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舞走在渐渐被夜色笼罩的街道上。秋叶开始飘零,似乎是瞬息间的事情,绿叶好似在一夜间便开始枯黄撒落。季节的变换总是在人的盼望和惊觉间兀地突现。让人措手不及,黯然萧索。回到家不出意料地看到了严浩面无表情地对着电视。即便已经五年了,严舞还是不能够坦然地接受这个事实,她在二十岁那年得知老爸在外面已经给她造了一个十三岁的弟弟。而一个月前,严浩的母亲去世了。那是个不图名利跟了老爸将近二十年的女人,老爸不可能放弃抚养严浩的责任,而严舞的妈妈又难以接受同自己丈夫在外面生的孩子生活在一起,于是他就成了严舞的责任。严浩看了一眼严舞没有说话,只是点了一下头。他们似乎都还不太习惯彼此在这个狭小的存在。严舞见过严浩的妈妈,其实是个很有些妖娆的女人。严浩和他妈妈长的很像,挺漂亮。只是严浩他小小年纪看起来总是有些阴郁。这一个月来,严舞一改在家很少做饭的习惯开始尽职地做一个姐姐。很快地端上了三菜一汤。严舞酌量着言语开口:“严浩,你高三了。”“恩。”严浩低着头继续吃饭。“所以……要抓紧学习。”严舞尽量克制自己生硬的语气,努力想做到一个姐姐和弟弟,或者哪怕只是朋友那样地聊天。严浩手中的筷子顿了顿,转而继续往嘴里扒饭。“你要是有什么事情或者……有什么想法,你都可以跟我说。”严舞想扯出一个温和的笑脸,结果还是皱了皱眉头。严浩放下碗筷,抬起头直视着严舞:“学校给你打电话了?”严舞反倒像做错了事一般,马上低下了头。“恩。你今天没去上课了。为什么?……我是说,你要是有什么困难……”“没什么。”严浩打断,“我去外面转转,桌子我回来收拾就行。”说完起身就往外走。严舞犹豫着该不该拉住他,眼看他都走到门口了,吼了句“严浩,你站住!”但随即又被自己僵硬的语气下了一跳。严浩也有些吃惊地看着她。严舞清了清嗓子放缓语气:“这么晚了,别出去了。”严浩看了严舞一会,说:“好。”然后就走回来开始收拾碗筷。严舞耷拉着脑袋,中气不足地问:“你不觉得你有必要跟我解释一下,今天你为什么不去上课,又干什么去了吗?”严浩淡淡地说:“你放心!你们都可以放心。我的学习成绩不会有什么问题,考大学也不会有什么问题。我的人生,我自己也能经营好。”严舞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出来。想起自己在工作上也是很精明干练的,怎么现在就跟欠了钱是的没气势呢。严浩突然又说:“其实你也不必那么费劲地要学着别人做什么姐姐。你继续你的生活,我也活我自己的。你完全可以当做我其实不存在,我也不会碍你的事。”严舞愣了半天,说不出是生出了一丝恼怒还是一丝心痛。“不准你这么说话!”严浩撇嘴笑笑,神态中有些不屑。洗了手,径自回了自己的房间。严舞一个人琢磨着,这是不是从小家庭的关系,让这孩子生出了这么个性情。他觉得全天下人都对他不起吗?难道我和妈妈在家庭上就没有受到伤害吗?严舞二十岁那年看着妈妈猝然开始变白的头发时也是恨的痛彻心扉,可那又能怎样?事实不是只能让人坦然接受么?她又凭什么?二十五岁,就要照顾这么一个整天也没个好脸色的大男孩。一个月,已经够久了,她不想再这样继续下去。严舞一脚踹开严浩的房门。“严浩!你高不高兴,我都是你姐姐。你最好放端正你的态度!”“是么?”严浩漫不经心地回了句,头也没抬地继续翻手里的一本漫画。严舞看着他那没心没肺的样子,火气直往上串。一把扯过他手里的漫画书摔到了地上。严浩伸手又拿起了一本书,低头继续翻:“你这么快就更年期了?”