的方面表现还是非常不错的。现在闹的势如骑虎,说不得,只好狠下心,举起家法板子,向小娥的屁股上打去。

          板子虽然不很疼,刘小娥还是哭了出来。莫大家的连问了三遍“敢不敢了”,她只是“呜呜”的啜泣,根本没听见。莫大家的也没心思再问,敷敷衍衍打了五六下,便停下手。刘小娥丰满圆润、曲线优美的屁股上,微微染了两片巴掌大的红晕,越发象熟透了的仙桃。莫大家的不等来人拉她去示众,便顺手帮她提上裤子–毕竟是自己家的东西,怎么甘心白白便宜了别人–上堂屋交还了家法。看客们尽管觉得这顿屁股打的不过瘾,但是秀色是实实在在的饱餐了一顿,今天总算是没有白来。要知道,这祠堂可不是轻易就开的,而且今天又是打女人的“专场”,实在是狗牙村建成以来破天荒的事情。自己能躬逢其盛,实在是三生有幸啊!

          打发了这对不着调的婆媳,胡大爷见天色已近中午,正想叫众人散了,却听那看不出眉眼高低的大老黑上来禀报:王天利来了。胡大爷皱皱眉–他差点儿忘了,忙问道:“人在哪里?上来回话。”王天利其实早就到了,也看见老婆孩子在神位前跪着,心里惴惴不安。又见十七婶子正在打儿媳妇的屁股,就没敢上来。再后有是莫大家的教训小娥,他便在下面乖乖的等着,直到都结束了,才陪着小心,请大老黑上去通禀。听见叫他,三步并做两步,进了堂屋,赶紧向着各位“老爷”们跪下请罪,求他们饶了那母子俩,自己情愿接受一切处罚。

          胡大爷抿了一口茶,正色道:“你的儿子打翻灵牌,惊动了祖宗,其罪非小啊!”说着,转脸去看王老太爷–天利是他的堂侄孙。直看的王老太爷勉强的点点头,才回头又说:“你既是王家的人,便请王老爷发落罢。”王老太爷肚皮几乎气破,又发作不得,只好迁怒天利,指桑骂槐的道:“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胡家的牌位也是碰得的吗?!碰坏的牌位,你要出钱,用上好的楠木新造。进祠堂的时候,要请高僧高道念经!你可听清楚了?”王天利跪在地上,硬着头皮答道:“是,听明白了。”心想,这下子,自己非得倾家荡产了。

          看胡大爷时,却依然耷拉着眼皮,不做一声。王老太爷捺住怒气,挤出一丝僵硬的笑容,问道:“胡老爷,您看这样可妥当?”胡大爷很媚气的笑了一下,“老太爷发落的自然是妥当的。只是他的儿子闯了这样的大祸,似乎也应该处分一下罢?”众人听说,都窃窃私语,王老太爷简直是七窍生烟。“好你个老东西,连个小孩子也不放过!”只得又问道:“那么依村长老爷的意思,究竟怎样为是呢?”胡大爷嘬了口茶,把手壶放在茶几上,笑容可掬的道:“我看是不是这样,就叫小伢子替我放几年鸭子怎样?”王老太爷差点儿气哆嗦,冷冷的问:“那么几年呢?”“这个么,就请老太爷斟酌罢。”

          王老太爷被挤兑的无路可退,只好悻悻的道:“孩子虽然闯了货祸,究竟年纪小,明年也该开蒙了。我看,还请胡老爷高抬贵手,就叫他从明天起,看到上学为止吧。”“这… …”胡大爷沉吟了一下,见王老太爷的脸色不善,便大度的笑笑道:“既然老太爷说了,就是这样罢。”王老太爷被他气了半天,忽然念头一转,对胡大爷道:“孩子闯祸,实在是大人不曾看好。天利不在场,孩子的娘罪过不小。只是她虽然是我王家的媳妇,却是胡家的人,老汉不好多嘴,还请老弟看怎样处置为好?”

