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鞭再次扬起,周遭的弟子俱已是面色惨白,不忍再看。
仙门世家中,戒鞭的威名何人不知何人不晓?可此物也是极少被请出的,故而在场的年轻弟子大都未普见过其狠戾可怖。
之前被蓝忘机打伤的三十三位长辈,除了受伤颇重的四位依然在休养,未曾到场,余二十九人,都在-旁观刑。
最初的不可置信与大失所望,都被眼前的鲜血逐渐冲淡了。说到底,蓝忘机并未真的下杀手,他出手利落,避尘剑与忘机琴随他浴血奋战,可归根结底,只是为了保住那夷陵老祖魏无羡的一条命。
在场的人,未必读不懂蓝忘机眼中铺天盖地的决绝,与那隐忍之极却又无处安放的悲切情意。
蓝曦臣知道,自己的弟弟,是爱惨了魏公子吧。
可是在乱世中,感情仿佛断线的风筝,风平浪静时还好,- 旦狂风大作,就只能被风沙裹挟。待到一切平息,即便是费尽力气寻回了那飘零许久的纸筝,也定然破损,不复从前。
戒鞭的抽落声响彻寂静的祠堂,蓝忘机的背 脊再也无法如起初时挺拔,他上半个身子微微佝偻着,被抽碎的血肉溅在青石板上,触目惊心。
疼痛无边无际,这个少年人最后的体温也要被消耗殆尽了,他的每一寸肌理都在不受控制地颤栗抽搐,青白的嘴唇嗫嚅着似是想要呼痛,却又被几近消亡的理智封死在喉间。
都是血肉之躯,怎可能不畏惧痛楚。
修长的脖颈无力支撑,他终是低下了头颅,热泪顺着眼角淌落,混在萧瑟的冷汗中,隐秘踪迹。
他不想哭的,这种时刻,眼泪除了彰显自己的懦弱无力,别无他用。但痛到极致,悲恸欲绝,未来愁云惨淡,似是再无拨云见日之时。
回不去了,自己回不去了,他也回不去了。
都回不去了。
受着戒鞭的人于生死中沉沦,而手执戒鞭的人,是连魂魄都痛得透彻。
弟子是正着报数的,而蓝启仁却- -直在心中倒数一-十、 十九、…..
每落下一记责罚,就距离戒罚结束近了一寸,但他又何尝不知,这也意味着,蓝忘机离那黄泉地府,近了一步。.
生死莫妄论,他一向不避讳生老病死,但也从未想过,有朝- -日, 他的手中会握着至亲的性命。
轻了,不足以正家风;可若是重了,便会断送了忘机的余生。
蓝启仁肩膀处的伤口在数次挥动戒鞭的动作后,又被挣裂了,但现下却也无心顾及。好在昨夜就已将伤处妥帖处置,不至于让血色透过衣襟。
在此刻,他必须有足够的威严,若是有人借机将戒鞭的施罚权从他手中夺走,那-切就会更加失控。
可纵使如此,他唯-能做的,也就是保住蓝忘机的性命罢了,再多的,只是奢望唯有活着,才能有转机。即便为了活下去,自己的这个小侄子将要承受无尽漫长的消磨与痛苦。
罚过半数,蓝忘机已是强弩之末,他的胳膊肘磕碰在粗粝的地面上,身体随着每-记鞭责而不受控制地前冲,关节处已被生生磨掉了-层皮肉。
手臂的剑伤未经任何处理, ,猩红血液顺着手臂一路滴滴答答流在地上, 可身后的戒伤已让他无暇顾及这许多了。
口中一股铁锈味, 混着药棉残余的苦味,勉强拉扯着他的思绪。
肋骨已断了三根,但不知是不是因为蓝启仁下手时反复斟酌角度,断裂尖锐处都险避过了心肺内腑。纵使如此,他也不知道,剩下的这一半, 蓝忘机究竟能不能扛过去了。
看他实在难捱,戒罚暂时停止,蓝曦臣已顾不得什么礼仪家规,三步并作两步奔到他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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