严舞又把严浩手里的书用力地摔到地上,彻底吼了起来:“什么时候了你还看漫画?高三了你知不知道?”严浩看着严舞突然粗暴起来,眉梢挑了起来。“怎么?你管我?”“我当然要管你!”严浩有些惊讶地看着严舞,“因为……”“不管你高兴不高兴,现在我是你姐姐,我就要对你负责任!”严浩认真地看了严舞一会,俯身把书拣了起来。一边收拾一边说:“因为你是个有责任感的人,所以,你要对我负责任,对吧?你会不会太勉强自己?你有把我当成弟弟么?你其实希望这世上没有我这么一个人吧?又有必要强调你是我姐姐这个事实么?”严舞如受重击。严浩说的似乎都对。这几年她确实希望世界上没有严浩母子这两个人。可事实依然如此,不去面对,难道要继续逃避?严舞整理一下情绪,说:“严浩,我们好好谈谈好么?”严浩没搭理她,竟然抬手脱掉了身上的T恤,上身顿时□。他双手撑在腰上的运动裤上:“我要睡觉了。你要不要看着我脱裤子?”严舞觉得脸上如同烧了一把火,不是害羞,而是真的生气。他这是什么态度!压住发火的冲动,严舞咬牙说:“好,你脱!”严浩果然利落地把长裤也脱了下来,只是背着身体不肯转过来,毕竟是个十多岁的少年。他也尴尬了,等他转过头来,发现怒气冲天的严舞已经抽出了花瓶里的鸡毛掸子。严舞扬着头说:“你可以把内裤也脱下来。”严浩不说话了。严舞心里哼了句“吃硬不吃软的家伙,我今天必须把你的态度矫正!”“我今天就要教训你了!现在,是你自己趴好还是让我动手?”严浩和严舞生活了一个多月还是第一次看到严舞这么严厉的样子,怔怔的反应不过来,小声说:“打我?凭什么?”“你说凭什么?”严舞拿着鸡毛掸子有毛的一端,另一端在手里轻轻敲着。我说凭什么?严浩心里一窒,咬了咬嘴唇,往床上一坐,双手抱住头,把脸埋到膝盖里。闷声闷气地说:“快点打!打完了我睡觉!”暴露在严舞面前的是一段光滑白皙的脊背,脊椎骨从薄薄的皮肤中突现出来。严浩蜷缩的姿势如同一只脆弱的小兽。严舞手指刚触上那突出的骨头,心里突然一动:我这一个月没有饿着他呀?拍了拍他的脊背:“严浩,我让你趴在床边上。”严浩脸一下红了,想必是猜到了要挨打的部位,他双手还环在脑袋上,咬着下唇瞪着严舞。很孩子气的动作,很孩子气的神态。他腾地站起来,红着脸低着头。严舞突然发现他比自己竟然都已经高出一个头了。严浩站了半天,不知在想什么,却突然转身,趴在了床边上。严舞看着在自己眼前翘起的被白色内裤包裹着的小屁股,心里突然涌上复杂的情绪。也不再犹豫,提起鸡毛掸子就打了下去。第一下打下去,严浩顿时觉得屁股上烧起了一道灼痛。严舞其实也就用了五成力,只是在大学时就是校羽毛球队的主力站将,手臂上的力气跟一般的女人根本不可同日而语。接连抽了十几下,越打越大力。严浩还仍然一声未出,连动也没动一下。膝盖跪在地板上,腰跨横在床边上,双手却还抱在头上。一个无比虔诚的挨打姿势。其实严浩很是吃痛,屁股上火烧火燎的。严舞手中的鸡毛掸子还在不停地抽下来,每听到那呼啸而来的风声,说不想躲是假的,只是他已经习惯了安静地挨打,也只是习惯性地保护着头。小的时候妈妈偶尔也会打他,不过不会这么集中地打他的屁股,通常是火气上来了就不分地方的一通乱打。严浩的妈妈是个娇小的女人,手上没多大的劲,对自己的儿子也不舍得拿什么东西来打。她其实只是拿严浩出气,严浩从小就很乖。所以挨打也不哭不躲不求饶,他还怕妈妈会心疼,就那么抱着头等妈妈把气出完。鸡毛掸子总是重复地落在屁股那么小的区域内,疼的厉害。严浩第一次领教这么正规的责打,不过心里并不似被妈妈打那么委屈,只是有点说不上来的奇怪感觉。屁股上的疼痛越来越强烈,严浩觉得严舞越打越狠了。