          胡大爷眼珠一转,已知其意,心道:“你个老东西,嗔我罚你们王家的人,你在儿子跟前丢了面子,便想拿这女人来夹我的眼皮?哼!”(夹眼皮:方言,找麻烦、斗气的意思。)原来这天利的堂客,是胡大爷大夫人娘家的外甥女,王老太爷今天被逼紧了,狗急跳墙,便把她拎了出来。胡大爷是个头发丝都是空心儿的人,怎会不明白他的意思,反倒觉得好笑。自古“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儿”,慢说是太太的外甥女,就是老子的亲女儿,这时候也不能输这口气!想出我的丑?我看到底是丢谁家的人?!胡大爷爽快的一挥手,“好!孩子冒犯祖宗,的确是她的罪过。我本想着她是老太爷家的媳妇,不敢造次,既承老太爷如此高义,小弟倒不好推脱了。老黑,把这女人拉出去,捆到神位前,重打一百,用家法狠狠惩治!跪香一个时辰,以赎罪愆。”

          老爷有令,大老黑象老鹰捉小鸡儿似的,把那堂客拎到神主台前,放到家丁抬来的一张懒凳上,用麻绳上下三道,捆了个结结实实。女人早吓的抖做一堆,只有任人摆布的份儿了。大老黑四十多岁,有点愣头愣脑的,是个老光棍儿,长的倒是膀大腰圆的。他撸了撸袖子,一把扯开女人的裤腰带,扒下裤子,在那黄胖的光屁股上拍了一掌,瓮声瓮气的喝道:“自己大声数着,要不打冒了我可不管。”说的大家都笑了。他往手心里啐了口吐沫,抡起家法板子,“啪嗒、啪嗒”的打了起来。

          被人打着屁股,自己还得帮人数数,天利堂客真是说不出的难堪。她虽然不姓胡,在村中却一直以胡家人自居,平时不苟言笑,很有点孤芳自赏的味道,却想不到今天出这样的大丑。她三十多岁,生过三个孩子,胯宽臀大,平日里操持井臼,身子健壮,皮肉紧称匀实。老黑的板子毫不留情,几板下去,黄胖的大屁股就起了红檩子。她疼的“爹妈”乱叫,哪里还顾得上数数?她的儿子偎在王天利腿边,看着光屁股挨打的妈妈,“扑哒扑哒”的掉眼泪。胡大爷得意洋洋的斜睨着王老太爷,心想:“老东西,这下你还有什么着数?哼哼!和我斗,你也配!”

          尽管藤板的杀伤力要比扁担小一些,可是一百板子也不是好捱的。大老黑一气儿打了三十多下,才停下来稍微喘喘气儿,天利堂客只觉得屁股上冒火,浑身冒汗,全身的血都冲上脑门儿。她嘶声喊叫,嗓子里几乎嚎出血来,圆鼓鼓的屁股隐隐的现了青痕。和别人一起看自己的老婆光着屁股挨打,王天利心中真不是滋味。尽管他十分痛恨竭力撺掇要惩罚老婆的老族长,但却不能有一点不满的表示,只能默默的忍受这屈辱。两个老家伙互相斗气,而一个无辜的女人就成了牺牲品。在以后相当的一段时间里,她将是村里人嘲笑的对象和闲暇时的谈资,因为她曾经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族长打了屁股。

          老黑的手也够黑,当胡大爷喝令他住手时,其实已经超过一百下了。不过这倒真的不能怪他,因为他脑袋不灵光,根本就不会查数。因为心智上的缺陷,所以男人和女人的屁股,在他看来没什么分别。既是老爷吩咐他打,自然就要铆足了劲打,一百多下板子,把天利堂客的屁股打了个万朵桃花开,鲜血汩汩涌出,顺着屁股大腿流下去。麻绳解开,兼有胡大爷太太的外甥女,王家天利堂客双重身份的孩子娘,木头一样趴在凳子上,一动不动,已经昏死过去了。眼见跪香的程序无法进行,胡大爷发了善心,准王天利先把婆娘背回去治伤。至于他们的儿子,从明天起,就将成为胡家的一个小长工了。

          已经是正午时分,胡大爷和村老们起身去用午饭。村民们也就都散了,胡家祠堂的黑漆大门又紧紧的关上。胡姓人因为天利堂客的身份而痛恨王老太爷;而王姓人也因为她是天利的堂客怨恨王老太爷!这真是胡大爷的一个意外的“双赢”。不过这到底是小事情,因为王老太爷毕竟是村里的二号人物,要打谁的屁股,恐怕那个人是无法回避的。总的来说,刚才的处罚还是成功的。大家(主要是男人们)咀嚼着残酷的场景,边走边议论,兴致勃勃的向各自的家里走去。他们要赶紧吃饭,下午的游街和晚上的沉潭,一定比刚才的打 屁股更精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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