他没想到严舞和他妈不一样,他妈对别人的气撒在他身上总是有限,可严舞不是拿他散气,而是要他的认错态度。足足打了有三四十下后,严浩白色的内裤里透出了红色,小屁股明显地高肿了起来,开始不自控地扭动。严舞摁住严浩的腰,又是几下狠抽下去,次次正中臀峰。严浩的感觉如同被扒了一层皮,然后又被砍了一刀一样痛不可言。忍不住呻吟了一声,喘着粗气说:“别打了,太疼了。”严舞一愣。他说这话的语气很像:“我饿了,吃饭吧。”严舞怒着又加力抽打下去。“你不服气是不是?”痛的严浩几乎想跳起来还手,却被严舞死死地按着,双腿又因臀上的疼痛直发软。下意识地伸手到后面去挡,也被严舞一把抓住摁在了腰上。严舞一边打一边说:“反了你了!我还教训错了?你没大没小的,还知道不知道我是你姐?!”严浩疼的眼泪的都快出来了,拼命控制着自己千万别那么丢人,竟被鸡毛掸子打哭了。另一只手紧紧地拽着床单,把床单都搅成了一团。一会的时间屁股上又挨了好几下,严浩气急败坏地喊:“你不是我姐,我能让你这么蹂躏我吗?”“我蹂躏你?”严舞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万没想到严浩会用这个词。“你是不是想没人管你就好了?你就有理由自暴自弃,说全天下人都对不起你了?”“我没有!”严浩斩钉截铁地说。一边说一边想挣扎出严舞的控制。严舞用力地按住他,又是七八下狠抽了下去,“喀嚓!”一声,鸡毛掸子竟然断了。严浩痛的压着嗓子叫了出来。眼泪还是不争气地滑了下来。严舞这才意识到那白色棉布下已经透出了很深的颜色,皮肤应该已经是黑紫纵横了。“姐姐……”严舞恍惚着,却第一次听到严浩这么称呼自己。他的声音很小。严浩倒吸着冷气,把头枕在手臂上,偷偷擦掉了落下的眼泪。他说:“今天是我18岁的生日。谢谢你……送我的****礼……”正文我们严舞的心突然紧了起来。为什么不早说?她感到自己的身体在轻微地颤抖着,自责犹如一波波的浪涛向胸口卷来,久久地说不出话来。严浩没有让严舞看到他的泪水,艰难地直起疼痛的身体。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屁股向小孩一样被狠狠地修理了一顿,还是因为别的什么,严浩觉得有些东西在疼痛中慢慢崩塌。挨打的地方还那么疼,几乎□的身体随着冷汗的蒸发开始有些冷。许久,似乎终于下了什么决定般的,严浩低着头说:“你打都打了,可以……满足我一个要求么?”“我……”“你可以……抱抱我么?”严浩还跪在地板上,把手放在严舞的膝盖上,轻轻地,企求般地。漆黑的眸子里闪烁着渴望。刚开始试图相互了解的姐弟两个人,其实应该是拥抱先行吧?可是他们还从未拥抱过彼此就先有了一顿严厉的惩罚。严舞听到严浩那种小心翼翼带些试探的语气,心迅速地塌陷下来。她伸出手,把严浩的头颈搂在了怀中。严舞从未这样地抱过一个人,但却刹那间觉得心中有被填满的一丝酸涨。满满的,暖暖的。严浩把头埋在严舞的怀里,双手犹豫着,终于环上了严舞的腰。许久,严舞把严浩抱到了床上,小心地,生怕又弄痛他。另一只手却始终没有放开地抱着他。严浩微微蜷缩着把头放在严舞的肩窝里,手环在严舞的腰上。也许别的姐弟该从小就有过这样抱着睡在一起的经验吧?他们对这样的状况都略感陌生,但似乎又顺理成章。“我今天去看妈妈了,”严浩轻声地说:“她住的太远,在城外的郊区,所以我只能逃课。”她住的太远……这样的表述……严舞的眼泪迅速地滑了下来。在严浩心中,妈妈并没有真的离开吧!她只是住的太远,住的太远而已……严浩继续说,呢喃的声音似乎要陷入梦境:“我想告诉她……不要担心我,姐姐对我很好,我很好……”真的好么?我刚刚打了你啊?你还这么认为么?严舞的喉咙被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哽住。严浩的头在严舞的怀里蹭了蹭,慢慢地开口:“对不起……姐……我其实不想惹你生气,我只是……害怕,害怕你也讨厌我……”讨厌么?平心而论,严舞这么多年确实很讨厌这个不该出现的孩子,讨厌这个伤了自己家庭的爸爸不负责任的精子。可是,她真的讨厌怀里这个其实很无辜的孩子,这个……弟弟么?严舞语言乏力,只能轻拍着严浩单薄的身体,试图哄着他入睡。怀里的呼吸愈见沉稳悠长起来,严舞伸手想掀开严浩的内裤,看看有没有打坏。严浩在半睡间依然察觉到了那只抚摩着自己身体的手突然离开,动了一下,呻吟着呢喃着:“抱我……别走,抱着我。”他的手更紧地搂住了严舞的腰。严浩早已长成一个大男孩,已经很多年没有试过在一个温暖的怀抱中入睡了。妈妈……你知道么?姐姐会抱着我,哄我睡觉。你,知道么?严舞轻叹着,一手拉过旁边的被子,应和着环住严浩如同撒娇般蹭在自己怀里的身体。随着季节的变换,夜开始渐渐拉长。窗外有黄色的月亮,在漆黑的夜空中泛着暖光,月光下仍然是一个郁郁葱葱的城市森林,有人已经入睡,有人仍在奔忙。有没有人,曾被这个世界遗忘?严舞的眼皮也沉重起来,她在清醒悄然离去的最后一刻突然生出一丝惊讶:原来还似乎陌生的两个人,怎么会产生这种,拥抱的温暖?片刻的惊讶,严舞便把脸贴在严浩的额头上,睡意汹涌而来。这是两个人的夜晚……早晨醒来,一缕阳光打在两人的身上。严舞缓缓地睁开眼睛,手里还抱着严浩。他的头依旧枕在她的怀里,是维持了一夜的姿势。严舞想到昨夜的事情,心里涌上点滴的心疼,悄然地把手从严浩的脊背向下滑落。“别……”严浩抓住了严舞的手,阻止了她想查看他身上伤痕的举动。原来他早已经醒来了。“不行!我看看!”严舞坚持。“不行!”严浩别扭地从严舞的怀里躲闪出来,像捍卫自己贞洁一样地捍卫住自己的内裤,还把散落在旁边一夜的被子拉过来盖在身上。“还疼不疼了?”严舞叹了一口气问他。严浩用力地摇头,却始终低着脑袋不敢对上严舞的眼睛。心里滋生了一些微妙的情绪,想到昨天挨打的事儿,又想到自己撒娇耍赖地赖在严舞怀里的事儿,严浩的脸莫名地一红。“你怎么了?是不是还疼?”严舞有些担忧地摸摸严浩的脸。小家伙脸红的更厉害了,别扭地把脸转过去,小声地说:“我……我要穿衣服,你……你先出去一下。”严舞好笑,“你昨晚的衣服是怎么脱下来的,现在怎么还不好意思穿上了?”严浩僵在那里,手里还紧紧地抓着被子,不发一语。直到严舞无可奈何地在他的房间外面关好门,才放松下来。严浩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房门,感觉昨天发生的事情像一场梦一样。似乎也无法相信自己竟然对严舞撒娇。无论如何,他这么大一个人了,昨天的事情实在不光彩。摸了摸屁股,他倒吸一口冷气,打得可真狠!“看来以后要小心这个女人了!”严浩自己嘟囔着,这么说似乎又找回点自尊。磨磨蹭蹭地穿好衣服,严舞在外面敲门,叫他出去吃早饭。严浩还有些神经质地拽了拽自己的衣服,调整一下心态才推开了房门。是很简单的早餐,一杯牛奶,两个煎蛋,还有些面包。严浩始终低着脑袋蹭到桌子前,然后又若无其事地坐了下来。“我喜欢吃咸的。”他小声说,看着严舞的神态,与其说是撒娇,不如说是在试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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